陳排又問：「苗連對你好嗎？」

種子隊員們向右轉，跑步上卡車。小庄在最後一個，他的腳步很遲疑，不斷回頭看苗連。苗連揮手：「去吧去吧。」

苗連擺擺手，一臉傷心：「你走吧。」

種子偵察兵們敬禮。

苗連敬禮。

苗連帶著偵察連目送他們離開。苗連突然怒吼：「偵察連——」

「進來。」

苗連愣了一下。

小庄索性在車下停住了腳步：「連長……」

他擦把臉揮手示意他們坐下，自己蹲在前面：「你們倆交心呢？怎麼了，跟我說說？」

偵察連官兵們分成兩個橫隊，第一列是十個迷彩服鋼盔步槍的種子選手。第二列是穿著常服的偵察兵們。

「你願意他傷心嗎？」

「與其讓他傷心到你退伍，不如讓他開心到自己轉業。」

苗連轉身：「喊什麼喊？喊什麼喊？就你那熊樣子還當特種兵？報名就報名，喊什麼喊？」

「苗九九藏書連會生你的氣？」

「讓苗連脫下軍裝？」小庄張大了嘴。

小庄站在那裡，看著苗連遠去。

小庄低頭：「嗯，我不想離開這兒。」

苗連抬眼瞪他：「不當特種兵幹什麼？」

「夜老虎連」的紅旗在飄揚。

「為啥？」

小庄慢慢後退，站在門口怯怯地說：「苗連，該換茶了。」

老炮笑：「苗連最喜歡的兵沒報名，你說咋了？」

陳排出列：「集訓隊，向右——轉！跑步——走！」

「他生氣，不完全因為你。團里找他談話了，咱們部隊是軍區的拳頭步兵團，也是今年新軍事改革的試點。咱們團將是軍區第一個數字化步兵團，要引進新的技術裝備，偵察連當然是技術改革的重點，苗連……」

「我、我繼續給你當文書。」

「給我當文書？你能當一輩子文書？」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不適九九藏書合當兵……不不，我不適合當特種兵……」

小庄點頭。

小庄進來，把報告放在桌子上：「苗連，這是各個排長交上來的申請參加特種部隊選拔集訓的報告。」

小庄愣愣地看著連部。苗連走了出來，匆匆走向自己的吉普車。小庄突然起身：「苗連！」

「我去參加特種兵集訓！」小庄大聲地說。

苗連站住了，沒有回頭。

苗連黑著臉：「看我幹什麼？登車！」

「報告！」小庄在門外喊。

苗連順手抄起杯子就砸在牆上：「走！」他指著門口看都不看小庄。

「走！」

小庄不再說話，只是看著苗連。苗連揮揮手：「去寫報告吧……」他戴上帽子上車走了。

「我不參加集訓，我不當特種兵。」

苗連情緒有些激動，還是忍住了：「如果明天要打仗呢？你捨不得你媽，就不去打仗了？給我聽好了，立即上車！這是命令！」

小庄九九藏書驚訝地抬頭：「苗連要轉業？」

偵察連連部，苗連在看文件。

卡車啟動。

小庄不敢走。

十七歲的小庄，不知道這個選擇對於他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他這樣做，苗連的心裏會好受一點。至於特種部隊，於他來說那是個遙遠而模糊的概念。

「班長，我歇會兒啊！」喜娃摘下散打手套跑過來：「怎麼了？小庄。」

「是！」上庄翻身上車。

小庄趕緊出去，把門關上。

「我……我不去行不行？」

陳排跑過來，兩人起立：「排長！」

「我……我捨不得離開偵察連……捨不得離開……你……」

「我不會給你丟人的！」小庄又提高了聲音。

苗連的表情變得很複雜，但還是不回頭。

車上車下的官兵一起怒吼：「殺——殺——殺——」

苗連穿著常服，扎著武裝帶，神情嚴肅地站在隊列前：「同志們！一年一度的軍區特種部隊集訓九-九-藏-書營又要開始了，而前面這十名隊員，就要代表我們夜老虎偵察連去接受殘酷的訓練選拔！能夠成為一名特種兵，是偵察兵無上的光榮！同志們，特種兵的榮譽在等著你們！黑色貝雷帽——精英戰士的榮譽在等著你們！更艱苦的軍旅生涯也在等著你們！祝你們——一路順風！」

陳排看看小庄：「你沒報名？」

小庄不敢說話了。

苗連有些黯淡：「我知道你是大學生，早晚還是要離開部隊的，這個不用你提醒我，我都知道。」

咣當！卡車車廂檔板關上了。

不遠處，報名參訓的戰士們在自己訓練。喜娃很是帶勁地在沙袋前練習踢腿，老炮在旁邊給他做指導。

小庄有些傷感。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你早晚要離開這兒的，知道嗎？」

陳排看著他的眼：「我們都有一天要脫下軍裝的。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身上這套軍裝，你當兵三年發給你九九藏書的衣服，可能還不如你在大學穿的一雙鞋貴——但是軍人把這套軍裝看作什麼呢？看作自己的魂，苗連就是這樣的軍人。他的魂要丟了。」

苗連嗯了一聲，隨手翻翻：「這幫小兔崽子很踴躍啊！你的報告呢？」

小庄不說話。

小庄出來，悶悶不樂地坐在沙坑邊上。

「苗連……生我氣了……」

苗連放下手：「登車！」

為了不讓苗連傷心，小庄開始和戰友們一起拚命訓練。連里最後的內部比武考核，小庄綜合成績排名第十名——他將和另外九名戰友代表偵察連去參加軍區年度特種部隊的集訓營。

小庄嘟囔著：「我也不能當一輩子兵啊……」

「我也沒想到……我不想當特種兵，他會生氣。」

「你不願意當特種兵，是你自己的事情，誰也無權干涉。何況這是自願報名，又不是命令。至於你到底去不去參加選拔，自己選擇吧。」陳排起身，轉去練習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