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小庄不說話，也不回頭。

「我的夢。」

馬雲飛笑笑：「趙叔，我這次回來，除了跟您這些老人接上生意的關係，還有一件事情。」

娛樂城的大門開了，湧出一群人舉著西瓜刀亂砍。馬雲飛措手不及，後背中了一刀。雙方打成一團。

「家父曾經說過，這麼多年在江湖上，混的就是朋友。朋友有難，肯定是要伸手相助的。」

對面的馬雲飛年紀不大，卻少白頭了，好像經過太多的滄桑。他的眼睛帶著憂鬱，文質斌斌的臉上城府很深，看不出任何表情。

賓館門口的小庄正在打開車門，他聞聲抬頭。對面，幾個槍手衝出來，一陣亂槍。馬雲飛被跟班護住。跟班拔出手槍還擊。

「年輕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走廊上，邵胖子跟個女演員在貧嘴，女演員被逗得樂不可支。小庄出門，對邵胖子說：「我走了。」

「哎？不跟人再聊會兒了？」

錄音小妹的手慢慢被掰開了，她哭著：「你不能抱抱我嗎？抱抱我就好！」

老炮打開車門上車。小庄加速離開。

馬雲飛不卑不亢：「當年趙叔落難金三角，家父……」

趙老闆冷笑：「看見了，怎麼了？」

錄音小妹盯著他：「沒事我不能找你嗎？」

「說吧，什麼事兒？」小庄嗓子都是啞的。

「不……不去醫院……我要下……車……」

小庄懞懂地掛了電話，閉上眼睛在椅子上靠了一會，然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開著他的切諾基出去了。

「我說過了，我在乎。」小庄慢慢掰開她的手，「我走了。」

賓館對面的娛樂城。未到營業時間，大門關著，門內站立著兩幫彪悍的打手。

小庄猶豫了一下ｒｅaｄ•99ｃｓｗ•ｃom，還是進去了。錄音小妹關上門。

「他們就是那些孤兒！他們成年後都去美國黑水雇傭兵公司接受了系統的軍事訓練，還在不同國家參過戰——你現在該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小混混，也不是為了錢賣命的殺手！而是我們馬家的復讎者！不要抱著僥倖心理，因為你跑不掉，凡是對我們馬家下黑手的混蛋，一個都跑不掉！」

後面一片西瓜刀扔過來，砸在小庄高速離開的車屁股上。

突然幾聲槍響。一個跟班躍起來擋住了馬雲飛，中彈倒下。

小庄怒吼：「上車——」

邵胖子莫名其妙：「你又搞什麼搞？」

趙老闆有點膽怯了，笑：「小馬，咱們兩家那麼多年的交情，玩笑都不能開了嗎？這些年我可是一直挂念著你爸，那是個好大哥啊！我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這樣，以前我欠你爸的款子，這一周內湊齊；另外，這批貨我要，你也別那麼把我們這群老東西趕盡殺絕。後生可畏啊，老馬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小庄疲憊地開著車，車窗外的街道車水馬龍，一片繁華。他開過一個娛樂城，到了劇組在的賓館門口，拐彎進去。

電話響了，邵胖子慢條斯禮接電話：「喂？」

「她是誰？」錄音小妹抬起一雙淚眼。

小庄的電話在響，他迷迷糊糊地從電腦前抬起頭來，接電話：「喂？」

小庄笑笑：「我還有事。」

「早吹了……」

衚衕片場。

「廢話，有哥哥給你撐腰呢！趕緊去領，別等製片人改主意！」

趙老闆站起來：「你在威脅我？」

小庄沒說話。

邵胖子一臉納悶：「這還是你嗎？你會放過送上門的？」

老炮在前面拚命跑，九_九_藏_書渾身是血，刀子還在胸口。後面一群人窮追不捨。小庄的車高速從路上追過來，跟老炮並駕齊驅。他對著老炮高喊：「上車！」

趙老闆鼓掌：「好！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實在是好大的膽子！我佩服你，弄這麼幾個小混混就敢在內地叫板！你一定是周潤發的黑幫片看多了，你怎麼不去演《英雄本色4》呢？真是可惜了你這張小白臉！」

小庄嘶啞地說：「好多年了，我就這麼胡裡胡塗的混來混去的。我努力讓自己把她忘了，我拚命讓自己把她忘了……我以為我已經忘了，忘了她，也忘了那些一起走過的艱難歲月！我以為我把什麼都忘了，可是我沒有！我明白過來，我的心裏從來沒有忘記過她。」

小庄沒說話，對面出現回來的劇組人員，錄音小妹站在人群中，看著小庄呆住了。

小庄呆住了。

小庄翻身上車，發動車子追過去。

「那就讓我……死……」

趙老闆眯縫起來眼睛。眼神中帶著凶光。

強子的聲音傳來：「喂？怎麼了，小庄？」

「我還有事，先走了。」他轉身要走。錄音小妹一把從后抱住他：「小庄！」

小庄局促地問：「找我有事嗎？」

老炮不語，他的胸口上還插著刀把，血在流淌，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我想把那個小說寫完。」

老炮哀求地看著他：「我……不能去醫院……我不能再進去了……」

「別說兄弟不夠意思啊，你的工錢幫你要了！過來領吧，你直接找會計就得！」

馬雲飛壓根沒著急，只是笑：「趙叔，這批四號的成色，在市面上根本見不到。這個你是清楚的。」

娛樂城門口，老炮跟那些民工起來了，在干裝修活兒。

小九九藏書庄掛上電話，看看老炮，老炮的眼神已迷離，他在漸漸失去知覺。

老炮看見了小庄，很意外。

「行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是就想要那筆錢嗎？我告訴你小馬，我跟老馬的帳，還輪不到你來要！」

人流跟邵胖子貧嘴打招呼過去，邵胖子左右看看：「那什麼，你們倆聊吧，我有事先去了。」

小庄不語，落落地下樓。

「對啊，我清楚。那又怎麼了？小馬，你剛入行，不是我這個叔說你，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有貨？大不了我不要這個成色的，難道我還怕沒人買我的貨？可笑！」

小庄的聲音急急傳來：「老邵！說話方便不方便？我有事找你！」

「沒事。」

「還寫小說？我說你能不能務點正業啊？這都什麼年月了？誰還看小說啊？再說你誰啊？誰給你出啊？寫小說才能賺幾個錢？這不是胡扯吧？得了得了，趕緊燒了得了，我再給你找個劇組干點正經事兒……」

「我在乎。」

「慢他媽的個屁啊慢？要死人了！」

小庄發現了老炮，驚訝地張大了嘴。

「當然，市面上有貨的不是我一個。但是只有我一個，敢用半價出手！你知道這是什麼結果？就是一場價格風暴！內地的江湖大亂，註定要有一批老傢伙被淘汰出局！」

「你先問問他們答應不答應！」

「你給我撐住！」他拿起電話，撥叫強子。

馬雲飛瞬間變了臉：「你給我聽清楚了，每個字——20年前，家父在東南亞收養了一批孤兒，這個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煙霧繚繞中，兩個老闆面對面坐著。娛樂城的趙老闆貪婪地吸著茶几上的海洛因。完了過癮地打了倆噴嚏，靠在沙發上陶醉。

門開了，馬雲飛等九九藏書出來。幾輛轎車也開了過來。

他走了。錄音小妹看著小庄。小庄乾笑一下：「我走了。」

小庄沒說話，長出一口氣。

馬雲飛起身，淡淡一笑：「趙叔，話都說透了，以後還希望前輩多照應！我告辭了！」

趙老闆滿臉堆笑：「慢走，慢走……有時間來找叔玩啊！」

趙老闆滿面紅光：「成色不錯，上好的四號！真是虎父無犬子啊！這批貨我都要了，我跟馬家也算重新接上關係了！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馬家振興有望！」

錄音小妹打開自己的房門：「進來吧。」

「哎，這幾天你在幹嗎呢？怎麼也沒電話也沒人影兒的？」

啪！小庄突然一把按下。他看看老炮，再次拿起電話撥叫。

老炮仍跟那些打手格鬥。一把刀扎進了他的胸口上，他後退一步，掉頭就跑。後面一群人在追。

「你他媽的胡說什麼？你給我堅持住！堅持住！」

民工們抱頭倒地喊著救命。老炮趴在地上，抬頭看著馬雲飛。

「什麼事兒啊？火燒火燎的？我這正跟女孩搞藝術呢！你別著急，慢慢……」

「好好好，我欠你的，我該你的，得了吧？等著，我給你聯繫聯繫。」

老炮突然一躍而起，他的格鬥非常麻利，砍殺馬雲飛的幾個傢伙立即被放倒。

錄音小妹流著眼淚：「你不能接受我嗎？」

「你丫他媽的終於起來了？給你打電話打了八百六十次沒人接！搞什麼隱居啊？」是邵胖子。

邵胖子正在繪聲繪色地跟兩個女孩瞎貧：「要說這個藝術啊，就得好好搞……」

「對不起。」小庄轉身出去。

趙老闆愣了一下，仔細觀察這些戴著默鏡的年輕人。他們神色從容，但是帶著凜然殺氣。

馬雲飛抬眼看老炮，老炮在人hｔtpｓ://reaｄ.99ｃsw•ｃｏｍ群中左突右殺。

現場一片混亂。

「還有工錢？」

趙老闆冷冷看著他：「小馬，你要知道你在和誰作對！不是我一個人，是我們一群老傢伙！而且這裡是中國大陸，也不是你的地頭！捏死你，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馬雲飛也站起來：「看見我身後的這些人了嗎？」

「你在乎什麼？」

「你他媽的會死的！」

錄音小妹的眼淚流了出來：「我真的那麼差勁嗎？」

老炮捂著傷口，渾身是血地靠在座位上。小庄急怒攻心：「你丫到底在搞什麼？」

「少廢話！你上次不是吹你泡了個醫學院的外科助教嗎？」

錄音小妹叫住他：「小庄，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娛樂城門口在裝修。幾個民工和衣蓋著被子睡在工地上。老炮睡在其中。

「你愛她？」

小庄心急如焚，加速離開。他一手開車，一手捂住老炮的傷口：「你給我撐住！馬上就到醫院了！」

「我不管你，你趕緊地找著人，你要不幫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馬雲飛在保鏢掩護下匆匆逃離。他看著還在亡命的老炮高喊：「給我查那個人是誰！我要他活著——」

馬雲飛帶著那群死士揚長而去。趙老闆拿出手絹擦汗，低聲對手下說：「這裏不能要了，我們撤！動手！」

「我也覺得自己賤！找不著人了嗎，還是沒人喜歡我？沒人追我？可是……我就是喜歡你，我知道你的心裏有別人了，我不在乎！」

賓館走廊。小庄拿著信封從會計房間出來，邵胖子在旁邊念叨：「你說我怎麼說你啊？脾氣怎麼變得這麼各色？你就是大師，你也得先進這個圈子吧？一步一步往上熬吧？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你別著急，慢慢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