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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天地玄黃 第二節

1911天地玄黃

第二節

10月10日夜,湖北新軍工程兵第八營后隊二排排長陶啟勝帶著兩護兵來到營房。陶啟勝的弟弟陶啟元是革命立場,他感覺立即要有大事發生,就通知哥哥遁走避避,並隨口說了他哥排里的金兆龍是革命黨。不料陶排長十分忠於清朝,來捕金兆龍了。
相對於黃花崗起義孫中山親自籌款的寬裕,武昌起義經費來源叫人哭笑不得。先是居正和焦達峰準備去偷蘄春洗馬坡達城廟的金菩薩,沒有成功;然後是鄒家成準備去偷他伯母的積蓄,也沒有得手。
1911年初,兩團體領袖見面密談,準備起義。文學社社長蔣翊武為革命軍臨時總司令,共進會湖北主盟人孫武為參謀長;以文學社的機關武昌小朝街八十五號為臨時總司令部,製造炸彈的秘密據點設於俄租界漢口寶善里?十?四號,孫武主持。
遺留在屋內的起義名單、旗幟、文告全部落入俄巡捕之手。
革命團體能紛紛組建,是因為清廷1906年宣布預備立憲,那之後言論和結社的自由度寬鬆了,打一個"研究文學"的幌子,就能拉起一幫人做自己真正想做的。
起義沒有發動起來,司令部倒幾乎被一下連鍋端掉了。劉復基、彭楚蕃、楊宏勝等?二?十餘人被捕。
這個命令有沒有送到武昌城外是很難說的。湖廣總督瑞澂接到俄租界轉來的起義名單、旗幟和文告,立即下令關閉武漢三鎮城門;另外,軍隊停止一切外出和休假,加強管九-九-藏-書控。
為黃花崗起義遭受重大損失而悲嘆的革命黨人沒有想到,1911年的歷史大戲還沒有開演。這場大戲的劇情安排是:黃花崗起義只是一場序幕,正戲還要到將近半年後發生在武昌;精心籌劃的黃花崗起義在浴血奮戰一晝夜后被撲滅,而突然發難的武昌起義卻燃起了埋葬清王朝的熊熊大火。
清廷也知道軍隊人心思變,只苦於無計可施。當瑞澂接替張之洞為湖廣總督時,一到任就問第八鎮統制張彪:"老實說,你部隊中究竟有多少革命黨?"張彪也很老實地回答說:"不敢瞞大帥,大約有三分之一。"
歷史選擇了武昌。
詳細計劃,先打哪再打哪之類,不交代也罷,因為武昌起義幾乎沒有、也沒法按這個計劃進行。從前次黃花崗起義經過也可看出,"計劃沒有變化快",不僅在經濟上,在軍事革命上更是這樣。
起義失敗,孫中山意志不振,他說,推翻清朝看來是一場持久戰,估計還要?二?十年。
9月14日,文學社與共進會骨幹六十餘人在武昌胭脂巷十一號共進會機關商定起義計劃,決定10月6日中秋節動手。
死中求活,奮起發難!人人心中都在這樣想,沒有指揮部了,沒有組織領導了,自發的聯絡在軍中暗地進行著。
二十五歲的湖北鄂城人彭楚蕃站立受刑,頭落地而身體不倒;二十八歲的湖南常德人劉復基受審時罵聲不絕,就義前高呼:https://read•99csw.com"同胞速起,還我河山!"二十六歲的湖北襄陽人楊宏勝聽判后說:"好!要殺便殺!你們奴才不久就要跟隨老子了!"就義時高呼:"孫中山萬歲!未死同志萬歲!"
被護兵捆綁的金兆龍一邊掙扎,一邊朝周圍喊道:"還不動手,等到什麼時候?!"
籌備起義的會議結束才?一小時,這個計劃就幾乎泄露了。
起義組織者的心已經懸起來了。接下來,起事在即,起義總司令蔣翊武所在的部隊卻要開往岳陽,蔣難道能說,"我10月6日還要領導起義呢,我不走"嗎?而同盟會的領導人黃興、宋教仁等,都沒有按時趕到武漢。臨時司令部只好決定:起義延期,10月11日舉行。
幾個士兵為回鄉休假的戰友送行,喝酒猜拳,大呼小叫,被排長一頓臭罵。這些兵等排長罵完走後氣鼓鼓地朝天連放三空炮撒氣。這本是個酗酒滋事的小事,可軍中黨人極多,也隱約知道最近要有行動,聽見突然炮響就不由往起義上議論。軍營這樣人群集中的地方最易把話傳開,"要起義了"的消息迅速從軍隊傳到了社會上,以致於漢口的報紙上竟登出了"中秋起義"的消息!
所謂"新軍",是相對於清朝傳統的八旗軍和在剿滅太平天國中立下大功的湘淮軍而言。八旗軍早已營務廢弛,腐朽不堪;而在中日甲午戰爭中,曾經彪悍的湘淮軍在現代軍隊面前同樣不堪一擊。清廷接受德國https://read.99csw•com退伍軍官漢納根的建議,以德國陸軍為藍本,重新編練軍隊,這就是新軍。
已完全掌握情況的湖廣總督瑞澂部署按照名冊抓人。同時,瑞澂拍電報到北京清廷,得意洋洋地報告說,企圖"八月十五起義"的亂黨,現在已經被他搞定了。
這讓整個封建帝國顫抖不已的英雄豪氣,成為武昌起義勝利的先聲。
這個計劃又落空。10月9日,正在孫武帶人製造炸彈之時,劉公的弟弟劉同,叼著顆香煙晃蕩進來,要欣賞老孫的制彈藝術。抽完煙后,劉同糊裡糊塗把一個盛火藥的盆子當煙缸,隨手把煙蒂扔了進去。頓時轟地一聲,火焰竄起,把個孫武滿臉燒得七葷八素。眾人趕緊抬起孫武跑出,火一發不可收拾,引來了俄租界的巡捕。
時間進入了1911年10月10日。
在武昌起義前起了重要作用的是兩個團體,一個是同盟會的外圍組織共進會,其在湖北的負責人是孫武;另一個的名字很"搞",叫"文學社",他們的章程還真的規定是以"研究文學"為宗旨,主要領導和骨幹也幾乎全是投筆從戎的文人,社長蔣翊武。
隨軍開拔岳陽的起義臨時總司令蔣翊武這天早晨回到武昌,中午就得到凶訊:起義名單落入俄巡捕之手,馬上就該送到湖廣總督面前了!蔣翊武立即下令:就在當晚12時整,以南湖炮隊鳴炮為號,城內外各軍一齊行動!
到黃花崗起義,孫中山和同盟會發動的起義全https://read.99csw.com部在南海沿岸和西南邊疆進行;一一失敗之後,同盟會把目光轉向了中華腹地長江流域。短短的時間內,華中重鎮武漢建起二十多個革命團體,他們在湖北新軍中發動、吸收了大批士兵和基層軍官加入。
這兩個團體在宣傳革命、建立組織上都成績斐然,卻未能聯合。在同盟會中部總會推動下,文學社和共進會決定消除門戶之見,聯合反清。
之所以選在中秋節,是因為自朱元璋推翻元朝以來,"八月十五殺韃子"就在民間流傳不息。
陶啟勝先和顏悅色地叫出金兆龍,然後臉一沉:"好小子,你膽子不小,竟敢造反!捆起來!"
聞聲趕來的革命黨人、班長熊秉坤正與身負重傷、狼狽逃竄的陶啟勝相遇,熊秉坤也拔槍朝他就是一下。
不能再等!旁邊的革命黨人士兵程定國使勁一槍拖,砸在陶啟勝腦袋上,頓時血流如注;程定國又調轉槍口,朝陶啟勝"怦"地一槍!
這兩聲槍響就是武昌起義的發令搶。在大搜捕中如熱鍋上螞蟻的新軍中革命黨人激動地紛紛一躍而起:"起義了,起義了!"
到了晚上12點,約定的炮聲沒有響起,起義指揮部的門倒被拍得震天響,開門一看:清兵!
武昌起義的第一槍,劃破了漆黑的夜空。
按現代軍隊建制,新軍的各級單位為鎮、協、標、營、隊、排、棚,等同於今天軍隊的師、旅、團、營、連、排、班。清廷擬建??? 三??? 十??? 六鎮新軍散布各read•99csw.com地,結果到武昌起義時,只建成了十四個鎮和十八個混成旅。
一方面,一次次起義屢戰屢敗;另一方面,革命力量卻如疾風烈火一樣蔓延。在這時,我們知道了什麼叫歷史的趨勢。
做為自己統治的最大本錢,清廷對新軍寄予了厚望,雖然財政入不敷出,但新軍的輜重裝備及軍官待遇一點也不馬虎。只是清廷萬萬料不到,下大功夫編練的新軍竟被革命黨人全面滲透,成了自己的掘墓人。
最後是這樣解決的:共進會會長劉公家裡給他五千兩銀子,叫他去北京買個官當。劉公對買官沒興趣,但對於有人建議他把這五千兩白銀交出來做起義經費,也不大樂意。於是幾個會員騙得他親筆抄寫革命宣傳品,抄好后,彭楚蕃拿到手上,威脅他如果不捐出銀子,就拿這個為證向官廳告發他。劉公又好氣又好笑,只好交出銀子。起義前商定,勝利后成立湖北軍政府,都督是他的。
武昌街頭,抓捕革命黨的軍警橫行,城市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中;三顆頭顱高懸示眾,鮮血還在淋漓。新軍中的革命黨人緊張得面色慘白,既然名冊落在敵手,那麼抓捕的魔爪伸過來就只在轉眼之間!就這麼等抓、等死嗎?
這天的清晨是血色的,劉復基、彭楚蕃、楊宏勝在督署門前被斬首示眾。
辛亥革命的大幕正式拉開。
駐武漢的湖廣總督瑞澄聞訊趕緊一邊去電向北京報告,一邊加強戒備。他下令,中秋節提前一天過,八月十四就發月餅,中秋節那天假日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