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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姑娘不會被誰騙走了吧?(2)

這姑娘不會被誰騙走了吧?(2)

大學畢業后,我被分到中央電視台,唯一的一個播音員名額啊,本來是一件大喜事。據說老家十里八鄉都轟動了,整天高朋滿座,我媽忙得都招呼不過來。甚至有些過去沒能平反的"黑五類"也來找我爸了,"托你兒子向中央說個情。"
終於等到快要回來的日子了。懷著難以名狀的心情,我又在燈下給哈文寫信:
西藏到天津有多遠?我心急啊,恨不得今天寫的信明天就九-九-藏-書到。
夜已深了,可我睡不著,想著和你相見,想著見你以後該說些什麼,想著那一刻的心情和感覺,反正是什麼都想,複雜極了。
第二天,我還想航空,但不想畫飛機了,於是畫了一個火箭。火箭屁股上掛著一個條幅:航空。
要是真那麼天遂人願,人生不就太平淡了嗎?誰承想,還沒摸清楚央視大樓子裏面什麼樣,我在順義接受完10天保密培訓,就直接被發派到西藏電視台https://read•99csw•com播《西藏新聞》去了,一去就是一年。對於一個沉浸在熱戀中,同時滿懷抱負的年輕人,這是多麼沉重的一個打擊啊。
那年我23歲,一個人在西藏,開始讀尼采。這個年齡的人,誰會讀尼采呢?只有兩種,一種是絕望的人,一種是有信念的人。到現在,我都不敢確認自己屬於哪一種。
後來我才知道,別說當時根本沒有航空,就是有,也得先去郵局交了錢,人家才給你航空。
又開始九*九*藏*書每天一封信,傾訴思念,傾訴孤獨。寫信是一天中最讓我期盼的事情,只有寫信,我才感到幸福。多數時候豎著寫,時間來不及就橫著寫。字盡量不寫繁體,怕她不認識。雖然在我多年的熏陶下,她對繁體字的辨識度有了大幅度提高,但遇上歡快的"歡"、大眾的"眾"這類,簡體繁體外形出入較大的,還是一頭霧水。
我們倆大約每周通一次衛星電話,每次只能說幾分鐘。可是通九_九_藏_書了好幾次電話,她還是沒有收到我的"航空郵件"。
看來看去,覺得全|裸不妥,航空不得讓空姐看見嗎?怪不好意思的。於是又在丘比特兩腿中間畫上了一片樹葉子,好歹擋擋。
我在信封上畫了一個小飛機,飛機長得胖乎乎挺可愛,還忽閃著一對大眼睛。飛機下面掛著一塊方形的小牌子,上寫"航空"二字。
我以為寫上航空,就航空了。
我承認尼采說的,孤獨是強者的伴侶,可此時的孤九九藏書獨壓得我難以喘息。我想哈文想得發狂。很難說這種想,有多少是出於愛她,多少是在安慰自己。雖然還不至於想成神經病,但也快了。
第三天,與其讓她睹物思人,不如乾脆直抒胸臆。我在信封上畫了一個光著身子的小"丘比特",張弓搭箭,瞄準遠方愛人的心。身後撲棱著一對翅膀,一邊一個字:航空。
寫完信我就給她畫信封,招數還是老的好使,輕車熟路。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只有在寫寫畫畫中,我的心跳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