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與西安美院擦肩而過(7)

與西安美院擦肩而過(7)

接下來很長時間,我都住在醫院里,每天輸液,霧化吸入治療,打激素,臉腫成一張大餅。
居然發出了聲音……而且,根本不是我的聲音!
所以,我真心地感謝她。但我實在等不起了。
同學每天都來給我補習功課,劉老師也來看過我,總是帶著深深的憂鬱、焦慮,還有種說不出的歉疚。時間一天一天地溜走,距離上海音樂學院的專業課考試越來越近了。
和家人交流全靠手勢和紙筆。當時我並沒想到聲音對我有多重要,只https://read.99csw.com覺得這樣啞劇式的生活實在很麻煩。
那是一段可怕的記憶,彷彿墮入一場噩夢,無論怎麼使勁,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經歷過高考的人,都知道最後那一年剝皮抽筋似的難熬。
母親急忙把我送到醫院,醫生的診斷是"聲帶小結",原因可能是長期用聲不當或用聲過度。
每天早上醒來,我都試著對自己說一聲:"你好!"發不出聲https://read.99csw.com兒。那段時間我從未笑過,反正也笑不出來,只是一陣聽上去令人難受的嘶啞的氣息。
或許一個老師向學生提出這樣的要求,確切說是"請求",是有些不合常情的。而我卻完全理解她的用心。她的確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我是她的理想的一部分,但她又何嘗不是為了我的將來?
我沒有回答她。在那一刻,我的內心已經放棄了。因為我還有樂理、視唱練耳等一系列專業訓練沒來得九-九-藏-書及完成,病這一場,老師也不敢再給我施加聲樂練習強度了。我不唯心,但我突然相信這就是宿命。
我這是怎麼了?
夢碎的不只是我,還有我的老師。她在旁邊為我彈琴,一邊彈,一邊無聲地流淚,淚水真的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止也止不住。
這聲音聽起來是低沉的,嘶啞的,而過去我的聲音是高高懸在上方的,響亮的。
直到兩個月以後,那天早上,我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習慣性地卻又不抱任何希望地對自己說了聲:&q九九藏書uot;你好!"
話一出口,我嚇傻了。
"你的聲帶條件還是很好,咱們唱不了《嘎俄麗泰》,還能唱《烏蘇里船歌》。"她停止彈琴,轉過身望著我,哽咽著說。
幾天以後,我又去音樂教室練聲。我一次又一次地試唱,高音再也上不去了,只剩下中低音。我的心冰涼冰涼,全完了。一年的努力,因為這場病而付諸東流。
後來,我考上了北京廣播學院。考上廣院之前我又一次去醫院檢查了聲帶。診斷結論和過去一九_九_藏_書模一樣:"寬、厚、長,像瓷磚一樣光滑。"老天助我,劫後餘生。
聽說我考上了廣播學院,劉老師曾經到我家裡去,哭著勸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北京。只要復讀一年,明年一定能考上音樂學院。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我到今天還記憶猶新。
今天的她也應年近花甲。我一直不敢和她聯繫,見了面,不知說什麼好。
我比較晚熟,已經高二了還沒經歷變聲期。正在我孜孜以求夢想著成為中國的帕瓦羅蒂時,一天早晨醒來,我突然發現自己失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