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我家先生認識你嗎？」
他似乎認識緋田。
就在風美嘟噥著的時候，有一男一女來到諮詢台前。那位年近六十的矮個子男人探出身子，似乎在聽接待員說話。
目前這依然是個疑問。
「他只給我留了一張紙條，說自己出去兩三天。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哪兒去了。我十分擔心。所以，當北海道警察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雖然驚訝，但更多的卻是不解。他為什麼會去北海道呢？當聽到他出了事故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向警察確認那個人是不是我先生。」
風美沉默了—會兒，—時不知應該如何回答，隨後，她開口說道：
緋田看著風美遠去的身影，心中不禁湧起一種強烈的自我厭惡感。儘管風美只把上條看成自己的粉絲，但她的責任感卻是如此的強烈。
「上條伸行是不是在這裏住院？」
夫人的表情有些迷茫。
年輕的服務員一臉緊張地在手邊尋找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找到便箋紙，在上面寫了幾行字，隨後放到緋田面前。便箋紙上寫的是醫院名稱和電話號碼。那是一家位於札幌的著名的綜合醫院。
「是這樣啊……」緋田低下頭，這才發現風美手裡捧著一束探病用的鮮花。
「那個大叔說他是我的粉絲，還和我握過手，所以，不管這件事和恐嚇信有沒有關係，我來看他也是應該的。」
「是這樣啊，原來您不知道上條先生去了哪裡。」
緋田打定主意——為了贖罪，我必須幫助上條。
令他牽挂的是上條的身體狀況。根據媒體的報道，上條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他現在怎麼樣了呢？
聽到這句話，緋田不禁和風美交換了一下眼神。
夫人和那個男人面面相覷，兩個人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爸爸，我心裏十分內疚，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風美說道。
看到鮮花之後，夫人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兒。
「剛才和你們說話的是上條先生的親屬嗎？」
她請他們到同層的護士室詢問一下。
「爸爸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當一切水落石出的時候，自己肯定將遭到難以想象的責難。每次想到這裏的時候，緋田便會怕得渾身發抖。但是，和風美受到的創傷相九九藏書比，這點兒痛苦又能算得了什麼呢。緋田知道，這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必須要善待粉絲。」說罷，西島朝接待室走了過去。
「他可能有一些特別的原因吧，也有可能只是突然想去北海道散散心。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那個人非常疲勞。」夫人的眼中流露出消沉的情緒，隨後，她微笑著看了看風美．「雖然我不知道他來這裏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但如果見到自己喜歡的滑雪運動員能讓他高興，那倒也好，更何況你們現在還特地過來探望他。」
「那個……」緋田開口說道，「我是緋田風美的父親。上條先生來這裏的事情，您不知道嗎？」
「不好意思，您是他的親屬嗎？」女接待員提出了和剛才相同的問題。
她對那名身材矮小的男人說，就算是親屬，也不能貿然與病人會面。
「情況現在還不明朗，大家都說不用做到這種程度，但我還是放心不下。」
「非常感謝。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把這個拿到病房裡去。」夫人接過花束。
「這樣啊。除了病人親屬，其他人現在一概謝絕探視。」女接待員露出一副強硬的表情。
「這位是上條先生的夫人。」男人伸手指了指後面的那個女人。
「你沒有必要這麼想。」
「我們覺得你現在還是不要做過於顯眼的事情。」西島插口說道，「反正他現在的樣子還沒法和人會面。」
風美點了點頭。
緋田突然想到了什麼，趕忙走到前台。一個年輕的男服務員看起來正閑得無聊。但是，當他看到緋田時，立刻恢復了緊張的表情。
「我知道，可是……」風美低下了頭。
「沒有，我也是第一次聽說。」男人說道。他反覆打量著風美和緋田。「不好意思，您肯定是一名相當著名的選手。我剛才真是太怠慢您了。」
「我明白了，謝謝。」男人回頭看了看上條夫人，「那麼，我們現在就去吧。」
「就算不能和他說話，只是見見也是好的。如果見也不能見的話，至少也要把這個東西放在他的床邊……」風美把花束舉了起來，花上別著一張卡片。
「你為什麼要去探望我先生呢？」她的聲音不大，語氣十九-九-藏-書分冷靜。
走在前面的小個子男人率先回頭，接著，夫人也回過頭來。
「不好意思……」風美朝著夫人的背影喊道。
緋田再次看了看夫人。不管怎樣，她肯定做夢也沒有想到，十九年前被人奪走的女兒居然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緋田走出酒店，來到停車場。今天他是自己開車來的。
「他還沒有恢復意識嗎？」
「因為他一直支持我。那個……上條先生在坐上發生事故的巴士前，曾經和我說過話……他說他會一直支持我的。」
「你是……」那個男人闖道。
諮詢台的女接待員將上條伸行所在的病房號告訴了那兩個人。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上條先生的家屬嗎？」
——如果上條就這麼死了的話……或許，風美的身世還能繼續隱瞞下去。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在腦袋裡，緋田便使勁兒搖了搖頭。自己絕對不能帶有這麼邪惡的念頭。
夫人點了點頭，然後走開了。
「我不是什麼著名選手。今年春天我剛從高中畢業，現在還沒有參加過任何大型比賽。所以，上條先生說他是我的粉絲，這讓我十分高興。」
「我聽說有位客人遭遇了事故，現在正在住院，你知道這事嗎？」
「啊？」夫人看起來有點兒迷惑，她看了看旁邊的那個男人，「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那個人居然是個滑雪選手的粉絲。你聽他說過嗎？」
「家裡的那些粉絲來信都被那個刑警大叔拿走了。」
緋田對自己說，骰子已經扔了出去，三四天後，答案就會揭曉。
儘管風美的雙眸充滿了悲傷，但她還是露出了微笑。
緋田略微彎著腰，偷偷地打量著夫人。
「這樣啊。那我們先走了，再見。」說罷，西島邁步離開。
「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請打電話和我聯繫。關於社長的病情，我或許能說上一兩句。」
緋田心想，上條的行動應該是秘密進行的，他對誰也沒有透露過。他先是在電視或者雜誌上看到一位名叫緋田風美的滑雪選手，然後產生了懷疑，認為她可能就是自己被誘拐的女兒。但是，他沒有確鑿證據。如果他在這個階段把事情告訴周圍的人，必定會引起騷動，而且
https://read.99csw.com萬一要是認錯了人，還會給很多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風美得知上條是自己的生父，那個時候，她將會背負起多麼巨大的痛苦啊……
風美剛要跟著他走，突然停住了腳步，抬頭看了看緋田。她的目光之中搖曳著一種不安的情緒。
隨行的那名男子遞上了名片。
他循聲望去，只見風美一路小跑地向他衝過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是刑警西島。
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錯誤的受害者。
「衷心期待上條先生能夠早日恢復。」風美握著名片說道。
「可能是這樣。」男人也有點兒迷惑，「可令郎現在處於那種狀態，就算是粉絲，可專程跑到北海道來見一個滑雪選手，也有點兒太……」
在此之前一直站在遠處的西島大踏步走了過來。
「說的也是。」夫人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不安。
緋田心想，我這次來基本上是沒有意義了。他剛這麼想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爸爸」。
「您能把這個轉交給上條先生嗎？」風美再次遞出花束。
「我只想知道他的意識恢復了沒有。」
風美的表情稍微有些迷茫，但她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去追西島。
「啊，不好意思，我叫緋田風美，是新世開發滑雪部的註冊運動員。我很想探望一下上條先生，所以才會到這來。」她把捧在手裡的花束舉了起來。
風美急忙擺了擺手。
名片上印著「小田切龍彥」這個名字，職位是社長秘書。
緋田抵達了醫院。時間比他預想的早了三十分鐘左右。他把車子停在停車場，走進正面的玄關。他走到玄關裏面的諮詢台前，向女接待員問道：
雖然她看到了風美，但卻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從剛才的對話來看，他們似乎連上條來札幌的目的都不知道。這麼說的話，難道她並不是血手印的主人嗎？怎麼可能呢！根據緋田的調查，上條從未離過婚。
「這麼說，他似乎是為了看這個人專門跑過來的。」
緋田已經下定了決心。一旦答案明確了，他就會將結果告訴上條。雖然不知道對方將會如何應對，但他已經決定答應上條提出的任何要求。就算對方要將風美帶走，緋田也不會反對。
緋田發九-九-藏-書動引擎，慢慢開動車子。他估計開到醫院需要大約兩個小時。
「別想得太多。你只要想你自己的事情就夠了。」緋田說道。
目送他們二人消失在電梯的方向之後，緋田長長地吁了口氣。
不知不覺之中，腋下已經滿是冷汗，手掌也變得濕乎乎的。
柚木大概會有所懷疑。在這之前，緋田一直頑固地拒絕協助他進行研究，但如今卻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肯定會讓柚木起疑。
「罪犯的目標還不一定是你。就算真是沖你來的，有錯的也不是你，而是做出這件事的那個人。」
「爸爸才是呢，你來這裏做什麼？」
今天，就連滑雪運動員也能享受假日的快樂。他回憶起自己第一次帶風美來到滑雪場時的情景。如果風美沒有滑雪天賦，或者自己沒有發現那件事，也許事態不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好像是他的夫人和秘書。」風美答道。
昨晚似乎沒有下雪，車頂上的積雪沒有變得更厚。停車場的一邊停著微型巴士。當然了，這肯定不是發生事故的那輛車。緋田朝四周看了看，司機似乎不在附近。由此看來，在巴士上做手腳並不很難。
就算不能和別人說，但和結髮妻子說清楚卻是理所應當的。一般來說，上條應該是先看到了緋田風美的照片或者寫|真，然後才會想到去確認的。他到底編了個什麼樣的理由才讓妻子按下了血手印呢？
所以，他才決定一個人來到北海道調查真相。
關鍵的問題是如何把這一切告訴風美本人。經過一番思考，緋田決定在這次世界盃結束之後告訴她。得知真相之後，她肯定會受到不小的打擊。要是這樣的話，風美肯定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法再滑雪。在這之前，她要作為緋田風美滑出最棒的成績。當然了，緋田深知這隻是一種利己主義心理。對風美來說，一切並不像滑雪那麼簡單。
「啊，」西島用一種可怕的目光看著她，「你沒說什麼多餘的話吧？」
「我覺得我的粉絲是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啊啊，」男人有點兒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夫人，「我還真不知道社長對滑雪項目如此關心，我記得他好像不太喜歡運動。」
當然了，他對運動遺傳基因什麼的毫無九_九_藏_書興趣。他只想知道那個血手印是不是來自風美的親生母親。儘管結果可能會讓他深受打擊，但緋田還是覺得有必要確認一下。
目送刑警走遠后，風美看了看緋田，撇著嘴說道：
為了隱藏自己的錯誤，居然盼著一個無辜的人去死，真是豈有此理。
「沒說就好。那麼，我們回酒店吧。緋田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一起開車走吧。」
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對話的緋田也變得志忑起來。只有緋田一個人知道上條伸行對風美關心的原因。但是，他當然不可能現在就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這個……唉，我想知道那個遭遇車禍的人怎麼樣了。」緋田悄聲說道，「我想，他很可能做了你的替身。」
「可是，罪犯的目標是我啊。上條先生只是受到了牽連而已。」
「我可以不見他。但我想知道他的病情怎麼樣了。」
風美向著他們走了一步。
「是的，他說他是我的粉絲。」
到醫院后應該怎麼做呢？緋田還沒有想好。總而言之，他想先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但卻不能向別人詢問。畢竟，緋田沒有任何理由關心這個名叫上條的人。
「不了，我是自己開車來的。還有，我準備直接回家了。」
「您是他的親屬嗎？」
風美瞪了他一眼。「沒說。」
「不好意思，我們說話是要負責的，不負責的話我們是不會說的，敬請理解。」女接待員低頭行禮。
「你來這裏幹什麼？」
「謝謝。」緋田道完謝，拿起了便箋紙。
但是，緋田還是不能理解上條為什麼不把這些告訴他的妻子。
緋田十分驚訝地看著她。只見那位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女人慢慢將頭抬起。她的鼻樑很高，面龐的輪廓十分清晰，只是臉上毫無表情。
緋田望著窗外。
夫人點了點頭。
「請問這裡是不是住著一位遭遇巴士事故的上條先生？」
緋田心想，就算被他懷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管如何懷疑，柚木是不會得知真相的。
「不是，我是他的朋友。」
「是的，我知道。」
「如果有意識的話，我們早就在你來探視之前見到他了。」西島極不耐煩地說道。
「啊，我聽高倉說了。」
「我這邊什麼也……」女接待員搖了搖頭，「您只能去問主治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