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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閑著了

第五章 閑著了

老闆沒有規定我們坐班,按時交稿即可,但老馬卻天天去公司一趟,而且是臨近中午才去,中午剛過便離開,直到那次我去公司送劇本時遇到老馬,才對他來公司的目的一目了然——他是來公司吃盒飯的,而且每次都吃兩份。老馬對我說:「只要中午吃飽了,晚上熬點兒粥,切點兒鹹菜就湊合了。」
上學的時候,身邊有些人為了當憤青,沒事兒就找茬兒打架,還故意曠課,好像誰曠課多誰牛逼似的,然後課下花三倍時間偷著看書,何必自欺欺人。高中的時候,班裡有個同學天天空手上下學,書本從不帶回家,我們問他回家不看書嗎,他說看什麼看,我才不學呢。我們真以為他有魄力,後來有一天他病了,我們去探望,看到他躺在病榻上與病魔作鬥爭的同時,還不忘用發燒39度的腦袋背著單詞,床邊擺滿教學書和各類輔導叢書——丫原來有兩套課本。
自己知道
黑板本來面積就不大,我的名字還天長地久地佔去一方土地,使得板書多的老師擦黑板更加頻繁,但無論擦得多乾淨,我的名字總是保留在那裡,好像黑板上本就該有這兩個字似的,商標一樣。
我寫東西速度不快,這和上小學養成的邊寫作業邊看動畫片的習慣有關。現在我經常是掛在網上,一邊寫著小說里的句子,一邊在QQ上隨便找個女生臭貧,要麼就是寫到男歡女愛之時看看黃網,找找感覺。這種做法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我家的電錶飛速運轉,電字是別人家的幾倍,不知情者還以為我家仨冰箱。
我:因為人是有高度的,雞蛋下落100米后距地還有「一人」高,當然不碎,笨蛋,哈哈!
我: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實在,不像有些人,口口聲聲自己脫離了低級趣味,不要以為當上白領或寫點狗屁文章就和低級趣味脫離關係了,既然活著,大家都是俗人,要真想和低級趣味劃清界限,就去跳樓卧軌好了。
潘娜說她媽媽死得早,她兩歲剛斷奶的時候母親就沒了,卵巢癌。她出生的時候媽媽就被查出有這個病,已經中期了,經過兩年的抗爭,病魔還是無情吞噬了媽媽的生命,但似乎已經手下留了情,直到她媽媽盡完了哺養她的義務,她長出一排潔白堅硬能吃餅乾的小牙后,才把她媽媽帶走的。
再一件證明我適合寫作的事情就是我怕站時間久了,每次進商場一看見售貨員我就替她們感覺累,而完全坐著乾的活兒就是寫字。
她:跟你聊天真累。
她:沒想到你還是一憤青。
她:不知道。
似乎所有的女班長都是漂亮的,或者說,漂亮女生總被選為班長,但聰明和漂亮是不成正比的,所以漂亮女生的成績不一定像她們的相貌那般出眾,儘管作為班長。
青春正離我遠去,在我的視線中漸漸消失,我過了長青春痘的年齡,不久的將來就該長癤子了,除此之外指不定還會長什麼,前列腺、糖尿病、痔瘡將接踵而來,十男九痔,我知道我在哪兒都是大多數,得痔瘡也不例外。
她:……
上小學時老師曾告訴我,人的頭腦中有兩個小人,一個代表勤奮,一個代表懶惰,他們勢均力敵,針鋒相對,我們偏向哪邊,哪邊就會取勝,我們要支持勤奮的小人,把懶惰小人打得落花流水。當時這句話被我牢記在心,每次寫作業困了的時候,腦子裡就想著「打丫挺的,打丫挺的」,上下眼皮打會兒架后,突然就倍兒精神,估摸著是勤奮小人戰勝了對手。此招數屢試不爽。
從小的方面說,我高中選擇的是理科班,以當時的學習狀況看,這是學習還算不錯的學生的必然結果,因為文科班大多是腦子轉不過彎的學生的選擇,所以我就理所應當地進了理科班。但執意讓我放棄理科基礎的原因在於,我發現自己在語文上的天賦,或者說,發現自己在理科上面沒有天賦。
憤怒了嗎?
我:那就看你了。
你說理解我,我說那不可能
再過幾年,我又該拿著皮帶找人往反方向打眼兒了。七八年前,我脫去衣服跟搓板似的,而現在,我脫去衣服,從哪個角度看都跟「力士」香皂差不多,渾圓飽滿。
我說:在100米高的樓上向下扔一個雞蛋,可是雞蛋下落了100米后居然沒摔爛,為什麼?
這事兒我跟誰說誰都說,這樣也好,慢工出細活兒。可我一個糙人,能有多細膩,寫作只能給我帶來油膩,原來的六塊腹肌正變成一層層脂肪,體力也逐漸下降,爬幾層樓梯就累得不行,種種跡象表明,我正在老去,連說話都是回憶的口吻,動不動就我年輕時怎樣怎樣,感覺自己從精神到肉體都正在老去。果真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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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快八點的時候,潘娜說她要回去了,估摸那個女的已經走了,於是我給潘娜送回家。她在樓下看見窗口沒有亮燈,說了一句:我爸也走了,然後就和我告別上了樓,是吻別。
她:你真逗,把自己當國寶了吧。
報紙和電視上都說,只要調整好就業心態,多數畢業生都能找到工作。什麼叫調整好心態,少要(不要)工資多幹活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們還就業幹什麼,待業又能怎樣呢。
這個時代說自己是文學青年是難言的,如同花木蘭帶兵打仗的時候,撒尿總要找個沒人的旮旯才敢蹲下來。
老馬在北京的日子過得失魂落魄。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公司,經老闆介紹。為了增進交流,我把手機號給了老馬,卻不見老馬留他的電話,只得索要,老馬說:「等我給你打電話吧,我沒有手機。」
物理不好不意味著就不能當班長,愛因斯坦和牛頓倒是物理好,可他們就沒當過班長。老師選人是有標準的,班長要鎮得住大家。潘娜的容貌就足以鎮住這個班,不僅如此,全校她都鎮得住。
她:我說過自己是好人嗎。
你猜出來了嗎
她沒有躲避,也沒有迎合,我們似是而非地接了吻。我是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嘴巴張得老大。
我們就這樣開始了劇本寫作,卻不知能否掙到錢,如同跟隨唐僧取經的三個弟子,不知道真經是否真的存在,只能走一步說一步。
她:隨便。
她:不勝榮幸,還是給你媳婦留著用吧。
的意思
我:留個電話。通過IP我看到她就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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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電影學院某高層人士的子弟面臨高中畢業,成績不佳,為了能有個學上,央求他老子給安排一下,高層問兒子會表演嗎,兒子說見了生人就臉紅,高層說那當不成演員了,又問兒子畫畫怎麼樣,兒子說色弱,到了十字路口就不知所措,高層說那幹不了攝影,又問兒子作文如何,兒子說經常搞混主謂賓,高層說那做不了編劇,沒事兒,兒子,學導演,是個人就能幹。
她:你還真敢拿雞蛋往石頭上撞呀九*九*藏*書
走了會兒神,忽然想起把女孩晾一邊了。
我:借個肩膀給你靠著休息。
我:好好想想。
我:看來你比我低。
潘娜說我們是男女朋友了嗎。我說當然是了。那時的我們都很純潔,既然接了吻,不要說男女朋友,夫妻都做得。
他們說,有些事情別拖著,趕早完成,譬如說控告強|奸,必須在被奸后的三天內,否則就口說無憑,只能等下回被|操的時候再說了。
四處尋找鞋攤
導演則不一樣,劇組裡的寄生蟲,卻風光無限,工作方式以逸待勞,名導演更是守株待兔。只要有一個好劇本撐腰,再濫的導演拍出的戲也不會腎虧,好像只要會喊「開始、停」,能多對他人提意見的人都可以當導演,攝影架好機位,美工布了景,燈光打開,演員開始表演,導演只需要冬天批件軍大衣,夏天啃塊西瓜,往監視器後面的椅子上一躺,悠閑自得,命令劇組人員干這干那就可以了。
她:什麼是不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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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可低級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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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你找錯人了,我是行家。
這時我才意識的,我上的也是理科班,而我的選擇並非出於熱愛。更讓我才納過悶兒來的是,如果只為了逃避潘娜的鐵面無私,那麼她上理科班我完全可以去文科班呀!
只有我
班裡男生羡慕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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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呼機電池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呀。」
我:低至臀部以下。
她:我怕被你嚇著,不能把你給我僅有的一點兒好印象多保留會兒嗎?
每個人的憤怒不是他人所能理解的,就像我寫在大學宿舍床頭的詩:《謎語》
我:那你也太無聊了。
我旁敲側擊打探投資是否到位,老闆說錢的問題你不用操心,把心擱肚子里好好寫劇本吧,我信以為真。
順便說說我的寫作狀態,手指在大腦的調動下在鍵盤上慢慢悠悠地敲打著漢字,CPU風扇在耳邊嗡嗡作響,電腦旁放置著我的小說列印稿。
少年時代的多數感情會有始無終,我和潘娜也不例外,高中畢業后,我上了大學,潘娜落榜,至今下落不明。
老馬的書包里除了劇本、鋼筆和香煙,還有一瓶「非常可樂」,我問他為何不買「可口可樂」或「百事可樂」,老馬振振有辭道:「中國人要喝自己的可樂。」但我未曾見到老馬的瓶中裝有飲料,他卻視此空瓶為珍寶,從不丟棄。我親眼所見才知,原來老馬自己的可樂就是將「非常可樂」的瓶子灌滿涼水,隨身攜帶。
我:多你一個不多。
當遭到拒絕的時候,我會問編輯,為什麼出不了。編輯說,因為你沒有出過書,所以沒法給你出書。我聽著有點兒暈,編輯又說,舉個簡單的例子,出過書的作者就像贏得世界盃冠軍的球隊,無論現在實際水平怎樣,下屆不用參加預選賽,直接就進決賽圈,而沒出過書的作者就像中國隊,只有在世界盃外久久徘徊的份兒。我一聽樂了,因為中國隊終究衝出亞洲,走向了世界,所以,我的作品也總有出版的那一天。
政治考了16分,老馬覺得遺憾,便去找電影學院的導師解釋:「我的政治本來是可以及格的,曾經也及格過,這次我把政治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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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看著看著我的潘娜,忘乎所以地親了她的嘴。
眼看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像只無頭蒼蠅,在各個招聘網站東撞西撞,一份份地發送簡歷,偶爾去校友錄看看,了解昔日同窗們的現狀,卻不見幾條留言,只有當初的班長寫下:從清晨到黃昏,這裏靜悄悄,大家似乎都很忙,都在忙著掙錢吧,沒事兒常來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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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物理早這麼好,也沒這麼多事兒了。
找工作,本該大學畢業前就結束的話題,在我身上仍舊延續著。面試了幾家單位,均不理想,多是人家看不上我,現在我的擇業標準是,只要不賣身,有活就干,真給我逼急了的話,身我也賣。
不過終歸是找了個女朋友,美女,還是班長,我可以不必非要在七點半前抄完作業了,甚至可以讓潘娜替我抄,因為當時班裡有女生替男朋友刷飯盒的先例。一舉多得,當時我對事態的如此發展沒有後悔過。
我究竟是條什麼蟲,自己也不知道。
喜歡歸喜歡,但讓我執意把潘娜泡到手的最根本原因卻是,她作為班長秉公守法,每天都因為我沒有及時交作業而將我的名字躍然黑板之上。其實我每天都交作業,只是沒有按規定時間在七點半的早自習之前,因為我七點二十九到學校,抄完作業通常在早自習結束和第一節課之間這段時間里,作業多的時候,抄完了至少要在第一節課後。這就導致了潘娜無法在第一時間把全班作業放在老師的桌上,讓老師一邊吃油餅一邊給我們判,而這樣做的好處在於,避免了我們的作業被蹭得油脂麻花,還保證了作業本的厚度,免得老師信手撕下一張紙擦手。
我:打是親罵是愛,我就喜歡女孩這麼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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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最後一條:1360121XXXX。
我對老闆相信我能寫出用於拍攝的劇本持懷疑態度,但老闆說了,一集八千,最少二十集,你們看著寫。還有什麼好說的,寫吧,八千呢,管他稅前還是稅後。
我: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稱行家。
私下裡我給潘娜塞過派克鋼筆,還把我的《七龍珠》給她看,均被拒之門外,而她依舊正義凜然,每日樂此不疲地把我的名字抄在黑板上,後來索性不再擦掉,讓我的名字長年累月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裡。
時間久了,我和潘娜在一起就不光只討論物理,她問我,你也不笨,幹嘛不寫作業。我說,如果一個人已經對一篇文章倒背如流,卻還要他抄寫這篇文章,有什麼意義。然後我問她為什麼不去文科班,她說,讓記性不好的人去背文章,和讓瘸子跑步有什麼區別。
回到寫劇本上。聊出梗概后,老闆發話:自己回去寫吧,太舒服了怕你們不出活兒,抓緊時間,掙錢要緊。
我問她怎麼又下來了。她說她爸在家。我沒說什麼,覺得好笑。她說他爸和一個女的在家。我更覺得好笑,我說我家也有我爸和一個女的,那個女的就是我媽。她說,可是這個女的不是我媽,你能陪我會兒嗎。
我:你自己清楚,就沒事兒偷著樂吧。
良久,潘娜說,這是我的初吻。
我:如果你是男的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她:要我真是男的呢。
我算明白了,凡是說錢不是問題的老闆,在錢的方面肯定存在問題。
到了高中,女生學習不好很正常,尤其在數理化方面,又特別是漂亮女生,所以,高一結束后,以潘娜為首的一批女生,陷入了紛亂的物理世界,剪不斷,理還亂,愁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別人我管不過來,但潘娜我還是要幫助的,確切說,我是要對自己負責,名字總九*九*藏*書出現在黑板上也不是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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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文理班的時候,我以為潘娜會去文科班,而我上理科班,這樣的話,我的問題就解決了,頂多會因為沒能和美女繼續在一個教室里上課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略感失落,但潘娜卻毅然選擇理科班,依然做班長。
她:天啊!
她:真以為自己是圓明園裡的古董呀,是也是一贗品。
她:也沒遇到過你這麼厚顏無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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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媳婦大肚子
老闆入獄后,我和老馬只得各自散去。師父被擒,還取什麼經。
相比之下,愛情比工作更難尋覓,在找到雷蕾前,我謀到了一份賣字為生的工作,為影視公司撰寫劇本。與我一同寫劇本的是個漂在北京多年仍不得志的哥們兒,老闆說兩個人寫取長補短,互助互利。
也就是說,上過大學的人都要經歷蛻變,但究竟變成美麗的蝴蝶還是骯髒的蒼蠅,要看你原來是毛毛蟲還是蛆蟲。
我最怕被人提及的問題就是,你為什麼寫作。是呀,為什麼,我也時常問自己。閑的沒事兒?抒發|情懷?發泄牢騷?欺世盜名?都不是,也都是,於是我發現,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她:沒媳婦?
大學還是一個讓人逐漸明白些道理,但更讓人糊塗的地方。有人費盡十八牛四虎之力考進來,上幾天課就煩了,乾脆退學,退學後接著考,考進來又煩了,於是轉系,轉來轉去,上到快畢業了,對專業仍然不感興趣,最後還是退學,你說這叫明白還算糊塗。
那時我認為,男生要表現得老練才招女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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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逼照鏡子
我:兩口子說點兒親熱話不過分吧。
她: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雖然電話到手了,可還是有點兒遺憾,以為能再往下發展發展,哪怕只給她說點兒黃段子,先奠定基礎。以我的邏輯,如果女孩肯聽你講這類東西,就成功一半了。
我:那好,讓我變成你的不一般人。
老馬又說,那你的書里應該有個野蠻女友或者蛋白質女孩,和男主人公發生一段悱惻纏綿的愛情故事。我說,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愛情在現實中正日益稀少,多數愛情已庸俗得不能再俗。
從大的方面解釋,我認為生活是多姿多彩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沒有一個固定答案,也就是說,生活是一道多選題或論述題,不同於計算題,答案並非僅此一個。所以,為了做好生活這道題,我有必要棄理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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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曾經寫過的一首名為《青春》的詩中的一段話:青春
在我即將完成這個測試的時候,茶杯里的葉子又發來信息:呵呵。
以上這番話是我們倆在一家煮花生米只賣兩塊五的飯館里所說,當時桌上爬著一隻蟑螂,腿上粘著醬油湯招搖而過,見我們倆都沒搭理它,便索性停在桌子中間,瞪著英文句號般的兩個眼珠,一會兒看看老馬,一會兒看眼我。可能是我們的談話沒有吸引它,它搖了搖頭,鑽到一張餐巾紙底下,不知道幹嘛去了。過一會老馬拿起這張餐巾紙擦嘴的時候發現,蟑螂居然六腳朝天,仰殼兒躺在桌子上,估計這小哥們兒不是睡著了,就是喝多了。
裝你媽孫子
我的第一句話:你才是豬呢。
我問潘娜那你現在去哪兒。她說隨便走走吧,反正不願意看到她爸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問如果今晚那個女的不走呢。她說她爸在這點上做得還行,從不留女人在家過夜,哪怕自己出去。
和老闆說好的價錢,一集八千,可寫出一集后老闆除了在交稿子的時候給我點了一根煙,再沒有更多表示,不禁讓我心生懷疑:是不是空手套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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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老馬腰間別著一個呼機,就說:「呼機也行。」
正如某人所說,劇本劇本,一劇之本。而編劇卻是被人踩在腳下的苦差事,不僅要絞盡腦汁地同製作方明爭暗鬥,還要受導演虐待,一會兒讓你把活得好好的人寫進陰間,一會兒又讓你把馬上進棺材的人寫得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完全不拿編劇當回事兒,無異於強|奸,而修改劇本就是被強|奸后提上褲子的過程,同時做好再次被奸的準備。
寫點我就心情愉快、吃嘛嘛香、忘乎所以、自以為是、得意忘形、手舞足蹈、歡蹦亂跳、瘋瘋癲癲。寫不出來我就茶飯不思、扣腳吃手、抓耳撓腮、摔滑鼠砸鍵盤、腦袋往屏幕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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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蒙人就行。
我:吃驚什麼,沒遇到過我這麼一本正經的吧。
現在,這些書稿如鯁在喉,讓我不吐不快。
分別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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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的是,不久后,潘娜意外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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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老馬再沒有與我聯繫,真不希望他為了人民幣而不是了人民。
我的大學同學在這方面就非常值得我學習,概念清晰,條理分明。有人已為自己漫長的一生做好規劃:二十六歲買房,二十八歲買車,二十九歲結婚,三十歲或生兒或育女,然後開始一個孩子、一個老婆、情人若干的幸福生活,若條件允許,再雇個僕人,最好是黑皮膚的那種。而且將這些計劃也好理想也好,落實在紙上,一目了然,隨身攜帶,不時掏出來朗誦,激勵自己奮發圖強,青春無悔。
你說真的
劇本這東西只有投資商關注,而投資者的眼光各不相同,給一個人寫的劇本再拿給另一個人看,後者多數不會感興趣。一人一個想法,有人認為可拿去奧斯卡評獎的劇本,會被另一些人評論:這樣的東西也能拍!所以,老闆被抓走了,留給我的只是一堆融入了希望和勞動的廢紙,但我由此而被點燃的金錢夢併為就此破滅,甚至被火上交了油。
上述說明只是我若干年前對不知情者的解釋,當時在所有人看來,我都應該選擇文科班的,那麼我為何一意孤行去了理科班呢,下面我來揭開塵封多年的謎底。
我:以後還會逐漸加深的。
我:剛才說哪兒了。
高二有物理會考,對此潘娜如臨大敵,除了反覆回味筆記,認真完成作業,還訂閱了《中學生物理報》、《物理5000題新解》等刊物,像個「物理青年」一樣,我一看,機會來了。
你疑惑地看著我
我:別打岔,我說真的。
老闆想讓這部戲在全國大火,順便捧出個明日之星,小鞏利、章子怡第二什麼的。我倆一致認為,老闆推新人是假,供自己享受是真。
老馬還說,你可以寫寫現實生活嘛。我說,吃喝嫖賭、男盜女娼、爾虞我詐,生活不過如此。
不知不覺我和潘娜溜達到復興門,我們站在橋上看著下面如水的車流和不遠處燈火闌珊的百盛還有過往的情侶,十七歲的我情不自禁感嘆道:夜色真美呀,美得想讓人談戀愛!
老闆說劇本一定要有故事,情節必須曲折,懸念迭起,錯綜複雜,就像《西遊記》,一集至少一個妖怪,九九八十一難,差一個都不行,https://read.99csw.com取完經還要掉河裡。老闆喜歡拿《西遊記》說事兒,他最愛看這個片子,逢演必看,百看不厭。
我微笑,讓我來告訴你
投完簡歷,我下了網,繼續無聊文章的撰寫,也不知意義何在。
我沒說我也是,只是稀里糊塗地冒出一句:哦,是嗎。
同時我也玩了命地學物理,可能是把准哪兒根脈了,成績突飛猛進,還當上物理課代表。不久后,我開始輔導潘娜,有了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
我:多多益善,寧濫勿缺。
潘娜的記性似乎真的不好,每天寫完物理作業,天已經黑了,我們便迫不及待地收拾書包回家(確切說是她,我因為怕被她鎖在教室里,所以不得不離開),我是否真的寫完所有作業,她不聞不問,而次日當我的名字依舊出現在黑板上的時候,好像和她沒有一點兒關係。潘娜忘了我們的約定,真夠快的,什麼記性。
「幹什麼?」老馬問。
就是拿著一根新買的皮帶
十六大即將召開,全國上下形勢一片大好,我們的前景無限光明!
我承認,寫小說是懶人乾的活兒。我就是十足的懶人,懶得思考,懶得勞動,經常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逮哪兒躺哪兒,有時候我都懶得睡覺。我發現,只看書不寫作的人,是更懶的人,幸好,我偶爾還舞一點兒文弄一點兒墨。
退學、轉系等事情的發生也是在所難免的,一個學生對專業不感興趣,根本就看不進書,考試一門接一門不及格,補考一遍兩遍三遍,依然不能通過,最後四渡赤水,七擒孟獲,九九歸一,被學校開除更讓人難堪,倒不如解甲歸田,主動離開。
我:我無恥嗎?
儘管擁有幾年理工科背景,但我做事情還是一片混亂,缺乏邏輯,或許這也是造成我無法在理工領域繼續鍍金的結果。我的思想更是一團亂麻,如同我的生活,晝夜不分、醉生夢死、丟三落四、顧此失彼,居然將王朔的小說緊挨高等數學放在書櫃的一側——高等數學是我畢業時唯一沒有賣掉的書,我認為經常看看數學書對預防老年痴獃大有好處。
我的惰性是在大學養成的,那裡是一個極易讓人不知何謂勤奮的地方。為了考上大學,高中生們夙興夜寐、通宵達旦,而考上大學后,隨著年級的增長睡眠也越來越多。剛上大一因為沒有擺脫高中七點半早自習帶來的根深蒂固的影響,許多學生不到六點就從床上躍起(他們要洗漱、大小便、喝350毫升牛奶、吃一個煎雞蛋和兩片麵包,還要坐時間不等的公共汽車並在上面背單詞,個別人還要早去學校抄作業或做掃除),起來后無所事事,一些人會拿著飯盒去食堂吃早點,但這個習慣也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所以,在食堂吃早點的,除了剛入校的新生,便是剛掃完馬路的環衛工。上了大二,能趕在早上八點前坐在教室里就算不錯了。到了大三,下午的課有人上就得歸結于老師授課生動或期末考試臨近。大四的時候,有人知道起床就是奇迹了。
我的憤怒
她:別淹死我,現在本姑娘要打道回府了。
她:你有聊,聊吧。
早知道腐敗的日子如此短暫,當初我們就不嘔心瀝血地出主意、掏點子了。
我們和老闆談了一個禮拜的劇本,期間管吃管住,條件尚可,都在三星級飯店裡,可勁兒地造,第二天有人收拾,我終於過上不用自己疊被子、睡覺還能鑽新被窩的日子。
我可以為自己找出無數條寫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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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這招不靈了,無論我再怎麼想著「打丫挺的,打丫挺的」,結果總是勤奮小人挨揍。看來這幾年勤奮小人發育不良,懶惰小人卻長得人高馬大,怎麼都贏不了他了,媽的。
寫了一些東西后,我本想看些書,給自己充充電,別他媽一瓶子不滿半瓶子逛盪,無奈手癢,想寫點什麼的願望戰勝了各種生理慾望,脫穎而出,我只好情不自禁地拿起筆,排泄自己的寫作熱情。
女朋友說:「明年我就要轉為正式黨員了,需要一份思想彙報,還想讓你寫。」
是呀,寫什麼呢,我也不知道,想起一出是一出,寫哪算哪吧。記得電影大師斯基洛夫斯基說過,那些真正意義上的作品,不管是詩歌、小說、戲劇或者電影,都企圖描寫一種情緒或靈魂的狀態。我別偏離太遠了就行。
背著二斤多重的書稿,我失魂落魄地離開出版社,眼中一片灰濛濛,如將此情景拍成畫面,再配以盲人夫婦在地鐵出口用二胡鼓搗出的音樂,定會催人淚下,打消一批立志於文學事業之士的念頭。
她:可我嫌多。
她:你應該長牙了,嬰兒沒你這麼說話的。
出版社地上堆放的書稿比我冬天在菜市場見到的白菜還多,一部比一部厚,一部比一部像城牆磚,可見文學於今日之盛況,然而發表的作品中能真正讓人記住的又有幾本,或許最好的書稿就在地上的那一堆里,並將永遠地堆下去,直到出版社搬家的那一天,才會被當作廢紙清理掉。
她:你的低級趣味。
我:沒沒沒,老外對我不感興趣。
我上了校友錄大發感慨,將對生活的長篇大論貼在班級留言內,不多幾日看到回復:不要悲傷,咱們社會主義的大旗正迎風飄揚,你要緊密團結在黨中央周圍,用三個代表的指導思想嚴格要求自己,再接再勵,與時俱進,爭取早日再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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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做任何事情都講究個天賦,我沒有當科學家的天賦,所以放棄了所學專業。至於有否寫作的天賦,我不敢妄下結論,但至少我認識的漢字要比能背下來的公式多很多,比較而言,我更適合文字工作。
這便是校友錄存在的價值,給大夥提供了一個貼大字報的地方。
周一到周五,我去招聘會找工作,周六周日,我上網找工作,沒一天歇著的時候,比上班族還忙。當別人坐在辦公室里自得其樂的時候,我晃晃悠悠地出現在招聘會場;當別人享受著八小時外的歡娛時,我卻陷入無名的苦悶中;當別人夜晚安然入睡的時候,我輾轉反側,吃藥數數。
說下落不明,是因為潘娜沒再和任何同學聯繫過,打電話也總是無人接聽,她家的防盜門被我敲得滿目瘡痕,但就是沒有打開過。對門鄰居說,這家人已經好久不回來住了。
她: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高一的時候,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她叫潘娜,跟我同班。喜歡她的理由很簡單,她有氣質又漂亮,白衣飄飄,人見人愛,從入學的第一天起,她就讓我心旌飄蕩。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第一次體會到何謂心動。這裏,我道出的是眾多男生的心聲,那時候班裡每個男生都對潘娜有非分之想。
而我的目標是把潘娜鎮住先。
操你媽逼
我倆了解了老闆的意圖,他想搞部愛情悲劇,自己當導演,女演員都找好了,幾個北漂九九藏書,我見過,長得還行,有鼻子有眼,聽說已經入住劇組,而劇組目前除了她們,就老闆一個人。
老馬說他剛畢業的時候心比天高,每天憧憬未來如何美好,而現實讓他撞到南牆,蹭了一鼻子灰,便安分守己,聽天由命,還告誡我不要急於求成,心態一定要穩,一步一個腳印,這樣才不會失望。我說道理我懂,可就是穩不下來,我現在正是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時候。
沒有人留言一是有些同學確實為了掙錢抽不開身,還有就是像我這樣掙不到錢的,更不好意思說什麼。
憤青是時代的產物,年代不同,憤青不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國大學校園走著的都是詩人、歌手,為理想而憤怒;現在校園裡走著的多數是TOFEL、GRE和電腦遊戲的高手,為出不了國和國產遊戲不好玩而憤怒。
我說好吧,讓我考考你
離開飯館的時候街上已空無一人,我與老馬依依惜別後各奔東西,走出老遠一段,身後傳來老馬自編的歌聲:「我是人民,為什麼人民幣不多……」我看見老馬晃晃悠悠地拐了個彎,消失在夜色中。
不過我和老馬確實都暈了,居然沒有想到問問服務員我們到底喝了幾瓶。
她沒有直接回復我,而是發來一段文字:先在一張紙上寫下你的名字,然後在第一個字上面寫字母M,左邊寫E,下邊寫W,再在最後一個字的下邊寫W,右邊寫Q,最後用五條直線把相鄰的字母連接起來框住你的名字,看看有什麼驚奇發現。
我:想聽什麼?
她:我高興什麼。
我清洗了自己后坐在電腦前,習慣成自然地打開Word,同時上了QQ。好友名單里出現三個鮮艷的頭像,都是我同學,他們為公司創造利潤的同時,不耽誤海闊天空,工作之愜意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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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劇本的這哥們兒叫老馬,上個世紀末畢業於遼寧大學中文系,本科畢業后考了兩年電影學院導演系研究生,均榜上無名,繼而寫起劇本。考研的第一年因為英語差四分名落孫山,他苦學一年英語后,參加了第二年考試。這一次,卻因政治差四十分被拒之門外,而英語成績卻是這一年報考電影學院的眾多考生中最高的,超出平均成績二十多分。原來,老馬一心撲在英語複習上,忘記考研科目中還有政治,幸虧他在考前的一個月幫助還在上大學的女朋友寫了一份入黨申請書,實際就是抄黨章,老馬把記憶中殘存的那些句子如實搬到考卷上,換得一個16分的成績。成績公布當晚,老馬和女朋友躺在床上,女朋友對他說:「要不是我讓你給我寫入黨申請書,憑你的素質根本考不了16分,所以你要感謝我。」
老馬摘下呼機說:「早停了,現在當表用。」當日後我與老馬日漸熟悉時,老馬告訴我他的窘境——房租、抽煙、坐公共汽車、給女朋友買衛生巾等開銷已讓他招架不住,所以,至今沒有一塊手錶,只得找出四年前買的呼機,給自己個時間觀念,他對當初沒10塊錢把它賣掉暗自慶幸。
我開始頻繁穿梭于各處招聘會。
事情不再可笑。
2
它們是
老闆每天都打來電話詢問我劇本寫得怎麼樣,可突然有一天我沒有接到電話,便心裏打起鼓來,不會被涮吧,於是打他電話,接聽者居然是王大鵬,他告訴我電話主人已被拘留,我問因為什麼,王大鵬說因為此人以某著名電視台的名義詐騙某企業人民幣三十萬。我問這種事兒一般判幾年,王大鵬說不會太長的,但也短不了,我說他是我老闆,還欠著我劇本錢呢。王大鵬說他就是為了發錢給你們才再次詐騙落入法網。聽后我還有點兒感動,老闆真是個好人呀。幸虧我沒拿到錢,否則還不被當作贓款收繳,雖然結果都是沒落著錢,但錢沒過兜就沒了和從兜里往外掏錢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最後我叮囑王大鵬,老傢伙把我涮了,回頭你替我踢丫兩腳,輕點兒,太狠了我過意不去。王大鵬說,我已經電他了,要不然丫還不招。
我:我不認為這是遊戲。
我寫小說很慢,每天所成文字多則一兩千,少則隻言片語,而且經常三天打魚六天曬網,我坐不住,時間長了就屁股痒痒,怎麼撓都沒用,只有離開電腦,干點兒別的。
我無時無刻不希望自己的名字早日消失,但我想的不是如何按時完成作業,卻是看著潘娜的身影心想:小樣兒的,等著瞧,看我怎麼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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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丫那操行
導師說:「我們不會錄取政治成績不好的學生,即便你拍出再牛逼的片子,也不一定能通過審查,你回去后還需提高自己的思想素質。」老馬興高采烈地離開電影學院,慶幸自己沒有考上。
憤青這個詞究竟是褒義還是貶義,被人說成憤青是件好事兒嗎,至少我不這樣認為。
我:我沒媳婦。
後來我和老馬還因為到底喝了多少瓶啤酒發生爭執,他一再說喝了9瓶,我堅持說喝了11瓶,我的依據是,5瓶以下我不會暈,現在我開始暈了,老歪的依據是5瓶以上他才暈,現在還沒有暈。
那時經常出現在同學們面前的除了我的名字,還有魯迅、郭沫若、祖沖之、張衡、羅曼·羅蘭、培根、邱少雲、羅盛教等人的肖像被掛在黑板上方,但這些烈士名人每學期都會更換,唯獨我的名字,巋然不動,像刻上去的一樣,入木三分,遒勁有力。
我靠,這麼被人戲弄哪兒成,看我怎麼收拾這丫頭片子。
潘娜是班長,有教室的鑰匙,我們可以最晚一個回家。她說我們先一起做物理作業,然後再寫其他作業,你輔導我物理,我督促你完成作業,兩全其美,好不好。當然好,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我說。
我:再想想。
女朋友問老馬:「明年你還準備考研嗎?」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睡到自然醒來的時候起了床。馮小剛在《我把青春獻給你》里說,他認為成功人士的標準就是,能睡到自然醒來,看來我已經成功了,雖然醒來以後會失落,但至少成功了一半。
我反問老馬,你倒是學中文的,幹嘛不寫寫。老馬說,你見過哪個牛逼的作家是學中文的。
直到那一天,我送潘娜回家,看著她上了樓,我才騎車離開,還沒出她家那片小區,就聽潘娜在後面叫我。
後來有些學校說出於替學生考慮,提供重新選擇專業的機會,前幾名可以轉系。都學到前幾名了,說明有興趣和能力把本專業學好,還有必要轉系嗎!
我們在憋出二十多集故事梗概的同時,還做了自我介紹。
她:扔的是攤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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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床上我想,終於泡到潘娜了,然後微笑著睡去。第二天我的名字也理所應當地在黑板上消失了,而我的作業才只抄了一半,都七點五十了。
隨即,她的頭像黑了。
老馬聽完就沒了興趣,抽出身體說:「我明年不考了,你九*九*藏*書自己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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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有多低。
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騾子是馬敢出來遛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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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一個學理工科的人為何從了文,這個問題可以從兩個方面看待。
老馬知道我寫小說,曾建議,你應該給書起個好聽的名字,譬如說《菊花香》,又如《薰衣草》。我說,我沒有韓國人的凄美、台灣人的浪漫,想不出那樣好聽的名字,我畢竟不是園丁,對花花草草的不甚了解,我只是北京待業青年中的一員,能想到的只有《烏煙瘴氣》、《躁動的我們》、《荷爾蒙一大堆》這類名字。
我:我說過我有媳婦嗎,這下你高興了吧。
貼完大字報,我開始寫小說。
回復者是曾經教授我「社會主義建設」的老師。
其二,上初中的時候,班裡一個觀察仔細的同學羅列出班上幾「最」,譬如:胸脯最大的人是馮力媛,雞|巴最早長毛的人是王大鵬,最傻逼的人是政治老師,最貧的人是我。此外我還清楚地記得,一個鄰居叔叔對當時還在上初中的我的評價是,這孩子怎麼這麼貧呀,長大說相聲得了。以上兩件事情說明,我有廢話的天賦,儘管現在多數時間里沉默寡言,那是因為我懶得說了,可表達的慾望還在,文字就是我選擇的方式,只要不反動、不黃色,我可以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別人怎麼看我不管。有人說我有文字癖,我認為這總比扒女廁所或是躲在衚衕里脫了褲子嚇唬人光彩。
文理班剛分完不久,學校換了語文老師,新老師是個畢業不久的大學生,身肥體碩,相貌平平,卻有個美若天仙的女朋友。他在向我們講述學好語文的重要性時說,語文是高考科目,自然必須學好,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學好語文,寫得一手好文章,就可以直抒胸臆地給喜歡的女孩寫情書,並拿出他女朋友的照片說,我就是靠著一天一封情書在眾多體育生和紈絝子弟中脫穎而出的,說完還把女朋友的照片拿到下面給我們傳看。當時以我為代表的多數男生決定奮發圖強,為這個目標的早日實現開始了語文學習。而語文老師的這番話卻使得女生們更不重視語文課,她們認為學好了也無用武之地,因為她們是收情書的,學好梳妝打扮、洗衣做飯就算完成任務。高考的最終結果是,我居然比文科班第一名的語文成績還高,而物理卻沒有及格,虧我還是物理課代表。
媽媽走後,爸爸把她拉扯大,直到她明白一些事情的時候才發現,沒了妻子的爸爸,這幾年身邊並不缺少女人,今天又領回一個不比她大幾歲的女孩,還讓她管她叫阿姨,她沒叫,就跑了出來。
情場不是特別得意,希望職場有所收穫,我決定在網上投幾份簡歷,撞撞大運。
幫你爸一忙
另一個原因則是,大學畢業后同學們陸續走上工作崗位,正在為社會主義建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卻傻吃悶睡混天黑,還給社會造就出每天一泡屎(拉肚子的話會更多)幾泡尿的垃圾,想起來真是愧疚。對待工作,我有火一樣的熱情,也渴望投身於熱火朝天的工作中,實現自身價值併為社會創造財富(這話有點兒虛),但沒有人給我這個機會。為了不浪費青春,我只好給自己工作,呆在家裡寫小說,我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大家的工作性質不同,我為社會和勞動人民創造的是精神財富。可是寫出來的東西除了自己,還有誰愛看,更關鍵問題是有幾個人能看到呢。
開始老師還經常為此批評我,說你怎麼總不交作業呀,你瞧黑板上又有你的名字。後來老師看習慣了,便熟視無睹,直到有一天我按時交上作業,名字被從黑板上擦掉了,老師上課的時候瞪著黑板發了幾秒鐘呆,說,今天黑板看著怎麼這麼彆扭呀,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她:還不夠低,沒說屁股。
我:不對,雞蛋是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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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人騎車回到家,爸媽早已吃過晚飯,問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說晚自習,以後每天都有,周六周日可能還補課呢。爸媽說,現在學校對學生真負責,高二就開晚自習了。我說那是,競爭這麼激烈,不多學點兒哪行呀,不像你們那會兒了,上學就是穿軍裝戴紅箍走街串巷高喊誰誰誰萬歲,要麼就坐著火車大串聯,票也不買,給鐵路部門帶來多麼慘重的損失。
我只找年輕女性聊天,這是男性網民的通病,不過,聽說最近網上有一批男的,專找男人聊天,通常只問一句:後面讓進嗎。如果對方不同意,就另尋目標,若對方答應,就拿著「大寶」去找人家。
為了去「天意」買塊25塊錢的歐米茄,老馬已節衣縮食多日,他說:「買塊假表,居然還要25元。」顯然力不從心。
老馬最後說,你到底想寫什麼!
寫劇本讓我和老馬成了筆友,他也好舞文弄字,卻從不有感而發,只是以此為謀生手段,有活兒才寫。
她:討厭!
她:那你排隊等著吧。
你理解我的
打眼兒
大學不是一點兒好處沒有,它能洗去人的浮華,同時又讓人意志消磨、多愁善感、酒量大增……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渴望發表的寫作者必定腦子裡有屎,小說不是孤芳自賞的藝術,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的小說輾轉了幾家優秀的出版社,遇到一些優秀的編輯老師(或許用「師傅」這個詞更合適),他們認為我寫的東西不夠優秀,像打發收破爛的一樣,讓我再去別的地方轉轉。
起初,我認為一份簡歷就是一線希望,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依舊待業的現狀開始讓我絕望了。
許多人問我工作找得怎麼樣了,我只能說不知道,因為是否被錄用,完全取決於老闆的一句話。
她:我又不是你媳婦。
我:我強烈要求加三兒!
老馬說:「早就考慮到了,我用的是充電電池。」
她:必須遵守遊戲規則。
有時候我會送潘娜回家,儘管她經常說不用了,你也不順路,但我還是堅持送她到家,因為我的最終目的不是幫她提高物理成績,而是讓她幫我擦掉名字,她這麼做的前提條件是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上,也就是說,我們先要成為一家人,但過程還要慢慢來。
她:嗯……還是不知道。
我剛登錄,就見他們三人的頭像狂閃不止,我查看信息,是他們跟我打招呼:「你丫最近咋樣」、「找到工作了嗎,等你請客呢」、「晚上出來喝酒呀,我發工資了。」我沒有回復,趕緊隱身,開始尋找目標。
我在網上找到一個叫「茶杯里的葉子」的女孩,她的資料里寫著「豬是的念來過倒」,我一看挺有意思,就毫不猶豫地加了好友,居然不需要身份驗證。
不可否認,我在某些方面表現得比較憤青,而且這種憤怒並沒有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減少一絲一毫,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將變成憤中年、憤老年,直至憤怒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