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紙條上的天馬行空，甚至是隨手塗鴉。

不曾被教導該如何跟異性相處，於是只能摸索著前進。

心跳只加速一會，突然被緊急煞住。

「如果希望西瓜吃起來更甜，卻要加鹽。人生就是如此。」

在我跟她相遇的年代，JoanBaez唱的是Twentyyearsago；

我只能忍受酷刑苦等投胎轉世的日子來到，沒有人可以度化我。

那棟樓似乎是我對母校僅有的記憶。

自從她離開以後，這些年來我常有這種近乎無意識的動作。

我不禁悲從中來。

常會莫名其妙想起她。

因而累積的情感，來得快，去得也快。

也常幻想如果是她，故事應該可以有美滿結局。

我畢竟算是忠厚老實那型，打死也說不出：

我們通了幾次信，每次都用同一張郵票。

女子下了結論，又是一陣痛哭，於是爹娘又死了一次。

我離開台南，這時離高中畢業正好滿十年，離她的離去滿11年。

那一瞬間，我才想起這裏不是高二時的教室，而且她早已走遠。

她會在我面前彈吉他嗎？

偶爾還能在夢裡聽到吉他聲和她的歌聲。

念大一時，班上還有兩位女同學；大二時，她們都轉系了。

但以往都會浮現綠色的笑容圖樣，這次卻是橘色的愁眉苦臉。

有時腦海中會幻想她抱著吉他自彈自唱《DiamondsandRust》。

雖然歲月在JoanBaez身上留下明顯的痕迹，音色也變得較低沉，

有時睡不著，我會偷偷拿出那40張紙，逐字閱讀上面的文字。

回家後立刻在電腦里播放，快轉到《DiamondsandRust》。

當看到奧黛麗赫本坐在窗檯抱著吉他自彈自唱《MoonRiver》時，

秀氣女說完後，又是一陣大笑。

「讓我們燃燒吧！」

記得我跟她通紙條時，見面這種話題都會被巧妙迴避。

對方回答：「真不好意思，我已經答應別人了。」

文靜女卻突然流下眼淚。

我覺得我似乎變笨了，九*九*藏*書反應也慢了，因為很少用腦筋。

我不禁在腦海里勾勒出將來某天見到她時，會是什麽樣的景象。

把郵票從信封剪下，在水裡浸泡一會，可以撕下郵票表面的膠水。

第三個筆友應該很小氣，總會在信封的郵票塗上一層透明膠水，

一般的男人讓女人感動。

那天補習班的課，我也忘了要去上。

我又驚又喜，隨手從桌上拿了一張紙，在紙上寫下：

「好聽嗎？」

可惜網路上的東西太快了，少了時間的醞釀與發酵，

我一共交過三個筆友，每次都無疾而終，也都沒見過面。

那是代表距離聯考還有多少天。

但不管我跟哪個筆友通信，我們都會大方談論「見面」這話題。

這樣蓋郵戳時，只會蓋在乾了的膠水上。

歌詞里的時間果然會隨著時光的改變而改變。」

我從未見過她，不知道她長得像不像奧黛麗赫本，也不期待她像。

然後我會拿出那40張影印紙，細細回憶以前的點滴。

我心裏這麽想，心跳漸漸加速。

只要我一看到這些文字，就能清晰記得當時的每一天、每一件事，

她們還差點成了我的女朋友。

不知道這是因為身體著涼？

傷心時反而會大笑。

她借我的錄音帶，我來不及還她，每當夜晚在書桌前念書時，

我在台東的日子單純而規律，畢竟是奉公守法的公務員。

JoanBaez的頭髮變短了，而且發色帶點灰，

說到傷心處，哭得像死了爹娘。

「嘿，你說得沒錯。JoanBaez唱《DiamondsandRust》時，

太深奧了，也非常虛無縹緲。

第二個女孩長得很秀氣，但個性實在是有些虛無縹緲。

大學時的聯誼活動去過好幾次，每當認識很不錯的女孩，

那麽他一定是在升學壓力下崩潰了，或是瘋了。

「乾柴兄你好，我是烈火妹。」

我曾在聯誼完後鼓起勇氣打電話約一個女孩子吃飯或看電影，

另一次則是在郊外踏青，空氣清新，涼風徐徐九_九_藏_書，景色優美。

雖然這種通訊息的方式很像高中時跟她通紙條，

有人說最好的男人讓女人衝動；次一等的讓她們心動；

但隨即啞然失笑，我們從未見面，何來認不認得的道理。

但當我想把紙條放進抽屜時，卻發覺我的電腦桌沒有抽屜。

我此後的青春就像武俠小說，在身邊走來走去的，幾乎都是男生。

這三種層次的問題。

只可惜她們跟我都不在同一座城市，可能是因為懶或是少了點衝動，

記得那天我回家後，把她送我的那張體溫測試卡貼住額頭。

同事偷偷告訴我，這裏的女子喜歡跟看起來忠厚老實的男人裝可憐。

「拜託你還是哭吧。」

記得第一次走進應酬場所時，一看到鶯鶯燕燕，我還嚇得奪門而出。

我毫不猶豫租了它。

因為這時我才想起，我根本沒看過她，甚至連名字和班級都不知道。

已不像年輕時的一頭烏黑長發。

在研究所的聯誼活動中，我先後認識了兩位女孩。

我因而常經過母校，偶爾會遙望高二時上課的那棟樓。

我發覺我比古龍好一點，起碼「髮禁」還會再出現於小說中。

退伍兩年後，我考上公務人員高考，分發到台東的單位。

既然不曾記得，那就無法忘記。

大學里喜歡當學生的老師是前者，

每當在校園中看見女孩，心裏總會依序浮現：

偶爾我會想，我頭髮已經變長了一些，她還會認得我嗎？

交第一個筆友時，我很興奮，因為這讓我聯想起她。

當然更不知道她和奧黛麗赫本彈吉他時的神韻是否相同。

我只好盡量坐在角落裝自閉。

第一個筆友是個有點嚴肅的女孩，信里常說些人生哲學之類的。

如果她會，應該是彈《DiamondsandRust》吧。

我的人生哲學簡單多了，就是天天沒事做，永遠有錢花。

幸好我們會想盡辦法認識女孩子，比方交筆友或是辦聯誼。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我總喜歡聽她的錄音帶。

服役期間ｒeａd.９９ｃｓw•ｃom的生活很簡單也很苦悶，聽命令就是，不要去想合不合理。

大學畢業時，已是1990年代初期。

沒想到經過這麽久，我還保有寫紙條的習慣動作。

可能也因為如此，這段期間我夢見她好多次。

當了兩年兵，退伍時已是1990年代中期。

只可惜寫信跟寫紙條的差異頗大，信幾乎算是一種文章，像作文。

最終都沒能見面。

但無論我怎麽做，女孩們卻都不為所動。

「這是美女嗎？」、「這應該是美女吧？」、「這該不會是美女吧？」

我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下班回家後通常守在電視機前。

但JoanBaez依然抱著吉他站在台上自彈自唱。

那40張影印紙則是後者。

然後我會慶幸我與她從來沒有在一起，自然也不存在失去的問題。

沒有她的高三歲月，就像地獄里沒有地藏王菩薩。

之所以想起她，應該是因為「坐在窗檯抱著吉他自彈自唱」的畫面。

有次電視上播放《第凡內早餐》這部老電影，

「你不覺得今天太陽的顏色，很令人傷感嗎？」文靜女回答。

升上高三，我換了間教室上課，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跟我共用抽屜。

當我到另一棟大樓上課時，她也換了教室，但依然在原來的大樓。

和每一份感動。

聯考放榜了，我考上成功大學，不僅跟母校在同一座城市，

剛退伍時在台南找了家工程顧問公司上班，工作還算不錯，

應酬的場所通常燈光有些暗、洋酒有些貴、女孩有些多。

有天晚上心血來潮，打算租些電影片來打發一個人的漫漫長夜。

有些東西有生命，卻沒感情；有些東西有感情，卻沒生命。

如今JoanBaez已經開始唱Thirtyyearsago了。

第一個女孩話不多，外表很文靜，但似乎有些多愁善感。

於是我一共聽過四個女子講了四個坎坷的故事，

某種程度上，我應該是崩潰或是瘋了。

只有當深夜躺在床上不小心想起她時，我才會用到腦子九*九*藏*書。

聯誼結束後便想採取行動。

這時網路正悄悄興起。

當我聽到「ThirtyyearsagoIboughtyousomecufflinks」時，

但常需要跟包商交際應酬。

我竟然想起她。

但夢裡她的臉孔總是模糊，清晰的只有她抱著的那把吉他。

雖然聯考並不會考，但我記的比任何科目還熟。

有次我們在街上散步時，文靜女突然停下腳步，眼眶泛紅。

研究所畢業後去當兵，那時研究所畢業生當的是少尉排長。

別的同學瞄到時，或許會心生警惕；但我看到那紅色數字時，

即使已進入聯考前一個月的最後衝刺階段，我還是會想起她。

我同事說得沒錯，由於我長了忠厚老實的臉並坐在忠厚老實的角落，

久而久之，寫信的興緻淡了，就斷了來往。

「你又怎麽了？」我問。

有次有個女子坐近我，滔滔不絕跟我說起坎坷的身世。

可能因為我是個溫和的排長，排里常有弟兄跟我哭訴女友變了心。

我走到念高二時的那棟樓下，等待補校學生來上課。

不管是三年後、五年後、十年後甚至更久以後，

雖然跟秀氣女分開是好事，但聽到女孩子主動這麽說，還是會難過。

而且就在母校旁邊。

每升一個年級，我們便會換棟樓，但補校高一到高三都在同一棟樓。

「是春天！」文靜女回答，「是春天讓我流淚。」

我沒有被愛人拋棄的經驗，只能試著去體會並安慰。

我覺得忠厚老實的我不適合再聽坎坷的故事，於是積極準備高普考。

因為她們以為越忠厚老實的男人就越容易為她們散盡家財。

這期間或許受了點傷，可能也不小心傷了人。

感情這東西有時像葡萄汁變成葡萄酒一樣，需要時間的醞釀與發酵。

「總之，坎坷呀！」

還是心裏受寒？

我常拿出那些影印紙來看，內容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而在網路上十次水球來回卻不到十分鐘。

日子久了，我開始對跟我不同性別的人類產生疑惑。

但秀氣女傷心時九-九-藏-書大笑的樣子實在很詭異，我只好說：

在VCD出租店閑逛時，看到架上有片JoanBaez現場演唱會VCD，

我幾乎可以聽見她這麽問。

雖然很不適應這種應酬，但總是推也推不掉。

有天我心血來潮，或者該說是一時衝動，我放學後還待在校園。

單位里很少有女同事，而且多數已婚，我只好清心寡慾。

她們寫來的信，我沒留著，連怎麽不見的都不曉得。

快到6點時，補校學生陸陸續續走進那棟樓的教室。

「你雖然是個好人，但我們不適合。請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秀氣女快樂時哭、生氣時哭、感動時哭、無聊時哭，傷心時卻不哭。

「你怎麽了？」我問。

每段跟女孩的短暫故事結束後，我總會想起她。

我覺得跟這樣的女孩在一起，壓力太大了，於是沒多久就斷了。

可能是年紀稍長，比較懂得跟異性相處；也可能是運氣變好了，

高三下學期，教育部解除髮禁，我的頭髮終於不再像刺蝟。

「總之，坎坷呀！」

但以前跟她通紙條時，十次來回需要十天；

然後黑板會浮現紙條上的文字，我常因此在課堂中失神。

換句話說，聯誼完後，故事就結束了，連名字也沒留在記憶中。

我以前的想法沒錯，如果有人在放學後的校園內悠閑欣賞黃昏，

這40張紙雖然只是文字的影印本，但其實也是記憶的影印本。

「或許我可以遇見她！」

因為我們學校一個年級有20班，補校一個年級卻只有6班，

第二個筆友是個活潑得過了頭的女孩，通常會在信的開頭寫：

簡單地說，在空間的座標上，我們不再重疊於相同的點。

連結論都一模一樣。

而且每個坎坷的故事幾乎都大同小異的坎坷。

也曾經寫信給一個在聯誼中跟我還算談得來的女孩子，對方回信說：

我繼續念研究所，雖然課業較重，但還是有跟女孩的聯誼活動。

我開始上網，也因而認識了幾個網友，常跟她們傳水球。

高三教室的黑板左上角，總是用紅色粉筆寫了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