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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醉心於毒品生意,」他說,「幾年來,我一直在給我的人附加工資,以免他們做那種生意撈外快,但是我的辦法不靈,不起作用。有人找到他們,說:「我能搞到白面兒,如果你能拿出三四千美元來投資,咱們就可以賺五萬美元來平分。」誰能不接受這樣高的利潤?他們忙於他們的小副業,忽略了我給他們的工作,原因是毒品生意利更大。利潤一直在上升,越來越大。漲勢是無法制止的,因此咱們必須設法控制這種生意,把它搞得像個樣子。我反對在學校附近搞這種生意;我反對把毒品賣給小孩子,不看對象地亂賣是不光彩的。在我那個城市裡,我想把販賣活動局限在黑人中間,有色人中間。因為他們是最好的顧客,最好對付的顧客。他們究竟是動物嘛:他們不尊重他們的妻子兒女,也下尊重他們自己,讓他們吸毒,失去靈魂吧。但是,一定要採取措施,切切不可放任自流,到頭來給咱們大家造成麻煩。
十點,老頭子在他那個收藏著許多法學書籍,並裝配著專用電話的屋角辦公室里等待他們三個人。他專門準備了一個大盤,上面擺滿了瓶裝威士忌、冰淇淋和汽水。老頭子在向他們發表訓令。
當考利昂老頭子、湯姆·黑根和跟著執行任務的保鏢司機羅科·拉朋回到長灘鎮林蔭道時,天早就黑了。老頭子和黑根進了家門。老頭子對黑根說:「給咱們開車的那個司機拉朋要注意培養。我看他有潛力,可以干重要的事。」
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我自己打算作些必要的安排。也許我還必須找到真正的罪犯,或者設法讓當局相信他是無罪的。也許見證人和提供情況的人會宣布撤回他們的謊言,但是,我再說一遍,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我相信,我能夠設法讓我的兒子回家。
最後終於達成了協議:毒品販賣是可以允許的;考利昂老頭子必須給東部毒品販賣活動提供某種法律保護。同時,不言而喻,巴茨尼和塔塔格里亞這兩大家族,將負責大規模販運工作。這個攔路虎似的問題解決了之後,會議才能夠進一步研究處理其他問題,還有許多複雜的問題有待解決。大家同意:韋加斯和邁阿密這兩個城市定為開放城市,在這兩個開放城市裡,任何一個黑幫家族都可以開展活動,他們一致認為這兩個城市是大有可為的城市。此外,大家還同意:在這兩個城市裡,絕不允許暴力行動,形形色|色的小刑事犯一定要加以制止。大家同意:凡重大問題、凡必要的但可能引起群眾強烈抗議的處決,執行時必須經過這個協商會的批准。大家同意:武工隊員和其他士兵必須加以約束,不許他們因個人區區小事而互相採取暴力犯罪和報復。大家同意:各家族在受到要求時應互相幫助,例如提供劊子手,或向賄賂陪審員提供技術協助等,這種討論,不拘形式,像隨便聊天一樣,不慌不忙,很費時間。中間還休會,讓大家到小吃部吃點中餐,喝點酒。
「我不想採取任何行動去為桑兒破案,事情已經過去了,忘了也就算了。我要同別的家族全面合作,即使他們多佔點,咱們得不到應有的紅利,也沒有什麼關係。在咱們把邁克爾搞回家之前,不管遇到什麼挑釁,我都不免許破壞這種和平。我要你們把這個問題作為首要問題放在心上。要記牢這一點:他要回來,必須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回來。我不是提防塔塔格里亞家族的人或巴茨尼家族的人。我感到焦慮的是警察。可以確定,咱們能夠把不利的證據搞掉,那個堂倌不會作證。另外還有那個旁觀者或者帶槍的歹徒,以及別的什麼人,反正也是不會作證的。真正的證據,咱們既然知道了,也就不值得擔心了。我擔心的是警察炮製假證據,因為向他們告密的人使他們確信邁克爾·考利昂就是殺害他們上尉的兇手,所以沒有真證據,他們也會捏造出假證據。好吧,這就要看咱們的本事了。咱們要求五大家族各盡所能設法糾正警方的這一觀點。一定要設法使所有被警方使用的秘密檢舉人改奎說法。我認為他們今天下午聽了我的發言之後,一定會認識到這樣做對他們是有利的。但是,這還不夠,咱們必須想一個特別辦法,以便邁克爾今後再也不會擔心這件事。不然的話,回到這個國家,對他來說就毫無意義了。因此,大家還是多在這方面動動腦筋吧。這是個頭等重要的問題。
專利昂又回頭,望著大胖子克萊門扎。這位司令也點點頭。「我放走了他們。請問,教父,任何一個西西里人能像卜啟丘家族的人那麼守口如瓶嗎?」
「要是沒有理智,那咱們就成了什麼樣的人哪?要是真的沒有理智,那咱們也就無異於叢林里的野獸了。但是,咱們有理智,可以互相以理服人,各人也可以以理說服自己。我為了什麼目的還要挑起這一切爭端哪?就為了暴力和混戰嗎?我兒子死了,這是不幸,我也只好忍受,我可不能讓我周圍無辜的世界也同我一樣九*九*藏*書要遭受不幸。因此,我說,我用人格擔保,我絕不報復,對過去發生的種種事件,我也絕不追查其中的來龍去脈。我將胸懷坦蕩地離開這裏。
老頭子脫去了上衣,懈下領帶,正躺在長沙發上。他那嚴肅的臉松馳了下來,顯出了疲倦的皺紋。他揮手讓黑根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後說,「好啦,參謀,我今天所作的一切,你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當考利昂老頭子講完之後,屋子裡的氣氛大大地輕鬆活躍起來。更多的人在嘰嘰咕咕,同左右的人交談。他作出了重大讓步,表示願意對任何有組織的毒品買賣提供保護。實際上,他等於完全同意索洛佐原來的建議;那個建議當初若受到像聚集在這裏的全國小組的認可,他早就會同意。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他絕不參加經營活動,也不拿自己的錢投資。他僅僅利用一下自己在司法部門的後門和保護作用。但是,這已經是駭人聽聞的讓步了。
「看來應該允許一個人在他的一生中做一件蠢事,我已經做過一件蠢事了。我要把林蔭道附近的土地統統買下來。附近的房子也統統買下來。我不要任何人從他的窗口看到我的花園。哪怕從一英里之外看到,也不能允許。我要在林蔭道周圍築一道籬笆,讓林蔭道時刻都受到充分保護。總而言之,如今我希望住在戒備森嚴的堡壘里。現在我就告訴你們,今後我絕不到市區里去上班了。我要退休了。我很想在花園裡勞動勞動,當葡萄成熟了的時候就做點葡萄酒。我要住在我的這棟房子里,只在短期休假或因要事會探望某人時才離開。在離開的時候,我要採取一些預防措施。這你們可別誤解。我並不是在準備打仗,只是小心謹慎罷了。我為人一向是謹慎小心的。在生活中,我發現粗心大意最不合我的脾氣。女人和兒童粗心大意一下倒沒有什麼,男人一粗心大意可就不得了。在於這類事情的時候要顯出從容不迫的樣子。絕不可放肆地蠻幹,像是在擴軍備戰,這就會把咱們的朋友嚇一跳。事情不妨辦得在表面上顯得自自然然的。
老頭子的這個分析在黑根的思想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頭子對黑根提供的只是一些線索,而下把一些非常重要的關鍵問題說出來。黑根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他知道他所處的地位是不便追根究底的。他說了再見,回頭想走。老頭子對他最後又吩咐了一句:「要記住,要盡量多動動腦筋,擬一個計劃,把邁克爾給我搞回家。」老頭子又緊接著說,「另外還有一件事馬上要辦。同電話員安排一下,要他把克萊門扎和忒希奧這兩個人所打出去的和接到的一切電話全都記錄下來,列一張表按月送給我。我一點也不懷疑他們。我敢發誓,他們兩個絕對不會背叛我。但是,事前了解一切對咱們有用的細小情況,也是無妨的。」
「至於咱們的行為,並不對那些權貴勢力、政壇上的風雲人物負責。這些人擅自決定咱們的生命;這些人對外宣戰,希望咱們上前線去保衛他們所佔有的東西。誰說咱們應該服從他們所制定的有利於他們而有善於咱們的那一套法律?當咱們照顧自己的利益時,他們橫加干涉。他們算老幾?真是狗抓耗子——多管閑事。」
「因為這個理由,為了共同的利益,我放棄為我死去的兒子報仇的權利。我現在宣誓:
黑根不慌不忙他說:「就派你女婿去,怎麼樣?卡羅也是土生土長的內華達州人。他在那一帶路熟。」
「我想要說的是,咱們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真正利益所在,咱們這些人都是不願意當傻瓜的,都不願意當那種讓人牽著線蹦蹦跳跳的木偶。咱們來到這個國家算是走運了。咱們兒女中的大多數已經過上下比較好的生活,你們當中有些人的兒子當了教授、科學家、音樂家,你們算是走運了。也許你們的孫子會成為新的一代風雲人物。咱們在座的諸位沒有一個願意看到自己的子女步自己的後塵,過艱險的生活。咱們的子女可以像普通人一樣過日子,安安穩穩地生活,這是靠咱們的勇氣贏來的。我如今已有孫子了,我希望他們的子女有朝一日——這,誰知道——可以當上州長、總統。在美國,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但是,咱們也必須趕上時代的潮流。動不動就用槍、動不動就殺、大規模屠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咱們也必須像商人那樣圓滑:當商人更有大錢可撈,當商人對咱們的子女,對咱們的子孫來說要更好一些。
黑根說:「同你一樣,我也並不那麼擔心真正的證據,比較擔心的倒是人家可以製造假證據。還有,某個警察朋友在邁克爾被捕之後,可以覺得他反正是一死而打死他。人家也會親自動手把他殺死在牢房裡,或者示意另外一個犯人動手殺死他。在我看來·要是他被捕或受到起訴,那咱就受不了。
「從今以後,我打算逐步把工作移交給你們三個。我要把桑迪諾兵團解散,把人員分別編到你們兩個https://read.99csw•com人的兵團里去,這一措施會使咱們的朋友放心,同時也表明我主張和平是認真的。湯姆,我要你物色幾個人,組成一個小組,派到韋加斯去調查一下,然後擔那兒的實際情況向我作一次全面的詳細彙報。把弗烈特的情況也告訴我,他在那兒究竟在幹些什麼。我聽說他變得很厲害,我可能都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他眼下似乎是在當廚師,他平時就在年輕姑娘中間尋歡作樂,有失成年人的體統。哎,他年輕的時候一直太嚴肅。他這個人根本不適合於家族業務的組織領導工作。但是,咱們不妨調查研究一下,看他究竟適合幹些什麼。」
考利昂老頭子最後又作了一次答辨發言。
就在這個時候,考利昂老頭子發表重要演說,這篇演說將會長期被人們記著。這篇演說確立了他在他們中間的最有遠見卓識的政治家的地位,這篇演說句句充滿人之常情,字字發自肺腑,字字切中間題要害。在這篇演說里,他創造了一種說法,這個說法像丘吉爾的「鐵幕」一同一樣,也變得家喻戶曉了,不過考利昂的說法過了十年之後,外面的群眾才知道。
黑根點點頭。「好,那我就同克萊門扎把所有的人都通盤考慮一下,然後選些人編成一個小組,負責報告韋加斯方面的情況。要不要叫弗烈特回家住幾天?
洛杉磯幫的老頭子弗朗哥·法爾孔接著發言,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沒有任何辦法能夠禁止咱們經營這種生意。這種生意利太大了,無法抵制,因此,如果咱們不闖進去,危險性就更大。如果咱們主動控制這種生意,至少可以把它隱蔽得好一些,組織得好一些,還可以保證少出些亂子。經營這種生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壞處,問題是要有控制,要有保護,要有組織。咱們可不能允許各人自行其事,像一群無政府主義者一樣,各人高興怎麼辦就怎麼辦。」
巴茨尼發表了這通議論之後,會場上一片寂靜。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要恢復到原來的狀態是不可能了。更為重要的是巴茨尼藉著發言的機會流露出來的言外之意是:如果和平不能實現,他就將參加到塔塔格里亞一邊,繼續進行反對考利昂家族的戰爭。他的活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大家都明白他們的生命和他們的產業所依靠的關鍵就是大家互相補台;同時大家還明白,拒絕一個朋友提出的幫忙的要求,就等於侵略行為。幫忙的要求一般都不是隨隨便便提出來的,因而也不可隨隨便便地加以拒絕。
他站了起來向協調會議致同。他個兒很矮,由於「生病」也顯得瘦削,也許年逾花甲使他自然有點顯老了。但是,他完全恢復了健康,同時機敏的思維能力也不減當年,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如果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那咱們也就發不了財。如今人家加重了刑罰,當咱們的人在麻醉劑問題上犯了案,那些法官和檢察官就趁機拚命敲詐。即使一個西西里人,若被判二十年徒刑,也可能打破「緘默」的原則,把肚子里的話全說出來。這,是不能允許的。考利昂老頭子把這一系統牢牢地掌握在乎中。我們想利用一下,他卻拒絕了,這就不夠朋友了。這就等於他從我們的嘴裏奪食。時代變了,不像過去那樣每個人都可以各行其事。如果考利昂掌握著紐約市所有的法官,那他就必須把法官拿出來分配一下,也就是咱們大家都來利用一下。當然羅,我們利用他所掌握的法官,他也可以提出一份帳單向我們要使用費。要使用費也是應該的,因為咱們大家究竟不是共產主義者。但是,他必須讓我們也從井裡打水喝。問題就是這麼簡單。」
他們大家的情緒都很輕鬆,因為戰爭已經過去了。考利昂老頭子親手調製飲料,給每人遞了一杯。老頭子端起他自己的一杯,仔細品味,然後點著了一支雪前煙。
黑根對這一評語感到很詫異。拉朋整天連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在汽車裡連對坐在後面的老頭子和黑根都沒有瞥一眼。汽車開到銀行門前時,他給老頭子開門。他把樣樣事情都做得恰到好處,但並不過分,恰好適合一個訓練有素的給私人開汽車的司機的身份。顯然,老頭子的眼睛看到了黑根所沒有看到的一些現象。
黑根聽了大力吃驚:「你的意思是說,他一直是索洛佐和塔塔格里亞的后合?
黑根點了點頭就出去了。他懷疑老頭子也在用某種方式監視著他,然後又覺得自己的疑心重而羞愧起來。但是,這時他滿有把握地認為,在教父那敏銳而複雜的頭腦里,一套廣泛的行動計劃正在形成。正是因為這個行動計劃,才使得白天在會議上的談判結果無異於戰術退卻。這裏面隱藏著一個秘密,沒有人提出過,他自己不敢問,老頭子也避而不談。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未來算總帳的那一天。
考利昂老頭子微微一笑。「他們很聰明,能想辦法過上好日子。比這個再聰明一些又有什麼必要哪?搞得這九-九-藏-書個世界不得安寧的人不是卜啟丘這一家族。但是,的的確確,他們這一家族的人沒有西西里人的頭腦。」
「全部問題也就是這些了,」他說,「總算有了和平啦,讓我向考利昂老頭子表示敬意,咱們大家多年來都知道他是一個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如果還有什麼分歧的話,可以再開會嘛,咱們不必重蹈覆轍,又去做蠢事。就我這方面來說,道路是新開闢的。我很高興,這個問題總算徹底解決了。」
考利昂老頭子聳了聳肩膀。
接著,考利昂老頭子又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我們之所以要管理自己的世界,就是因為這是我們自己的世界,我們自己的事。所以說,咱們必須緊密團結起來,共同抵制外來干涉,不然的話,人家就會把牛鼻子圈套在咱們的鼻子上,就像人家已經把牛鼻子圈套在這個國家好幾百萬那不勒斯人和其他義大利人的鼻子上那樣。
「但是,讓我再補充一點,我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這是一個可笑的毛病,我必須在這兒交代清楚。因此,如果有什麼不幸發生在我的夕兒身上,如果有哪個警官偶然開槍打死了他,如果他被抓進牢房后尋了自盡,如果另有新的見證人出庭證明他是罪犯,那麼我的疑心就會使我黨得,那就是在座的某些人仍然對我懷著惡意造成的結果。如果我兒子遭雷擊了,那麼我也會把責任推到某些人身上。如果他坐的飛機墜毀到海里去了,如果他搭的輪船沉沒于波濤洶湧的大洋里,如果他染上了致命的熱病,如果他坐的汽車給火車撞了,那麼我也會責怪在座的人心懷惡意。我的疑心就是這個樣子。先生們,這樣的惡意所造成的不幸,我是絕對不能寬容的。但是,除此而外,讓我發誓,我絕不會破壞咱們所建立的和平。同那些政壇上的風雲人物比較起來,咱們這些人到底是比他們好還是不比他們好?
「這所有的決定,我都表示同意。我願意忘記掉我自己的不幸。但是,我願意聽到考利昂的一些嚴格保證。他還打算搞任何個人報復嗎?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勢力也許會發展得更加強大,咱們已經發誓要建立友誼,到時候他是否會忘記掉呢?我怎麼知道他在三四年之後仍然不至於感到他原來是受騙了,這個協議是違背他的意志而強加于他的,因而破壞協議?
「不行,我老伴這兒,跟前連一個子女也沒有,感到很寂寞,我要康斯但脂婭同她丈夫搬到林蔭道來。我要給卡羅分配一個有職有權的工作,也許以往我對他太刻薄了。而現在」
說到這裏,老頭子的聲音里流露出了極微弱的輕蔑語氣。
只要我負責指揮我的家族的行動,除非有正當理由,除非受到了不堪忍受的挑釁,在我這方面就不會有一根指頭舉起來反對在座的任何人。為了共同的利益,我甘願犧牲我自己的商業利益。這就是我的誓言,這就是我的人格保證。在座的諸位中有些人是知道的,我從來沒有違背過自己的誓言或人格保證。
「如今我願意講和,」他說。塔塔格里亞丟了一個兒子,我也丟了一個兒子,我們兩個對等了。如果人們都是不顧一切地滿腹怨恨,那世界將成什麼樣子?西西里傳統苦難的根源就在這裏:人們忙於家族間的仇殺,根本沒有工夫力爭取全家老小糊口子干正事。這就是愚蠢。因此我在這裏要說,讓咱們恢復當初的和平局面吧。至於誰出賣了我的兒子,誰殺害了我的兒子,我在此之前沒有採取任何步驟去調查了解。有了和平,我也不去調查此案。我有個兒子,他有家歸不得。因此,我必須得到保證,當我把事情安排好,他可以安全回家的時候,不會遇到干擾,不會遭到當局的迫害。這個問題一旦解決了,咱們也許就可以談談別的事情了,談談與咱們利害攸關的事情。這樣,響們今天也許可以為咱們自己,也為大家,做一件有利的事情。說到這裏,考利昂老頭子激動而謙恭地表示:「這就是我的全部要求。」
「說得對,完全對,」巴茨尼說,「但是,有一點點需要補充的是,考利昂老頭子太謙虛了,有一點他故意沒有說到,那就是實際上索洛佐和塔塔格里亞家族要是沒有考利昂老頭子的協助,就無法著手進行新生意。實際上,他拒絕,就等於損害了他們。當然羅,這也不怪他。說到底,事實是這樣的:那些願意從考利昂老頭子那裡接受小恩小惠的法官和政客,甚至在毒品販運問題上也願意幫他,但是對別的人,一旦涉及到麻醉劑買賣問題,他們就變得固執,扳也扳不動。如果索洛佐人自己的安全問題得不到某種保證,他就無法開展活動。
咱們還得時刻互相防備嗎?換句話說,咱們能不能以和平的心情去過和平的日子?我現在就提出我的保證,但是考利昂也願意像我一樣提出他自己的保證嗎?」
考利昂老頭子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知道。困難就在這裏,但是,咱們不可耽擱太久。西西里出現了麻煩,那兒的年輕人對長者不九*九*藏*書再像以前那樣聽命了,美國把許許多多的人驅逐回去了,這些人使那些守;日的老頭子實在太難辦了。邁克爾夾在老、少矛盾中間,日子很不好過。針對這一點,我早就採取了一些預防措施。他目前仍然隱蔽得很好,但是,這種隱蔽不可能永遠保持下去而不出破綻,這就是我之所以要講和的原因之一。巴茨尼有些朋友在西西里,他們正在探聽邁克爾的蹤跡。這就給你所感覺到的謎提供了一個答案。為了保護我兒子的安全,我不得不委屈求和,別的辦法是沒有的。」
「但是,我也有一個目的。我的幺兒子原來不得不逃跑,原因是他被指控謀殺了索洛佐,謀殺了一個上尉警官。我必須作一些安排,把那些誣告統統澄清,好讓他能安全回家。
「在塔塔格里亞派人來會談,並落實一些具體問題時,我是否應該堅持要他挑選歷史清白的人作為販運毒品的中間人?法官們對於有前科的人重罪輕判大都有點顧慮。」
說到這裏,考利昂者頭子離開了位子,繞過桌子向著斐力普·塔塔格里亞老頭子所坐的地方走去。塔塔格里亞站起來歡迎他,於是兩個人擁抱起來了,互相吻著臉蛋兒。屋子裡的其他老頭子看到此情此景,都唱起來了,站起來一齊握手,恭賀考利昂老頭子和塔培格里亞老頭子言歸干好,建立了新的友誼。這也許還不能算是世界上最熱情的友誼,他倆還不至於在聖誕節互相送禮祝賀,但他倆也不至於互相謀殺了。在這個世界里,這樣的友誼也就夠了,最需要的也就是這一點。
考利昂老頭子嘆了一口氣:「塔塔格里亞是個拉皮條的,他根本不可能勝過桑迪諾,這就是我為什麼認為不必對事件進行調查了解的主要原因。知道巴茨尼插手了,這就夠了。」
底特律幫的老頭子的這一席后,引起了一片嘰嘰喳喳的表示贊同的聲音。他擊中了問題的要害。你就是給人家送錢,同時要人家不做毒品買賣,也辦不到。至於他提到小孩,那是他有口皆碑的善良感情和慈悲心腸的表白。活又說回來,準會把毒品賣給小孩子?小孩子從哪兒搞錢來買毒品?至於他還提到有色人種,這是連聽也沒有聽到過的言論。黑人被認為是絕對不在話下的入,他們沒有任何力量,他們甘願讓社會碾成粉未,這就證明他們是不在話下的人。在講話中隨便提到他們,證明底特律幫的這位老頭子思想不集中,講話老是離題萬里。
「他們自己本該想到這一點。提是可以提一下,但不要堅持,到時候咱們儘力而為就行了。萬一他們僱用一個有可卡因癮的人,而這個人被捕了,那咱們就懶得管了,只好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咱們無能為力。但是,巴茨尼這個人,你用不著給他講,他也懂得這些道理。你可得注意,他在這個問題上根本就不表明態度,不承擔義務,從表面上你根本就看不出他是否卷進去了。這種人滑得很,哪邊輸了,哪邊就沒有他。」
你發誓贊成和平,因而你就要保持和平,但是你的敵人表面上贏得的勝利,實際上是你拱手送給他的。說你甘願如此,我實在信不了。你編織了一個我無法解釋的大謎,這叫我怎麼表示贊成或反對呢?」
考利昂老頭子搖搖頭。
黑根想了一會才回答。
「朋友們,」他說,「我當時拒絕並不是出於惡意。你們大家都很了解我,我什麼時候拒絕過向咱們這一行人提供方便?見死不救是違背我的天性的。但是,那次我卻不得不拒絕。為什麼呢?因為我認為毒品這種生意在幾年內會把咱們大家都毀掉。在這個國家裡。對毒品販賣的反應太強烈了。毒品同威士忌、賭博,甚至女人是不一樣的。威士忌、賭博,甚至女人是大多數人所需要的,只是教會和政府的頭面人物要禁止而已。而毒品,誰牽涉進去,誰就要遭殃。毒品還可能危及其他一切生意。說實在的,大家認為我有很大的魔力,能左右法官和司法官,我對此感到很榮幸,我也巴不得這是真的。後門嘛,我確實是有一些,但是,如果涉及到毒品問題,那麼平時對我的意見很尊重的人就很可能翻臉,不再尊重我的意見。在這個問題上,他們也怕牽連;對這個問題他們也有強烈的反感。而且,即使在賭博和其他方面願意幫助我們的警察,在毒品問題上也會拒絕幫助我們。因此。要求我在這些問題上幫忙,也就等於要求我危害自己。但是,如果諸位覺得力了解決其他問題,這樣干也是適當的,那麼即使危害我自己,我也願意干。」
所有的老頭子都發了言,他們都哀嘆販賣毒品是會引起麻煩的壞事,但卻都一致認為無法限制毒品買賣。原因就是做這種生意可賺到的錢大多了,所以勢必有人才冒任何風險也要嘗試一下。這,就是入性。
老頭子搖搖頭。他很煩躁他說:「要他回家幹什麼?我老伴仍然可以給我們做飯,讓他就侍在那兒。」.聽了這些話,那三個人都不安地在椅子里移動了幾下。他們原來還不了解弗烈特在他父親九*九*藏*書的思想上竟引起了如此嚴重的反感。他們猜測這裏面一定有他們所不知道的原因。
底特律幫的老頭子,比在座的任何人對考利昂都要友好一些。如今也反駁起他的朋友來了。
滿意的神態顯露在老頭子的臉上。「對啦,你比任何別人都更了解我。即使你生下來不是西西旱人,我早把你熏陶成西西里人了。你所說的每一點都是對的,但是解決辦法還是有的。用不著等到這個錦囊妙計徹底抽出來,你就會明白的。你同意的是:每個人都得接受我的意見,我也遵守自己的諾言,而且我要我的命令得到嚴格執行。但是,湯姆,當務之急,咱們必須盡量早點把邁克爾搞回家。在你的思想上和實際工作中都要把這個問題擺在頭等地位。把所有的司法渠道都疏通一下,你隨便花多少錢,我都在所不借。他回家的時候,一定要絕對保險。有關刑法問題,你還是同最優秀的內行商量商量。我可以給你開幾個法官的名字,這些法官是會單獨會見你的。在事成之前,咱們一定要提高警惕,嚴防有人出賣咱們。
黑根沒有去問老頭子,他是怎麼搞到的情報。他甚至並不感到驚訝。
不過,回答考利昂老頭子的是艾密里奧·巴茨尼,而下是塔塔格里亞。他說話簡單扼要,一語中的,既不粗俗,也不盛氣凌人。
「無法說,」他說,「但是,我黨得你今天所作的事情,前後不一致,也不合乎你的夭性。你說,你一不想調查了解桑兒是怎麼被打死的,二不想為他報仇。這,我有點不相信。
老頭子讓黑根離去,並要他晚飯店再來。因為他們晚飯後要熬夜討論問題,他得先輕鬆一下。他還要黑根通知克萊門扎和忒希奧也來,時間在晚上十一點,不要提前。黑根向克萊門扎和忒希奧扼要介紹了一下當天下午開會的情況。
這最後的話也就是逐客令。幾個人都站起來。黑根把克萊門扎和忒希奧送到他們的汽車跟前,同他們安排會議,討論研究一些具體措施,以便貫徹老頭子明確表示出來的願望。然後,他又回到那棟房子里,他知道考利昂老頭子正在等待著他呢。
黑根點點頭,「我一回家就給克萊門扎打了電話,讓他放走人質。
考利昂老頭子因為二兒子弗烈特是在西部莫里納瑞家族的保護之下,所以在散會之後就同舊金山幫的老頭子留下來攀談了一會兒,向他表示謝意。從莫里納瑞所講的話里,考利昂老頭子有充分理由認為,弗烈特在那兒適得其所,過得很快活,有點像個專在女人中間廝混的男人。他似乎是個經營旅館的天才。像許多當父親的在聽到他們的孩子有夢想不到的才華時總要持懷疑態度一樣,考利昂老頭子搖搖頭表示懷疑。據說,有時最大的不幸會帶來預料不到的報償,這敢情是真的嗎?他倆一致認為真的如此。同時,考利昂老頭子向舊金山幫老頭子表示,因為舊金山老頭子在保護弗烈特方面幫了大忙,他是很感恩的。他表明的態度是,不管未來的政權機構發生什麼變化,他都要儘力通通後門,保證重要的賽馬電訊能夠經常送到舊金山老頭子的人手中。這個保證很重要,為了強佔這個便利而開展的鬥爭本來就是一個破傷疤,再加上芝加哥那一幫人硬是抓住不放,又把問題搞複雜了。但是,即使在野人控制的地區,考利昂老頭子也並不是一籌莫展。因此,他的應諾就等於千金。
效果很好,當年的考利昂就是這個樣子,擺事實,講道理,柔和而有韌性,說話的語氣軟綿綿的,但是,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注意到他自稱健康良好,這就意味著儘管考利昂家族遭到了種種不幸,他卻仍然是一個不可忽視的人物。大家還注意到,在他提出的和平要求得到滿足之前,對別的事情的討論就等於白搭。大家另外還注意到,他要求恢復舊秩序。儘管過去一年來他吃了大虧,一旦恢復舊秩序,他也不會再損失什麼了。
「今天下午我們達成了和平協議,」他說。「我向他們作出了誓言和人格保證。對你們大家來說,我的一句活也就可以算數了。但是,咱們的那些朋友可並不那麼老實可靠,因此咱們大家還得保持警惕,不能讓人家再鑽空子,偷偷摸摸地再襲擊咱們。」說到這裏,老頭子回頭間黑根,你把卜啟丘家的人質都放走了嗎?」
考利昂老頭子嘆了一口氣:「今後我希望在花園裡種些青椒和番前,我們小家庭吃不完,到時候我就給你們各人送一些。我上年紀了,需要一點和平,一點安了和平靜。好啦,我的活完了,請再干一杯!」
——說到這裏,考利昂老人子做了個怪相——「我跟前沒有兒子了,把他從賭博部門調出來,安插到工會裡去,在工會裡他可以做做文書工作,可以多談談話。他那個人倒挺健談。
最後,巴茨尼老頭子想要會議早點結束。
只有斐力普·塔塔格里亞仍然有點擔心。要是戰爭重新爆發,由於桑迪諾·考利昂遭到謀殺,他就會首當其衝,是一個受攻擊的目標。到未了,他才作了第一次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