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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璐西說,「管他三七二十一,邁克爾說過,他要替裘里斯辦點什麼事。因此他請我們明天晚上一道吃晚飯。」
「我並不把你的意見當作耳邊風,」約翰呢·方檀說,「我正在認真考慮你的意見。」
他忐忑不安。維琪妮婭怎麼會有那樣的感情?她怎麼會厭惡他厭惡到了這種地步?
維琪妮婭不耐煩了。「反正我不喜歡唱歌。如今你既然已經表明你有能力製造影片,那你不能再唱歌了,我才高興。
「日子也還不算那麼艱難,」他說。
你那樣的話真缺德。」
裘里斯又給尼諾檢查了一下。
當他離開的時候,維琪妮婭向他冷冰冰他說了一聲再見。他什麼也沒有說,他難得向她發一次脾氣,這次是很少幾次中的一次。管它三六二十一,他一心想脫身,去度周未,這樣也好把他身體內部的毒氣統統消散出來。
尼諾若有所思地端詳著他那眉飛色舞的笑臉。
她看到他喝了大量的酒。
當婷娜游遊盪盪地出去欣賞游泳池的時候,約翰呢又坐下來彈琴。他唱起了過去唱熟了的老歌子,喉嚨里也沒有火燒的感覺;他發出來的音調很低,但抑揚頓挫,有權有眼。他向起居室周圍望了一下,停娜還在外面,玻璃門是關著的,她聽不到他在唱些什麼。不知為什麼,他不想要任何人聽到他唱歌。他又開始唱他所喜愛的古代民歌。他放開嗓子盡情唱,好像他是在大庭廣眾之中唱歌一樣;他讓自己想怎麼唱就怎麼唱,同時等待著喉嚨里出現那種熟悉的火燒似的刺痛,但什麼痛感也沒有。他細聽自己的聲音,總是有點不同,但他喜歡這個聲音,更加渾厚,是地道的成年男子的聲音,不再是年輕人的聲音了。他認為這種聲音很圓潤,渾厚而圓潤。快唱完的時候,嗓子倒感到輕鬆了。他坐在鋼琴前面默默地沉思著。
來的兩個姑娘都很年輕,玩起來也大有樂趣;同時她們對撫愛不太貪婪,倒也討人喜歡。有些人也圍攏過來,在游泳池旁邊陪著他們一直玩到晚飯的時候。尼諾領著他的女伴進了自己的房間準備吃晚飯,同時趁著曬了一天太陽而身體還有點熱氣的時候就忙裡偷閒再尋求一下刺|激。約翰呢卻沒有這個興趣,因此他讓自己的女伴獨自去洗淋浴澡。他那個女伴是個矮矮的新鮮的白膚金髮碧眼姑娘,名叫婷娜。他同維琪妮婭剛吵過架,沒有心思再去同另一個女人談情說愛。
璐西和裘里斯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據他們聽到的、掌握的有關約翰呢·方幢的為人來判斷,他似乎不太可能從像尼諾這樣親密的朋友那裡奪取一個女郎。那,尼諾為什麼說他在那個情況發生之後也並不感到吃醋?他們兩人的頭腦里不約而同地掠過了這樣一個想法:尼諾因為一個女郎離開了他而跟約翰呢·方檀去廝混,從此整日喝酒,想把自己喝死。
「好聽得要命,」他說,「不過,咱們還得看看你明天唱得怎麼樣。」
不過,那天晚上他沒有再唱。他同尼諾領著女伴去參加晚會,過後婷娜就睡在他的床上,但是他卻並不那麼中用,女伴感到有些失望。不過,約翰呢認為,管它去,你總不可能在一天里把每件事都辦好。
他打電話給棕櫚泉的樂隊指揮,要他給尼諾送一個九九藏書曼陀林琴來。那個樂隊指揮反駁說:「哎呀,整個加利福尼亞州就沒有人會彈曼陀林琴嘛!」約翰呢大聲吼道:「叫你送,你就送一個來吧!」
約翰呢轉過身來一看,原來是尼諾站在門口,就他一個人,他的女伴沒有同他在一起。
尼諾微微一笑。「好吧,大夫,但可不要來個太漂亮的護士。」
如今,他是一個飛黃騰達的獨立經營的電影製片廠老闆。同他當上了歌唱家以來的任何時候相比較,他這時所具有的怎力也不向上下,或者,也還要大得多。漂亮女郎像從前一樣向他撲來,不過更多的是出於商業上的理由。他有自己的私人飛機,日子過得更加紙醉金迷了,再加上那種藝術家享受不到的、商人才能享受到的特殊稅收照顧,真是錦上添花。那麼,他究竟為什麼感到煩惱呢?
看旁邊沒有外人,約翰呢放心了,尼諾聽他唱歌,他是不介意的。
約翰呢明確保證說:「當然,尼諾,我相信你的話。」
「因此,我特意雇了一個秘書,專門負責這類訪問。我哪,只接見那個作好了檢查和動手術的女病人。我給那個女患者治療,也儘可能把時間壓縮到最低限度,因為我畢竟是一個大忙人。到最後,我也只能同她大夫談兩分鐘。『已經到了催命期了,,我總是這樣說。而那些人也總是聽不清最後一個詞『催命期』。他們都懂得那是什麼意思,但他們卻始終聽不清。起初,我還以為是我自己把最後一個詞說得太輕了,因此,我就故意把最後一個詞說得特別響亮。但是,他們還是聽不清。有一次,一個人竟然反問我說:『你說發育期,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最後,他停下不唱了,婷娜眼睛亮晶晶地向他走了過來,抱著他吻了很久很久。「如今我才知道我媽為什麼遇到你演出的電影總是要去看一下,」她說。
第二夭早晨醒來,他有一種憂鬱感,一種模模糊糊的恐懼。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他的嗓音完全恢復得和原來一樣了,接著當他確知那不是做夢之後,卻又驚慌起來,深怕他的嗓子再次遭殃。他走到窗口,哼哼了幾聲,然後穿著睡衣睡褲就下樓到了起居室。他彈了一個曲子,過了片刻,跟隨琴聲試著唱了起來。他抿著嘴唱,喉嚨里沒有痛感,也沒有沙啞聲,於是他放聲高唱,聲帶發出的聲音既準確又豐|滿,絲毫也不感到勉強,簡直就像流水一樣,很輕鬆,很輕鬆。約翰呢感到,倒霉階段已經過去了。他的嗓音如今完全恢復了。只要他的嗓音恢復了,就是在電影製片廠方面一敗塗地,也無關緊要。就是維琪妮婭因他又能唱歌而恨他,也無關緊要。此刻,他只有一點遺憾,要是那天他為自己的女兒唱歌時他的嗓音就恢復了,那該多美啊!那可實在是太美了!
約翰呢對她微笑了一下。
星期五到了,他決定同維琪妮虹和孩子們共度周未。他同以往每次一樣,先打電話告訴她說他要去。他的本意是讓她有機會說個不字。但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一個不字。在他們倆離婚之後的這幾年裡從來沒有。因為她絕對不忍心對他們父女相見說不字。她這個女人胸襟多麼寬闊啊,約翰呢心裏在沉思著。他當年幸好碰上維琪妮婭這樣的女人九九藏書,儘管他心裏明白他喜歡她比喜歡別的女人都更加真摯,但是他心裏同樣也明白,要他們兩個恢復性生活是不可能的。也許要等他們到了六十二歲的時候,就像人到了那個年齡要退休一樣,他們兩個一道退休,從一切活動中退休。
裘里斯打了個電話叫護士來,然後他就同略西一道離開了。約翰呢坐在一把椅子上,等著護士來到。這時尼諾又像是睡著了,他臉上呈現著筋疲力盡的神色。約翰呢在思量厄諾剛才說的話。約翰呢從來也沒有想過尼諾可能會吃醋。
尼諾說:「你去打發她們回去吧。她們都是好姑娘,我不忍心傷人家的感情。要是連晚飯也不請她們吃一餐就打發她們回家去,那像什麼話?」
從這套房間的卧室傳來一陣響動;他們大家向卧室望去。尼諾又清醒過來了。約翰呢過去坐在床邊。裘里斯和璐西走到床跟前,站在放腳的那一頭。尼諾向他們兩個慘然地咧了咧嘴,說道:「好啦,我不再自作聰明了。我真的感到活見鬼。約翰呢,你還記得一年以前咱們同兩個女郎在棕櫚泉玩耍的情況嗎?我如今發誓:我當時對事態的變化不感到吃醋。我當時是很但然的。你如今相信我的話嗎?約翰呢!」
他自己心裏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前額受傷了,他的鼻子受傷了,他的喉嚨感到發癢。給那種癢病抓癢的唯一途徑就是唱歌,但是,即使試著唱一下,他也不敢。為此,他早已問過裘里斯·西加爾,究竟什麼時候試著唱歌比較安全。裘里斯的回答是:他感到想唱歌的任何時候。於是他就試著唱了一下,但嗓音聽上去太沙啞,大不自然,他自己也只好放棄這種嘗試。第二天他的喉嚨簡直痛得要命,這種痛同腫瘤切除前的那種痛比較起來是不同的。痛得更厲害了,而且有一種火燒的感覺。他不敢唱下去,怕嗓子永遠也恢復不起來,怕把嗓子毀了。
她今天心情不好。她難得顯出心情不好,但這次卻很明顯,她一天夭這樣過下去也不容易啊!
尼諾竟然說這種煞風景的話,約翰呢感到受了刺|激。「你這個狗娘養的,你自己明白你不可能唱得那麼好,別擔心什麼明天,我感到我很行。」
最後,璐西改變了活題:「約翰呢,我問你,你到韋加斯來幹什麼?莫非你忙累了或工作疲勞了,想來輕鬆輕鬆?」
的的確確,在棕櫚泉那裡一切都很圓滿。約翰呢在那兒有三棟房子,他就住在自己那棟房子里。在一年中的這個時候,他那棟房子總是準備好讓人住的,裏面也配備著服務人員。
說是唱,其實更像說話。他穿好衣服,下了樓,婷娜仍然孤孤單單的。尼諾耍么是同他的女伴已經於過,要麼是喝醉了。
這句話在別的任何時間說出來都是錯誤的,只有在這種場合說,才是情有可原的。約翰呢和尼諾兩個聽了都放聲大笑起來。
他來到伸出房外的、四面有玻璃牆的起居室,裏面放著一架鋼琴。當年他在同樂隊唱歌的時候為了開開心也胡亂彈過鋼琴,因此他也能彈奏一點民歌歌曲。他坐下來,一面彈,一面哼了幾句,聲音非常輕柔,但卻不是在真正唱歌。他還沒有發覺,婷娜已經來到起居室,給他摻和了一杯酒,然後就挨著他坐在鋼琴前面。他九_九_藏_書彈奏了幾個曲子,她同他一道隨著琴聲哼哼。他讓她獨自去彈鋼琴,自己上樓洗澡去了,他一面淋浴,一面唱了幾句很短的歌詞。
潞西搖搖頭。「明天晚上我們打算一道吃晚飯,弗烈特也參加,我想這可能是同旅社有關的什麼問題。賭場收入近來一直在下降,這是很不應該的。也許老頭子要邁克爾親自來查一查原因。
他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你什麼也不懂,這個屁也不懂。
「這樣吧,」約翰呢說,「咱們還是把那兩個女人趕走好了,打發她們回家去。」
護士推著裝滿藥品的送葯車進了病房。約翰呢站了起來,俯視著尼諾。尼諾正在熟睡,或者也許正在斷氣。他知道,對於他恢復嗓音這件事本身,尼諾並不吃醋。他明白,尼諾吃醋的只是他對自己恢復嗓音這件事的那股高興勁兒。不過,眼下非常清楚的是:尼諾·華倫提對於能夠使他繼續活下去的任何慾望一概不關心。
「你為什麼要用酒解愁呢?」維琪妮婭問。「你目前一切都稱心如意,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你身上還有善於當實業家的氣質。」
他到廚房,撥了尼諾的電話號碼。他安排他們兩個一塊兒到棕櫚泉去度周未,同時把一個姑娘的電話號碼告訴尼諾,讓他打電話約她一同去。這個姑娘是一個真正的鮮嫩美人,他一直想把她搞到手。她會給你帶來個朋友,」約翰呢說,「一小時以後我就到你那兒去。
約翰呢搖搖頭。「邁克爾·考利昂約我來,想同我談談。今天晚上他同湯姆·黑根坐飛機到這裏。湯姆還說他們也打算見見你。你知道要談些什麼事情嗎?」
璐西放聲笑了:「我估計這是倘好說歹說他才同意的。他們結婚的時候,他都不願意把他的臉先修理好。我實在不懂,這究竟為什麼。那張給打傷了的臉看上去真嚇人,而且他老是流鼻涕。他本來早該把臉修整一下。」說到這裏,他停了一會兒才又說,「考利昂家族請了裘里斯醫生去為那樣的手術出謀劃策,他們請他當顧問和觀察員。」
他心裏在想:毛病恰恰就出在這裏。他很了解女人,眼下他心裏明白維琪妮婭之所以垂頭喪氣,就因為她覺得他樣樣事情都如願以償。女人實際上很不願意看到自己的丈夫青雲直上。這會使她們憋一肚子悶氣。這會使她們對自己丈夫的控制變得不那麼保險。因此,約翰呢一方面自己發牢騷,另一方面還為消除她思想上的顧慮,就故意說:「要是我唱不成歌了,這一切到底有多大意義?」
接著他們放剛才的錄音,這一下約翰呢·方檀才能真正聽到自己的聲音了。他的聲音變了,變得很厲害,但萬變不離其宗,聽上去毫無疑問還是約翰呢·方檀的聲音。同以前相比,現在他的聲音更加豐富,更加渾厚。此外還有音質上的變化,如今他的聲音聽上去就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而不再像一個男娃娃的聲音。現在的聲音具有更豐富的真實感情。具有更鮮明的個性特色。而他歌聲中的技巧成分同別的成分比較起來顯得特別突出。他的技巧簡直達到了爐火純青的高度。如果現在的嗓音由於長期沒有練唱而顯得荒疏,但聽上去仍然那麼悅耳,那麼,要是再純熟的話,他的嗓音將會多麼悅耳呀!https://read.99csw•com約翰呢對著尼諾笑了一下,間道:「我認為我的嗓音很好,真如我所想的那麼好嗎?」
「我聽說邁克爾終於把他的臉修整好了,」約翰呢說。
一年以前,約翰呢·方檀坐在自己豪華的辦公室里,就是以他力首的電影製片公司的辦公室里,感到煩悶極了。他從來沒有感到這麼煩悶過。這也是百思不得一解的,因為他拍攝的頭一部影片,他本人當明星,尼諾演的是一個很叫座的角色,轟動一時,撈來的鈔票簡直數以噸汁。每件事都辦得很妥貼,每個人都忠於職守。這部電影製成后的實際費用大大低干預算。大家都會因此而大發其財,不過,傑克·烏爾茨卻要因此而少活十年。眼下,約翰呢還有兩部影片正在製作,一部由他自己當明星,另一部由尼諾當明星。尼諾扮演一個具有魔力的、顯得傻頭傻腦地墮人情網的少年,實在妙極了,女人見了都巴不得把他摟在懷裡。少年給人愛上了,約翰呢摸到什麼,什麼就賺錢,錢源源不斷地滾滾而來。教父通過銀行得到了自己應得的紅利。這使約翰呢也感到痛快,他沒有辜負教父的信任。但是今天,像這樣大快人心的事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了。
「問題並不是那麼簡單,我總算當上了外科醫生。正如球類運動員所說的,我手上的技巧很過硬。但是,我的技巧實在太過硬了,我把自己都給嚇慌了。有時我切開一個小王八蛋的肚子,一看就知道他快要死啦。手術我還是動,但我心裏明白癌或腫瘤切除之後還會長起來的,而我在送她們回家時還得裝出笑眯眯的樣子,還得稅一大堆搪塞的話。一個可憐的女郎來了,我就把她的胎盤颳去一點點。一年之後,她又來了,我又再颳去一點點。再過一年,她又來了,我就把她子宮裡的東西全刮出來,簡直就像你吃香瓜時挖裏面的籽一樣。經過這樣反反覆復的刮,她在逐漸地死去。同時,那些當丈夫的老是要來問,『手術過程中看出了什麼問題?』
但是,現實粉碎了這一如意算盤。他去了之後,發現維琪妮婭悶悶不樂,而那兩個小女看到他也不那麼親熱了,原因是兩個小囤事前已同幾個女夥伴約好要到加利福尼亞大牧場作一次周未旅遊,順便還可以在那兒騎騎馬玩玩。
「今天晚上我要找個護士來看護你,」裘里斯說,「你可真需要卧床兩天,這可開不得玩笑。」
說到這裏,裘里斯也大笑起來。
要是他唱不成歌了,那麼別的一切究竟有什麼實際意義?別的一切都不過是過眼煙雲罷了。唱歌是他真正深知其中甘苦的玩藝兒。也許他對唱歌,他對這門音樂的體會比世界上任何人的體會都要深刻得多。他現在明白了,這幾年的唱歌生涯使他成了真正的內行。沒有人有資格向他說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他也不必請教任何人。在這方面,他什麼都懂。同別人談論音樂,簡直是浪費口舌,而且浪費得毫無意義。
維琪妮婭的聲音聽上去挺煩躁的。「哎呀,約翰呢,你不再是個娃娃了。你已經是三十五歲的人了。你幹嗎還惦念唱歌那個毫無意義的玩藝呢?管它去,你當上製片廠老闆,賺的錢很多嘛!」
約翰呢點點頭,乾巴巴他說:「裘里斯先生是我推薦的。」
「那好read.99csw•com,」她說。
屋子裡堆滿了錄音器材。約翰呢讓兩個姑娘一個替他翻樂譜,一個替他傳遞樂譜。他們吃過晚飯以後,約翰呢正式上班了。他讓尼諾彈奏曼陀林琴作為伴奏,他自己演唱熟悉的老歌子。每支歌都是從頭唱到尾的,一點兒也不同自己的嗓子。他的歌喉滿好嘛。他覺得今後可以放心大胆地唱歌了。他在不能唱歌的那幾個月里老是想著唱歌,還訂了一套計劃,研究如今唱抒情歌和少年時代在吐字方面該如何不同。他只是在嘴裏哼哼著唱,對抑揚頓挫的變化更加強調。如今,他真的放聲唱起來了。在實際演唱過程中會出差錯,有時音調原來在嘴裏哼的時候,自己聽著也滿好,但當唱出聲音來的時候,卻並不那麼好聽。他想,首先是唱出聲。這時他只顧唱,不再分心去傾聽自己的聲音了。他試唱著,摸索著正確的節拍,但節拍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好久不唱了,聲音不那麼純熟。他頭腦里有個節拍器,這個節拍器是非常可靠的。他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稍稍練習一下而已。
約翰呢想,管它去,索性就讓那兩個女郎也聽聽他唱歌吧,即使他的嗓音不好聽也罷。
他對維琪妮婭說,還是讓兩個小女到大牧場去玩玩吧,他喜笑顏開地同她們吻別了。他很了解她們的心理。哪家的孩子不願意到大牧場去騎馬開開心而心甘情願守在一個滿腔牢騷的父親的周圍打轉呢,尤其是這個父親好以父親自居而自以為是。他對維琪妮婭說:「我想喝幾口酒,然後就滾蛋。」
接著,約翰呢怒氣沖沖,維琪妮婭感到莫名其妙,連他本人也感到莫名其妙。他說:」
維琪妮婭看到傷了他的感情,微笑了。因為她的話實在說得令人無法忍受,他理所當然地要對她發脾氣,所以她才說:「當那麼多姑娘聽你唱歌唱得動人而跟著你的屁股轉的時候,你以為我感覺如何?要是我光著屁股在大街上招搖撞騙地勾引男人跟著我的屁股轉,請問你有什麼感覺?你唱歌也是這個道理,我總巴不得你嗓音變壞,永遠不再唱歌。但是,我說的是在咱們離婚之前的感情。」
尼諾在他身後說:「不錯,老朋友,很不錯。」
裘里斯沉思他說:「他對那些醫生不信任。他提醒我要注意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那本來就是一個相當簡單而普通的外科手術。任何一個有資格當外科醫生的人,都可以動那種手術。」
約翰呢好奇地打量了她一下,說:「我是個歌唱家,我愛唱歌。老啦,老啦與唱歌有什麼相於?」
「發育期,催命期,管他媽的什麼期。我就開始轉向打胎這一行。又舒服又容易,大家都高興,像洗碟子洗碗一樣,像清理下水道一樣。這就是我的行業。我愛我的行業,我愛當打胎專家。我並不認為兩個月的胚胎就是人,因此打胎是一個沒有問題的問題。我幫助了懷孕的姑娘和年輕媳婦,我可真是賺大錢了。我同世俗格格不入。當我遭到逮捕的時候,我感到自己簡直就像一個逃兵被抓回來似的。不過,我運氣倒也不錯,一個朋友給我通了一下後門,人家就把我放出來了,但是大醫院不讓我動手術。因此,我就跑到這裏來了。在這兒我的任務就是,提出有效的治療意見,不過像當年一樣,我的意見全被當作耳邊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