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要不，再給我次機會？

2004-05-19

勞工眼睛瞪大了，問，你買了嗎？

我忍不住笑起來，說，他大約是賣你一張彩票。一張新加坡4D彩票就是兩快錢。

等乞討者走了，我問先生，他給你什麼？先生說，不知道，丟了吧。我說，看看。

我說，不要，我要用這張號碼去買張4D，沒準還中了。

下面就要講這個世界的奇妙之處了。

我印象里，餐巾紙就是一塊錢一包。

老闆娘還在邊上高一聲低一聲地趕他走，旁邊已經有店員過來拉扯了。

他也是好說話，但凡有求，必應。如果是周六去學校聽講座，回來的時候，衣襟上一定是貼了個小標籤，一看就是又捐了塊大頭給童子軍。

上周六，我們一起去城裡一家牛肉麵店吃面。吃著吃著九九藏書，突然跑進來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四下張望。老闆娘是個說話嬌弱的台灣人，聲音有些不堅定地在攆那人走，「你不要進來！再進來我叫警察了！每次都這樣！快走啊！」

先生攔住店員說：「不要拉了，他只要兩塊而已，給了他就走了。」然後，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兩塊。

那人從手中拿出一個揉成蛋蛋的破紙片，塞進先生手中，伸出兩根手指頭。先生說，「兩塊是嗎？」

我都快掉眼淚了，說，忘記了。忘得一乾二淨。你一定要怪我了。不過中了也不多，好象是買兩塊才中1000？三等獎而已。

家門附近的地鐵站那裡，有個腿腳不靈便的老太太，見人就用福建話喊：「明掛……」我聽不懂，但從她手舉過頂，上面總捧著一包餐巾紙看，想九九藏書來是賣紙的。勞工每次路過，必給一塊，拿一包。

那個看似瘋癲的人說不出是哭還是笑地沖先生喊了句：「踩！踩！」

我很喜歡他的乾淨。他是男人里不多見的將自己收拾得清爽怡人的那種。頭髮總是清洗得很蓬鬆，走起路來上下躍動，有朝氣，最主要的是，他的口袋裡，總有一包未打開的餐巾紙，在周圍的人需要的時候適時拆封，遞上幾張。而開過封的，他便不要了，塞進我的小包里。所以，男人的優雅背後一定有個窩囊的女人，我老自嘲自己是他的垃圾箱。

勞工說，這種事情誰知道？只能說是天意。世界真奇妙。

勞工說，扔了吧。

然後，摸摸我的頭，徑直打遊戲去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只留下財迷的我黯然傷神，獨自嘆息。

再轉九-九-藏-書臉對勞工說，這賺錢方法比賣餐巾紙還厲害！我又學一招，必要時候，斂財比那個快。

晚上，打開新加坡大彩的網頁，本想查自己買的多多彩的，鬼使神差按進了4D，然後就怔在那裡，半晌不吭聲，然後如喪考妣地跟勞工說，你絕對想不到，那天瘋子給的號，今天開出個三等獎。

直到有天因為吃火鍋而忘記帶紙臨時去附近的超市買，才驚訝地發現——原來，8毛多就可以買好長一排！最少12包！於是撅著嘴嗔怪他，你原來買餐巾紙是做善事啊？下次我也端張凳子到地鐵站門口賣紙好了，一本萬利。

我已經嘟囔了一個晚上了：「老天，如果想給我個外財，請給我點明示啊！就托個夢告訴我，說買那個號碼，押上全副身家，然後，我現在哪裡https://read.99csw.com要在網上打字？早跑到百慕大了我殘生了。」

將小紙團打開，原來是張報紙的邊撕下的小拐角，上面用圓珠筆寫著四位數字「6458」。

那個看起來滿奇怪的衣衫不整的人並不理睬，滿堂客滿的狀態下徑直向先生走去，然後衝著他又比又畫，還將兩手並在頭頂拜上一拜。先生還是那副慢條斯理的笑，很經典，兩隻小眼睛眯成縫縫，很耐心地問：「你到底要什麼？你說清楚？」

那天跟他散步，他說，下午來了一個印度老人到門口請求施捨，說是給5塊，他願意幫著做家務，還掏了張票，以證明他是以勞動為某老人基金會籌善款。先生便直接遞過去5塊，並沒有請他做什麼。

他笑笑，說，與人方便，與己也方便。

勞工長了張善面，我稱之為化緣臉。每次reaｄ•９9ｃｓｗ.ｃｏm出門，總是他被纏著要捐錢。

我內心裡是很喜歡他這樣的，覺得有同情心的男人不會太壞，至少在我癱瘓在床的時候，不忍心將我悶死了裝作是暫時性呼吸窘迫導致窒息。當然我的推論根據不是那麼有力，萬一真是臨頭了，也許一輩子善的人被逼無奈也會害我一害。所以，更穩妥的方法是，隨時準備100片鎮定劑，在拖累別人的時候主動自我了斷，不要叫善人因一念之差而身敗名裂。

「啊！啊！啊！五塊！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不如給我好了！我整天在家裡洗衣抹地做飯，沒見你同情過我一毛，下次施捨超過兩塊，請你打報告上來預先審批！整個家要被你送完了！」我誇張地叫著，趁機敲他的頭。他一把捉住我我的手說，打笨了，以後更算不清楚，也許下次要把50當5毛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