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子時，黑川主果然又出現了。

門外有人呼喚。忠輔舉著亮光開門，門外站著前幾天看到的那男人。

黑川主也跟著杳無蹤影。

每當綾子睡著后，就翻身爬起，懷中藏著一把柴刀，屏氣攝息地坐在自己被褥上等待。

「快說！怎麼讓她醒來？」

「綾子姑娘真是美貌無雙，所以我想迎娶為妻。」男人厚顏回答，吐出的氣息帶著魚腥味。

木桶中水花四濺。

最後，黑川主終於開口。

「原來如此。」

那個身穿黑色狩衣、黑色褲裙，眉清目秀的男人。

忠輔想跨出腳步，雙腳卻不能動彈。不只是雙腳。結果，忠輔握著柴刀，就那樣僵立在原地。

「綾子在嗎？」問畢，便習以為常地跨進綾子房間。

「不給我水的話，那女孩會在昏睡中死掉。」

你這個東西！

然而，真的天天盼望那男人來時，卻偏偏不出現。

她仰躺在被褥上，一直熟睡著。

而且瞎了一隻眼，眼窩鮮血直流。那動物銜著一塊從智應脖子咬下來的粉紅肉片。

智應逼問：「說！是什麼方法？」

綾子輕盈地褪去身上的衣服，裸|露出全身。

黑川主的脖子竟然在半空中伸長至原來的兩倍以上。

忠輔拿出用兩手合抱才拿得動的木桶，擱在地面，再用水桶盛水倒進木桶中。

「解開繩索的話，你不會立即逃走？」

「先解開繩索再說……」

男人和綾子每次都會做了不堪言狀的醜態后，再一起到外面撈魚，回來時再啃咬捕獲的鮮魚。

「不對！不對！」黑川主搖頭，「要裝在更大的東西里。」

……九*九*藏*書天亮了。

而且每晚都重複著同樣過程。

「咦？」黑川主微歪著頭，「有其他人在？」

黑川主見狀，仰天大笑。

忠輔奔到綾子身旁，綾子已呼呼睡著了。

年約五十歲左右，目光炯炯，留著一把鬍鬚，身材魁梧。

「綾子……」忠輔奔到外孫女身邊。

這時，忠輔的身體也恢復了自由。

他咬下了脖子肉。喀！牙齒髮出聲響咬合起來。

忠輔再用水桶盛了一桶水，來到黑川主眼前。

這不可能是人。

至於女娃，定睛細看，可以發覺女娃嘴巴很大。令人不寒而慄。

黑川主毫無所知，忘情地凌|辱綾子。

「哎呀！」

「大家都叫我黑川主。」男人答道。

忠輔一到夜晚便徹夜守侯。

最後忠輔實在無法忍受，就到八條大路以西的郊區，找一名叫智應的方士。

智應默不作聲。

黑暗中，隱約傳來綾子的細微鼾聲。

聽了忠輔的描述，智應撫摩著鬍子回說：「三天後的晚上，我會登門拜訪。」

只見綾子的肚子愈來愈大……

待外面飼養的那些鸕鶿嘁嘁喳喳吵起來，忠輔才睜開雙眼，陡然清醒。

說時遲，那時快，黑川主疾風迅雷地跳躍起來。

「哼！」

忠輔驚叫，同時，智應的脖子也咻地噴出鮮血。

「綾子！」忠輔呼喚外孫女，可是綾子依然不省人事。

男人回去后，隔天綾子醒來時，仍舊不記得前一晚發生的事。

「你大概不是人，而是妖物。應該現出原形了吧？」

黑川主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水，然後抬起臉，向智應說：ｈｔtｐｓ://rｅad•9９ｃｓｗ.com

定睛一看，綾子的房門已經敞開，黑川主赤身裸體地站在綾子房間內。忠輔剛好可以看到黑川主背部。

四周一片黑暗。

由於繩索長度有餘，黑川主就象綁在樹榦上的狗，可以在繩索繞出的半徑圈內活動。

「我會再來。」

太陽升上天際，陽光從窗外射進來那一刻，黑川主的聲調便減小許多。

「給你水，你就說嗎？」智應回問。

智應往前挨近了好幾步。

喀！

「我抓住妖物了！」智應開口。

黑尾巴不時拍打在地板上，發出啪嗒啪嗒聲響。

「到底打著什麼主意？」智應問。

男人五官長得丰神俊美，卻流露著某種無以形容的卑賤氣質，頭髮濕漉漉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野獸腥味。

「哇！」智應往後退了一步。

忠輔一如前幾夜，盤腿坐在自己被褥上，抱著胳膊靜待來客。

「呼——」

黑川主說畢，智應便猝然用短刀戳進黑川主左眼，轉動了一圈。

男人和女娃在黑暗中步行而來，手中卻沒提任何燈火。

黑川主銜著肉片飛奔了數步，頭一栽，跳進盛滿水的木桶中。

智應又從懷中取出繩索，不一會兒，便將黑川主捆綁起來。

回來時，兩人手中都各自握著又肥又大的鮮鯉魚。接著狼吞虎咽地吃起手中的鯉魚，不留任何一根魚骨、魚尾、魚鱗。

忠輔在茶杯里盛了水，端到黑川主眼前。

智應看他似乎很怕陽光，乾脆把他拉到外面，重新綁在樹榦上。

然而，綾子卻保持著黑川主凌|辱她時的姿勢，紋風不動，雙眼緊閉，鼻孔發出輕微鼾九*九*藏*書聲。

將亮光朝向他時，他似乎感覺刺眼，把臉轉向一邊。

忠輔先讓來客進門，自己則繞到兩人身後，手探入懷中握住柴刀。

「綾子還是昏迷不醒。」忠輔向智應道。

原來綾子還在睡夢中。

黑川主輕蔑地望著智應。

第一晚未生事端，不知不覺中，天色逐漸轉白。

智應約兩年前從關東地方來到京城定居，據說擅長替人斷怪除妖。

完事後，兩人一|絲|不|掛便走出門。

房子一隅放有倒置的竹編大籠子，智應鑽進籠內躲起來。

隨後大約數時辰，兩人在忠輔眼前縱情做出不堪入目的醜態。

沒想到——

隔天早上綾子醒來時，依然什麼都不記得。

智應手中短刀的刀尖朝下，霍地用力戳刺，貫穿了黑川主的尾巴，固定在地板上。

綾子浮現滿心歡喜的微笑，站了起來，似乎對忠輔僵立在一旁的事，完全視若無睹。

由於事前商定，忠輔故意叫綾子出門辦事，所以綾子不在家。

之後，男人每晚都會出現。

外面傳來水聲。

忠輔見智應偷偷潛入綾子房內，再見他自懷中取出一把短刀。

「我看看。」

「我會說。」

「喝水之前我先教你方法，過來吧。」

躲入之前，智應先將香魚烤熟、磨成粉末，灑在籠子四周。這些事前準備是智應親自做的。

「我告訴你怎麼讓她醒來的方法，所以能不能給我一杯水？」

「不說。」黑川主回應。

兩人又在房內做出見不得人的行止時，智應才從竹籠內爬出來。

「原來是香魚。」黑川主自以為是地喃喃自語。

三天後傍晚，智reａｄ•99csw.ｃｏm應如約來到忠輔家。

「快說！」

一進門，黑川主便抽|動鼻子。

「原來你設計陷害我，忠輔……」黑川主低吼，恨得咬牙切齒。

如往常一樣，忠輔全身不能動彈，但智應不愧是方士，可以自由活動。

「好吧。」

智應退到剩餘繩索拉到最大限度也夠不到的地方。

木桶中盛滿了水。

忠輔不由分說，掏出柴刀用力砍向呼喚綾子的黑川主背部，卻沒有砍中的感覺。

智應伸手貼在綾子身上，又念了各種咒文，但綾子依舊仰躺在被褥上鼾鼾沉睡。

「黑川主大人，請問有何貴事？」忠輔問。

忠輔舉起亮光來照亮來客，仔細端詳了男人和女娃。

忠輔每天只能在天邊逐漸發白后，趁機睡個片刻而已。

身邊跟著一名十歲左右的女娃隨從。

喃喃說畢，立即目光銳利地環視四周。

第二晚、第三晚也一樣安然無事。

「呵呵。」

黑川主臀部長著一條烏黑粗大的尾巴。

如此一問一答直至天亮。

「可是我逮住你了。」

他應該看到了竹籠，卻視而不見地瞥過。

忠輔猜測來客一定是妖物的化身。

「我是人。」黑川主不承認。

柴刀刀刃只砍到黑川主本來穿在身上的黑狩衣，那件狩衣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哼！」

清澈的水在木桶中搖晃，水面上只浮蕩著剛剛綁縛住黑川主的繩索，以及智應脖子的肉片。

曝晒在陽光底下一陣子，不消多久，黑川主便氣息奄奄了。

咆！黑川主發出野獸叫聲，往上飛躍。

「忠輔大人……」

「我沒打什麼主意。我已經變成這副德行，難道你還怕我怕得read.99csw.com連水都不敢給？」

然後，是第五天晚上。

「你解開我的繩索，我就說。」

「綾子姑娘，你在嗎？」

每當男人將要出現之前，無論忠輔再如何抵抗，還是會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間，猛一瞧，男人已進入家裡。

黑川主再度發出野獸的咆哮聲，卻依然緘口不言。

黑川主咬住智應的脖子。

「還是不夠。」黑川主又搖頭。

「你是……」忠輔問對方。

智應先將黑川主綁在柱子上，再挨近綾子身邊。

忠輔起身點上燭光。

「不說的話，就挖你眼珠！」

眼前浮現出綾子最近急速膨脹起來的肚子，憐憫之情油然而生。

但短刀貫穿尾巴且固定在地板上，黑川主跳不到多高，又立刻掉落下來。

徹夜守侯。

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令綾子那白皙的裸身一覽無遺。

綾子拉著黑川主的手，誘引般地自己先橫躺在被褥上。

不料，黑暗中竟傳來敲門聲。

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有沒有尾巴都不重要。如果不是一時粗心大意，象你這種癟三方士怎麼可能拿我有辦法？」

「人怎麼會有尾巴？」

直到第四晚快天亮時，忠輔開始懷疑那男人大概因為東窗事發，以後不會再來了。

黑川主轉頭望向忠輔。臉上長滿了細微獸毛，容貌已經化為動物。

兩人似乎在溝渠中撈魚。

「憑你能叫醒她嗎？只有我才知道能讓她醒來的方法。」黑川主放言道。

黑川主說畢轉身離去，這時，忠輔的身體才恢復自由。

兩人就緊緊摟在一起。

聽了一陣子，忠輔也感到有些困了，於是昏昏沉沉打起盹來。

……這果然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