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看是數不盡的妖物，在黑暗中步步逼近，逐漸圍攏大成家。

呼喚大成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大成大人就這樣坐在轎內即可。我們將在朱雀門前往西轉彎，到了第一個十字路口再左傳，之後的十字路口再左轉，然後通過兩個十字路口，第三個十字路口再南下……」

「來，來，大成大人，請坐上那頂轎子。」

「嗯。」

中成已語無倫次了。

中成只能連連點頭。

中成叩頭一般將頭緊貼地面。

「唔，有道理。」

眾鬼開始嘰嘰喳喳喧嚷起來。

「我叫平中成，是大成的雙胞胎弟弟。」

眾鬼的呼喚聲起初還很溫和，後來逐漸凶暴起來。

雖說已下了決心，然而一旦聽到呼喚聲，中成還是無法立即回應。

「我們不能像人類那樣輕易毀約。」

青色兜檔布妖鬼說。

「喔，是呀，讓大成來跳舞！」

「大成大人！」

「喔！」

丹波的偷窺禿頭妖鬼這樣說道。

長著手腳的琵琶。

「我還特地從贊岐（譯註：現香川縣）趕來的！」

「大成大人……」

系著青色兜檔布的妖鬼自懷中取出從大成臉頰取下的肉瘤。

聽完中成的話，紅色兜檔布妖鬼和青色兜檔布妖鬼似乎在盤算該怎麼辦。

「我已經不求讓大家幫我取下肉瘤了，只希望大家今晚饒我一命，讓我平安無事回家。」

另一隻用雙足直立的貓也在前頭。

「我是從日向（譯註：現宮崎縣）來的！」

「近路？」

盛滿酒的素陶杯逐一傳過，下酒菜也逐一遞來。

「好，現read.99csw.com在應該換大成大人跳個舞了。」

大成顫抖著身子，在中成耳邊竊竊私語。

「我們照約定來接你了……」

「這半個月來，大家都在期待今晚。今晚聚集在這兒的，有大半以上是聽到你的風聲，特地趕來的。咦……」

中成全身顫抖不已。

紅色兜檔布妖鬼如此說。

「不好玩。」

禿頭妖怪說。

「大成大人……」

然而，中成卻無法動彈。

禿頭妖怪隨後說道。

「還給你。」

最後，拍子零零落落，眾鬼之間開始傳來抱怨。

「你為什麼討厭肉瘤？肉瘤是福神的證明。」

看樣子，多出來的妖魔鬼怪，似乎都是聽聞大成的風聲而趕來湊熱鬧的。

「大成大人，這是我們的約定！」

中成一站起，現場馬上響起一陣歡呼，眾人開始打起拍子。

「請原諒我！請饒我一命！」

再仔細一看，大門外又有一頂轎子，由各式各樣的鬼怪扛在肩上。

中成吶喊般地大聲回應，再度將額頭貼在地面。

「跳呀！」

「太、太感激了！」

禿頭妖怪再度點頭。

「這種舞哪裡有趣了？」

「是呀。」

「中成啊，你說你想去，我才沒去找陰陽師商量。要去就快去，不去就說不去，總得快些決定……」

「再不出來，我們要闖進去了！」

蛇。

「對啊，叫大成來跳舞！」

紅色兜檔布妖鬼在中成背部推了一把，中成往前跌了幾步，來到火堆前。

「既然將肉瘤還給他了，等於我們已經守約了吧？」

紅色ｒeａｄ.９９csｗ•ｃom兜檔布妖鬼如此說。

大家異口同聲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現、現在、就出去。」

能不能取掉肉瘤也不在乎了。

「大成大人，你在發抖嗎？」

可以的話，他真想當場逃之夭夭。

於是，那肉瘤竟像本來就掛在那兒一般，緊貼在中成右頰。

「然後再右轉，一直來到阿波波十字路口（譯註：二條大路神泉苑與冷泉院之間），就是那株橡樹前的地方了。」

「從你的屁|眼吸吮你的內臟！」

「喔！」

其他眾鬼紛紛點頭。

「再不出來，等一下就吸吮你的眼珠！」

「正如大家所見，大成的右頰有個肉瘤，我的左頰也有個肉瘤；我聽大成說，是你們幫大成取下肉瘤，所以我想讓大家幫我取下肉瘤，就假裝是大成跟隨大家來到這兒了。」

「什麼事？」

「咦？大成大人，這回變成你的左頰長出肉瘤了？」

「明白了！」

「那我來吃陰|莖好了！」

「是這樣嗎？」

中成欲哭無淚地環視四周，可見之處都是雙眼炯炯發光的妖鬼。

有雙鳥腳的人。

不久，眾鬼的拍子逐漸微弱下來。

有看似剛從土冢爬出來的死人。

也有耿直的妖鬼如此說。

其他妖魔鬼怪紛紛贊同。

巨大癩蛤蟆在最前頭。

「自古以來，肉瘤便是招引福氣的吉利東西。」

「大成大人！」

然而，中成只是咕嘟咕嘟地吞唾液，不回應外面的呼喚。

「大成大人！」

「喔！」

「請打開大門。」

鬼怪開始跳起舞來，此時，中成非常後悔九_九_藏_書來到此地。

「大成大人……」

妖鬼牽著中成的手，拉中成站起身。

「什麼！」

「是呀。」

「既然如此，我們理當二話不說，立即返回你們家，將大成和你通通吃掉。可是，如果大成答應下次再來跳舞的話，就可以繞你們一命。不過，要是下次跳得不好，就當場將你們吃掉……」

「如果你不去，我就必須守約，跟他們一起去。不然，那些妖鬼會吞噬我們。」

不久……

早知道就不來了。

「跳呀！」

「也有特地從播磨（譯註：現兵庫縣）來的！」

一百有餘——這是大成所說的數字，但眼前圍繞著火堆的鬼怪妖物，至少有二百以上。

牛首人身的妖鬼說。

不但無法跨開腳步，連手都抬不起來。

「讓他來跳舞！」

「聽好，別想逃。你們逃不出我們的掌心。無論逃到哪裡，我們總有辦法抓到你們，那時就真的非得從頭顱吃掉你們不可。」

「我老實招了，其實我不是平大成。」

「知、知道了。」

「喂，偷窺禿頭！」

「嗯。」

中成舉起顫抖的手，再抬起腳，把手搭在額上，勉強想跳舞，身體卻依然無法動彈。

「把當抵押的肉瘤還他，再把他趕出去算了。」

「不好玩。」

「下次是半個月後，滿月之夜。」

打開大門，只見漆黑夜色中，鬧鬧嚷嚷擠滿了無數妖鬼。

「快跳啊！」

「把他抓起來吃掉吧！」

說畢，便將手中的肉瘤用力貼在中成的右頰上。

中成哇的一聲哭倒在地，將臉貼在地面。

目的地早已升起火，準https://read.99csw.com備好酒宴。

「接我們？」

「好吧，今晚就讓你平安無事回家。」

「眼珠給我吸吮！」

「不，不管其他人怎麼說，對當事者的我們來說，這肉瘤不但礙眼而且很醜。」

中成終於下定決心。

「喔，吃掉吃掉！」

會走路的長柄勺子。

「去、去……」

在這種狀況下，他根本無法跳舞。

眾鬼不知道眼前這人其實不是大成，而是雙胞胎弟弟中成。

這時，中成早已癱坐在地。

大成與中成躲在沒點任何燈火的家中，聽著呼喚聲，渾身發抖。

「可是，他既然依約來此，我們也不能毀約吃掉他吧。」

「按照道路前進的話，太浪費時間了，所以我們要抄近路。」

「有人在家嗎？」

果然如紅色兜檔布妖鬼所言。

「大成大人……」

紅色兜檔布妖鬼說。

有鳥首之物。

「這沒什麼好計較的。」

新月的夜晚，妖魔果然來了。

「大成大人……」

「這跟聽說的完全不一樣。」

「可是，下次的酒宴，你務必要帶大成來這兒跳舞。」

小鬼。

中成涕淚縱橫地說。

「一點都不好玩。」

「喔！」

「那個還在動的心臟就給我吧！」

「是、是。」

平中成、大成家的大門外，傳來一陣聲響。

「嗯。」

「是、是。」

「不必發抖，你只要像上次那樣跳就行了。」

「到時候會去接你們過來。」

那是個沒有月光、漆黑的夜晚。

紅色兜檔布妖鬼向中成說明路線，但那路線的轉彎方式太複雜，即便聽過一次，也無法暗記下來。

「那麼，九九藏書現在我們可以吃掉他了吧？」

用兩腳直立的狗。

腰系紅色兜檔布的妖鬼說。

「你聽好，大成既然讓你代替他來這兒，表示大成不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眾鬼又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紅色兜檔布妖鬼瞪大了眼睛。

紅色兜檔布妖鬼望著中成說：

紅色兜檔布妖鬼向中成說。

「唔。」

甚至傳來咯吱咯吱抓門的聲音。

「我是從陸奧（譯註：現青森縣）來的！」

中成的左頰與右頰，都各自掛著個肉瘤。

萬一這些妖物與眾鬼真闖進來，大成與中成勢必無法安然無恙。

「跳呀！」

牛首人身的妖鬼向禿頭妖怪喚道。

此時……

中成此刻只想離開此地，活著回家。

坐在中成身旁的妖鬼，甚至用人的頭蓋骨當酒杯喝酒。也有喀哧喀哧一直在啃咬人指的妖鬼。

酒宴開始了。

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左轉右轉了好幾次，正覺得好不容易才來到阿波波十字路口，中成乘坐的轎子已位於鳥邊野深山中。

中成如此回應，大門外響起一陣興高采烈的歡呼聲。

「那麼，弟弟的你，為什麼會來到這兒？」

「大成大人……」

中成喝了些酒，但那味道實在令人無法領教。

「不、不、不、不……」

「快，跳舞啊！」

果然如大成所說，不但有腰系紅色兜檔布的妖鬼，也有腰系青色兜檔布的妖鬼，更有獨眼禿頭妖以及雙頭鬼。

他來到戶外，雙足戰戰搖搖地站在大門內側。

在眾鬼的催促下，中成坐進轎內，妖鬼集團便開始在京城行進。

禿頭妖怪點頭。

青色兜檔布妖鬼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