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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悲傷的流淌

Chapter10 悲傷的流淌

聶重之也沒有跟她客套,微微頷首:「許小姐,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有事先走一步。」聶重之取了一張名片給她,「許小姐,這是我的私人名片。有什麼事,你可以打我電話。」
葉英章第一次見到甜美的蔣正璇居然也可以如此毫不留情,咄咄逼人。他第一時間愕然,然後又湧起內疚,要不是他,璇璇怎麼會這麼歇斯底里。
照例是不點菜的,只須提前告知主人哪些是他們不吃的就可以了。主人按人頭和自己的喜好配菜,燒什麼客人就吃什麼。
聶重之見她這樣子,看到了前面不遠處有一家咖啡店,便道:「許小姐,我們去那裡坐一下。」許連臻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許連臻很久很久之後,才輕輕地道:「璇璇,我不知道怎麼講。」
蔣正楠再沒多說一句,決然地轉身。一步步遠去,步伐很快,帶著決斷的味兒,彷彿一輩子也不會回頭。
這一尷尬時刻,與蔣正楠大辦公室相連的內門被人拉了開來,蔣正楠的臉出現在了眾人面前。蔣正楠不解地環顧室內情景,視線冷冷地落在葉英章抓著許連臻的手上,皺著眉頭道:「怎麼回事?你們誰來告訴我!」
蔣正璇搖著頭打斷了她的話,目光直直地望著她,臉上浮起淡淡譏笑,漠聲道:「對不起?連臻,你把我當什麼了?看戲的傻瓜觀眾?你心裡頭是不是一直笑我,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麼蠢的人?」
她和葉英章的事情,蔣正璇遲早會知道的。到時候,她肯定會後悔邀請她做伴娘的。
許連臻正埋頭于電腦中,門「騰」地被人打開了。許連臻抬頭,看見蔣正璇站在門口。許連臻含笑著起身:「璇璇,怎麼有空過來啊?也不先打個電話過來……」
熟悉的盒子,熟悉的LOGO,許連臻微一錯愣。
聶重之要了一個包廂,點了滿滿一桌子菜:「也不知道許小姐喜歡吃什麼,雜七雜八點了一些。」
葉英章只道:「璇璇,你冷靜點兒……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
許小姐……蔣正璇「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好似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許小姐?你們兩個還真是會演戲?」
許連臻遲疑了許久,終於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璇璇,我想跟你說個事。對不起,我不能做你伴娘。」她不能讓璇璇一生唯一的完美婚禮有她這樣的污點。
空氣里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這也是為什麼她可以百般忍受蔣正楠的原因。從來到洛海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和他,很快便會不再見了。一年為期。一年,12個月,52周,365天,8760小時,525600分鐘,31536000秒……每一次呼吸,都表示會少一秒!
許久后,急救室的指示燈燈火熄滅,一身白袍的醫生拉開門走了出來:「你們誰是病患的家屬?」
就像她跟葉英章,她和蔣正楠,她和她,甚至是賀君、玲姐、嬌姐、孟靜姐、宜曉意等等的所有的人之間的遇見,都是一場緣分。如果當初沒有葉英章,那麼她現在又是怎樣的人生呢?她很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遇到蔣正楠和璇璇吧!
許連臻雙手覆面,怔怔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好半晌,轉身,她看到了蔣正楠。蔣正楠面無表情地朝她走來,停在她身畔。許連臻垂下了眼。蔣正楠探手取過了領帶,打好了領結,然後轉身而出。
天氣轉暖了,赤足踏在地板上,也不過只是薄薄的一點涼。
蔣正璇一路上想了許許多多,可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人會是許連臻?她也不明白,她生命中如此看重的兩個人為什麼要如此地對她?
蔣正璇心裏只覺得這頓飯簡直到無法吃下去的地步了,真恨不得拉著連臻轉身而去。抬頭與葉英章對視了一眼,又偷偷地去瞧許連臻,只見她正小口地喝湯,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對面的動靜。
回家路上,蔣正璇一直很安靜,沒有說一個字,也沒有再流一滴淚。到了蔣家大宅,蔣正楠扶著她下了車,回房。
許連臻一聲不吭地接了過來。她沉吟了一下,才叫住了已打開門的聶重之:「聶先生,真的很謝謝你。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你能夠代我向璇璇說句對不起。請你告訴她,我的無能為力。告訴她,我一直以來,都很想珍惜她這個朋友。還有……還有祝她永遠開心幸福。」
蔣正璇忽然湧起了無邊的害怕,聲音低了下來:「聶大哥,我要結婚了。」
聶重之還是客氣微笑:「許小姐,一起吃個飯吧?」
她要的,他永遠也給不了。
許連臻笑笑,拿出了手機。兩人對比著手機里的婚紗照片,討論了片刻。
「每個女孩子都希望有一天可以遇見她生命中的王子,可以寵她愛她疼她,一輩子把她捧在手掌心上。可是,很多時候,並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如人所願的……
半晌后,聶重之的聲音輕幽地響起:「你就這麼喜歡葉英章?!他到底有什麼好的……」
空氣里漸漸便如真空一般令人窒息。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蔣正楠取出了手機,看到手機屏幕上聶重之的名字一閃一閃地在跳動,他滑開了屏幕:「聶……」
許連臻詫異萬分地止住了腳步。這明明是聶重之的聲音。怎麼會?怎麼會從裡頭傳出來呢?
蔣正璇霍地轉頭,恨恨地盯著許連臻:「大哥,我不想看到她。你讓她走,你把她趕走!」
葉英章察覺出了異樣,停住了動作:「璇璇,你怎麼了?」蔣正璇沒有說話,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那裡有一張照片。
葉英章道:「璇璇,所有的這一切與連臻無關。」
蔣正楠紅著眼睛,如嗜血的野獸撲上前去:「不要攔我,我今天就要打死他!」許連臻怕真出人命,忙擋在葉英章身前:「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她在許連臻的幫忙下九_九_藏_書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戴上配飾,突然想起一事,取過自己的包包,翻出一個盒子,笑眯眯地遞給了許連臻:「再弄丟的話,看我怎麼罰你!」
許連臻默不作聲。聶重之道:「其實蔣上次車禍后,他花了很多心思找你,整個洛海被他翻了個底朝天。」
蔣正璇低低地打斷了他的話:「可是,可是在你心裏,一直沒有忘記她,對不對?」葉英章不敢看她的眼睛,虛虛地側過視線。
許連臻一個人傻傻地在窗帘後面坐了一個晚上。只要憶起下午蔣正楠那冷如刀鋒的眼神和話語,許連臻只覺得心裏一片荒涼。
許連臻追問道:「賀先生,請問有什麼事?」賀君道:「沒什麼。」
換下婚紗禮服后的蔣正璇提議四個人去吃飯。蔣正楠微微一笑:「我已經約了會詩,不過,我想她不會介意和大家一起的。」
許連臻看見他手指關節處血跡宛然,心驚肉跳,不由得上前想要看他的傷勢。可還未觸碰他的手腕,蔣正楠已經將自己的手縮了回去,抬眼斜睨著她,語調是從未有過的冰冷與不耐:「滾開,不要碰我。」
辦公室里的時光似凝固了,兩人保持著靜止的姿勢。
今天倒有。配了主人一碟一碟精心準備的姜蔥醋辣椒,一起端上了桌。那主人許連臻隱約記得姓李,他含笑招呼眾人:「大家慢用。」又朝蔣正楠道:「這個菜,已經被錢小姐長年訂下了,說有了就第一時間通知她。」目光在看到許連臻後有微微一頓,但很快地已將話頭接了下去:「蔣……多吃點。」
早知道最後會是這種結果,可他絕情的話一出口,許連臻還是覺得萬箭穿心般地疼。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等著那疼緩過去,麻痹掉……然後才有力氣徐徐轉身。
其實真的每一件婚紗都好看。訂製的三件不同款式,復古,小性感,甜美的,無不將蔣正璇嬌小玲瓏的身材展現了出來。
聶重之沒有多問什麼,只招呼許連臻用餐。
璇璇……璇璇不會有事吧?許連臻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一時間,急救室外的三個男人各有心事,各自沉默。
許連臻一直覺得她和葉英章的過往,蔣正璇或遲或早,都是會知道的。可是,還是沒有想到,那一天來得那麼快,那麼突然。
怔了片刻才回到貴賓室,只覺異常安靜,小薇也不在。難不成走錯房間了。可一轉頭,蔣正璇和她的包包都擱在沙發上呢。
手臂那樣地疼,可遠不及心疼。蔣正璇徐徐抬頭,好深好深地凝望著眼前這個人,如痴了一般。
許連臻的聲音低而微:「璇璇已經知道……」聶重之脫口而出:「什麼時候的事?」
葉英章上前一步,想要開口。可一想到他曾經親口答應過許連臻,目前又是這麼複雜的局面,他若上前,不只不是幫她,只怕更是害了她。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做。
蔣正璇靜了靜,然後很輕聲地道:「連臻,我明白你為什麼不願做我的伴娘。我知道你不想讓我難做。可是無論你跟我大哥怎麼樣,我永遠是你的朋友,是不是?」
聶重之說對了,一直是她一廂情願。蔣正璇在傷心絕望中明白了過來,原來很多事情,自始至終,一直都是她一廂情願。
那件禮服是馬甲式的抹胸款,穿在蔣正璇身上,極好地將她所有線條都美好勾勒出來,胸前牛奶般細膩白|嫩……聶重之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不是一直叫我聶大哥嗎?」
蔣正璇的聲音一點點尖銳起來:「一句對不起就能將所有的事情抹去嗎?許連臻,虧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你呢?一直以來你把我當什麼?許連臻,你這麼會演戲,你怎麼不去做演員啊!」
聶重之見許連臻的模樣,倒有些不忍,開口勸了一句:「蔣,有話好好說……」
很多時候,許連臻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她答應過父親的話,她一定要幸福生活。
好半晌后,葉英章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蔣哥,我想跟璇璇談談。」蔣正楠點了點頭。他安撫地拍了拍妹子,柔聲道:「大哥在隔壁,有什麼事情就來叫我。」
蔣正楠臉色發青地轉身,一拳頭=就朝愣在原地的葉英章揮去:「你這個王八蛋,你怎麼照顧璇璇的?」葉英章沒有躲避,一副極度茫然的模樣:「璇璇懷孕了……」
蔣正璇重重地揚手,把表砸向許連臻。許連臻躲也未躲,閉眼承受著這一擊。
蔣正璇的話語中帶了一種賭氣的恨意:「葉大哥就是好,什麼都好,什麼都比你好!」
錢會詩將蝦殼剝得乾乾淨淨的,這才把裝著蝦肉的碟子遞到了蔣正楠面前:「吃吧。」蔣正楠當著眾人的面側頭親了親錢會詩的臉:「謝謝。」
蔣正楠嘴角上揚,眼裡透著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開懷欣慰之情,重重地點頭:「當然好看。我蔣正楠的妹妹當然是最好看的。不過,大哥覺得再好看也沒用……」說話間含笑著轉頭詢問葉英章:「英章,你覺得呢?」
「啪」一聲,門輕輕地在其餘三人面前闔上。
許連臻見此,知道再也不用說什麼了。她蹲在地上撿起了手錶,輕輕地擱在辦公桌上。然後,轉身而出。
蔣正璇側著頭,依舊站在原地。蔣正楠立即過去,一把攬住了她。蔣正璇無神的眸子看了看他,眼神空茫:「大哥……」
蔣正璇驚怒異常:「聶重之……你……你無恥。你說過的,這件事情,不會說出去的。」
葉英章望著面前穿了婚紗的美麗女子,今天的蔣正璇將長長的頭髮盤了起來,露出光潔清爽的額頭,純白的蕾絲頭紗從發頂披散下來,清純又驚艷。這樣子的璇璇,葉英章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幸好母親這段時間隨父親出國考察了,否則這事情想瞞還瞞不下來。
「哥,虧我還把她當做好朋友。
醫生說了一連串的話,蔣正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皺著眉再次九_九_藏_書想確認:「懷孕?」
愛有時,無愛亦有時。
這種情況下,許連臻只好任著蔣正璇拉著她的手上了錢會詩的車。然後出現在一家老城區的一家私房菜館前。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老舊屋子,許連臻並不陌生。
們忽然被人「砰」一聲重重地打開了。
原來葉英章跟蔣正璇談了之後,來到了蔣正楠的辦公室,躬身道歉:「蔣哥,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等璇璇冷靜下來后,無論她想要如何,我都同意。」
蔣正楠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回答我啊?只要幾個字,哪怕是說我是你老闆也好。可是,蔣正楠知道自己還是奢望了。
門「砰」地被葉英章拉開了,他看到的畫面便是蔣正璇砸表,葉英章忙衝上前,一把拽住了蔣正璇:「璇璇,你這是在幹什麼?」他的視線停留在了許連臻手臂上,白皙的手腕處已經被抓破了,鮮血滲出了皮膚。
連臻,連臻,他叫得可真親昵啊。葉英章不說還好,他這麼一開口, 蔣正璇只覺得委屈憤怒恨意還有說不清的情緒都在那一刻糾纏著衝上心頭:「無關?那怎樣才叫有關呢?你說,到底怎樣才叫有關?」
聶重之一把將她抱住,也不管蔣正璇的掙扎,強硬地道:「好。如果你還是要跟葉英章結婚,就不要怪我把這件事情攤開來。總之,你現在是我的人了,我怎麼也不會放過你的。」
葉英章自然也知道蔣正楠與錢會詩的事情,甚至在蔣家吃飯的時候也當面遇到過,可是他答應過許連臻,離她遠遠的。好一陣子沒見,許連臻明顯瘦了點,一件白色的長款襯衫穿在她身上,就算系了一根黑色細腰帶,亦顯得寬寬鬆鬆的。他不由得想起蔣正楠與那位錢小姐,許連臻她不可能不知道。
「你明知道我那麼喜歡葉大哥,你明知道的……」
葉英章放開了她,上前攙扶起許連臻:「許小姐,不好意思。」
蔣正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冷漠疏離,便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許連臻察覺出了異樣狀,隱隱覺得她一直害怕的事情還是到來了。
所以在能看到他的日子,她沒有辦法將他推離。或許是她終究不夠勇敢。
聶重之的臉色蒼白怪異,嘴唇微動:「我……」
蔣正璇點了點頭,安靜柔順地任他攬著走出了辦公室。
醫生一邊取手上的手套一邊道:「病人已經醒了,沒有什麼大礙。不過你們家人是怎麼回事,病人懷了身孕,有時候是會有一些抑鬱症,情緒也會不隱定……可你們怎麼照顧的,病人竟然會做這種事倩?不過幸好,病人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沒事……」
如果兩個人真的沒什麼,為什麼會要這麼瞞著她?
許連臻攔著的計程車也跟在後面到了醫院,看著蔣正楠跑進了醫院,在急救室前見到了神思恍惚的聶重之:「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跟璇璇在一起?璇璇怎麼會從橋上跳下去?」
聶重之抬頭,與蔣正楠對視:「蔣,璇璇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聶重之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迫她轉頭:「你早已經是我的人了,跟我在一起那麼多次,還準備跟別人結婚?你是不是真把我聶重之當吃素的!」
許連臻空落落地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的路,不經意回頭,發現聶重之的車子還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來聶重之不放心她,所以一直跟著她。想不到他倒是個面冷心熱的。當然許連臻這個時候怎麼會知道聶重之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蔣正璇。
到了這樣的境況,所有的解釋都是多餘的。
聶重之見狀,上前拖住了蔣正楠,試圖扯開兩人:「蔣,你冷靜一點!」
彼此都知道對方在,可房內的兩人俱不說話。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再沒什麼好說的了。
蔣正楠緊緊盯著她:「你是我的誰,嗯?而我又是你的誰呢?」
葉英章沉默了片刻:「璇璇,對不起。」
蔣正璇也不是個傻子,這麼些年下來,她多少知道葉英章心裏有別的女孩子。她甚至當面問過葉英章。葉英章也承認過,只說這是過去的事情。可是這個女孩子是誰?兩人為什麼分手?葉英章卻怎麼也不肯多說一字。
「可是不管我們經歷了什麼,總要相信,總是會有這麼一個人,會在一個地方等著我們。就像我們在等著那位Mr,Right一樣。」
蔣正璇暗暗鬆了口氣。
蔣正璇凝望著鏡子裡頭那個穿著婚紗的自己,總覺得恍然,似乎是自己,又似乎不是。她側首,望著許連臻:「連臻,你覺得哪件好一點兒?」
下一瞬,蔣正璇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試圖將手錶扯下來。
她想起了過去的種種,從前的很多疑惑處,一點點聯繫在了一起。蔣正璇突然明白過來,葉英章和許連臻一直在騙她。從頭到尾一直在騙她!
醫生看著眼前三人錯愕的表情,點頭道:「是的。病人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你們不會都不知道吧?」
蔣正楠一拳揮出,已收勢不及。那一拳堪堪擦過許連臻的臉,打在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許連臻勉強微笑:「謝謝你了,聶先生。」
蔣正楠上前擁著抽泣不已的蔣正璇:「怎麼了?」
蔣正璇咬著唇不吭聲。聶重之替她說了出來:「那是因為你不敢,你怕你的葉大哥知道,你怕你的葉大哥不要你。所以你寧可什麼都不說,忍受我的種種要挾。」蔣正璇知道跟他說什麼也沒用,索性甩開臉,不想再跟他說話。
蔣正璇在葉英章笑著說好看后,便決定穿這一款婚紗。
蔣正璇隨即看了許連臻,見她的視線落在遠處,似未聽見一般,便躊躇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我看還是算了,你還是跟錢姐去吃飯吧。」
蔣正楠又去了蔣正璇房裡幾次,見她睡得極沉,倒也略略放下了些心。
蔣正璇翹了翅嘴角,無聲無息地笑:「葉大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娶我?」
許小姐九*九*藏*書,我讓手下的人查過你,知道你以前所有的事情……「他見許連臻抬頭,微微點頭,「包括葉英章之前做卧底,你跟他之間,後來你坐牢,你跟蔣之間……甚至你跟蔣伯母之間的所有事情,我都讓人查了個一清二楚。」
他試探性地問道:「跟蔣吵架了啊?」許連臻愣愣地望著他,半晌,又搖了搖頭。
可是心底陰鬱煩躁到了極點,上了車,便一路開到了許連臻樓下。
蔣正楠擁著她轉身,輕聲道:「走,跟哥哥回家。」
門在兩人中間「啪」的一聲輕輕闔上。門內外的兩人,各自轉身,怔怔地望著已經關上的門,片刻才各自離開。
蔣正璇打開了盒子,取出了手錶。先把許連臻的陶瓷表解下,再從盒子里取出豹紋表,小心翼翼地替她截上。然後露出自己手腕的手錶晃了晃,與許連臻的手腕並排,樂滋滋地道:「看,我們又是姐妹對錶哦。」
也不等蔣正璇回答,錢會詩拉著蔣正璇的手:「走吧。」
許連臻瞬間睜大了雙目,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得腦中一片空白。
許連臻也進去一起幫忙,剛在擺弄蔣正璇的頭紗,手機響了起來,是賀君的。許連臻走出了貴賓室,到樓梯間接聽電話。
蔣正璇的聲音溫緩清潤,宛如窗外流雲,靜靜地穿過這幾年的時光。
蔣正璇看著她,試探地道:「連臻,你跟我大哥……還好嗎?」蔣正璇知道大哥和錢會詩之間的約會,兩家長輩都十分滿意,甚至期望他們可以早日結婚。最近,雙方家長一反過去不回應的態度,面對媒體對兩人戀情的提問,都會含著笑說一句:「謝謝大家關心。」
聶重之的話被同樣匆匆趕至的葉英章打斷:「蔣哥,璇璇怎麼樣了?」
聶重之不知在那頭說了什麼,蔣正楠「騰」一下起身,語氣異常焦灼:「什麼?我馬上過去。」
蔣正璇點了點頭,便又讓小薇等人進來,重新進了更衣室換衣服和頭紗。
蔣正楠毫無溫度的視線慢慢從葉英章身上移到許連臻身上,攬著妹子,溫柔低語哄道:「你先去大哥那裡休息一下。」
蔣正璇縮在大哥懷裡,還未開口,淚潸然而下:「哥,你知不知道,她就是葉英章的前女友……哥,你知不知道,她跟葉英章一直都在我們面前演戲……
辦公室里只剩下蔣正璇與葉英章兩人。那麼小的辦公室,兩人隔了短短的距離,卻如隔了海角天涯一般。
由於結婚的新房已經裝修好了,蔣正璇這幾日都忙著給新家添置軟裝。今天,她又特地去葉英章住的地方替他整理物品。無意中打碎了床頭柜上的鏡框,這才在一堆玻璃碎片中發現,在她與葉英章的合照後面還夾了一張葉英章和別的女子的照片。
這樣也好,給蔣正璇一段時間冷靜一下。既然都攤開了,一切都已於事無補了。她和葉英章以後要怎麼樣,婚禮是否按原計劃進行,都由她自己決定。
所以她愛他,永遠不會讓他知道。
他不會是在這裏吧?
「哥,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笨蛋白痴?」蔣正璇一邊控訴一邊落淚。
頭一沾枕,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了。
但當她撿起那張照片,看到照片里女孩子的時候,她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葉英章不肯多說一個字。
蔣正楠一向最喜歡這裏的野生白灼河蝦。不過主人對食材有嚴格要求,每次端上桌的都是大而鮮活的河蝦,所以很多時候都是沒這個菜的。
她不勸還好,這一勸,反讓蔣正楠心頭的火氣如同被油澆似的,呼啦呼啦地躥得更高了。一把將她推開,對葉英章下手更是不留情面。左一圈右一圈的拳狠狠揮上去……
葉英章僵硬地站在自己的車旁,一直到他們的的車子駛離,也沒有動過。
蔣正楠一開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頓了頓才反應過來,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聶重之,咬牙切齒地吼道:「聶重之,你剛剛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
此情此景,熟悉莫名,讓許連臻想起與蔣正璇、蔣正楠的初見,也是這樣的情形。
許連臻本來像獃子一樣站在邊上,見蔣正楠入魔了一般,她怕再打下去會出意外,忙拉著蔣正楠的袖子:「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這樣下去要打死他的!」
下一秒,他朝她冷喝道:「你走吧,以後不用來上班了。」
聶重之緩緩道:「許小姐,我其實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難得能有今天這樣子的機會,我索性就開門見山了。」
蔣正楠面無表情地盯了葉英章半晌,不說一個字,冷冷地轉身。
包廂裡頭,蔣正璇緊拽著胸口,瞪著杏眼:「聶重之!」
蔣正璇只覺得又羞又急又怒,咬著牙:「要你管。我就喜歡他,我就喜歡葉大哥……你……你放開我!」
蔣正璇淚眼朦朧地抬頭,好深好深地凝視著他:「葉大哥,你可不可以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要騙我?」葉英章望著她,緩緩點頭。
「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離開,又為什麼會出現……我也知道璇璇一直把你當成好朋友,你們大家都一直瞞著她。」
聶重之眯眼一笑:「我當然知道。」他的眼睛是丹鳳眼,略有點上挑,笑的時候,總有種蠱惑人心的感覺。
錢會詩拿起了筷子,夾了幾隻蝦放在蔣正楠面前的碟子里,又幫身邊的蔣正璇夾了幾隻,然後招呼葉英章:「英章,你自己來。」又朝許連臻客氣微笑:「許小姐你也不要客氣。」世家出來的女孩子,見慣了世面,大方得體,怪不得傳言蔣母極中意,一再表示很滿意。
三個男人齊齊上前。蔣正楠急道:「我是她大哥。」
許連臻忽然覺得客廳有些不對,她頓了幾秒才終於知道這個不對頭在哪裡——蔣正楠的領帶散散地擱在沙發上。
「在人生中,與每一個人的遇見都是一種緣分……不管過程如何,結局如何,總而言之,你們是遇見了,經歷read•99csw.com了。
蔣正璇回了房,徑直到床鋪躺下。甚至還與他說了一句話:「哥,讓我好好睡一下,你先回去吧。我睡醒就好了。」說罷,便閉上了眼睛。彷彿真的是疲累過度,僅需要睡一覺就好。
葉英章望著她,移開了目光……蔣正璇的心慢慢地墜了下去,寸寸成灰。
他們一直把她當作一個傻瓜!
有個熟悉的男聲從更衣室里傳了出來:「怎麼,你以為你不接我電話,躲著我,我就沒有辦法找到你了?」
蔣正璇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了,但微笑的時候還是有几絲不自然:「連臻,葉大哥打電話說在附近,準備過來。」
許連臻慘然一笑:「就剛才……」
蔣正璇只覺得全身的血氣盡往臉上沖,熱辣辣一片:「你……」
許連臻木然地抬頭望著蔣正楠。卻見蔣正楠亦正冷冷地瞅著她,那冰冷的眼神如刀一般鋒利,這般射過來,讓人體無完膚。
蔣正楠才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來,蘭姨過來詫異地道:「少爺,怎麼這個時候回來?」蔣正楠只說:「送璇璇回來。她剛睡了。」又不放心,關照蘭姨,「璇璇剛剛說有點頭疼,你等下給她熬點清粥送上去。」
許連臻的臉色一白,兩隻手就這樣保持著半舉的姿勢。
錢會詩又看見了蔣正璇身後的蔣正楠,便裊裊地上前,親親熱熱挽了蔣正楠的手,側頭又跟蔣正璇道:「你哥說一起吃飯,我已經訂好地方了,這個時間去正好。」
聶重之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我無恥!最開始的那個晚上是誰拉著我不讓我走的?」蔣正楠刷地紅了臉,別開眼,恨道:「你明知道那天我喝醉了……你明知道……」聶重之冷笑道:「既然你知道我佔了你的便宜,你怎麼不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大哥,只要你說了,你大哥自然會收拾我。」
蔣正璇:「算了,不去啦,你跟錢姐去吧。我們自己去吃。」蔣正璇知道大哥蔣正楠的圈子裡頭,確實很多是左擁右抱,溫香軟玉俱滿懷的。可他難不成也想這麼對連臻。讓他做夢去吧。念頭一轉又想到某個人,心情頓時惡劣起來,「連臻,我們走。」拉著許連臻就往外去。
只見蔣正璇手一揚,從包里取出一張照片,扔到她面前。
蔣正璇心頭窒息,倉皇地別過頭:「我要換衣服,請你出去。」
聶重之猛然起身,下一秒,他大約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回頭道:「許小姐,我先送你回去。」許連臻搖頭:「謝謝你了,聶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許連臻實在難以取捨,只好誠實回答:「我真心覺得都不錯。你自己喜歡哪一件?」蔣正璇一直盯著鏡子,似失神一般,片刻才迷茫搖頭:「我也不知道。」
蔣正楠語氣極度不善:「聶,你吃飽了沒事做的話就回你的會所。」聶重之知道他心情不好,自己說什麼都沒用,況且他正擔心著蔣正璇,便也沒有再多語。
蔣正楠不解地望著聶重之:「聶,你給我走開!今天我不給他點教訓,我還真不姓蔣了!」
聶重之:「蔣……璇璇的孩子是我的!」
許連臻怔征地聽她說完,頃刻間便覺得眼眶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掉下來。璇璇這個傻姑娘,估計還以為是自己因為錢會詩的緣故才不願意讓她為難的。
許連臻蒼白地別過了臉。是啊!她是誰啊?真是不自量力!
糾纏中,沒有掙扎的許連臻被蔣正璇扯來扯去,最後被推倒在地。蔣正璇捏著那塊從許連臻手下扯下的表,視線開始模糊。
賀君道:「許小姐,請問你在哪裡?」許連臻道:「我在陪蔣小姐試婚紗。」賀君那頭有什麼聲音,大約被人捂住了聽筒。
「啪」的一聲打開了燈,暖暖的橘黃,像是黑暗中最鮮艷明媚的一抹亮色。許連臻擁著薄被起身,口乾舌燥,想去倒杯水。想不到居然一夜無夢,無悲無喜。
「把手錶還我!把手錶還給我!你把手錶還給我……」蔣正璇的聲音漸漸帶了泣音。
許連臻緩緩閉眼,低聲道:「璇璇,對不起……」
蔣正楠與葉英章大約是在門口遇到,所以一起進來。自上次車站離別後,許連臻再沒有見過葉英章。葉英章今天非常大方,朝她爽爽朗朗一笑:「許小姐。」
錢會詩取過蔣正楠面前的碟子,一隻一隻地幫蔣正楠剝殼,邊剝還邊跟蔣正璇輕聲說道:「你哥就喜歡吃蝦肉,不喜歡剝殼。」
她輕輕地說道:「許連臻,從今往後,我們不再是朋友!從此以後,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許連臻一再道歉:「對不起。璇璇,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純真如水的璇璇,希望有一天你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不會怨恨我。
空氣裡頭只有蔣正璇一抽一搭的吸泣聲。
這張照片……下一秒,葉英章的臉色大變,僵在原地。
葉英章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到了地下停車場,四下無人,蔣正楠冷聲開口:「讓璇璇靜靜吧,一切等她冷靜了再說。」
蔣正楠淡淡道:「都是自己人,談不上什麼打擾,一頓飯而已。」
正思慮間,蔣正璇穿了婚紗從更衣間出來,見蔣正楠和葉英章兩人,輕輕盈盈地轉了一個圈:「哥,好看嗎?」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物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殺戮有時,醫治有時;拆毀有時,建造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拋擲石頭有時,堆聚石頭有時;保守有時,捨棄有時。
蔣正楠萬念俱灰地移開了視線,定定地落在紅紅的「搶救室」三個字上,冷冷道:「你給我滾,不要讓我再見到你,滾!」
葉英章一時緊張,一下子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道。
蔣正璇搖著頭,難以置信地傷心失望:「連臻,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如果可以,我建議你找個機會向她說清楚你和葉英章九*九*藏*書之間的事情,或許這樣,你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聶重之忽然看見許連臻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慘然的笑容。聶重之剩下的話便戛然而止了,臉色瞬間變了數變。
掛了電話,許連臻一看手機顯示的時間,才明白這正是她吃飯的時間,而今天剛好是星期三。她凝視著電話,說不出什麼滋味。
蔣正楠的反應是側頭握住了錢會詩的手。錢會詩大約覺得當著眾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嬌嬌地嗔道:「李老闆……」李老闆一笑:「還有幾個菜,大家慢吃。」
蔣正楠惡狠狠地轉身,拎起拳就朝葉英章撲去。葉英章心裏有愧,也不攔擋,任蔣正楠的拳頭招呼在自己身上。
許連臻明白,其實她與璇璇之間,她和蔣正楠,以及她和葉英章之間的緣分終有到頭的那一天。緣分盡后,便會如流星般各自散落天涯,再不相見。
這天下午的例行會議后,宣曉意手忙腳亂地搬了一堆文件過來,讓許連臻幫忙列印,說是明天一早要用。
許連臻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聽到了這段隱秘,忙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麼一個故事。怪不得聶重之一直對蔣正璇的事情這麼上心。
許連臻站著沒有動,她的手輕垂著,露出了那隻豹紋手錶。蔣正璇忽地安靜了下來,視線牢牢地鎖在那手錶上……
許連臻茫然地走了很長的路。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後是一輛汽車近距離的喇叭聲將她喚回了神。車窗里探出了一張臉,是聶重之。
她亦明白蔣正璇是真心對她,關心她的。可是蔣正璇她不明白的,她大哥與她之間,什麼也算不上,什麼也不是。如果可以,許連臻希望蔣正璇這輩子永遠被蒙在鼓裡。
葉英章自然明白其中的尷尬,附和道:「是啊。我們就不打擾蔣哥了。」
一到門口,卻看見了錢會詩款款地推開車門從自已的車子里下來。她今天穿了一條黑色的小禮服裙,V字領口和袖子處用了黑色薄紗和閃閃的銀色珠寶,巴洛克的風格,十分典雅華麗。
許連臻便道:「要不這樣,我幫你用手機拍下來。然後對比照片,你再慢慢選。」
原來那個女孩子,那個隱身在層層黑霧中的人,她一直在競爭的那個人,竟然就是許連臻。
說時遲,那時快,聶重之一把推開了葉英章,生生挨了蔣正楠重重的一拳:「蔣,你聽我說……」
那一天很快會到來。
蔣正楠掛了電話,「唰」的一下拉開了窗帘,望著她,微扯嘴角,目光和語調一樣毫無溫度:「現在你滿意了,璇璇受不了這個打擊,自殺了……」這樣的結果,他應該是殺了她還是殺了自己呢?
半晌,葉英章嘆了口氣:「璇璇,其實我跟連臻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而且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聶重之強迫蔣正璇與他臉對著臉,冷冷地說:「你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他都沒碰過你。你覺得他喜歡你嗎?」
蔣正楠見她不哭也不鬧,似一下子長大成熟了許多,心裏又愛又憐又心疼,百般滋味。
蔣正楠的車子飛馳在馬路上,一連闖了無數個紅燈,然後一個急剎車,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就這樣熬了許久,才結束了飯局。
繞過客廳,果然看到他的皮鞋在玄關處,與她的擺在一起。
許連臻婉言謝絕了接下來的活動,也謝絕了蔣正璇讓葉英章先把她送回家的提議,只說不用了,自己打車就可以。她攔了車到了公寓。打開門,便徑直回房間睡下了。彷彿真的很累,很累,需要休息。她亦是如此告訴自己,睡一覺,睡一覺就會好了。
許連臻茫然望著他不語。
蔣正楠揪著他的領子,如同瘋了一般:「葉英章,如果璇璇出事,我非把你給剁了喂狗不可!」葉英章的嘴角鮮血直流,只是不斷道歉:「蔣哥,對不起,是我對不住璇璇……」
蔣正璇深吸了口氣,扯著嘴角微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聶重之下車道:「許小姐,你要去哪裡?我送你。」許連臻茫然搖頭。聶重之見她眼神茫然,臉色更是白得猶如透明一般,此處離蔣正楠的大樓又不遠,聶重之便有些明了。
一見自己的大哥,蔣正璇就覺得萬般委屈在一瞬間涌了上來:「大哥……」
許連臻不著痕迹地掙脫了葉英章的手,避開他的碰觸。
許連臻去找了小薇聊天,一直到蔣正璇打發人發人找她們,才回了試衣包廂。
錢會詩見了蔣正璇,未語先笑:「不好意思,璇璇,我來晚了。本來還想看看你穿婚紗的樣子呢。」蔣正璇打了招呼,叫了聲:「錢姐。」
找了一圈,她居然不在。蔣正楠眉頭一皺,剛想退出卧室,側頭卻見窗帘聳起,顯然有人正在窗帘後面。
粗重的呼吸聲彷彿成了這空間裡頭唯一的聲息。
許連臻的笑容慢慢斂了下來,照片劈頭蓋臉地飄落在桌面上。許連臻的視線下垂,便瞧見照片中的一對年輕男女牽著手轉頭望著鏡頭,笑容如同枝頭盛開的桅子花,潔白清凈。照片的背影是五福大學,裡頭的少男少女,赫然便是她和葉英章。
都是對不起,每個人都跟她說對不起,可她要那麼多的對不起有什麼用啊。
就算曾經在聶重之生日那晚臨時充當過他的女伴,可兩人之間實在談不上有什麼交情,也實在沒什麼好聊的。在許連臻的印象中,聶重之一直是屬於冷淡有距離的那種,但不知道什麼緣故,聶重之居然會主動挑起了蔣正楠的話題,說了下去:「我從小跟蔣一起長大,蔣的脾氣是有點倔,吃軟不吃硬。其實他發脾氣的時候離他遠點,事後多順著他,哄他一兩句,便會很快好了。」
蔣正楠的臉本已經變得猙獰無比,熊熊怒火從眸子深處直燒到外面。可這一拳打在牆上后,他直直地盯著許連臻,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下一秒,彷彿整個人清醒了過來,目光在許連臻和葉英章身上來來回回掃了幾圈,緩緩地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