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天色大好。整個城市被素潔的白色包裹，似乎一切純美如初生。

如果他沒有遇到南護士，那該多好。

「你了解魏巍么？你知道她為什麼接近你么？」方木重新面向江亞，「你以為那只是一見鍾情？」

邰偉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勉力撐住他的身體，嘴裏一聲嘆息。

「是啊，她真漂亮。」方木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機械地重複著邰偉的話，「為什麼我以前沒發現呢……」

幾分鐘之後，似乎血液重新在血管里流淌起來。方木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抬起頭，在身上的口袋裡慢慢地翻找。

站在走廊里，站在那扇熟悉的門前，方木竟不敢去開門。足足十分鐘之後，他才掏出鑰匙。

一樓大廳里氣氛緊張，十幾個警察如臨大敵，個個把手按在手槍和電警棍上，死死地盯著門口那個獨自站著的男人。

「我要你自首。」方木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逃不掉的。」

一切都沒有變化。一切又有很大的變化。

他把車停在樓下，並沒有急著走，而是給方木點了一支煙，默默地陪著他吸完。

「不。『城市之光』寧可自己熄滅，也不會屈從於不公平的法律。」江亞提高了聲音，「也許他過去是為了別人。但是，現在，他是為了自己——我向你保證，你會看到一個更加純粹的『城市之光』。」

「你們處罰我吧。」

方木沖門外喊了一聲：「學武！」

有人應了一聲，隨即就聽到一陣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好心的法醫拭去了她口唇邊的血跡，只是脖子上的縊痕無法掩飾，在細膩的蒼白皮膚上分外刺眼。

良久，方木放開邰偉，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顫抖著伸出手，在廖亞凡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

「都有。」邰偉壓低聲音，「他已經在我們手裡了，為亞凡報仇雪恨是早晚的事……」

方木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要冷靜。要克制。要面對。要為她報仇雪恨。

楊學武並沒有讓他等太久，幾分鐘后，他就把一疊複印件摔在江亞面前。狠狠地瞪了江亞一眼之後，楊學武沖方木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一有情況就叫人。

邰偉的眼角也沁出淚花，他朝楊學武使了個眼色，後者點點頭，架起趙大姐的胳膊，不顧她的踢打哭號，把她拽出了解剖室。

江亞因妨礙公安機關正常工作秩序，被處以治安拘留十五天。

只是，那個宛若野草般被忽略的女孩，最終死於方木的忽略。

聽罷，他依舊獃獃地看著方木，直到一聲嘆息。

江亞居然毫無懼色，又上前幾步，臉上的表情也幾近狂亂。

巨大的悲痛猝然襲來，方木搖晃了一下，扶住門框才勉強站定。

「你把她弄到哪裡了？」江亞的臉貼在地面上，聲嘶力竭地吼道，「我知道你想幹什麼，用魏巍要挾我……」

方木搖了搖頭，起身打開車門下車。

江亞大張著嘴，看看方木，又茫read.99csw.com然四顧，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難以置信。

「你給我閉嘴！」楊學武狠狠地在他頭上打了一下，「你要自首是吧？好，給你準備好地方了！」

對了，是那天。C市今冬的第一場雪。這傻丫頭不肯穿著新靴子踏雪回家……

更何況，已然身處兩個世界。

室內一片安靜。剛剛結束工作的法醫老鄭除去手套，垂手站在角落裡。看方木進來，老鄭走過去，在他肩膀上按了按。

在這十幾個小時里，方木的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種可能。

瞬間，壓抑了整整一天的悲傷，彷彿決堤的洪水一般，呼嘯而至。

「方警官，你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故事么？那個叫狗蛋的孩子的故事。」江亞和剛才的樣子判若兩人，「那永遠只是個故事。」

「現在你知道了，你做的這一切都毫無意義。」方木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自首吧。我保證你會得到公正的審判。」

「她的確和你在一起，甚至在你外出殺人的那些晚上！」方木繼續說道，「每次你殺完人之後，她都會在現場留下一個編碼——你知道那是什麼？」

頓時，那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市局。一樓。法醫解剖室。

楊學武難過地扭過頭去，伸手去拉解剖室的門。剛碰到門把手，鐵門就被人從外面撞開了。隨即，一個頭髮花白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是第一時間想到的人。

廖亞凡的味道。

方木想了想，決定告訴他實情。

突然，江亞笑了一下。隨即，他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看著方木。

即便他承認，在沒有任何刑事證據佐證的情況下，依然不能將他繩之以法。

方木被打倒在地，可是他既沒有躲閃，也沒有抵擋，任由趙大姐在他身上狂亂地踢打著。

「自首？」江亞似乎剛剛回過神來，反覆念叨著這兩個字，彷彿在揣摩這兩個字的含義，「自首，自首……」

如果他得知江亞會讓他失去最愛的人，首先想到廖亞凡……

「該輪到你了。」方木突然攥緊了拳頭，聲音也顫抖起來，「你為什麼要殺廖亞凡，僅僅因為她摔倒了魏巍？」

邰偉立刻拒絕：「不行。」

邰偉嚇壞了，急忙扶方木半坐起來，在他後背上連連敲打著。

方木的眼球轉動遲滯，灰暗的瞳仁里毫無光彩。他移開視線，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剛直起腰，腳下就一軟，差點撲倒在地上。

楊學武神色黯然，默默地讓出位置，等邰偉扶著方木走進解剖室，又重新關好房門。

會議室外不時有輕輕走動的腳步聲。不用說，邰偉、楊學武和米楠正緊張地守在門口。如果這間會議室中有任何異動，他們都會立刻衝進來。

江亞把目光轉向方木，卻彷彿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依舊茫然地自言自語：「……每次她看到那些令人生氣的人、令人生氣的事，都會說，要是他們統統死掉就好了……這九-九-藏-書個世界就會美好許多……我不能救她，但是我可以給她一個更強大的我，更好的世界……」

「機械性窒息。」老鄭輕聲說，「兇器應該是一條不太粗的繩子。」

「你怕我殺了他，還是怕他殺了我？」

所謂心痛，並不是心理感受，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物質性的疼痛。它埋在內心深處，無法減輕，如影隨形。

門忽然開了，楊學武探頭出來，看看走廊里的兩個人。方木獃獃地坐在長椅上，身上的傷痕都沒有經過處理，血漬猶在。他盯著腳下的水磨石地面，手指蜷曲著落在膝蓋上，彷彿泥塑木雕一般，一動不動。

如果他選擇相信廖亞凡，那該多好。

亞凡，我們結婚吧。

一切都無法重來。就好像方木無法在緊急關頭欺騙自己的內心。

「要不，」邰偉小心地看著方木的臉色，「先去我那裡住一段時間？」

「你們來得正好。」江亞平靜地看著他們，「我剛才說要自首是吧？對不起，我是開玩笑的。」

方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慢慢掙脫邰偉的手，搖晃著向解剖台走去。

邰偉一愣，略略沉吟了一下，對楊學武輕輕地點了點頭。

廖亞凡蒼白的面容露了出來。

在廖亞凡重新進入方木的生活的幾個月里，他們從未有過任何親密的身體接觸。這對在旁人眼中，即將開始美好婚姻生活的男女，第一次肌膚相親，竟然是在這裏。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追悔莫及的？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和一個大大的驚嘆號。

方木先開口了：「為什麼要殺死廖亞凡？」

邰偉和楊學武衝上去，硬把趙大姐架開。即使被拖到牆角，趙大姐還是不依不饒地朝方木的方向猛烈地踢動著雙腳。眼見自己被兩個男人牢牢按住，趙大姐也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室內暫時歸於平靜。邰偉喘著粗氣，轉身走到方木身邊。他依舊躺在地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你把亞凡還給我！你答應我什麼了……你為什麼不去死！」

「亞凡！」一聲撕心裂肺的悲號從女人的胸腔里噴涌而出。她踉踉蹌蹌地撲到解剖台前，趴在女孩的遺體上，連連晃動著她。

「孫普是誰？」他的目光中甚至帶有一絲祈求，「那些編碼是什麼？」

「我要和他單獨談談。」方木舉起一隻手指向江亞，「把手銬打開。」

只不過，雙方都在竭力克制自己。

她，再也回不來了。

再抽煙，就剁手！

邰偉靜靜地看著廖亞凡，喃喃說道：「她真漂亮。」

區區幾張紙，江亞卻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最後，他無力地把那些印有編碼的照片扔在桌上，頹然向後靠去，不說話了。

老鄭無奈地搖搖頭，小聲對楊學武說：「還沒做毒物分析，只是初步檢驗。」他朝方木努努嘴，「這是自己人。解剖過的，怕他受不了——讓他看完整的吧。」

江亞瞠目https://read.99csw.com結舌地看著方木，足足半分鐘后，才拚命地搖頭：「不可能，你在騙我……」

那該多好。

楊學武點點頭，簡短地說道：「可以了，進來吧。」

楊學武點點頭，輕聲說了一句費心了。老鄭苦笑一下，擺擺手出去了。

心臟彷彿被緊緊攥住，呼吸也快要停止。方木感到全身麻木，幾乎是飄到椅子旁邊，輕輕地坐下。

此時此刻，方木需要煙草，需要它平復自己的情緒，需要那煙氣遮擋眼前熟悉的事物。他在房間里四處張望著，很快在床頭的柜子上看到半盒香煙。

「我去叫人，你別動，千萬別動！」邰偉急了，跳起來向門口跑去。剛一邁步，就看到楊學武匆匆推門而進。

楊學武一個箭步衝上去，利落地放倒江亞，將其反剪雙手，招呼其他同事：「上銬！」

看到他焦急的神態，方木突然感到巨大的快慰。

愛，是一種本能。是一種自然反應。是一種難以遮掩的感受。

「城市之光」保持著一貫的謹慎作風。

清晰的掌印立刻出現在方木的臉上，他的頭被打得歪向一邊，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幾乎摔倒。

「她不是植物人。」方木冷冷地說道，「昨天晚上，在龍峰墓園，她和我在一起。」他指指自己臉上的傷痕，「你覺得一個植物人可以做到這些么？」

他把頭抵在膝蓋上，雙手死死地揪住頭髮。

方木卻一把抓住邰偉的手腕，手指幾乎嵌了進去。邰偉默默地忍受著手腕上的劇痛，鬆開了白布單。

一件往事。九年的隱忍待發。一團迷霧般的過往與現實，漸漸在江亞面前顯露出原貌。他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從嫉妒到不甘，最後歸於一臉木然。

廖亞凡的遺體將做進一步的屍體檢驗，如果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經方木及趙大姐同意，將在一周內火化。

方木的身體顫抖得越發劇烈，雙眼幾乎要凸出眼眶，卻始終牙關緊咬，似乎有重若千斤的東西卡在胸腔里。

「你住口！」江亞突然吼起來，「我不相信，除非我親眼看到！」

在廖亞凡被害的市人民醫院雜物間里，警方沒有提取到任何有價值的痕迹。手印和足跡都在兇手作案后被細心地抹去。由於這裡是醫院的視頻監控的死角，在監控錄像中也沒有發現線索。

方木的呼吸驟然急促，整個人也搖晃起來。邰偉急忙扶住他，另一隻手去拉動白布單，試圖遮住廖亞凡的臉。

那個女孩，已經永遠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方木，」楊學武看著癱倒在地的他，一臉震驚，「江亞……來自首了。」

她的雙眼微閉，細密的睫毛覆蓋在下眼瞼上，面色平靜，彷彿還沉浸在一場無夢的好眠之中。

還沒有帶她去過公園。還沒有好好陪她吃過一頓飯。還沒有把她介紹給自己的朋友。還沒有認認真真、全心全意地對她說一句——

楊學武驚訝地看著他：「什麼？」

良久，江亞才艱難ｒead.９9csｗ•cｏm地開口，聲音嘶啞，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幾分鐘后，方木和江亞在一間小會議室里相對而坐。四目相接，彼此的眼神中都有足以將對方燒成灰燼的怒火。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相信你……」趙大姐的哭喊聲在空蕩蕩的解剖室里久久回蕩，「我不該把亞凡交給你……我應該去死……不應該是亞凡……她剛過上好日子啊……」

一切都和她有關。一切都再和她無關。

進門。開燈。溫暖的黃色燈光霎時盈滿整個客廳。方木站在門口，像個陌生人似的打量著這裏。

門口擺著那雙舊運動鞋。泛黃的網面，磨起毛邊的鞋帶，鞋底還帶著乾涸的泥巴。

冰冷的不鏽鋼檯面上，女孩靜靜地仰面躺著，白色布單從頭到腳覆蓋，只有幾縷藍色的捲髮露在外面。方木垂著頭，怔怔地看著，又回頭看看邰偉和楊學武，似乎在期盼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能告訴他：這是夢境，不是現實。

如果他沒有去龍峰墓園，那該多好。

「不，你不了解他。」方木搖搖頭，「你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對他意味著什麼。」

沒有口供。沒有證據。江亞在會議室中與方木的對話雖然被警方錄音，卻沒有任何一句話可以當做指控江亞的依據。

「她是病人！你太卑鄙了！」江亞滿臉都是灰塵，拚命扭動著身體，「你把魏巍交出來，我就自首，否則你別想讓我開口！」

是洗髮水？是沐浴液？是香水？還是只屬於那個女孩的特殊的體香？

床上，是她的被子、她的毛絨抱枕；椅子上，是她的睡衣；桌子上，是她的化妝品和鏡子；敞開的衣櫃里，是她的衣服。

兩個男人都在不斷掙扎，彼此兇狠地盯著對方，似乎都渴望在下一秒鐘置對方于死地。

旁邊的側門裡，米楠拎著足跡箱，和幾個警察匆匆而入。看到江亞的一剎那，米楠先是詫異，隨即就被怒火燒紅了雙眼，幾乎要衝過去，掄起足跡箱狠狠地砸在他的腦袋上。

方木忽然感到呼吸困難，他移開目光，慢慢地走到卧室門口，猶豫了半天，最後輕輕推開房門。

楊學武移開目光。邰偉略沉吟了一下，慢慢地走過來，把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方木再也按捺不住，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身下的椅子被他撞倒，轟然墜地。

「怎麼樣，是魏巍的字跡吧？」方木平靜地說道，「我沒騙你，你從始至終都被魏巍利用了。」

「原來，她那麼愛他。」江亞喃喃說道，眼中如夢似幻，「我一直以為，我才是她最愛的人。」

方木似乎完全聽不到他的話，只是愣愣地看著解剖台上覆蓋著白色布單的靜卧人體。

邰偉扔掉煙頭，起身拍拍方木的肩膀。足有幾秒鐘之後，方木才緩緩抬起頭來，木然地盯著邰偉，似乎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亞凡你醒醒啊！我是趙阿姨啊。」女人滿臉是淚，瘋狂地打量著那具僵硬的軀體，似乎不相信這就是九九藏書那個曾經活潑、美麗的女孩，「這是怎麼了？亞凡你怎麼了啊……」

趙大姐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邰偉，轉身衝到方木面前，狠狠地在他臉上甩了一記耳光。

「不可能的，她已經昏迷了快一年了……」他眼神發直，喃喃說道，「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

靠在牆邊吸煙的邰偉看到楊學武，投以徵詢的目光。

「你不會看到她的。」方木盯著他，緩慢地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空空如也。他這才想起自己的煙盒早就丟了。

方木雙眼圓睜，直勾勾地看著邰偉，渾身顫抖著，喉嚨里突然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在哪裡？」江亞大聲問道，「告訴我，她在哪裡？」

「大姐，大姐你別這樣。」邰偉急忙把她從廖亞凡的遺體上拽開，「你冷靜些……」

邰偉蹲下身子，掰過他的頭，上下打量著：「你沒事吧？」

「那是誰把她帶走了？」江亞上身前傾，兇狠地逼視著方木，「她是個植物人！如果沒有人照顧她，她會死的！」

江亞揉著紅腫的手腕，看了看方木，平靜地說道：「看不到魏巍，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

大廳里頓時一片混亂，十幾個警察忙做一團，幾個人在制止試圖奪槍的方木，另幾個人則圍在被按倒在地的江亞身邊，七手八腳地給他上手銬。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楊學武咬著牙，揪著江亞的頭髮把他拉起來，「你看我能不能讓你開口！」

女人衝進室內，先是倉皇四顧，立刻發現了解剖台上的女孩。

光滑。冰冷。毫無生機的僵硬。

這動作彷彿給了方木些許勇氣，他重新面向解剖台，抬起一隻手，在空中停留了幾秒鐘之後，輕輕地掀開白色布單。

「你別嚇唬我啊。」邰偉邊敲邊看著方木的臉色，「想哭就哭出來，千萬別憋著。」

他的眼睛里幾乎要滴出血來，卻半顆眼淚都沒有。

「進去吧。」邰偉低聲說道，「去看看她。」

這是什麼味道？方木每天都在這種味道中生活，卻從未想過它來自哪裡。

應該是廖亞凡留下的。方木艱難地移步過去，拿起煙盒，突然發現煙盒下壓著一張紙。

江亞卻看也不看其他人，只是死死地盯著被邰偉等人簇擁著走來的方木。

江亞獃獃地看著方木，半晌才問道：「是什麼？」

方木悶悶地吼了一聲，抬腳就要撲上去，被邰偉緊緊地拽住。方木掙扎了幾下，竟伸手去邰偉腰裡拔槍。

「她在哪裡……」

入夜。邰偉送方木回家。

幾乎是同時，邰偉和楊學武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臉緊張的米楠。

「我沒必要騙你。」方木打斷他的話，「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龍峰墓園看看。有一塊被燒黑的墓碑，墓主叫孫普。」

方木點亮電燈，室內的一切清晰無比。

「放開他！」方木突然停止了掙扎，用力推開邰偉等人。

趙大姐宛若一隻憤怒的母獅，撲到方木身上又踢又打。

他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