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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晶體菊花 第2節

第九章 晶體菊花

第2節

梅薩問:「你是說倉央嘉措一定是圓寂了,就在青海湖邊?」
一個男人吼道:「沒長眼睛啊?」
那男人說:「聽喇嘛說倉央嘉措的情人來過這裏,我們進來看看不行嗎?」
梅薩問:「什麼意思?」
「還有一種說法是押往京師途中,倉央嘉措被迫離開押送隊伍,遁往各地弘法傳教。此說出自《倉央嘉措秘傳》。它說把倉央嘉措押送京師,根本不是康熙皇帝的詔命,而是拉奘汗的主意。他先斬後奏,押解途中才向朝廷報告。當押解隊伍來到錯那湖畔時,康熙皇帝詔諭前往西藏調解蒙藏矛盾的朝廷欽使恰納喇嘛和拉奘汗的押送將軍唵靼喀:『爾等將此教主大駕迎來,將於何處駐錫,如何供養?實乃無用之輩。』申飭極嚴。眾人惶恐,感到性命難保,又沒有萬全之策,便懇求倉央嘉措道:『為今之計,惟望足下示仙逝狀,或者偽做出奔,不見蹤跡。若非如此,我等性命休矣。』異口同聲,哀懇再三。倉央嘉措當即拒絕道:『你們當初和拉奘汗是如何策劃的?照這樣,我是不達妙音皇帝的宮門金檻,不覲聖容,決不返回。』此言一出,恰納喇嘛和唵靼喀等人觫懼不安,圖謀害死倉央嘉措。倉央嘉措知道后又說:『我沒有貪求私利之心,也不想坑害你們,你們既然如此擔憂,不如我一死了之。』一個風大雪驟的夜晚,就在庫庫諾爾——青海湖邊,倉央嘉措隻身一人,悄然遁去。此後,倉央嘉措雲遊各地,為他人治病祈福,先後到了尼泊爾和印度,到了西藏各地和回到了拉薩。又怕被人認出來后遭到迫害,離開西藏,來到青海、甘肅一帶傳教。擔任過十三個寺廟的堪布,最後定居在阿拉善,創建了一座規模不小的格魯派寺院。公元1746年,圓寂于阿拉善的朝克圖庫烈廟,享年六十四歲。」
香波王子說:「作為一個自己並沒有圓寂,但轉世靈童卻已經產生的達賴喇嘛,倉央嘉措是決不能繼續待在聖教之內的,他的選擇只有一個……」
香波王子說:「當舍利子悄然來到我們面前時,所有倉央嘉措情歌里提到的情人都有了現實版,而且都已經死了,唯獨瑪吉阿米還沒有現實版,更沒有死。也就是說,舍利子向我們啟示了它跟瑪吉阿米密不可分的關係,瑪吉阿米給布達拉宮帶來了倉央嘉措的舍利子,倉央嘉措的舍利子又給發掘『七度母之門』帶來了瑪吉阿米。『七度母之門』應該是七個情人守護之門,瑪吉阿米是最後的守護神,就像《地下預言》里說的,『瑪吉阿米,布達拉宮掘藏之神的金剛佑阻』。」
香波王子說:「他來自門隅山野,什麼都能幹。更何況他是詩人,是歌手,是儀錶堂堂的情聖。他還有別人的幫助,他的至死不渝的情人一直都在幫助他。一句話,有了情人,他就能活下去。」
說唱歌,其實沒唱,或者說不像以前那樣一往情深地放開歌喉,只是低低地吟哦,聲音輕得只有他和他懷裡的梅薩才聽得清。
香波王子睜大了眼睛,想努力看清梅薩的表情,片刻搖搖頭說:「對不起梅薩,不是我不愛你,是我自己突然不行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也來不及想清楚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給你唱情歌吧。」
香波王子說:「很可能就在無量光佛殿九-九-藏-書。」
香波王子連聲說行。男人和女人手拉手,彎著腰出去了。
香波王子說:「瑪吉阿米,一定是瑪吉阿米。」
香波王子說:「放心,我不可能像《秘傳》的作者那樣編造情節,為己所用。我熱愛倉央嘉措,研究他是因為他是我的理想,是宗教理想,也是世俗理想。我不需要利用倉央嘉措達到什麼個人目的。」
香波王子大感驚奇:「這兒?這兒讓我不自在。」
梅薩扭了扭身子,小聲說:「再親親我,我想……」
梅薩懷疑地望著他:「倉央嘉措真的沒有被殺害?」
「再一種說法是前往京師的途中,倉央嘉措染病圓寂,去了清凈佛土。這一說出自《七世達賴喇嘛傳》。旅途中,倉央嘉措依止菩提心念誦許多教誡經文,接見數萬漢、藏、蒙古信徒。駐錫當雄時染病,日漸加重。漸次行至青海湖邊,使者催請倉央嘉措繼續前行,倉央嘉措說:『從此地起,你們只能馱我屍骨,我再也無法行走了。』又說,『我一旦殯天,不久即可重會。』內侍們齊聚在倉央嘉措跟前祈請道:『為聖教眾生吉祥,願我佛留住。若決意要去別土,為了聖教和眾生利益,速作轉世。』然後大家悲痛祈禱。倉央嘉措說:『臨終無需多言,牢記我平時的話,必有善報。』說罷,搖頭三次,口誦《大悲心咒》,顯示生命的最後狀態,靈識即向佛天凈土升華而去。此後法體請往西寧塔爾寺,火化之時,天空出現眾多天神天女,彩虹祥雲自北向南飄去。塔爾寺護法預言:『南方將升起太陽。』預示靈童將轉世在南方理塘。因為是《七世達賴喇嘛傳》里的說法,顯然有美化前世的嫌疑。六世不圓寂,七世就無法轉世,這裏說的『圓寂』很可能只是一種推斷。現在有了舍利子,就更可證明此說的不可信,因為活佛火化時示現舍利子是一件大極盛極的事兒,如果是真實記錄,不可能不提到。
你皎潔的面容,
梅薩說:「我們扯遠了,還是說眼前的事情吧。」
香波王子說:「他會離開聖教,離開佛界,然後隱名埋姓。」
香波王子說:「押送隊伍經過那曲時,遠在新疆的蒙古準噶爾部首領策旺阿拉布坦派三百騎兵攔住了去路。他們仗著人多,要求拉奘汗的押送將軍唵靼喀留下倉央嘉措。唵靼喀的押解馬隊只有一百多人,圍在倉央嘉措身邊準備以死相拼。倉央嘉措對唵靼喀說:『不要再為我做出任何犧牲了,我來跟他們說幾句。』說著伸出了手,『給我一把刀。』他看唵靼喀在猶豫,高吼一聲,『給我一把刀。』他帶著刀策馬走向策旺阿拉布坦的三百騎兵,平靜地說:『我知道準噶爾蒙古的騎兵來這裡是要我跟你們去。我若是去,就仍然是六世達賴喇嘛,仍然有宮殿,有華服,有美食,有眾生的崇拜,我若是不去,就是死路一條。但對一個誠心修法的喇嘛來說,沒有死與活的選擇,只有今生與來世的區別。我不會貪圖今生的榮華跟你們去,因為我不忍心眾生的西藏和蒙古出現兩個達賴,更不忍心兩個達賴引出兩個西藏和兩個蒙古。』他閉上眼睛又說,『啊,眾生信仰達賴,不是為了爭鬥不休,流血不止。』說著,跳下馬背,拔出馬刀,用金剛舞的姿勢揮舞了幾下,反九*九*藏*書手刺向了自己。有人撲了過去,抱住他的同時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鋒利的馬刀。馬刀脫手了,倉央嘉措反過來抱住救他的人,悲憤地喊道:『血,血,我怎麼讓你流血了?『」
梅薩說:「他的掘藏路線居然和我們基本一致。」
香波王子說:「應該是有的。」
情歌聲里有一種透心透肺的凄楚,還有一種灼傷、吞噬的力量。梅薩哭了。在梅薩的記憶中,在香波王子為她唱的倉央嘉措情歌中,這是惟一的一首:不是為了追逐,不是為了勾引,不是為了獵艷;沒有才華橫溢,沒有得意洋洋,沒有自命風流。只有從血液里流淌出來的真情實意,只有綿蜜的深愛和溫暖的給予。在梅薩的感覺中,這已經不是過去的香波王子了。
梅薩問:「到底是哪個情人帶回了舍利子?」
梅薩懇求道:「別向他施放毒咒,他也是為了信仰。」
性命已不久長。
香波王子說:「當時執行殺害任務的是拉奘汗的押送將軍唵靼喀。唵靼喀和拉奘汗一樣,都信仰格魯派,但拉奘汗的宗教信仰為權力服務,哪個教派能讓他奪取西藏政權他就信仰哪個教派。唵靼喀的信仰卻是為了自己的福報、子孫的福報和來世的幸福。所以在拉奘汗是信仰一個宗教集團,在唵靼喀是信仰萬能的神靈,而信仰神靈就是相信福佑和惡報的存在。希望福佑的唵靼喀一進入青海湖地區就得到了拉奘汗的密令:處死倉央嘉措。他立刻想到達賴喇嘛世系是觀世音菩薩的轉世,殺害一個觀世音的轉世是要遭報應的,他很猶豫,有些不敢,但又想不出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好幾天都在殺與不殺之間徘徊。徘徊的結果是,出現了侍衛喇嘛鼎欽的自殺。在決定倉央嘉措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鼎欽以生命的奉獻表達了自己對主人的忠誠。他自殺后,唵靼喀親自動手割下了首級,又把他的臉剁得面目全非,裝進一個木匣子,派人飛馬報奏遠在拉薩的拉奘汗:倉央嘉措已被處死。然後就是倉央嘉措的遁去。而朝廷欽使恰納喇嘛給康熙皇帝的奏章卻是這樣說的:『喇嘛暴亡,依其俗,拋屍高野。從人秋丹及一蕃女焚香發喊,以飼鷹鷲,后及拉奘汗營帳,作證喇嘛之死。』可以肯定恰納喇嘛是押送將軍唵靼喀的同謀,奏章里關於『喇嘛暴亡,依其俗,拋屍高野』以及『焚香發喊』的情節是編造的。他既是朝廷欽使、皇家御用喇嘛,又是一個虔誠的格魯派僧人。當他面對忠於朝廷和忠於達賴的選擇時,共同的信仰讓他站在了倉央嘉措一邊。但『從人秋丹及一蕃女』卻沒有必要虛構,他們是人證,被帶到『拉奘汗營帳『供述倉央嘉措之死,證言一定是這樣的:尊者被殺,依藏俗,天葬以飼鷹鷲。」
香波王子說:「我沒有米拉日巴的功力,只是在為他惋惜。」
梅薩說:「風流倜儻的情歌王子,把採花當生活,視愛情如生命,還在乎這兒那兒?」
香波王子沒有回答,又說:「情人的挽救給了倉央嘉措再次說話的機會,他說:『除了妙音大皇帝的金殿,我哪裡也不去,你們聽好了,搶我就是搶一具屍體。』說著又一次舉起了馬刀。策旺阿拉布坦的三百騎兵撤了,他們也是佛門信徒,擔待不起逼死達賴喇嘛的罪過。」
read.99csw•com梅薩問:「自殺?為什麼要自殺?他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香波王子說:「我的意思是,《秘傳》也沒有提到倉央嘉措的舍利子,所以它是不可信的。在倉央嘉措的轉世靈童——七世達賴喇嘛誕生以後,倉央嘉措就只能『圓寂』,如果他不『圓寂』,還想以一個喇嘛的身份出現在教內,有人一定會強迫他『圓寂』。要知道『隱身人血咒殿堂』從來沒有消失,也從來沒有停止過活動。為了聖教免受災害,他們隨時都會啟用獨眼夜叉和豁嘴夜叉。護法是需要流血的,信仰是需要犧牲的。再說了,倉央嘉措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對聖教不利,即使他在肉體上不『圓寂』,也會在名分和生存方式上『圓寂』。」
香波王子說:「應該不會相差太遠。其實我很佩服智美,他的占卜即使在聖教內也是第一流的。可惜他心地不善,不會有好運的。」
梅薩說:「我怎麼覺得這個情人不是救了他,而是害了他,因為緊接著就是被拉奘汗的人殺害。自殺是悲壯的,被殺是悲慘的。」
梅薩由衷地說:「太好了,以後呢?」
香波王子說:「為了給發掘『七度母之門』留下啟示。每座壇城都有一個修鍊密法時必須首先進入的無形法門,所有的無形法門都是無量光佛的福蔭之地。而無量光佛有很多形態,其中之一就是手捧寶瓶,瓶中插一朵菊花舍利子那樣的素色菊花。我們現在要找的就是持拿菊花的無量光佛。」
梅薩說:「我也這麼認為,被拉奘汗殺害的可能性太大了。」
香波王子十分肯定地點點頭:「可以說是兩個優秀而善良的蒙古人恰納喇嘛和唵靼喀將軍放走了他。」
香波王子點點頭,克制著激動,停了一會兒說:「倉央嘉措的靈塔不是肉身靈塔,而是菊花舍利子靈塔,菊花舍利子是舍利子中最珍貴的,被稱為『佛國第一寶』和『舍利王』。再加上作為歌手、詩人、情聖、達賴喇嘛、密宗大師的倉央嘉措無與倫比的名氣和影響,它的價值超過了布達拉宮所有的靈塔。這就更有把握認定『授記指南』里的『整個世界』指的就是珍珠壇城塔了。」
梅薩說:「你剛才說了,離開聖教,離開佛界,然後隱名埋姓。你有這方面的證據嗎?」
香波王子說:「但接近事實並不等於就是事實,在我的研究里,他先是自殺過一次,然後又面對著被殺的危險。」
梅薩緊問道:「又有了一個情人,誰呢?」
「但在我的感覺里,幾乎所有依靠宗教實現政治目的的人,都會利用佛教對想象力的崇拜而編造有利於自己的宗教神話。《秘傳》的作者想通過『政教合一』的制度,獲得整個阿拉善地區的政權和教權,於是就把自己說成了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的弟子,而《秘傳》也就成了這位弟子的政教資本。倉央嘉措終生反對『政教合一』,始終認為人們對權力的貪慾是信仰的最大敵人。他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虔心尊崇他的弟子,就不會是一個對『政教合一』感興趣的喇嘛。更重要的是,如果作為六世達賴喇嘛的倉央嘉措沒有在庫庫諾爾——青海湖邊圓寂,而是又在教區內的阿拉善過了四十年上師生涯才去世,那七世達賴喇嘛是誰的轉世呢?七世達賴喇嘛以後的歷代九_九_藏_書達賴喇嘛又是誰的轉世呢?他們豈不都成了冒牌貨?維持整個聖教發展的轉世傳承豈不是失去了根本的依據?」
他們從暗角里鑽出來,看到不遠處智美提著勝魔卦囊匆匆而過,好像是走向了十三世達賴喇嘛靈塔殿。
梅薩問:「這個人是誰?」
月宮裡的仙娘,
梅薩說:「那麼舍利子呢?我們現在面對的是舍利子。」
梅薩似乎不相信:「不會又是一種《秘傳》吧?」
香波王子說:「是的,是的,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歷程。這個歷程我知道,但我只知道歷程的主人公是倉央嘉措的情人,不知道她就是瑪吉阿米,現在對上號了。」
暗角里落滿了灰塵,一股乾燥的塵土味嗆得梅薩連連咳嗽。看著梅薩進來,香波王子朝後挪了挪,一腳踩到一條腿上。有人尖叫一聲。又有人撲過來,把香波王子搡了一個馬趴。
可惜時間緊迫,來不及仔細體會。梅薩嘆口氣,說:「快說吧,不能再耽擱了。」
香波王子把她抱緊了,吻她一下,自語道:「來這裏的是哪個情人?難道是自始至終追隨倉央嘉措的瑪吉阿米?」
香波王子說:「既然倉央嘉措悄然遁去,就有可能在圓寂之後讓人把倉央嘉措的舍利子帶回布達拉宮。這個人只能是倉央嘉措的情人,別的人是不可信的。她沒有政治企圖,以她對倉央嘉措的摯愛和崇敬,決不會隨便找一塊菊花水晶石,就說是倉央嘉措的舍利子。倉央嘉措的情人把他的舍利子帶到了布達拉宮,但鑒於朝廷已有廢黜六世的成命,不能公開供養,只好把他的靈塔隱藏在靈塔叢林里。」
香波王子說:「倉央嘉措的情人來過這裏?」他要過梅薩的手機照了照,看到一些廢棄的經頁胡亂堆放在這裏,別的沒什麼,就面朝外坐了下來。
那女人說:「你看清楚了沒有,我們胡搞什麼了?」
梅薩說:「這樣的解釋是可信的。」
就像十五的月亮,
香波王子說:「不知道,當時最靠近他的只有三個人,侍衛喇嘛鼎欽、寧瑪僧人小秋丹,還有一個就是後面我會提到的『蕃女』、倉央嘉措最後的情人。從倉央嘉措反過來抱住對方的舉動和不無憐愛的喊聲中,我斷定很可能是這個情人。」
香波王子喘口氣繼續說:「《倉央嘉措秘傳》的作者阿旺倫珠達吉出生於蒙古貴族家庭,曾去西藏學經,后出任阿拉善旗第一大寺光宗寺的一世諾門汗大喇嘛,自稱是倉央嘉措的微末弟子。他是個有政治野心的人,想仿效西藏模式在阿拉善建立『政教合一』的制度,結果被反對『政教合一』的蒙古王爺砍頭,並把他的頭埋在了城門石坎下。從此後,光宗寺的喇嘛進出城門都不敢從石坎上邁過。
香波王子說:「最接近事實的一種說法是,在押解途中被拉奘汗的人殺害。拉奘汗早就想除掉倉央嘉措,但在拉薩和整個西藏,他只能借皇帝的詔諭把他押送北京,而不能從肉體上消滅,消滅勢必引起信民的暴亂。萬無一失的辦法是,把倉央嘉措押出西藏然後讓他『病故』或者『圓寂』,其實就是殺害。」
梅薩問:「那你認為倉央嘉措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梅薩問:「在哪裡?」
香波王子興奮地說:「現在看來她沒有死,舍利子能說明一切。瑪吉阿米一直活著,她是倉央嘉措的第一九_九_藏_書個情人,也是最後一個情人,是真正的『愛人』。當初雪村前的殺害很可能只是找了個替身,目的是讓倉央嘉措從此死了心,安心學經,一意念佛,做一個恪守清規的宗教領袖,同時也讓圍繞瑪吉阿米和孩子而產生的各個政教集團的陰謀活動失去意義。」
香波王子爬起來,貓著腰回過頭去,模模糊糊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影,忍不住譏誚道:「幹什麼呢?這裡是布達拉宮,不是你們胡搞的地方。」
梅薩靠到他身邊,等了片刻說:「什麼重要的話,快說。」香波王子正要說,她又道,「先別說,抱住我。」香波王子抱住了她。她又說:「抱緊點。」
「又一種說法跟五台山有關,出處是《十三世達賴喇嘛傳》。書中說十三世達賴喇嘛到五台山朝佛時,曾到過倉央嘉措閉關的一座山洞,並在此念誦《大慈悲經》二十一日。於是就有人推斷,倉央嘉措被押送到北京后,康熙皇帝把他軟禁在了五台山,他在那裡修行並圓寂。這是最不可信的一種說法,因為倉央嘉措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用閉關靜修打發時日的人,他的佛法深染著俗情,修鍊是開放式和互動式的,無需閉關,閉關只能損法和戕人。再說軟禁等於養虎遺患,五台山跟西藏佛教千絲萬縷,僧人教派之間很快就會傳開,萬一倉央嘉措再次被西藏地方勢力利用,內亂就會不可遏止。深謀遠慮的康熙皇帝不會看不到這一步。不過這一種說法一直在流傳,你現在到五台山打聽,五台山的僧人還會把倉央嘉措修行的山洞指給你看。
梅薩說:「從瑪吉阿米和她不足一歲的孩子,以死亡的假象離開倉央嘉措,到倉央嘉措被押送北京的途中他們再次相遇,中間是一段多麼艱難的情愛歷程啊。」
梅薩說:「做一個凡俗的人?那他能幹什麼?」
梅薩說:「你不是說瑪吉阿米死了嗎?在布達拉宮下的雪村前,墨竹血祭師獨眼夜叉和豁嘴夜叉當眾殺死了瑪吉阿米和她不足一歲的孩子,一個藏軍軍官宣說了瑪吉阿米的罪孽——褻瀆神明,侮辱神聖的達賴喇嘛,又犯有淫慾、貪婪、欺妄、誆騙、無恥等等人間極罪。」
香波王子詛咒了一句碧秀:「無常鬼,閻羅王,才給我們三個小時。」然後摟著她說,「還是舍利子,要知道舍利子直接關聯著死亡。以往關於倉央嘉措的死亡有好幾種說法,一種說法是倉央嘉措在押解京師的過程中,暴屍荒野,它來源於《清聖祖實錄》和《清史稿》:『康熙四十四年,桑結以拉奘汗終為己害,謀毒之,未遂,欲以兵逐之。拉奘汗集眾討誅桑結。詔封為翊法恭順拉奘汗。因奏廢桑結所立達賴,詔送京師。行至青海道死,依其俗,行事悖亂者拋棄屍骸。』這是最權威的也是最不可信的說法,因為拉奘汗把倉央嘉措押送北京后不久,便擁立伊西嘉措巴桑布為六世達賴喇嘛,朝廷為了穩定西藏政局,只能認可拉奘汗的做法,官方文件里關於倉央嘉措道死青海的說法只不過是為了給拉奘汗擁立新達賴找個理由。現在有了舍利子,推翻《清史稿》的說法就更有依據了:既然是『拋棄屍骸』,哪裡來的舍利子?
梅薩說:「可『授記指南』是這樣說的:『為什麼遠走的神王要在土、水、火、氣的叢林里隱藏整個世界?『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