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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什麼?」拉里喊道。在他和斯圖身後,格蘭,拉爾夫,和查德·諾里斯都擠了上來,把拉里和斯圖擠到了台階腳下。
樓下,利奧剛彈完了「迴流勃魯斯」,接著是片刻的寂靜。
拉里說,「他隻身離開了那個養兔場,這樣當他想要的時候,就可以隨時抓一隻來放進鍋里燉了吃,或者是拿去賣了。不管怎麼樣,他有屬於自己的一個小養兔場。
「沒錯,但它確實是不拘形式,」她一邊說一邊從水槽里撈出抹布擰著。「他怎麼能想出這樣的話來,真是有趣。」
「求你們不要說了,好不好?」法蘭妮非常沮喪。
「法律委員會上周開了4個會,」阿爾說,「我會盡量簡短。我們已經決定的系統是一種法庭。現任成員將由抽籤產生,青年男子也可以同樣的方法被選……」
「首先請我們的客人講話,」斯圖說,「隨後我們開一個短小的封閉會議。有反對的沒有?」
「不知道。但是我們最好讓他們出來。」
「破壞者,破壞者,信號收到,完畢,結束。」哈羅德輕聲說。
拉里又說道:「雖然他不可能到這兒來告訴我們,我想他曾經到處找阿巴蓋爾媽媽與你還有拉爾夫一起,就是想趁你一個人的時候殺掉你。」
「我想不起來了,」拉里說,「流行音樂流行得快,過時得也快。」
一把椅子落在她前面,椅子腿上很乾凈,但座墊卻在燃燒著,只是沒有火焰,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團。
「只是把他趕走嗎?」拉里問道。
你說一遍我就會明白,
完蛋了?
斯圖說,「他是有這樣的機會的。」
她一下子語噎了。她感到心頭被重負所壓,讓她喘不過氣來。「我們必須離開這兒。馬上……」
斯圖抬頭看著她,「親愛的,那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哈羅德按下了「發送」鍵,背景靜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空間,等著他去填補。哈羅德盤腿坐在野餐桌上,振作起了精神。
黑暗已經把她徹底擊潰到不知什麼地方了,即使那個黑衣人也無法再跟隨她。
她點了點頭,心裏想:噢,哈羅德,我真是不想讓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永遠永遠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個樣子。
斯圖煩躁地說,「要是法官在這兒就好了,我喜歡那個人。」
「什麼事?」
「我們應該怎麼辦?把他抓起來?」
布拉德告訴他,他能毫不費力地從電廠委員會那兒找到12個人,而且每個人都會很樂意地閹了那些企圖搗亂的傢伙。「這事要由里奇·莫法特負責嗎?」
離開這兒,心中那個聲音突然喊道。讓他們都出去!
「斯圖,求求你,我們必須把尼克從那兒弄出來!」法蘭妮叫著。
「出了什麼事,斯圖?」
「明天見。」拉里也走了出去。
斯圖的臉色很不好。他把賬本放在桌上,坐了下來。法蘭妮起身去給他倒咖啡,他用手抓住她的前臂搖了搖頭說:「不用了,親愛的,謝謝。」他茫然若失地望著拉里。「我全讀完了,現在頭痛得厲害。不習慣一下讀這麼多的書,上本書我讀的是《小船沉沒》,描寫兔子的故事。是給我的一個侄子買的。」
她不知道是那摩托車的聲音,還是她的話讓他們行動起來。但是他們行動並不迅速。那種感覺總是在她心上:他們行動得還不夠快。
人們在尖叫著。那種刺耳的聲音持續不斷。現在比正午還亮。每一個石子都投下了影子。物品還在她的周圍紛紛落下。一塊木板在她的面前落下,有一個6寸長的釘子釘穿了木板。
「但是如果是阿爾的話,那就把他。我覺得只有兩種選擇。該死的,我們必須讓他們兩個都無法活動。但是我又不想把他們關進監獄。」
「我相信我們能讓他守口如瓶。」法蘭妮說。
「破壞發電廠。想辦法暗殺你和法蘭妮。我想他們會先做這兩件事的。」
「沒關係,」哈羅德低語道,「我們會成功的。」
什麼東西打在她的頭上,脖子上,背上。一個巨大的東西壓在她身上,就像一個加了墊子的棺材。
一個念頭隨後而至,一種不祥的預感又重新出現了:哈羅德乾的,哈羅德干,哈羅德……
「很好,」斯圖說,「我想先請布拉德·基切納講話,大家要認真聽,因為他要在3天內讓你們的威士忌酒重新出現冰塊。
「她已經回來了!」在轟鳴的馬達中,迪克不得不扯開嗓門沖他們喊道。「她的情況很糟糕!我們急需一個醫生……上帝,我們需要奇迹!」
拉里的咖啡灑了出來。
「我們很幸運,或是有上帝保佑,」他說,「大批的人離開——這是我所知道的說法——這幫我們做了大部分的工作。在另外一個跟博爾德差不多大的城市裡,同樣的工作恐怕要一年才能做完。我們估計到九-九-藏-書10月1號,將會再有20000具罹難者的屍體,我們又得在屍體上跌跌撞撞地走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我想告訴你們我們正在做,而且我想我們不必太擔心那些尚未掩埋的屍體會滋生出什麼病了。」
但是那個想法太瘋狂了。她又挪動了一下,決定不說什麼。
斯圖第一個來到門外,摩托車的轟鳴和回聲非常大。車燈耀眼,車隊穿過架在拉爾夫房子下面干河床上的一座小橋。斯圖的手本能地抓住了槍。
「嗨,寶貝,今晚我來到這裏
突然法蘭妮來到斯圖身邊,她面色蒼白,驚恐地大張著雙眼,一把抓住他。「斯圖……尼克還在那兒……有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斯圖?斯圖!發生了什麼事?
樓下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切音,一段迅疾的節奏從音品上飛出,那並不是一段很標準的勃魯斯樂段,拉里放下了杯子。利奧的聲音隨後飛出,那是一種帶點討好的低沉的聲音,和著那緩慢但有力的節拍:
「很好,」格蘭說,「我看你的嘴也很不錯,東得克薩斯佬。」
斯圖關掉了對講機,回到廚房裡。「你想要多隱蔽就有多隱蔽。你知道嗎,這事讓人感到害怕?那個光頭的老社會學家是對的。如果願意,我們能把自己推崇得像這兒的國王一樣。」
「會議將分兩部分,公共事務和私人事務。布拉德想討論一下他的「關電閘小組」的事。阿爾·邦德爾想讓法律委員會準備一個初步的彙報。讓我們來看看……門診時間內,喬治·理查德森要在里奇和查德·諾里斯後來到。之後他們要離開,只剩下我們。」
她從喉嚨里發出一種尖聲的呻|吟。
在他身後的雙人小帳篷里,納迪娜還在酣睡。那頂帳篷是他們溜出城時和其他一些野營用品一齊帶出來的。
而後他舉起手臂,緊握拳頭,伸出一個手指,此時的他就像魯思婆婆一樣,衰老甚至快要完蛋了,指著那個他要炸飛的地方,指著那些搗蛋鬼和臭嘴,讓他們永遠閉上他們的嘴巴。
「你覺得他們將會幹什麼?」斯圖問。
「很快。」哈羅德說。他的咧嘴笑變成了甜美的微笑,這是一種讓她捉摸不透的表情,因為她以前從來沒有見他臉上有這種表情。她捉摸了好一會兒。哈羅德看起來很高興。
所有人都轉臉吃驚而又關切地看著她。
差5分鐘就8點了。
「不用,你坐著吧。」她拿來抹布,動作麻利地擦乾了灑在桌上的咖啡。「我記得那個人。那次流感前還是挺強壯的。他肯定娶了城裡哪個單身女孩。」
「不,不要他負責。聽著,我會跟你說的,好嗎?」
「那是。」拉里說。
「我們有兩個發電機,你們知道,一個是因為超載,弄壞了裏面的東西。恕我直言,我的意思是沒看好。超載,確切地說。嗯……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迪克,」斯圖說,「到底怎麼回事?」
「他彈得真棒,不是嗎?」法蘭妮說。
「我……我不……嗯,哈羅德,我……」納迪娜轉過身去,捂著肚子,開始嘔吐起來。那是一種發自深處的,持續不斷的,痛苦的聲音。哈羅德注視著她,溫柔又帶些輕蔑。
法蘭妮正要打個哈欠,阿爾·邦德爾信心十足地走到斯圖身邊,法蘭妮忍住了。他們看來要開到很晚,她突然很想回到公寓里去,就他們兩個人呆在一起。這不僅僅是勞累,也不太像是因為想家。就是突然間不想在這個房子里呆下去。這種情緒沒有什麼原因,但是它是那麼強烈。她想出去。事實上,她希望他們都出去。我已經失去了今晚本該有的美好思緒,她對自己說,懷孕婦女的憂鬱,就是這些。
拉里擺了擺手。「如果他們自己出了什麼事,能被原諒嗎?」
但是我能保持清醒,我能的。如果我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能保持清醒,那就行了,一定能行。
短暫的沉靜。所有的人都能聽見摩托車順巴塞利街朝他們加速開來的聲音,速度非常快,喇叭嘶鳴。法蘭妮心中突然驚恐萬分。
「好的,斯圖,我會讓他們盯著的。」
壁爐里的火劈劈啪啪地燃著。事情馬上就會好的,法蘭妮心裏想。最好是哈羅德和納迪娜已經主動離開。這樣問題就解決了,他們也不會再威脅到斯圖了。可憐的哈羅德,我真的對不起你,我可憐你,但是我更為你感到擔心。除了同情,我更害怕你會再發什麼事,我很高興你的家是空的,你和納迪娜已經離開。我很高興你們已經平安地離開了我們。
哈羅德看著她,然後打了個手勢,示意她看山下那爆炸的火光。「你覺得會有什麼東西能從那裡面逃生嗎?」
沒有人反對。
他撥開一堆頭巾和手套,手碰到了什麼東西。一個鞋盒。他一把抓過九*九*藏*書來,正在這時,就像惡毒的巫術一樣,哈羅德·勞德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天空像黑夜一樣暗淡……
走!!他沖她揮了揮手。
法蘭妮抓住他的手。「我想讓你們答應我一件事。你們倆。答應我在明天晚上開會時徹底解決這件事,我希望它早點結束。」
哈羅德從桌上溜下來,當他的腳一觸到地面,卻因那些釘子而退縮了。
寶貝,你滿意你的男人嗎?
「我也不知道。我想先和委員會的其他人再商量一下。明天晚上有什麼事,拉里?」
「我來吧,」他說,「我灑的真不是時候,我想。」
「我們要把他抓起來嗎?」法蘭妮又問。
「對。有這麼一隻兔子,『銀草』,它還作了一些有關閃亮的鐵絲的詩——我猜是農夫用來捕兔子的陷阱,就是農夫常用來捕捉並絞死兔子的陷阱。銀草就此作了一些詩。」他慢慢地搖著頭,略顯疲憊,有些懷疑地說:「這就是哈羅德提醒我的。那隻叫銀草的兔子。」
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哈羅德對此卻有些懷疑。黑暗對他來說不僅僅是黑暗。那個無恥的雜種把他的一切都偷走了——法蘭妮,他的自尊,他的賬本,現在還有他的希望。他感覺自己正在沉敗下去。
「但是弗拉格會那樣對待他們嗎?」法蘭妮又問。
「噓,噓!」蘇珊叫到,伴隨著大家的笑聲。
她稍微移動了動,更緊地靠在廁所的門上。
「什麼時候?」
「那是什麼?」
最後她轉過身來,喘著氣,用一塊克里內克斯紙巾擦著嘴。「現在怎麼辦?」
「阿巴蓋爾媽媽!」迪克在摩托車上喊道。越來越多的摩托車塞滿了院子,委員會的成員們從房子里魚貫而出。車燈搖擺,人影像走馬燈似地旋轉,這一切像是狂歡節上才有的景象。
「我不知道。」斯圖說。
納迪娜抓住他,就像剛才法蘭妮抓住斯圖一樣。「我們應該確認。我們應該確認已經炸著了他們。」
「……想被原諒的人將被免職,但我不認為……」
「我就給它上了點油,它用起來還不錯,」斯圖笑著說。他掃視了一下這間起居室和餐廳連在一起的大房間里散坐著的11個人。「我說……我們得到了一筆相當不錯的生意,但是首先我想感謝拉爾夫為我們提供了我們頭上這間房子,還有酒和點心……」
風颳得正緊,拂動著他的頭髮,用來拉緊帳篷的帶子上的搭鉤在風中前後擺動,發出像機關槍掃射似的「嗒嗒嗒」聲。身後,納迪娜在夢中呻|吟著。那是一種令人驚恐的聲音。哈羅德想,她一定也像他一樣,沒準比他更失落。她發出的聲音不是一個人在做美夢時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今夜牛軛湖上
一陣持續的,刺耳的聲音淹沒了她,一些物件像下雨一樣四處落下,石頭。大塊的木頭。磚頭。被炸裂得像蜘蛛網似的玻璃塊(拉爾夫的起居室里的書架不是用這些玻璃塊做成的嗎?)一個摩托車頭盔,在它的後面有一個致人死地的可怕的洞。這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太清楚了。就在幾秒鐘前,外面天已經黑了——哦,斯圖,天吶,你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尼克?拉里?
「哈羅德,」她說。「晚了,已經8點多了。」
噢,天吶,噢,孩子……
在他四周的黑暗中,9月的狂風吹得樹林呼呼作響。
……孩子!……
法蘭妮不自在地動了動,蘇珊·斯特恩沖她使了使眼色。法蘭妮沒有沖他使眼色。她害怕——而且害怕她自己這種無名的恐懼,如果這種東西可能的話。真不知道這種令人窒息的,像是精神抑鬱症一樣的思緒是從哪來的?她知道對這種無名的感情,最好是忽略它……起碼是在過去。但是湯姆·科倫的恍惚是怎麼回事?利奧·羅克威又怎麼樣呢?
「我們得把他弄出來……斯圖……會出事的,可怕的事……」
斯圖「吧嗒」一聲輕輕合上了賬本,令拉里感到寬慰的是,法蘭妮注視著斯圖走進廚房。法蘭妮的眼睛首先注意到了斯圖腰上掛著的那把槍。自從當上市司法官,他就一直帶著它,而且還經常用它來開個玩笑,卻笨拙地弄傷了自己。法蘭妮一點也不覺得那些玩笑十分有趣。
斯圖衝著麥克風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微笑。「我知道你的感受。據我所知,也就是今天或者是明天夜裡。然後就會消除的。」
」我……非常……高興……能站在這兒,」布拉德的聲音有些顫抖。看上去好像他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會比在這兒更高興,即使是在南極對著一群企鵝發表講話。「這個……啊……」他停了一下,看了看他的稿子后就活躍起來。「電!」他大聲喊道,臉上的表情好像一個人有了什麼偉大的發現一樣。「我們就https://read.99csw•com要把電接通了,是的。」
「哈羅德……求你……」她難受地哭著說。他看到她臉上隱隱的怒氣,心中有點後悔。他努力把這種感覺趕出腦海,就像在鄉下一個溫暖舒適,大家互相都認識的小酒館一樣。那不可改變的謀殺的事實永遠留在她心中——這個事實在她的目光中痛苦地閃爍著。但是那又怎麼樣?它同樣也在他的眼中閃爍。
寶貝,你滿意你的男人嗎?」
9月2日的黎明,哈羅德站在日齣劇場的邊上舉目遠眺。整個城市漆黑一片。
納迪娜聳了聳肩。
「我讀過那本書,很棒的書。」拉里說。
「法蘭妮,你在說什麼?」
他摸索著又看了看稿子,繼續往下講。
委員會以7比0的投票結果,通過了授權布拉德召集20名男女,組建他的「關電閘小組」。拉爾夫·布倫特納還同意在布拉德打開開關時,把消防站停在博爾德貯水庫的兩輛老水罐車開到電站。
約14個小時之後,在拉爾夫·布倫特納和尼克·安德羅斯的住所的的起居室里,自由之邦委員會會議在啪啪的敲擊中宣布開始了。斯圖坐在安樂椅中,用他的啤酒杯的邊緣敲擊著桌子的一頭說:「好了,夥計們,我們最好現在就開始開會。」
阿爾·邦德爾嚷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斯圖爾特?」
他現在的確很擅長於此,法蘭妮想。她試圖判斷自從她和哈羅德遇見斯圖那天後他變了多少,但卻無法判斷。她覺得一個人對他身邊的人的行為的判斷總是太主觀。但從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他已經有必須主持舉行一個12人會議的想法……甚至他可能會有直接舉行一個由1000多人參加的全自由之邦大會的想法。現在看來,他一直有這樣的想法。
「事情有點微妙,布拉德。我從不同的渠道都得知有人可能到那兒搗亂。」
「發生這樣的事是因為災難發生時許多人都走了,我們沒有打開剩下的發電機以減輕超載。本來我們可以打開其餘的發電機以減輕超載的——哪怕是三台或四台就可以——但是那還不能消除火災的危險。所以我們應該關掉所有能關掉的東西,爐子的噴燈,電閘等所有的東西。實際上,我是這樣想的:最快的辦法是也許是把沒住人的每間房裡的保險絲拔掉或是把主電鍵斷開。是吧?現在,當我們準備打開時,我想我們應該採取一些預防因用電起火的措施。我冒昧地檢查了東博爾德的消防站,嗯……」
喬治·理查德森從人群中擠出。「是那個老婦人嗎?她在哪兒?」
「放開手,」他說,「就是它。」
透過起居室的拱門,法蘭妮和拉里能看到斯圖坐在他喜愛的安樂椅里,腿上放著打開的哈羅德的賬本。現在是晚上9點鐘,天已經全黑了,他從下午4點鐘開始就一直那麼坐著,晚飯也不吃。法蘭妮看他的時候,他把賬本又翻過一頁。
法蘭妮和拉里坐在餐桌邊斯圖和法蘭妮的位置上,呷著咖啡。樓下,利奧伸展著四肢躺在他的吉他旁邊,那是拉里幫他在歐斯利音像店那兒挑的,一把價值600美元的很不錯的吉布森吉他,純手工打磨的櫻桃木做的。隨後想想,他又給他搞到一個用電池做電源的留聲機和約一打的現代民間音樂和勃魯斯歌曲的唱片。現在露西和他在一起,一曲極逼真地模仿戴夫·范·龍克的「迴流勃魯斯」緩緩地飄上樓來。
「5天來陰雨連綿
哈羅德盤著腿坐在一張帶有刻畫的野餐桌上面,活像一個瘋子的禪宗手冊里出來的人物,沉思的眼光深遠而迷茫。他已經到過那個寒冷而陌生的地方,納迪娜不能一塊去,她也害怕去那兒。他手裡拿著一個鞋盒,裏面有一對步話機。眼前的山險峭險峻,溝壑中松柏橫生。東邊數裡外——可能有10里,也可能有40里——陸地逐漸平緩地與美國的中西部融在一起,消失在灰暗的地平線上。夜幕已經在那塊土地上降下。在他們身後,太陽已經消失在群山之後,只留下他們在金色的夕陽中的剪影,而這剪影也會很快變得模糊而消失。
格蘭和拉里坐在獨立壁爐的弧邊一側,背對著壁爐。拉爾夫已經把爐火調得大小適中。尼克,蘇珊和拉爾夫坐在長沙發上。尼克手裡拿著不可缺少的筆和便箋本。布拉德站在過道上,手裡端著一聽啤酒,和正在準備蘇格蘭威士忌的阿爾聊著天。喬治·理查德森和查德·諾里斯坐在有窗的牆邊,看著弗拉蒂龍斯山上的落日。
她走了。他回身來到廁所外,拉開門,開始瘋狂地撕扯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心中默默希望現在為時還不太晚。
「對。」斯圖點著一根煙,「而且是個危險的傢伙。」
如果她不進入叢林,就會把褲子弄濕。她屈九-九-藏-書身繞過一片灌林叢,而後直起腰來。當她回來時,哈羅德還坐在那張野餐桌上,手裡拿著那個步話機,他已經把天線拔了出來。
「死!」她沖他尖叫著。「我在說與死有關的東西,尼克還在裏面!」
法蘭妮臉色蒼白,神情驚愕。
將會有麻煩。」
他不能說話,但突然間他明白了。他明白了。它不知道來自何方,卻又來自四面八方。
斯圖起身回到起居室里。那兒有一部對講機,連著一個強力電池。他擺弄了半天才找到了布拉德·基切納。
查德·諾里斯第二個發言。他講得很平靜,雙手插在黃斜紋布褲的褲兜里,他講了喪葬委員會在過去的3周中所做的工作。他說他們已經難以置信地埋葬了25000具屍體,超過了每星期8000具,而且他相信他們現在已經超過了這個數。
布拉德的回答帶些不恭和褻瀆。
對法蘭妮·戈德史密斯來說,那一天簡單而毫無痛苦地結束了。她感到有一股熱浪從背後襲來,她就飛向了夜空。連她的涼鞋也炸飛了。
法蘭妮回答道:「放逐他們。」
「醫生,快上來!」迪克沖他喊道,「別問什麼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請您快點!」
「慢慢習慣它,」哈羅德冷酷地說。他把帳篷扔在車的後座上捆緊。「他們完蛋了,我們也結束了,對那些死於那場災難的人來說也結束了。上帝離開這兒到天堂釣魚去了,他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天完全黑下來了。那個黑衣人現在已經坐在司機的位置上。他。那麼就要適應它。」
「尼克,快點!快點!」法蘭妮一邊叫一邊抓住他的肩膀。尼克靜靜地站在起居室的中央,面沉如水,一動也不動。
「那我們還能怎麼辦呢?」拉里問道。
「哎喲,」法蘭妮一邊叫一邊起身去取抹布。
「哈羅德是個壞蛋,」法蘭妮說。
「那傢伙叫什麼?」
「怎麼了?」拉里問。
過了一會兒,她轉身背對著山下的破壞場面——那破壞好像對這樣的高度微不足道——幫他把剩下的營具裝在他的工具包和她的網兜中。15分鐘之後,他們已經把燃燒的大火拋在了身後,向西疾駛在冷風嗖嗖的黑夜中。
「也許他膽怯了。」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都在想法官今天晚上會在哪兒呢?樓下傳來利奧模仿湯姆·拉什演奏的「凱特妹妹」。
阿爾微微皺了皺眉說:「我正要講這個問題。他們將必須……」
拉里聳了聳肩:「你必須徵求一下委員會的意見,斯圖。但是我能想象他們會做什麼事。」
斯圖敲著賬本。「他和那個混血女人正在計劃做些什麼,以便他們西行時能受歡迎些。但這本書沒說他們打算做什麼。」
一個藍白色的閃光回應了「我是」。一束火焰沖向「哈羅德·埃米·勞德」。當他說:「我做這些」時,一聲沉悶的爆響,就像是在一個罐頭盒裡爆炸了一個櫻桃爆竹,炸響在他們耳邊,當他說完:「我出於自願」並把步話機扔在一邊時,他的目的達到了,一場大火已經在弗拉格斯塔夫山下燃起。
「我想我們要等到明天……」她有點膽怯了。
斯圖的眼光遇到了拉里的眼光,看起來與他一樣的迷惑不解……但是斯圖的心頭陰雲驟起,剎那間一種即將到來的厄運之感吞沒了他。
法蘭妮兩腿交叉坐著,舒服地背靠著廁所的門,兩腿中間放著裝有哈羅德的賬本的皮包。那個廁所就是納迪娜曾經放炸彈的地方。
「有人來了。」法蘭妮突然說著一下站了起來。
「現在我想我們往西走,」哈羅德說,「除非你想到下面去體驗一下他們的感想。」
「法蘭妮,你……」斯圖轉臉看著她。
已經是8點25分了,天空中最後一絲亮光也消失在夜幕中。到時間了,哈羅德微微坐直了一些,把步話機放近口邊。他的大拇指輕輕地放在「發送」鍵上。現在要把他們都炸飛到地獄里去,他只要按下那個鍵並說一聲……
一陣發自內心的掌聲不約而同地響起。布拉德一下緊張得臉色通紅,他緊了緊領帶,走到屋子的中央。他走到一個腳踏凳跟前,站了上去。
「尼克……!」
「書里提到許多他並不太喜歡的人。」拉里說。
隨後車隊蜿蜒駛入車道,斯圖這才稍微有些放鬆。他能認出迪克·沃爾曼,那個格林格孩子,特迪·魏查克還有其他幾個。現在他能允許自己回想一下他剛才最擔心的事情:在耀眼的燈光和轟鳴的馬達之後是弗拉格武裝的矛頭,是一場即將爆發的戰鬥。
「如果我們讓阿爾·邦德爾會後留下來並告訴他有關哈羅德的最新情況,我們能確保他守口如瓶嗎?」
「我們明天見。」斯圖說。
人群發出一陣輕笑,這好像讓布拉德不那麼緊張了。
「當然,」這是布拉德的聲音https://read.99csw.com,「但是究竟為什麼?」
「我想是的。」
她皺了一下眉。哈羅德正把帳篷捲起來,用底部的繩子紮起。
阿爾微笑著。「但是,我想補充的是,我覺得這種法庭服務將會比那些被請求的服務更受歡迎。法庭將由3個成年人組成——18歲以上(包括18歲)——服務6個月。他們將從博爾德的所有成年人中抽籤產生。」
什麼東西落在椅子里又滾了下去。什麼東西正在滴落。她感到只有在醫院里才能體會到的那種恐懼,突然一陣眩暈,她發現那是一隻胳膊。
「有一窩兔子,」斯圖說,「世界上最愚蠢、最怯懦的動物。它們吃得很好,長得又肥又大,並且總呆在一個地方。那兒有什麼事不對勁,但沒有一隻兔子知道到底是哪兒不對勁,看起來它們也不想知道。只是……只是,對,那個農夫……」
「快點,納迪娜。這不再是2分鐘前的選美比賽。幫我把這破東西捲起來。我想在太陽升起來之前趕出100英里去。」
我們會回來的,還要駕著馬車回來。
「聽啊,」她喊道,「你們都聽!」
他對著法蘭妮奮力一推。
「我們並沒有互相接觸。這就結束了。這給了弗拉格他想要的。我們讓他的自由之邦委員會毫無用處。他們完蛋了。他們也許能讓發電廠運轉起來,但是作為一個功能組織,他們已經完蛋了。他會給我一個女人,讓你看起來就像一個裝土豆的袋子,納迪娜。而且你……你得到了他。幸福的日子,對嗎?」
「哈羅德……」她想挨著他,他卻抽身躲開了。沒有看她一眼,他就開始拆帳篷了。
我來不是為了交朋友,不要吵鬧,
法蘭妮換了個位置以便能看到窗外落日的餘輝。剛才圍繞山峰的金色的餘輝已經開始消褪,變成了檸檬色,看起來也沒有剛才那麼壯觀了。她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想家的思緒來,而且來得那麼突然而勢不可擋,讓她深陷其中。
「比我彈得好,我什麼時候也不會彈得那麼好。」拉裡邊說邊呷了口咖啡。
拉里轉臉看著她。斯圖眼睛盯著他的香煙,慢慢地點著頭。
哈羅德露出空洞的微笑。「天一黑下來。」
親愛的,它使你解脫了,她想。我會為他人而哭泣,但卻仍然為你而自豪,深深地愛你……
他聲音不大但卻語氣堅定地對著步話機講:「我是哈羅德·埃米·勞德。我所做的完全是出於自願。」
完蛋了?她想。她落下來時肩膀著地,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是卻感覺不到疼。她正好落在拉爾夫後院底下那條南北走向的溝里。
「當然,」他嘲弄地說,「這樣他們中的20或30個人就能決定騎著摩托車出來,呈扇形展開來抓我們。你看到過他們對墨索里尼是怎麼做的嗎?」
他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在那兒了,斯圖和他的朋友,包圍了他的小屋,是否在等他回家以便能抓住他並把他送進監獄。他將被寫進歷史書中去——如果讓那些拙劣粗俗之人來寫書的話——就像自由之邦的第一個監犯一樣。迎接艱苦的歲月,被囚禁的雄鷹,雄鷹,毫不退縮。他們將長時間地苦等。他要開始自己的冒險,他還異常清楚地記得納迪娜把他的手放在她的灰白的頭髮上說,太晚了,哈羅德,她的眼睛真像是一具死屍的眼睛。
「尼克怎麼了?」斯圖抓住她的肩膀問道。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們會互相拍著後背,在那兒一直呆到半夜的。到時候,我會拉出保險針。你擔心嗎。」
紗門開了,他轉過身,以為會是法蘭妮。結果是拉里。
她的手從他的肩上滑落。黑暗中她的臉顯出一個蒼白的輪廓。哈羅德按下「發送」鍵。
理查德森跨上車,坐在迪克·沃爾曼身後。迪克來了個急轉彎,七拐八拐地穿過院中的摩托車群,往回疾駛而去。
「他們兩個人都趕走。」斯圖回答。
正在這時,那房子在他們身後爆炸了。
「布拉德,你這個狗東西!斯圖·雷德曼,你們聽著,我看你們今晚要找些人緊盯著那個發電廠?」
我只是想讓你說你能夠,
納迪娜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用手指著問,這一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遠處的山下,盤旋而上的貝森山上,有一串光亮。在周圍的一片死寂中,他們隱隱能聽到許多摩托車馬達的轟鳴聲。哈羅德心中掠過一絲不安,但隨即又將它拋在了腦後。
他思索著。聲音逐漸減弱下來。
拉里點著頭。「放逐,對,我從來沒想到過這個主意,但是它可能是最好的辦法。好,我這就找露西和利奧回家。」
廁所里有東西。
「什麼時候?」納迪娜問。她精神太緊張了,儘管非常沮喪,她還必須去方便。
「靜一靜,我說,靜一靜!」斯圖一邊喊,一邊使勁敲著桌子。「那個錄音機能用嗎,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