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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宗趙光義卷 第七章 所謂名相

宋太宗趙光義卷

第七章 所謂名相

他砸趙普,以實際行動支持了趙光義。這樣就把「功勞」、「關係」一次性得到。然後以趙普的失敗作為契機,他爬到了上層官場,開始出使南唐,謀划戰爭,給自己的政治生涯真正加碼。直到趙光義即位之後,他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大宋第一宰相。
趙普開工,先拿工錢。
「閉嘴!」趙廷進突然暴怒,歷史證明這人最有種,他說出了大家都明白,可都不敢說的話——皇上把邊疆交給咱們,是要咱們殺敵的,可現在咱們的隊伍都分散了,眼看著就完蛋(我師星布,其勢懸絕),幹嗎不把兵都集合起來,和契丹人還有得一拼。你們說,是喪師辱國的好?還是違令勝利的好?!
但是大宋朝廷的上層建築卻在近大半年之間風雲突變,他用實際行動向所有朝臣做了個示範,告訴他們得用什麼手段,才能做到在盧多遜的面前出劍,卻突然刺中秦王趙廷美的屁股,而且這一劍刺中之後,喊救命的卻還是盧多遜本人。
風采各異,形神超越的宋代名臣終於登場了,在以後的三百年裡,一個個既鮮活,又陳舊,既熟悉,可是真實面孔又那麼晦澀的名字就要出現在我們面前了。讓我們小心翼翼地揭開他們的面紗,看看後面到底隱藏了些什麼。
真是仁厚啊,只是不知道把飯局設在金明池畔的瓊林苑,趙廷美會有怎樣的感覺呢?那可是他準備「殺」他二哥的地方啊。
宋朝的高層人事任免是國家級的秘密。每次的重大人事變動,正常程序是這樣的——先由皇帝召見翰林學士,告知任免的人員以及一些意向上的解釋;然後賜給學士文房四寶,由內宮宦官護送該學士回學士院草擬公文。這中間學士的能力就分出了高下,而且該學士對任免人員的私人感情都可以得到體現。
轉過年來,到九月,也就是德芳死後整半年,如京使柴禹錫等人突然告發開封府尹、秦王趙廷美,罪名是「將有陰謀竊發」,具體表現是「驕恣」。
到這時,原來的大宋第二人物趙廷美已經從職務上,從名位上統統地變成了自由落體。但是,這仍然只是個開始,金明池叛亂事件愈演愈烈。到了十九日,宋朝的第二宰相沈倫,因為與盧多遜同列,卻不能及早查覺盧的逆節惡行,被罷免相位,降為工部尚書;二十一日,中書舍人李穆也被牽連罷官;二十八日,趙白的兩位哥哥同樣罷官,並被流放海島;進入五月,打擊的重點從開封轉場到洛陽,西京留守判官閻矩,這位剛剛因為趙廷美來洛陽被賜錢百萬的原秦王府屬臣,連同前開封府推官孫嶼都被貶官,一個到涪州,一個到融州,都變成了當司戶參軍。罪名是因為對趙廷美「輔導無狀」。
居然是趙普,這簡直不可思議。趙普雖然符合所有的技術條件,但是從原則上講,他不被肅清就是皇恩浩蕩了。何況大宋朝里文官人才鼎盛,光宰相就有兩位(遺憾,首輔薛居正在三個月前死了,不然就是三個),找個高級點的秘密警察用得著起用以前的死敵嗎?
這就是雁門天險的意義所在,「三關衝要無雙地,丸塞尊崇第一關!」宋朝太宗年間派出的這位抵擋契丹人的英雄名叫楊業。
但這是后話,這件事終於告一段落了,如果最後一定要找出趙光義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段來結束他三弟的政治生命的理由,那麼在當年的宋史記載中,可以勉強地找出三點印跡來,是與不是,僅作參考。
只要他能處置得當,把握住機會,他就能扳回之前所有的錯誤損失,讓宋太宗真正變成唐太宗。
太搞笑了吧,這是哪個笨蛋想出來的「計謀」啊……
但是趙普心疼,那是妹夫,而且他老妹還健在,天天鬧啊,換誰能受得了?但是很快,這件事就揭了過去,連趙普的老婆都不再提。其原因不是因為朝廷追封侯仁寶為工部侍郎,並且給他留下的兩個兒子封官作為補償,而是因為趙家有喜事了。
趙光義迅速作出部署,先命令邊境上所有駐地將領不得妄動,隨時戒備契丹人的攻擊變向。然後調備兵力,向雄州一帶集結。令——萊州刺史楊重進、沂州刺史毛繼美率軍屯關南;亳州刺史蔡玉、濟州刺史上黨陳廷山屯定州;單州刺史盧漢氾屯鎮州。
再說裝病殺人,唉,皇帝死在他家,他再搖身一變,扒下血淋淋的黃袍,出來當皇帝……還是他兩個哥哥的小弟嗎?混得太矬了,想想他大哥當年,黃袍上一滴血都沒沾過;再看二哥換衣服,別管具體是怎樣操作的,連一丁點的把柄都沒給人留下。他可倒好,在家裡弄死皇上?再取而代之?
今年是第一個三月初一,尤其是金明池最後一個大工程——水心殿終於落成,大宋皇帝趙光義宣布他要親臨開光典禮,為水心殿的開業剪綵,並泛舟池中,盡一日之歡。很好的事吧?但是活動突然被取消,皇帝緊急返回宮中,沒人知道出了什麼事。
並且還有附帶的優惠條件,由於他的到來,原西京的留守府判官閻矩、西京河南府判官王遹也沾光,平白各得到了百萬錢的賞賜。
拙劣不堪!
趙普愉快地接受了,能回來工作,實在是太好了,能和大傢伙兒再見面,也真是太高興了。他的目光劃過全場,向每一位同事微笑致意,每個人的回復表情也各不相同。最後,他和一個人短暫地對視了。
制度如此,就要遵守,何況這真的很有必要。試問當官所為何來?陞官免職是官場最敏感的事,如果能事先知道,往輕了說,有人能及時去巴結新貴,結黨營私;往嚴重里想,小心事先知道被罷免的高官選擇造反!
趙光義大喜,要知道交趾在五代時獨立了,第一名將潘美征南漢的時候,就像王仁斌征后蜀時放過大理國一樣,對交趾沒理睬,讓它繼續獨立。哥哥的遺憾,就是弟弟的事業,趙光義決定把交趾像吳越,漳、泉二州那樣收歸國有,於是馬上派人召侯仁寶進京。
公元九七九年九月份,契丹人由幽州留守、燕王韓匡嗣(韓德讓他爹)為帥,率領南院宰相耶律沙、惕隱耶律休哥、南院大王耶律斜軫、權奚王抹只等統軍南下,報復宋軍圍攻燕雲之仇。
結果等他臨上路,皇帝又來了一道聖旨,命令他不許騎馬,更別想坐船,從開封到商州,1300多里地,只許步行!
十五日,大宋官家趙光義恍然大悟般再也無法忍受弟弟的忤逆背叛,他召集文武常參官集議朝堂。由太子太師王溥領頭,一共有七十四位高官上奏——「多遜及廷美怨望咒詛,大逆不道,宜行誅滅,以正刑章;趙白等請處斬。」
一步登天,重回舊位。而且不止這些,同樣的一個職務,在不同的人來干,就有不同的效果。當趙普恢復工作的第一天,率領文武百官上朝時,就發生了一件事。趙廷美的位置后移了。
人手一圖,趙光義的特快專遞。
第二天,一個驚人的人事任免突然頻布——罷免秦王趙廷美開封府尹之職,授西京留守。開封府由右正諫大夫李符權接任。
挑戰來了,這次別想再玩上次的把戲,無論是埋伏,還是詐降,都不再管用。甚至以潘美的身份,和楊業多年守邊(北漢時)的聲望,他們都不可能投降。敵我雙方都清楚,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殊死力戰。
於是不管怎樣過分,不管他父親怎樣規勸,盧多遜都要把趙普黑到底。何況趙普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說妹夫、兒子都還在當官,就從趙承宗的婚事上看,盧多遜都沒法睡安穩覺。
趙光義十日宣布親征,當天動身,也就在當天,莫州前線的宋軍不顧一切地集結兵力,主動向遼軍挑戰。但是從結果上看,這根本就不是挑戰,而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止遼軍的推進速度,給皇帝的親征大軍贏得趕路的時間。
但是戰爭到底是什麼呢?節約點筆墨吧,一句話,是一把尺子,用來界定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地位。比如說,咱倆誰是爺?誰是孫子?或者半斤八兩,可以做個兄弟?這都要打個清楚明白才行。
瓦橋關的守將叫張師,這是一員勇將,他當機立斷率軍衝出城去,要把九*九*藏*書攻城的遼軍打散,好讓河岸對面的友軍過河。但是他忘了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就這麼簡單,遠征軍主帥先死了,而且當時正是北半球最濕熱的七、八月份,交趾地面上瘴疫流行,遠征軍嚴重水土不服,當地的轉運使許仲宣當機立斷,一面快馬回京報告侯仁寶戰死,一面直接宣布撤軍。
德芳死了,這次沒有怒喝,沒有自殺,沒有水果刀,也沒有現場直播,抱屍痛哭,似乎人們已經習慣了趙光義每次親征之後都死一個侄子的慣例。
就這樣,征交趾失敗了,朝廷里的黨爭第一次影響了宋朝的軍事勝負。但在當時沒人去想這個,一來交趾本是外快,搶過來是便宜,沒搶到也不是損失;二來剛剛莫州大敗,在動搖宋朝國都根本的危險面前,這樣的小勝負實在沒法吸引公眾的眼球。
趙普當年與趙光義的爭鬥是禁忌,知道的人不說,不知道的人不敢猜,盧多遜作為PK趙普的絕對主力,就理所當然地在趙普慘敗之後,成了勝利者。從此他平步青雲,在五六年之間就坐到了大宋第三宰相的位子。並且由於他是趙光義的親信,他上面的薛居正和沈倫都要讓他三分,他的地位和專橫程度已經基本達到了當年趙普的程度。
趙廷進徹底火了,他一聲吼了出去——「倘有喪敗,延進獨當其責!」
宋朝迅速作出了反應,派出一位契丹人的夙敵出任代州兼三交駐泊兵馬部署。其具體駐防地設在雁門關。
再看一下戰爭時期。攻下太原城時,趙廷美也有過特殊的表現。當時劉繼元剛剛投降,趙光義下令殿前都虞侯崔翰率先進城,除他以外,不準任何人再進。可是趙廷美就是不信那個邪,我就進,怎麼著?結果崔翰迎頭一聲斷喝——滾出去!
說完大笑上路,毫不介意。
說這事,不是提一下未來託孤宰相的氣度,而是說,趙光義為什麼對自己的老衙門老部下生這麼大的氣呢?要知道,呂端之前所有的記錄就只有一條——在征北漢時,提醒當時的開封府尹趙廷美千萬別答應皇帝留守開封,而是強烈要求隨軍一起去前線。
寧封廷美,不封德昭。不知這裏的玄機,趙廷美本人知道嗎?他肯定不知道,因為他以後做出的事越來越出格。
沒有理由,因為沒有證據,想猜?那好,繼續生活。在公元九八一年的這一年裡,宋朝的故事多多,每個人的生活都多姿多彩。
那麼換個角度來看,趙普敢來嗎?他被壓制折磨快六年了,想盡了辦法,甚至自覺進京接受監管,才勉強活了下來,他還敢上朝蹚渾水嗎?
手捧圖紙,面對契丹,大宋的將軍們表情平靜。他們一個個地互相望過去,「死了。」趙延進說,他剛剛登高遠望來著,契丹人好多,而且沒分成八部,是一窩蜂擁過來的。
盧多遜就是一個執行者,如此而已。但是地球的法則是,你打敗了誰,你就高於誰。但是這還不夠,盧多遜把它發揚光大了。
一手遮天PK剛剛冒頭,看著是有點找死,但是盧多遜就有能耐把趙普弄得灰頭土臉。因為實力相剋,趙普的致命短處,正是盧多遜的特長。
但是韓匡嗣別的不行,頑固性絕對和他兒子有得一拼,我是主帥我做主,受降!
事情機密而且私密,於是夜間把學士放進去,外面就上鎖。一直等到第二天上早朝前,才把徹夜加班,搞出來的公文交給皇帝過目。皇帝說行,再令翰林待詔在白麻紙上抄寫下來,這才是正式的官方公文。然後才能拿到正殿,在文武百官面前來個宣麻。
趙普能,那是因為人家是開國功臣,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天下就是由他和趙匡胤共同打下來的,宋朝執行了三百余年的國政綱領,一直都打著趙普的印跡。那麼盧多遜呢?
裡邊的人還真聽話,馬上照實一一回答。
來到門邊,向裏面問話——喂,裡邊的人聽著,今天誰要陞官,誰要罷官啊?
趙光義一聽大喜,愛卿你想得真周到,就這麼辦了!
就這樣,到了四月份,趙廷美被一再催促,終於離開了東京開封。當他走時,他的二哥還派以忠厚長者著稱的樞密使曹彬在瓊林苑設宴,給他餞行。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才能看出來那位幕後的總策劃是多麼的高明,這個計謀可真是太絕妙、太貼切、太量身定做了。
遼軍從一開始就全力以赴了,張師雖勇,但終究難敵耶律休哥,當場陣亡。他的兵及時退回瓦橋關里,把門戶守住。
再以後,人們才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事。據說,有人緊急告發秦王廷美將在金明池發動政變,奪取皇位。並且計中有計,一旦皇帝當天不上當,他就要裝病,在皇帝過府探病的時候,再關門殺人。讓趙光義自投羅網,他好守株待……那個兔。
但又是出人意料,趙普來了,而且主動說——我想在朝廷的核心樞紐工作,來觀察是否有陰謀叛亂。(願備樞軸,以察奸變)
他的理由很充分——如果等朝廷的命令,遠征軍就都得死光了(若俟報,則此數萬人皆積屍于廣野矣)。
邊關穩定,宋朝的國內也迎來了一次盛典,太宗朝的第三次科考開始了。這一科,是公認的「龍虎榜」,有宋一代,這一榜湧現出的人才質量之高,密度之大,對國家貢獻之大,都是宋代獨一無二的。其中名臣眾多,以當年的進士張詠的話說——「吾榜中得人最多,謹重有雅望,無如李沆;深沉有德,鎮服天下,無如王旦;面折庭爭,素有風采,無如寇準;當方面計,則詠不敢辭。」
「去哪兒?」有人吼。
好了,他已經親身演示了怎樣扎一個人的大腿(趙廷美),卻讓周邊一大片人都全身冒血的精彩技藝。
他也就出去了,倒是有種真正學一下曹操的長子曹丕,搶先進城,也搶個美女,並且把所有大兵都鎮住啊。結果一聲斷喝就變乖了,並且還事後找賬,把這事主動告訴了他二哥,讓他二哥給他做主出氣……唉,真是無語了,你在告崔翰前是不是也得先承認自己違規了呢?
太簡單太粗暴,太沒有情趣了。政治是門拈花微笑,默契於心的藝術。
因為瓦橋關被突破了,敵軍甚至已經衝到了莫州,中原百里路徑,已經是一片坦途,契丹人可以長驅直入了!
這樣的好時光一直延續到了宋太平興國七年,公元九八二年的三月初一。這天是北宋王朝的一個大日子,著名的、聞名遐邇的、軍民一體的、耗工費力的金明池終於建成了。
唐時,薛仁貴為代州都督,鎮守雁門。
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顯示出你真的與眾不同,能比大傢伙兒早知道半刻鐘!
不僅如此,在通報廷美工作調動的學士宣麻中更是文辭講究,關愛從容,超水平發揮了學士愛人的功力,給足了廷美面子——洛陽太重要了,從前是周朝的國都,現在是我朝的西京,這樣的地方,必須得由極親貴的皇室宗親去鎮守才行。皇弟廷美出身高貴、才高品重,治理東京開封府時政績突出,現在由他代替皇帝去洛陽,就像皇帝親臨一樣……
要讓趙廷美欲辯無詞,更要讓他欲辯無地,連說話的機會地點都不能有。要達到這樣目的,就必須要這樣的罪名。
還有新上任的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這就是他的開業大吉,換你,你能接受嗎?這些人在不久之後,馬上就會再找上門來。
自此,侯仁寶的事告一段落,想來趙普的家庭生活也隨之安寧了,他已經可以全心全意地為國家辦公出力。可是在這之後,趙普就基本消失了。這個人每天上朝下班,悠遊閑散,似乎什麼事都不管,完全隔離在所有熱點敏感的事情之外。
吼完之後,他差點背過氣去。就見崔彥進等人跟沒聽見一樣,手捧地圖思領袖,一臉的無動於衷。這時候監軍李繼隆終於說話了——好了,變陣,抗旨的罪名是我的(違詔之罪,繼隆請獨當之)。
沒有,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他們之間有過一丁點的私人恩怨。而在政見上,在官場上更談不到衝突。一言以蔽之,當年的盧多遜根本就不配和趙普起衝突。
猜不透,歷史很九_九_藏_書快就會證明,盧多遜還是太嫩了,趙普是金鑾殿上真正的大師,當他出手時,你只能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鬱悶加不解,就像當年五行山下匪幫里的二當家那樣坐在村頭沉思——為什麼我大腿挨了一刀,全身卻到處都在冒血呢?咋搞的啊?
敗了,一場戰鬥而已,是嗎?暫時的失敗而已,不必擔憂,真的嗎?可是宋軍九日敗退,十日趙光義就突然宣布御駕親征,馬上集結京師重兵,立即趕赴前線。
雁門關,位於山西省代縣,在城西北大約四十華里的地方,又名西陘關,與寧武關、偏關合稱三關。三關絕險,居於代縣北境的恆山之上,北依雁北高原,南屏忻定盆地,蜿蜒于山巔的內長城,孤峰聳峙,相傳連南雁北返,都沒法飛越山巔,要從山間縫隙之中才能通過,所以謂之「雁門」。
這就是當年以及千年之間,無數人對這個「罪名」的鑒定。又是「將」有陰謀,又是純粹的莫須有。拜託了,能不能有點技術含量,比如說,趙廷美一生從未掌過軍隊,金明池裡有水軍,還有龐大的護駕衛隊,你讓他拿什麼來政變殺人啊?
於是當年的七月份,侯仁寶欲哭無淚,從駐地邕州領兵出征。朝廷也算對得起他,給他配備了蘭州團練使孫全興、寧州刺史劉澄等文武官僚,水陸並進征討交趾。
並且兩人之間奔走聯絡的人都被趙普挖了出來,一時之間,開封城裡獄吏奔走,盧多遜和他的黨羽統統被送進班房。
侯仁寶給皇帝上疏——陛下,交趾出兵變了,主帥被害,國亂可取,我想到京城當面向您彙報攻取的辦法。
很小的事嗎?但這已經是嚴重違規犯法了,可以說他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明目張胆地拆他二哥的台,並且天天如此。
留下敵人的生命,要殺,就殺死敵人的信念和光榮,要敵人在最苦澀的回憶里逐漸明白一個比死都要屈辱的事實——你什麼都不是,你留在歷史里的印記,只不過是作為我趙普一時的敵人而已……
一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傳言式的罪名,正好恰到好處輕輕巧巧地把他調出京城,然後先滅其黨羽,再一步步蠶食他的家人,最後才擄奪他的官職,把他發配邊遠之地。
秦時,始皇帝遣大將蒙恬率兵三十萬,出雁門北擊匈奴,悉收河套之地,並修築了萬里長城;
說它重要,皇帝每年都要率百官到此觀賞水軍操練,並且還要在瓊林苑大宴科舉的幸運者新科進士。「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御街前。」這是一個中國人傳統思維里至高無上的榮耀,從此成為定式。
說它美,「臨水近牆皆垂楊」,並且在原瓊林苑修築華府大第,賜給宰相、樞密等兩府大臣。
不僅蹚了,而且往水最深的地方走。並且當天下朝,他就連夜給皇帝寫了一封密奏,信的中心議題就是告訴陛下,請您到皇宮內院去仔細地找找,有一個重要的小盒子,裏面裝的是您母親、您大哥,還有臣趙普一起簽名生效過的遺囑,可以證明您的即位是合理合法的——即「金匱盟書」。
——陛下,召侯仁寶進京,消息就會泄露了。不如派他在嶺南直接出兵,這樣才能出其不意,一戰成功。
縣公,尤其是房州,這是當年柴榮的兒子柴宗訓被篡位之後,流放監管的地方了。可是趙廷美到底犯了什麼罪呢?回顧全部過程,一切的罪名都是捕風捉影,子虛烏有,都在猜測之中!
似乎很圓滿了,他滿足了皇帝,也成全了自己,但是誰能想到呢?有一個在這件事里受益最大的人,卻對他充滿了不滿、不屑,甚至是仇視。這個人,直接導致了他的第二次倒台下野。要強調的是,這個人不是趙光義。
眼看侯仁寶的夢想就要實現了,他哪是想領兵打仗,他只是想找個機會回開封,然後就算在開封當街把腿摔斷,都絕對不出城了。可是他賊,盧多遜是賊祖宗,一眼就看穿了裡邊的玄機。一句話就把侯仁寶的美夢砸得粉碎。
看看新娘子的身份,不僅是國親,而且是軍中領袖人物高懷德的女兒,趙普都這樣狼狽了,可還是有人這樣親近他。
趙光義憤怒且鬱悶。這是宋朝第一次被契丹人進攻,可是竟然要讓他趙光義來創造這個紀錄……真是諷刺。於是他化鬱悶為力量,空前重視這次挑戰,為了必勝,他給前線的將士們用快馬緊急送去了一份法寶。
消息傳進開封城時,是公元九八〇年的十一月間。宋廷震蕩,所有朝臣都看著皇帝的臉色,卻見趙光義非常平靜。急什麼?得先看看契丹人這次選在哪兒入關再說吧。
按照規定,開封府尹、秦王,像以前的開封府尹、晉王一樣,位居宰相之上,每朝列班,為御座之下第一人。但是趙普來了,趙廷美就主動申請,把這個位置還給了以前的老宰相,自己寧可後撤。
當然,這都是猜測了。但是這件事之後,歷史突然發生了變化,上蒼向趙光義、向全體宋朝的漢人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臉,機遇,千載難遇的機遇接二連三地向趙光義襲來,這一年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幸運之年。
順利進位,可是也有後遺症,病根就在當初的勝利點上。你是怎麼贏的,就得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具體到盧多遜,就是你搞了趙普,就要當心趙普反撲,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把趙普幹掉。除此之外,再無他途。你永遠別去想什麼「相逢一笑泯恩仇」,因為雖然「歷盡劫波」,可人家不是你的兄弟!
楊業感激之餘,只有更加竭力盡忠。
潘美、楊業,這是當時宋朝軍中最強的組合了,兩人一樣的強悍善戰,一樣的鋒銳難當。當年雁門關下,血戰代州,潘、楊南北夾擊,一舉擊潰遼國十萬大軍,殺其領軍元帥節度使、駙馬、侍中蕭多啰,生擒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海,不僅是大勝,而且是趕盡殺絕式的勝利。讓契丹人雪上加霜,不僅沒能挽回上次的失敗,反而更添敗績。
一句話,趙普,你真是我的貼心人!當天趙普就被加封為司徒兼侍中,取代己死的薛居正,當上了大宋的首輔宰相。
完了,呂大胖子,這麼肥,還戴著枷,只能步行,這不是要人命嗎。沒人敢勸,連宰相、首輔薛居正都託人帶話安慰這位呂仁兄,要他暫且認災。卻不料呂端呵呵一笑——這不是我的災,這是長耳朵驢的災!
更有甚者,最後給廷美定罪,把他發配邊遠山區的理由,竟然是他「不悔過」,而且口出怨言……還有什麼好說呢?還是回顧那位幕後的大師為什麼要這樣「拙劣」吧。
在沒明白之前,就只有打到明白為止。這時連連吃虧的遼國人不幹了,連續兩次,近二十多萬的部隊都輸了,下一步還要怎麼辦?繼續升級是定了的,只是宋朝人沒想到,遼國方面突然之間就玩了個最大的——遼國皇帝耶律賢御駕親征,總理南面事務的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為前部主將,盡出精銳,要和宋朝來個徹底了斷。
先說在和平時期,他對榮譽來者不拒,讓他當開封尹,他就當;讓他當親王,他很高興;讓他站在宰相的前邊上班,他更加樂不可支。甚至他還養成了一個奇妙的習慣,這習慣的獨特,在整個三百余年的宋史之中,也僅有他這麼一例而已。
往下再看。
幸會,幸會。兩人的目光內蘊濃烈,惺惺相惜,連夾在他倆中間的秦王趙廷美都往旁邊閃。沒辦法,趙普和盧多遜挨得就是這麼近,一生的緣分,掰都掰不開。
那好吧,不是你就是我,你死我活!
先從一件小事說起,話說開封府里有一個叫呂端的判官,長得肥胖渾圓,平時笑嘻嘻的,給人們的總體印象就是酒量好、肉量大,是個飯桌上的英雄,正常生活里的飯桶。這一天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錯(史書沒寫),只說皇帝對他「赫怒」,命令給他戴上一面重枷,押送到商州(今陝西商縣)安置。但是當時開封府里他還有些活兒沒幹完,好多的文件得簽署。只見呂大胖子照舊笑呵呵,跟沒事人一樣,叫道:「但將來,但將來!帶枷判事,自古有之。」
遼國人選中了雁門關,這是招險https://read.99csw•com棋,天險意味著易守難攻,可是天險之後,就是一馬平川。契丹這麼搞,純粹是拉著宋朝人一起上懸崖,總有一個人要掉下去,不是我,就是你!
似乎這一架打過了,而且相當兇狠呢。
說它親民,北宋一代每年的三月初一至四月初一之間,金明池向全國黎庶開放,任何人等均可出入這個超級華美富麗的皇家園林。到時金明池內就是一幅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圖》,到處都是賭博、餐飲、賣藝的人群,人們還可以免費觀賞大宋水軍的操演,就像現如今的國慶閱兵一樣,親身感受大宋王朝的偉大與昌盛。
雁門向東,是平型關、紫荊關、倒馬關,直抵幽燕,接連翰海;向西,有軒崗口、寧武關、偏頭關,直到黃河岸邊,是中原漢地自外長城以後,最關鍵也是最後一道屏障。中原歷代王朝都派出了當時最強的將領來把守這道門戶。
但不管怎麼說,廷美還是離京上任去了。他一離京,東京城裡立即天翻地覆。平日里與他交好的左衛將軍、樞密承旨陳從信、皇城使劉知信、弓箭庫使惠延真、禁軍列校皇甫繼明、范廷如、王榮等人,「皆坐交通秦王廷美及受其私犒故」,被責降。其中王榮更是「削籍流海島」,成了化外野人級囚犯。
趙普的春天到了,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來。以往種種,或許他應該殺了盧多遜,或者往死里折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小子,就像他這些年所承受的那樣。但他是趙普,他有更強的報復手段。
就在他拋出「金匱盟書」的當天,他兒子趙承宗就留京任職,轉成了首都戶口。緊接著沒過幾天,交趾兵敗就找出了責任人。具體負責前敵軍事指揮任務的蘭州團練使孫全興被逮捕下獄,獄中一頓毒打之後,拉到街口砍頭示眾;在這之前,侯仁寶的另一位助手,寧州刺使劉澄連京城都不用回,在邕州(今廣西南寧)就被當街正法,給國家省了一大筆罪囚押運費。
但盧多遜一意孤行,痛打落水狗。趙普被趕出京城,不行,得繼續罷官;趙普進京被監管,不行,還得繼續迫害;到後來趙普的身邊只剩下了一個王繼英了,堂堂的大宋故相,弄成了個孤寡老人,可就這樣,還只是個開頭!
看現在,趙普是第一宰相,其下是第二宰相沈倫,但是很不巧,沈宰相病倒了,重得差點追隨原領導薛居正一起到陰間報到。而第三宰相就是盧多遜,兩人不僅是現在站班挨得近,以後就連上班報到都得在政事堂的同一間辦公室里。
想要迅速冒升,必須得有三要素:一,功勞;二,資歷;三,關係。這三樣,盧多遜一樣都沒有。他當年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憑著讀書考試才進城當官的小家孩子而已。這樣的人想冒頭,註定得走險招,為人所不敢為。
前線,滿城(今河北保定西北),宋軍的主帥是鎮州都鈐轄、雲州觀察使劉延翰,監軍是六宅使李繼隆,部下分別是右龍武將軍趙延進,河陽節度使崔彥進,以及殿前都虞侯崔翰。這些人站在徐河邊上,向西北邊看,只見好大的沙塵暴啊,塵土飛揚,看不清不要緊,「東西亘野,不見其際」,遼國人來了。
戰況簡單點說,就是侯仁寶誤國誤己。一個從來沒上過戰場的文官,出身只是個公子哥,他懂什麼軍事?殺了一千多個交趾人,就開始盲目樂觀,不等全軍到齊,就嚴令進軍。結果交趾人似乎怕了他了,他來就投降,他一高興就受了降,結果受降大會上被交趾人一刀砍掉了事。
國手布局,步步扣緊,最初時風起於青萍之末,到最後才浩浩蕩蕩,無可阻擋。至此,一切完美收官,等塵埃落定之後,他不僅把自己的死對頭置於死地,就連宋朝的最上層官場也重新唯他獨尊。
有一件事可以證明,趙普當年在政事堂里立一陶壺,中外奏章看著煩的,就扔進去,等到量夠了,就一把火燒掉;而盧多遜當朝,百官寫給皇帝的奏摺都要由他過目,他不想讓皇帝看著的,趙光義還就是看不著。
以上種種,無不表露了一個帶有普遍性質的常識——家裡的老兒子真是不懂事。
「誰跟你們這些傻狗扎堆。」崔彥進說跑就跑,跑了很遠之後似乎還拐了個彎。
話一出口,眾將官應變神速,只見瞬息之間,八座大陣迅速合而為二,一前一後,互為依託。並且馬上有人拿起筆來寫信,李繼隆湊過去想看,被人一把推走。然後就見崔彥進跟誰也沒商量,自己帶人就跑了。
但是為什麼呢?萬事總得有點理由吧?
趙光義班師回朝,一路上歌功頌德,歡慶勝利,為陛下的勇敢歡呼。但是趙光義心裏清楚,所有的人也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能封得住嘴呢?就算再強的輿論宣傳,隨軍參戰的士兵成千上萬呢!趙光義悻悻回京,沒過幾天,他大哥的二兒子趙德芳就在睡夢中說死就死了,當時年僅二十三歲。
契丹人跑了,趙光義豪情大發,賦詩一首,其中有「一箭未施戎馬遁,六軍空恨陣雲高」。唉,手癢啊,你跑那麼快乾嗎,有種打一架啊!而且《宋史》里記錄,這一段的史實是「關南言大破契丹萬余騎,斬首三千余級……」
趙普的笑容更加親切了,那個人的表情有些生硬,他叫盧多遜。
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這時宋朝的援軍與守城部隊隔河相望,兩無依託,契丹人發動攻勢圍攻瓦橋關,把他們徹底隔離。
到此為止,似乎耶律休哥的攻城計劃擱淺了,瓦橋關還在宋軍的手裡,除非他硬攻,但是河對岸就是宋軍的援軍主力,小心腹背受敵。可這正是耶律休哥計算的精妙所在,他不攻城,但牢牢地把瓦橋關鎮住,並且通過瓦橋關的危機,讓對岸的宋軍不敢移動。
攻擊的收尾動作由現任開封府尹李符權來完成,他上書——「廷美不悔過怨望,乞徙遠郡,以防他變。」於是降封廷美為涪陵縣公,房州安置。再命崇儀副使閻彥進到房州去做知州,監察御史袁廓為房州通判,對廷美嚴加看管,為了促進他們的工作熱情,再各賜白金三百兩。
宋太平興國五年,公元九八〇年年初,宋朝三交都布署潘美於雁門關下列重兵,以堂堂之師正面迎擊契丹,令部下楊業領麾下數百騎西出井陘,由小路迂迴至雁門關北口,伺機攻敵。
注意,是「將」有陰謀竊發。
說一下秦王趙廷美,這位排名大宋朝第二號人物的顯貴,他一定不會知道,自己竟然是這段歷史的主角。甚至根據他的表現,他都不明白趙普為什麼會突然上台。
「死了。」崔翰同意。
「將」有,不等於有。這算犯罪嗎?但是每天的火警預報,也都是在火還沒有燒起來時就播的吧。
小心無大錯,甚至早點提防,也是對「將」要犯罪的人的關懷愛護嘛,免得他真正犯了罪。於是趙光義決定重視一下,針對於「將要」,他應對以「預防」。
就在這時,趙光義突然宣召趙普上殿,要他幫忙「預防」叛亂。好極了,真是太好了……這就是為什麼趙普明知風波惡,偏向深水行的原因。當年的第一權相根本就不是為了貪戀權位才選擇回歸,他要報復,要生存,要某某人死!
「死了。」主帥劉延翰超沮喪,他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不死在這裏,戰敗回去也得掉腦袋。
只、要、他、能、處、置、得、當……
從此苦日子沒完沒了,一連九年,侯仁寶連個探親假都沒有,更別談調換職務,回到北方了。最後他連致仕辭職都不被允許,被逼無奈,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其難度之高,真讓人瞠目結舌,他居然為了能回家,就算把國家扔上戰場都在所不惜。
話說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好奇心能有多大呢?請看趙廷美的臨床癥狀。他每天上早朝,進了午門不去政事廳和宰相們會合,而是先往學士院那邊瞧兩眼,如果發現那裡的大門橫著一塊大鎖頭,那好,他就一定要先到那邊走走。
至此,宋遼邊境戰火重燃。公元九八〇年十一月三日,赴援的宋軍剛剛到達瓦橋關之南,正準備渡過關南水路,進抵城下,遼國人突然發九-九-藏-書動攻擊。
結果突然之間,對面的宋軍猛撲過來,羊變成了狼,捲起的塵沙比契丹人來時還要大(塵起漲天),韓匡嗣嚇傻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匡嗣倉猝不知所為),就這樣連蒙帶騙地被宋軍打敗了。但這還不算完,契丹人一頓猛跑,剛跑到西山,突然又擁出來一大堆宋兵,為首的就是脫離主戰場的崔彥進。這夥人趁火打劫,無所不用其極,等到契丹兵終於逃到了遂城,已經被砍了一萬多人,丟了一千多匹馬,三個將軍被宋軍抓了俘虜,遂城周邊的遼國屬民也被抓走了三萬多戶……只有耶律休哥早有準備,他率本部人馬整軍力戰,緩緩後退,宋軍居然拿他無可奈何。
必須除之,於是繼續惡搞,但是突然間趙普居然就又走上了金殿,並且站了所有朝臣的最前面。第一宰相,首輔,唉……多少年企盼的位子啊,居然被突如其來地搶走。盧多遜沮喪之餘心驚膽戰,他知道,趙普是一定會報復的。但問題是,報復會怎樣來呢?
至少除掉他三弟,再擄奪他三弟子女們皇儲的地位,他的兒子們已經是大宋皇位的唯一繼承血嗣。
這之前,趙承宗像侯仁寶一樣,被迫到外地當官,在潭州做知府,和他姑夫一樣回不了京城。可是與皇家結親之後,一般來說可以留京工作,這樣不管職位高低,最少是父子團圓,美滿生活啊。
但是不怕,趙家的哥哥都是寬厚人。無論是匡胤,還是光義,他們都由著廷美的性子來。而且為了讓廷美盡興,光義還把總礙著廷美髮揮的呂端給押走,讓母親的小兒子徹底沒說沒管。
漢時,李廣曾在此與匈奴交戰數十次,緊守漢家門戶,被匈奴人稱為「飛將軍」;
大喜,趙普的長子趙承宗要成親了,女方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是趙光義的姐姐燕國公主與歸德節度使高懷德的女兒。趙家人高興,這不僅是說結婚添人進口,而且代表著趙普老夫妻晚景終於不再凄涼,身邊能有個照應人了。
請想象,如果趙廷美當初所犯的罪,是重罪,是光天化日、眾所周知的,那麼你是不是就得立即懲處,不容私情了呢?那樣就得在天子腳下大張旗鼓,主謀、同謀、隨從一體雞飛狗跳全部拿下。
話說趙普的妹夫叫侯仁寶,是大家子弟,家有大第良田,生活悠閑自在。忽然有天想當官。好,趙普一句話,他當上了洛陽知府。美差啊,那可是大宋朝的西京。但是時光有限,轉眼趙普倒台,盧多遜和趙光義的樂趣是一樣的,他倆一合計,好,給這位妹夫一個好職位,直接把侯仁寶從洛陽派到了邕州,那可是秦嶺之外,等於發配了!
誰都知道,趙普讀書不多,當宰相憑的是吏道精通,能用普通話和實際行動把天下擺平。可要是一旦說到了「之乎者也」,趙普就死梗了。但要命的是,當時的皇上趙匡胤就是個好讀書的人。據記載,不管當時宋朝的國家圖書館(崇文院前身)硬體設施多糟糕,他都會頻頻借閱,而且讀完之後和臣子們交流讀後感。
每當此時,就是趙普的鬼門關。那是一本又一本的線裝書啊,今天你說沒看過,明天你說讀過可忘了,可後天居然還有!這日子還能過嗎?
這時就是盧多遜的天下了,就像奇迹一樣,當年不管趙匡胤讀的是什麼書,想說什麼事,甚至想回味某一個具體的段落,盧多遜都能給你現場背出來!
那麼有個問題就得想想了——盧多遜為什麼一定要惡搞趙普呢?他們真的有什麼生死大仇,無法化解嗎?
沒過多久,對面遼軍主帥韓匡嗣就接到了宋軍的投降信。信里寫得很實在,宋軍完了,幽州敗得太慘,皇帝不會領導,現在不想死,只能投降。韓匡嗣將心比心,相信了,要知道這也是他們敢殺過來的理由。好,受降!
「死了。」監軍李繼隆很難受,但他是個實事求是的人。
第二,當年的十二月份,趙光義下令向全國購求醫書;
可是他身邊還有個耶律休哥,這人前些天才被宋軍砍了三刀,差點把命丟了,宋軍是什麼變的,他比誰都清楚。他說——不對,宋軍人很多,都是精銳,絕對不會投降(彼眾整而銳,必不肯屈)。這是詐降,要作好準備。
這還是小意思,當趙普狀態好、動力足時,他能只扎一個人的大腿,卻讓一整片的人都全身往外冒血!
那麼到底是因為什麼?很簡單,官場。
戰爭馬上到來,上一次的大敗,讓本想報復的遼國皇帝耶律賢大怒,歷史證明,這個人的身體是很不好,但是他的精神非常強悍。他立即就又派出了十萬大軍,由遼西京節度使蕭多啰與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海統率,出幽州進犯漢地,進攻地點就選在了代州絕險雁門關。
再過兩天,到了十八日,下令把秦王趙廷美的所有子女打回原形,皇子變成皇侄,皇女連公主的頭銜也去掉,連同她們的丈夫都不再是駙馬,並且馬上出京,到西京洛陽去找他們的父親,非詔不得進京。
盧多遜天分超常,深知這一點。
戰國時,趙將李牧奉命常駐雁門,大破匈奴十余萬騎;
但他就是找了。
第三,轉過年來,公元九八二年,趙廷美剛剛倒台,趙光義就「加封其長子德崇為衛王;次子德明廣平郡王,並同列為平章事,分日赴中書視事。」
這一戰之後,遼國把剛剛在幽州贏的彩頭都吐了出來,宋軍士氣大振,連帶著把趙光義那顆原本忐忑萎縮的心也稍微舒展了一些。可是也有了一個副作用,遼國南面的統帥換人了,韓匡嗣下野,耶律休哥正式登台,從此日子不是那麼好過了。
但是勝利能帶來什麼呢?此戰之後,潘美的聲譽再攀高峰,楊業的英名威震漠北,「楊無敵」的旗號讓契丹人望風而逃。但是,邊關的壓力卻急劇上升,契丹人絕不能容忍宋朝的軍功如此高漲,尤其是遼國的皇帝,一敗再敗,他沒法向自己的國人交代!
這個池子是純手工打造的,說它大,它「周圍約九里三十步」,從太平興國元年,也就是趙光義剛剛登基就開始鑿築了,不僅徵調工匠,甚至都動用了三萬五千人的現役軍隊,也要七年才能完工。
盧多遜,因涉連秦王趙廷美結黨營私案,被捕入獄。初判死刑,誅斬九族。后削奪其官職及三代封贈,舉家發配崖州(今三亞),遇赦不赦,于宋雍熙二年(公元九八五年)卒于崖州水南村寓所,年五十二歲。
結果崔翰被貶出京城,到地方任職。
他需要一個從政經驗極其豐富,政治鬥爭水平高超的老同志來給他把把關。到這裏為止,一切都很正常,都能讓人理解,只是下一步就誰也沒料到了,他找的人居然是……趙普。
時間到了九日,耶律休哥率精騎渡水,強攻對岸宋軍。對岸的宋軍主將不是潘美,不是楊業,不是李繼隆,也不是田欽祚……歷史上沒有記載他的名字,宋軍大敗,一路敗退,直到莫州。耶律休哥大獲全勝。
國事家事真煩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要債的來了。德昭的屍體還有些餘溫,契丹人就殺過來了。
可是婚後不到一個月,盧多遜就上表要求趙承宗離京歸任……他媽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趙普出離憤怒,你搞了我的妹夫還要再搞我兒子,一定要把我全家都弄死是不是?!
那是他四十多年來苦心冥想,不斷實踐,並經過燕雲之戰的回顧,才凝結成的智慧結晶。
至於原因,至於他為什麼有這樣大的權力,就不好說了。
這時候前任皇帝趙匡胤的兩個親生兒子德昭、德芳都已經死了,再談合不合法,還有意義嗎?而且總是舊話重提,沒完沒了地揭趙光義的老傷疤,信不信拍到了馬蹄子上被踢個灰頭土臉?!
楊業終於恢複本姓,成了一名宋朝人了,並且受命鎮守這關乎宋朝全境安危的第一險塞,作為軍人,他應該沒有遺憾了。何況他的頂頭上司,就是宋朝的第二軍人,實際上軍功第一的潘美。英雄重英雄,好漢惜好漢,不管後來發生了什麼,這時的潘美和楊業是兩位真正的軍人,不管在戰場下能否在一起喝酒,上了戰場,他們是可以互相交託生死的戰友。
九-九-藏-書史稱盧多遜「有謀略,發多奇中」,奇中,就是他最大的特色。他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機會,做別人不敢做的事。趙普在罷相之前,簡直是獨立官場之巔,連皇帝都不在話下。可是他就能看出其中的危機,並且果斷實施,看準了就干。
誰都知道哪個好,但崔翰等一大堆人都冷冷地看著他,說了一句話——你保證一定能勝嗎?(萬一不捷,則若之何?)
他得把皇帝的意向加以總結歸納,變得公文化,能拿得上檯面。具體地說,他如果喜歡你,可以讓你罷官罷得瀟洒,像是回家休假。要是他煩你,更能讓你灰頭土臉,一輩子蒙羞。這樣的事,蘇東坡都做過。
看以前,那故事就太長了。兩人本不在一個輩分上,不僅是年齡,看資歷,趙普已經是趙匡胤的首席幕僚了,盧多遜才在後周考中了進士,等到趙普獨自做了十年的宰相,盧多遜才爬到了翰林學士的位置。
回到創意的最初階段,要怎樣才能既達到效果目的,又能進行得風波不起,一切盡在掌握中呢?
沒辦法,這就是進攻者的權利,可以任選順眼的地方下刀。這一次,契丹人遠遠地躲開了潘美、楊業以及雁門關,他們把突破點向東移,選在了幽州通向開封的傳統路線的重點關隘——瓦橋關。也就是當年柴榮北伐時從契丹人手裡奪到的雄州。
七日盧多遜下獄,連同被抓的還有中書守當官趙白、秦王府孔目官閻密、小吏王繼勛、樊德明、趙懷祿、閻懷忠等人。這些人物雖小,可都是廷美的身邊人,秦王府的「隱私」一下子大白于天下。
並且還有一點,這樣的大勝,對於楊業本人來說是好事嗎?此戰之後,他以軍功升賞為雲州觀察使,不僅仍判代州,連鄭州也成了他的轄區。但是他以一個投降不過才一年的敵將,就驟然冒升,馬上就招人嫉恨了。史稱有人給趙光義寫密信告發了他的種種不是。但趙光義的反應很理智,不予追究,把信送到了邊關,交給了楊業。
回顧他的人生,先從趙匡胤時代說起。趙廷美的富貴是突然來臨的,在他大哥從洛陽回來之前,他什麼都不是,只是因為他的血緣,註定了是一位宗室親王,可以安享富貴。但是事情突然變化,他大哥在一個月里到他家串門三次,把他的地位一下拉升起來。之後趙匡胤暴斃,他二哥躍過了兩個侄子即位登基,他的地位更加暴升看漲,一躍變成了天字第二號人物。
這一年趙光義四十四歲了,再過六年,就是他大哥的壽終年限,他會不會有些心驚呢?而他這樣大張旗鼓,不管不顧地加快醫學研究的腳步,再加上他迫不及待地扶持自己的兒子進中書省,跟著宰相上班學習工作,去熟悉怎麼治國,會不會是他的箭傷有了什麼變化,讓他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了呢?
金明池,位於大宋京城開封的外城西牆順天門外,與路南的瓊林苑相對,建成之後兩者合而為一,成為超過周天子靈池、漢長安昆明池的超巨大洗澡盆,公開的理由是為了訓練水軍。
大臣們義憤填膺,一片殺聲,可趙二哥卻仍然顧念手足之情。第二天十六日,他下令先流放盧多遜;然後命令遠在洛陽的三弟馬上離開辦公地點,回家裡停職反省,不準出屋;至於趙白那些小吏,當天就都拉到都門之外,開刀問斬,所有家私完全收沒入官。
圖上面畫得清楚明白,皇上要他們分為八陣,每陣相隔百步。具體每陣的內部構造還不得而知,更不知道這是不是後來被稱為宋朝軍陣第一經典的「平戎萬全陣」,但是圖上還附帶了聖旨便條一張,上面嚴正警告,不管敵軍怎樣來,我只這樣做,必須這樣做!
前第一宰相薛居正病死了,第二宰相沈倫罷官,第三宰相盧多遜發配,趙普事隔七年之後,再次成為大宋的獨相。
他打敗了一個對手,之後就要不斷地加以虐待。具體表現就是,他似乎對胖揍趙普上癮。一來二去,時間長了連他老爸都看不下去了,專門找他談了次話——兒子,你找死吧?趙普是開國元老,你搞他,唉,我還是早點死吧,別趕上你完蛋時受牽連(彼元勛也,而小子毀之,吾得早死,不見其敗,幸也)。
這時候弓上弦、刀出鞘,馬上你死我活。但是別忙,只見宋朝的大將軍們動作一致,他們都伸手往懷裡摸,然後各自抓出來一張紙。
他倒是看一下遼軍攻城的主將是誰啊。那是遼國的北院大王耶律休哥本人!
第一,在前一年,公元九八一年,趙普剛剛受命「備樞軸,察奸變」時稍晚一個月,趙光義下令「駕部員外郎、知制誥賈黃中與諸醫工雜取歷代醫方,同加研校,每一科畢,即以進御,並令中黃門一人專掌其事」;
長此以往,趙匡胤的下巴每天都砸到腳面上,趙普滿臉是土,盧多遜鋥光瓦亮。從此盧多遜在趙匡胤的面前掙足了印象分,並且抓住每一次與皇帝見面的機會,見一次,就揭露一些趙普的短處,一直努力到了趙普被罷免,被趕出京師。
當天莫州宋軍全軍覆沒。
嚇死人吧?但這根本不是盧多遜博學廣記,而是他單純的記憶力超強。他每天都和圖書館的館員勾通,皇帝借了什麼書,他也照樣借一本,皇帝在看時,他也在看,第二天……哈哈,贏就贏在起跑線上。
這是為什麼?遼國皇帝不想孤注一擲?還是他們另有陰謀詭計?甚至趙光義親自迎敵,把他們嚇跑的?都不是,契丹人有內傷。他們內部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後來這缺陷被宋朝人有意無意地發現了,澶淵之盟之所以能簽下來,後世仁宗朝的名臣富弼之所以能只增歲幣不割地,都很大程度上受益於這一點。
更加密集的火力瞄準了趙廷美。大宋朝的各級官吏人等,在開封城裡拉開弓弦,射程達到幾百里,紛紛把告狀的、揭發的、要求嚴懲的種種奏章射到了趙廷美的身上。
很敏感吧?所以才說趙廷美的舉動是這麼的獨一無二。試想有所圖謀的人,一來干也要靜悄悄地干,背著點人;二來,時間上也得有點提前量,怎麼也得在拂曉之前得到消息才管用吧?像趙廷美這樣,馬上就上早朝了,才當眾打聽,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趙光義盡最快速度趕赴莫州,社禝安危,在此一舉,眼看著宋、遼兩國的皇帝第一次對陣廝殺己成定局,但是,當月的十七日,沒有任何徵兆,契丹人突然退兵了。他們一路向北,再沒生事,在二十六日回到了幽州。
但事情就是這麼的邪門,趙光義不僅沒生氣,反而「大喜」、「大感悟」,立即把趙普召上殿來,對他說——人誰無過,朕不等五十歲,已盡知四十九年的錯了。
但稍等,目前東亞大地上的主流還是戰爭。整個宋朝的文官集團都在等待,等著武將們把天下都掃平,好由他們去接管;或者武將們把戰爭打輸了,好由他們來評判。
看一下事情的結果。當趙廷美的「陰謀」敗露之後,光義的仁兄風範顯露無遺,他「不忍暴其事」,為了家醜不外揚,他只是把廷美的工作調動了一下,從開封調到了洛陽,一樣還是府尹。並且賜廷美襲衣通犀帶、錢十萬、絹彩各萬匹、銀萬兩以及西京甲第一區的超豪華住宅。
這一系列動作快如閃電,廷美四月一日出京,這些人在四月四日就被抓扔進了班房。這當然還沒完,再過三天,到了四月七日,趙普終於走上了前台,因為有件事必須得由他自己辦才能爽心快意,其樂無窮。他親自向皇帝報告——非常遺憾,您的第三宰相盧多遜也和秦王交通了,並且兩人達成共識,希望您早死。(多遜言:願宮車早晏駕,盡心事大王;廷美答:我亦願宮車早晏駕。並送多遜禮物多款)
好東西,好創意,只是似乎晚了點吧?
似乎是個忠臣吧,不管具體是為了誰,至少趙廷美、趙光義和大宋朝都因此受了益。那麼趙光義在搞什麼?幹嗎發了這麼大的邪火?呂端充其量不過就是趙廷美的一個親信罷了。
李沆、王旦、寇準、張詠,這都是宋朝第一流的人才,前三位都官至宰相,張詠則是有宋一代,治理地方最有名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