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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習慣性誣陷

第二十一章 習慣性誣陷

可是只能止步于私德。上升到辦公做事上,就實在要命了。它讓我們懷疑自己,總是覺得前人、祖先比自己強太多。幾千年的中國封建歷史里,萬事開頭都是要以古人當如何說起。
這樣是不是就解決了問題呢?恰恰相反,事兒更多了。眼放著一大片無主地,誰看誰眼紅。這裏不能光說遼國的不是,宋朝人也不怎麼樣。從邊官將軍到有錢的財主,以各種借口利用荒地生錢。只不過像遼國這樣明目張胆地勒索,就實在是出格了。
神宗:「遼國人來要土地,怎麼辦?」
「他們堅持,怎麼辦?」
遼國人答,以分水嶺上的土脊為準,一概平分。
近一個月的時間里王安石沒辦公。哪兒來的在皇帝面前手劃地圖,說「姑欲取之,必先與之」這8個字呢?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要看割地事件的截止日期。
只能是英、神兩朝。韓琦是英、神兩宗的恩人,是仁宗朝的罪人。扶植趙曙、支持濮議,只要他稍有人性都沒臉在地下再見仁宗。
王安石回來了。近6年的無私合作讓雙方無話不談。只有面對他時,宋神宗才說出了心裡話。以下是史書記載里他們的對答。
回來的路上他也沒閑著,把遼國的山川道路風俗民情寫成了一本書,名叫《使契丹圖抄》。圖文並茂,獻給宋神宗看。
無恥到這個地步只能用無聊來形容,拜託打劫也要有個響亮的口號好吧。這裏要表揚一下沈括的鎮定,腹有詩書氣自華,學問到了他的地步,面對各種非難總會有辦法。他居然在原有的30餘里基礎上,又讓遼國人作出了讓步。
在他的腦海里出現了宋朝的西北邊境線,一方面不斷地向河湟地區增兵移民,消化這塊龐大的新得地;一方面保持對西夏的壓力,時刻準備出擊,也時刻提防著西夏人的反彈。在這種局面下,突然間遼國鐵騎殺了過來,一時間刀光血影,屍體遍地,宋朝軍民像螞蟻一樣被踩死……這完全是可能的,這些年來東北方的防線早就腐爛了,一點都沒經營。
邵雍一下子愣住了,接著面色慘然,像是突然遇到了巨大的不幸。
無論如何也沒有500里,從哪兒算出來的600、甚至700里呢?尤其是宋朝人怎麼看遼國人怎麼不順眼,在談判中問了句話。
……名份是小事,真想請他翻閱他自己寫的《資治通鑒》的開篇總章。
神宗大怒,對群臣大發了一通脾氣,說我管她叫阿姨成不,和他兒子論兄弟好不好?滿朝文武都沉默,人人看著地板找螞蟻。神宗狂怒,他前幾天才和這幫人講過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說出去了,他就和遼國人不共戴天,成了死仇。
心理上的問題,不是幾句話就能治好的。
算得非常准,著實的讓人佩服。事實上北宋之後的讀書人都對他這個預言佩服得五體投地,當成真理。這裏我們就不說,這種預言在宋史里超多,基本上都是知道事實之後,反對派編的馬後炮。單純地以邵雍的理論來判斷,都能知道他是什麼貨色。
神宗的情緒更加低落:「我怕的就是遼國會突然出兵。」
割地事件到此可以得出結論,一來沒割出去那麼多的地,用很小的代價換來了戰略上積蓄力量攻打西夏的時間;二來這事兒和王安石沒有關係。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浮出水面,到底誰才是割地的真正主使者呢?
先生後來就變成了「子」,稱為「邵子」。這就非同小可了,稱「大」者,如大堯、大禹、大舜,是千古聖君;稱「子」者,孔子、孟子、老子、孫子、墨子,這是幾千里最了不起的聖人才有的頭銜。
只不過萬事都怕有心人,真相只有一個,只要用心去查,沒有什麼是查不出來的。這裏吁一口氣,抹把冷汗,俺真是用了好多的功夫,到處搜集資料,才得出的下面的結果啊啊啊啊啊啊~
具體到宋朝恐遼情節上,神宗有過一段遭遇。他的雄心壯志曾被人嘲笑——以太祖神威,終生不能攻下太原;以太宗之能,尚有燕雲之敗。你小小年紀怎能口出大言,要威服契丹?
意思很明顯,遼國那邊都是野人,道理說不通就會動粗。愛卿不必吵架,他們想要什麼,就給什麼好了。
3,植榆柳于西山制約蕃騎。
提起遼國,這是宋神宗最大的心病。他和以前的5位宋朝皇帝不同,趙匡胤對遼國面露微笑,不懷好意,在他的時代里遼國從來沒在漢人手裡討到便宜,他總在自己的國庫里轉圈,想著用多少錢能買到一顆契丹人頭;
這是思維的死胡同,什麼都為敵人著想,把自己的權力、主動都拱手讓出。這還怎麼做人呢,起碼的生活安全都保障不了,何談發展強大。王安石鬱悶中有些發火,他說:「遼國現在是強盜,抵在家門口搶劫,如果只想花錢免災,直接給錢割地就是。如果不想,就馬上備戰,還有什麼好商量的?你是怕我們北方空虛,來不及準備嗎?」
王安石把一件件的報告擺在桌上。公元1069年三月,遼國大臣耶律使遜煽動北部准布部落叛亂,遼國花了很大力量才鎮壓下去;同年十二月,遼國五國各部落又叛亂,遼國動用皇室斡魯朵才能平叛,這改變了遼國力量的格局。
「慢慢談,拉長時間講道理,備戰。」
兩相對比,可以看到我們民族幾千來一直格守的群體性格是多麼的內斂低調,多麼的灰色!這是種可怕的九-九-藏-書慣性思維,當勝利時不敢追逐更大的勝利,當失敗時迅速地轉入苦守,從來不去想怎樣反擊。
回到正題,神宗長嘆一聲把這份奏章扔到一邊。就算真是對的,也不敢照辦。按韓琦所說,那是把全身的鎧甲都脫|光光站在虎狼面前。只要讓對方相信自己手無寸鐵還生性善良,狼就很高興,不張嘴咬人了?真的這麼做,可真是位「大勇」之人啊。
這些之前,是公元1063年的皇太叔之亂。遼國這樣的狀態根本自顧不暇,眼看著就會四分五裂,拿什麼來攻擊軍事實力空前增漲的宋朝。
高麗在哪兒?現在的朝鮮加韓國,從地理位置來看是在遼國的背後。這讓遼國人太不安了,完全是後院起火,宋朝的手伸這麼長,是不是有顛覆遼國的企圖?
綜上所述,爭執集中在兩國邊境上蔚、朔、應三州交界的5片零星小地段。遼國得到的好處精確計算,在平原地段得到了3處,大的縱深10多里,小的幾里多。另外兩片是山地,包括面積最大,縱深約30里的黃嵬山北麓和天池廟地區。
虛的亂的咱都不說了,把細節都刪除,就以分水嶺為界標,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劉、呂兩人一聽就火了,新的一輪較量開始,我們再來。結果又吵了N久,雙方終於接近崩潰,都吵不動了。這時理智回歸,想到了一個新問題。
客人也搖頭,您還是直接說好了。
廢話少說,馬上切入主題,先把最重要的概念搞清楚。宋、遼兩國的精確邊境在哪裡,是怎樣劃分的。兩國邊界,以太行山為中心分為兩段。太行山以東,宋朝是河北路,遼國叫南京道。分界點是白溝,就是今天的海河及其支流拒馬河的故道。
先是國境線上的消息,劉忱和呂大忠臨走前,他特意親手寫了詔書,告戒說:「虜理屈則忿,卿姑如所欲與之。」
韓琦死了,宋神宗很傷心,派士兵給他造墳,親自寫了碑文,題名是「兩朝顧命定策元勛之碑」。這個名目很有玄機,兩朝指的是哪兩朝呢?英宗朝是定了,另一個是仁宗朝還是神宗朝?
遼國人詭譎一笑,到遼國去算。
2,朔州地分,往前已經定奪,以黃嵬大山北腳為界;今北朝稱以黃嵬大山分水嶺為界,所爭地南北約30里;
神宗突然心慌:「要是真的打起來呢,怎麼辦?」
4,實行保甲法。
這樣的性格特點,在宋朝以前我們是沒有的,五胡亂中原、五代十一國時是漢人的命運最悲慘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放棄過反抗,放棄過追求。可是趙光義上台之後,這問題就突然出現了。我個人對此有些解釋,可要放在宋史完成時作為總章歸納。
中國有個習慣,只要你曾經達到達什麼高度,就會永遠是什麼高度。明星永遠是明星,從沒有過氣這一說。作家永遠是作家,不管你有多少年沒出過新書。具體到戰場上,只要被打敗過一次,就有80%的可能成為終生苦手,比如足球上的恐韓症。
他走進了樞密院的資料室。這是個龐大、巨大、無比大的資料室,裡邊分門別類保存著自宋朝立國開始直到神宗年間所有的邦交往來公文。在這些堆積如山的資料里沈括整整呆了一夜,天亮時出來他捧著一疊舊紙,那是60多份遼國曆年與宋朝簽訂的邊境合約原件。
現在要留意的是,宋朝全體軍政首腦對遼國根深蒂固的恐懼。
迷茫中,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故人自遠方來,安石進殿。
這太意外了,這還是王安石嗎?前些天還振振有辭絕不割地寧願開戰的人,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懦夫賣國賊。
為什麼同樣是戰爭,同樣是失利,看外國、異族人的戰爭史,有很多打了100多年、200多年,只要不勝利、沒達到願望就一直戰鬥下去,直至家園恢復,榮耀回歸。這裏邊的區別到底在哪兒,堂堂中華上國,號稱最講氣節的民族,為什麼總是艱難奮起,卻迅速萎縮呢?
而仁宗可以保住所有需要保全的東西,在他手裡,宋朝一切都沒有變化。就算宋英宗這個廢物耽誤了幾年光陰,也能延續著平穩。直到宋神宗登基。
杜鵑鳥和政治有關?客人摸不著頭腦。
也就是說,他哭出血來了。這時終於盼來了皇帝的諮詢,他在激動之餘強撐病體寫了一封長信,把自己的意見全面地說了一遍。
遼國人情急無奈,拋出了最後的殺手鐧——分水嶺。
說得非常好,大家鼓掌!只是很奇怪,比如仁宗時,那時沒改革,您韓相公也正當青春年少,那時怎麼沒能做到這一步的呢?別說遼國,連新興的小土匪李元昊都沒搞定。
具體到全民族的心態上,表現在社會發展到了今天,在中國仍然要討論「古不如今」,還是「今不如古」這樣的白痴問題。
遼國派來了一個叫蕭禧的使者,帶來一封信。裡邊全面回顧了雙方近80年的真摯友誼、歡樂歲月,為了讓歡樂繼續下去,提議把兩國的國境線重新規劃。
回頭說恐懼症,我認為之所以會形成,在於中國人內心深處的敬祖情節、慣行思維這兩點致命傷上。敬祖情節讓我們始終有著牢固的家庭觀念、價值觀念,這沒什麼不好。
可是劉、呂兩人把他的話扔到了九霄雲外,兩個都是死硬派,愛護國土人人有責,和遼國談判團一見面,立即就掐是水深火熱,你死我活。雙方回顧歷史,追read.99csw.com溯源頭,把大地圖鋪開,一寸一寸地討價還價。一大堆的地名,比如黃嵬山、冷泉谷、天池廟、牧羊峰、梅回寨、瓶形寨、蔚朔應三州邊境等等等等糾纏了幾天幾夜,終於都頂了回去。
邵雍搖頭。這些你們就不知道了,萬物皆有聯繫,以《易經》為論,世間興衰有它的跡象可循,不光是人間怎樣,大千萬物都會有徵兆的。你們想懂嗎?嗯,我這裡有總結出的各篇文章專門論述……
取名為「安樂窩」,邵雍於是自命為「安樂先生」。
雙方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好一會兒后,各自收拾行李回家。吵還是很想吵下去的,只是資料嚴重不足,連地名都搞不清,吵個什麼勁嘛。
3,武州地分,本朝以烽火鋪為界;北朝稱以瓦窯塢分水嶺為界,所爭地南北10里以上;
王安石執政期間做了太多的錯事,實在難以盡數,韓琦站在遼國人的立場上,總結出來7點,來證明遼國人來找事是很可以理解的。
像宋史里所說的,以分水嶺劃界,把雁門關天險都丟了的情況根本不存在。第一個問題到此解決,看第二個,王安石當時在做什麼。
事情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都接近了尾聲。從結果上看,不管是以分水嶺,還是黃嵬山、天池等地為界線,宋朝都是吃虧了。花錢買平安,再一次受氣。可終究換來了北線的平安,讓之前確定下的先河湟再西夏最後遼國的平定計劃得以實施。
於是邵子不厭其煩,披露真相。他說——國將大治,地氣會從北向南;國將大亂,地氣從南向北。這是千古不易之理。現在南方之氣已經深達洛陽,各位想開封城會怎樣?大批的南方人會像杜鵑鳥一樣湧進京城,國家在他們的治理下,必將一塌胡塗!
這樣的本事和論調都傳承給了他的兒子邵伯溫。邵伯溫在預言算命方面沒能超過老爸,他另有強項,寫書。《邵氏聞見錄》,從名字上就知道內容都是看到的、或者聽到的。王安石棄地500之說,最早就出現在他的這本書里。
——喂,哥們,問一下,分水嶺……到底在哪兒?
結果大家都知道了,她實在應該注意自己的安全。別以為有才、還美就沒人打,掃丈夫的興在哪個時代里都很危險。
2,攻佔河湟,奪西夏52砦。
說完了這些話沒多久,韓琦就死了。他的死是當時的君子集團無法估量的損失,於是乎死的過程和結局都變得規格高檔。
會談現場像個菜市場,沒有隔離帶沒有隔音牆,一堆一堆的契丹人圍著宋朝使臣,足有1000多人,對沈括等人進行無情的圍觀。談判的過程沒法介紹,第一次數太多了,前後一共6次;第二遼國人千篇一律,就是要錢要土地,至於理由?堂堂的遼國宰相楊益戒能說出這樣話來:「你們宋朝人太小氣了,幾里大的土地都不捨得,還能算是兄弟之邦嗎?」
在中國人想來,問題從來不是孤立的,都是由點及面遍布全身,所以頭疼醫頭、腳疼治腳永遠是錯誤。基於這個原理,韓琦認為外侮必須和內政聯繫起來。
資料的總方針不外乎兩條,第一,地理位置。到底割讓出去的土地有多少,在哪裡,乃至於前面頻繁出現的黃嵬山、冷泉谷、天池廟、牧羊峰、梅回寨、瓶形寨、蔚朔應三州邊境,還有分水嶺這些地方都在哪兒。查清楚了,真相自然浮出水面;
這成了王安石一生中最大的污點,宋史上說他這大筆一揮把代北最後一道門戶雁門關天險都割出去了,從此之後宋朝徹底沒了北大門,遼國人想入侵就和吃飯散步一樣的方便。要注意,這個事實——王安石割讓領土700里;這個後果——宋朝失去北疆天險,是歷代史書都認定的信史,直到現代新中國建立之後,仍然是官方主流史實。
焦急中宋神宗盼來了元老院的迴音,韓琦、富弼、文彥博都有了各自的回復。由於內容比較雷同,加上韓琦馬上就要死了,我們只看韓琦的意見。
刻薄到了這種程度,臨死前還當了一回遼國代言人,為什麼還能得到忠臣良相的好名聲?箇中奧妙非同小可,每一個想在官場上有所發展的仁兄都應該引為典範,仔細鑽研。
現在兄弟也當不成,竟然是孫子……而這些滿口仁義道德,動輒念著君憂臣辱、君辱臣死等口號的大臣們居然對此無動於衷。
——東水嶺一帶從雁門寨北過分划;西陘地合接石長城處分划;瓦窯塢地合案視分水嶺處分划;麻谷砦水窗鋪當拆移。
他哀嘆,北方人從此沒有好日子過了。之後的事大家都知道,幾年之後王安石當政,變法開始。他至少說中了一點,北方的「君子」們的確沒了好日子。
而慣性思維,是比敬祖情節更可怕的東西。
宋神宗一生的願望,就是在死後能有塊神功聖德碑,那上面刻著他恢復了盛唐時的疆界,把燕雲十六州、大理、交趾、河套等東西南北各方面的失地都重新奪回。刻著他報了曾祖父太宗皇帝傷重而死的舊仇,覆滅宿敵契丹……
客人連忙問是怎麼了。
不久之後遼國人又來了,蕭禧這次的準備很充足,帶來了遼方認定的分水嶺地界圖,指圖劃界,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為了顯示決心,他使出了上門要債最常用的一招——賴著不走。
由於他算命極准,理論高深,在洛陽隱居教書時,把富弼、司https://read.99csw.com馬光、文彥博、呂公著等君子元老們折服,大家想了想,怎樣表達由衷的敬佩之情呢?當時這些頂級大佬們正熱衷於在洛陽建小別墅養老,於是乎各人集資也給他蓋了間。
使館里的蕭禧很得意,他的態度、邊界上漸漸集結的遼兵,加上帶來的這些地圖材料,三管齊下,宋朝人這次肯定會屈服。他萬萬沒想到,事情壞就壞在地圖資料上了。宋朝當時有一個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方誌、律歷、音樂、醫藥、卜算、水利、冶金等等等等無所不知無所不精。基本上往前推三百年,往後推三百年,總共六百年沒有人能超過他。
打敗過一次,就會留下陰影。聽著很泄氣,可歷史上是真實。比如北宋史上的燕雲大敗、雍熙北伐大敗、君子館全軍覆沒等敗跡出現后,宋人的心理一下子就全完了。由柴榮、趙匡胤以不敗戰績培養起來的民心士氣突然間說不見就不見了。
哪兒去了呢?
之後才有沈括帶著大批量檔案文件入遼,讓遼國自己讓步。至於後來遼國無恥到出爾反而又來勒索,所能得到的可以在同年年底十一月宋廷批給韓縝的談判條件里找出根據。
宋、遼兩國明文規定,雙方使節互訪,留京的最長期限是10天,過期必須走人。可蕭禧就這麼賴著,人至賤則無敵,作為禮儀之邦,宋朝總不能把他轟出去吧。
沒法精確規定,就有了各種模糊事態的辦法。在太行山的西段,兩國都在各自的邊境上留出數里到數十里不等的土地,讓它荒蕪。兩國的百姓、軍隊,不得以任何借口進入。這樣就避免了不必要的衝突。這片空地,叫住「禁地」、「草地」、「兩不耕地」。
——分水嶺?分水嶺上也是領土,怎麼分。
知道了出處,500里、600里、700里之說不辨自明。現在查正史資料,看看到底割讓出去了多少。有個原始資料,是熙寧八年三月二十八日宋朝資政殿上呈給神宗皇帝的一份報告,《所爭界至地名白札子》。裡邊有這樣幾條:
對,沒有錯,邵雍就是聖人。
這人名叫邵伯溫,他父親叫邵雍。邵雍是位活神仙,是讓宋朝頂級權力層俯首膜拜的人。他一生鑽研的是《河圖》、《洛書》、《伏羲八卦》這樣的國學精粹,成就那是相當的高,據權威考證,像《鐵板神數》了,《梅花心易》了這樣用來擺攤算命的專業書籍都是他寫的……
4,應州地分,本朝以長連城為界;北朝稱以水峪內分水嶺為界。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現象呢,我絕不會像傳統論調那樣說「各種因素」、「因人而異」等等腐詞濫調,凡事必須叫真,必須得有答案,這才對得起自己的努力和讀者的時間,就好比現在寫的王安石變法,一定要找到誰對誰錯。
這也很要不得,中國人開始成天地打打殺殺,弄得全民皆兵了。這麼大的備戰工作沒完沒了地干,當鄰居的沒有安全感嘛。
1,高麗國來進貢了。
韓琦建議,把王安石的一切政策都刪除,回到改革之前,遼國人自然就老實了。嗯,如果還是不老實呢?韓琦的解釋非常振奮人心,按他的預測,只要內部的問題完全解決,遼國人只要敢來,一定可以打得他們逃回沙漠里去,「一振威武,恢復舊疆,攄累朝之宿憤矣。」
宋神宗第一次當眾證實,他的曾祖父死於遼國人的箭傷,當時他悲憤落淚,有仇不能報,反而稱兄道弟,這是多大的恥辱!
真宗趙恆很奇妙,看著最沒用,可情況急轉直下,遼國人死也沒弄明白,傾國發兵,打了個你死我活,居然變成小弟弟了!
客人大驚,幾聲鳥叫居然能推算出三五年後的國運,這真是太神奇了,請您務必解釋清楚。
他突然發現自己矮了好多輩,當時遼國掌權的是耶律宗真的老婆,耶律洪基的媽,那是和宋仁宗一個輩的人,他得叫奶奶,連帶著管遼國的皇帝叫叔叔……這是什麼命啊,最要臉最爭份兒的人居然偏偏掉了份兒,兒皇帝都不算,竟然是孫皇帝。
在以前,遼國北疆的實力足以搞定任何叛亂,根本不用中央軍隊出動。比如當年蕭燕燕的大姐,足以自立一國;
沈括這時是右正言、知制誥,宋神宗指定他接待遼國使臣。接到命令之後他沒進驛官去接什麼待,而是遠遠地站著,出神地想了一會兒,就走了。
蕭禧沒有話說,不等於遼國人都沉默。沈括跟著他出使遼國,扮演當年富弼演過的角色。不過他的待遇遠遠沒有富弼好,主要原因是遼國的君臣一代不如一代。耶律宗真時期各種花招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充滿了技術含量,到了耶律洪基手裡,遼國變得簡單粗暴。
「舍黃嵬,以天池請,括乃還。」
神宗點頭,他怕的就是這個。
其它的還要再說他什麼呢,總結他的一生,身為北宋史上知名度排進前十甚至前五的名臣,留給我們的記憶是……在文臣中軍功最高,在武將里文彩最好,文臣武將都算上,官做得最成功。這是非常奇妙的,他的一生里打壓長輩如呂夷簡,阻撓同僚如范仲淹、富弼,欺負小輩王安石、蘇軾,甚至連仁宗皇帝、曹皇后都敢去勉強。
如此這般,都已經是往事了。宋神宗投入到振興國家、威服四夷的事業中去,對這些意氣之爭漸漸地不大上心,可並不代表他不再把遼國當回事。相反,遼國始終是北宋君臣九_九_藏_書心裏最大的噩夢。這個噩夢之深,並不因為近50年以來宋、遼的平靜,以及党項人的崛起,李元昊對四鄰拳打腳踢,宋遼兩國同時鼻青臉腫而改變。
宋史里記載的是王安石割出700里之後立即就解決了,可各種資料顯示,直到熙寧十年的冬天這次領土糾紛才結束。那時王安石早已第二次罷相近一年了。
我無法不想到我們每一個國人的成長歷史。回憶一下,當一個民族的每個成員,在成長的歲月里都被灌輸謙虛謹慎為美德,進而達到「溫、良、恭、儉、讓」的完美社交品德時,會是個怎樣的局面。
事實也是這樣,太行以東的邊界從來沒有爭執。問題都集中在太行山以西。
上面顯示,這次遼國人所要的土地,以古長城分界,只有30餘里遠,根本不像之前雙方認定的數百里土地。宋朝上下大鬆了一口氣,證據確鑿,拿給蕭禧看,這是你們自己寫的文件,還有什麼話說?
聚精會神查資料,在熙寧八年年底十一月,宋廷作出談判批示時,王安石病了。《續資治通鑒長編》里明確記錄,他病得很重,宋神宗派太監去探望,一天從早到晚來回跑了17次。等他好了,給10天假,沒夠,又補了3天。
王安石:「不給。」
以上種種,招致天怒人怨。別說外國,連我們內部也達到了「農怒於畎畝,商嘆于道路,長吏不安其職。」的程度。要想讓外國人安靜,一定得先從根子上把自己的毛病改好。
這樣的問題需要討論嗎?不需要討論嗎?其實只要看討論的結果就有答案。即便得出了「今不如古」的所謂正解,難道還能時光倒流,回到從前嗎?
韓琦一直很痛苦,王安石改革以來,只要有新法出台,他一定會躺在床上爬不起來,一連聲地喊:「泣血!泣血!」
在他想來這是動用所有力量了,國家有難,新舊黨必須、也一定會同心同德為國出力。想得很美,不久之後各方面都有了迴音,他一個個看過去,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哭笑不得。
這也怪不了宋朝人,這是中國從古至今,到現在還沒治好的頑症。
出格的程度有多大,關係到了王安石到底有多賣國。在宋朝的官方史書里就有三個不同的版本。第一,王安石賣了500里。出自《宋史·呂大忠傳》;第二,王安石賣了600里。出自《宋史·韓縝傳》;第三,王安石賣了700里,出自《宋史·韓琦傳》。
可是突然之間事情又有了變化,遼國人再一次反悔,他們派來了一個叫耶律普錫的人到邊境上要求重新談判。從前的結果全部推翻,價碼回到了最早時的要價。
書的名字叫《夢溪筆談》,作者沈括。
看下聖人留下的最膾炙人口、最讓人怦然心動的事迹。話說宋英宗時期,邵雍已經名動天下,慕名求教的人絡繹不絕。某一天,他和幾個來求教的人到洛陽城南著名的景點天津橋散步,悠閑自在隨意交談之間突然聽到了幾聲鳥叫。
第二,徹底清查王安石工作履歷表。他是什麼時間第二次拜相,又在什麼時候第二次罷相。還有宋、遼這次領土糾紛的結束時間,三者對照,是不是王安石乾的立即一目了然。
這是遼國人最受不了的,遼國之強全在騎兵,宋朝栽了那麼多的樹,簡直比長城還要討厭。
……沒錢,晝錦堂是怎麼蓋的?數千里的良田都是誰攢下來的?把這樣的財主忽略掉,讓以後的岳飛上哪兒去打工呢?
連以前的舊仇也都一起報了。
以此論調,北方人天生是天下之主,南方人註定了是奴才,絕對不能當領導人。當了,國家民族就要完蛋。對此謬論實在不想多說,只舉一個例子。朱元璋創立明朝就是以南統北,這是錯事?這就是邵雍作為大預言家的本事,明朝建立距離天津橋上聽杜鵑不滿300年,居然沒算出來。
趙光義不用說了,他對遼國大打出手,殺了很多遼國人,也死了更多的宋朝人,雖然處於下風,可始終倒驢不倒架,宋朝是只長滿了刺的刺蝟,扎得遼國手疼;
大到時代,小到個人,都是沒法複製的。歷史的車輪無法後退,能做的只能是著眼現在,眼前的一瞬間才最重要。敬祖情節必須見鬼去,中國人的心靈才能輕鬆點。
等等功跡,如果能一一達成,他縱然死去,也會含笑九泉。
尷尬中當時的第一君子站出來了,偉大英明的司馬光。他代表眾多的仁人志士對宋神宗說,名份只是小事,重要的是平安。和遼國都是親戚了,親戚間叫幾聲奶奶是應該的。
邵雍說,不出三五年,皇上一定會啟用南方人當宰相。那時南方人結黨亂政,天下將大亂矣。
只要有一個具體的參照物,如對國家有利這一點上,就一定有答案!
這本書嚴格地劃分,有前、后卷之別。前卷由他,后卷是他的兒子邵少傅接力完成。父子兩代對北、南兩宋的事全面記載,內容花樣翻新千奇百怪,當成雜談小說來看,那是相當地不錯。
「天下大治,地氣從北向南;天下大亂,地氣從南向北。」
他是個神話,天文方面他提出了新曆法,和現代用的陽曆相近;物理學方面,他記錄了指南針原理及多種製作法,發現了地磁偏角的存在,比歐洲早了400多年;數學方面,他首創隙積術、會圓術,也就是二階等差級數的求和法,和已知圓的直徑、弓形的高,求弓形的弦和弧長的九-九-藏-書方法。凡此種種,都只是他龐大知識的冰山一角,多年以後,他寫了一本書,集成了他一生的學術。
宋朝人面無表情——嶺上沒土的怎麼算。
宋神宗長吁一口氣,覺得天都陰了,沒完沒了的遼國人,貪得無厭的遼國人!他召見王安石,問這次又得怎麼辦?
這局面就是直到20世紀末幾年時,中國的一少部分父親,才會對兒子說:「兒子,我為你驕傲。」在球員的休息室里,才出現教練員對球員們大吼:「你們是最強的,我們一定會贏,你們做得太棒了!」這樣肯定又自信的西方式話語。
白溝變成了界河,這真是上上大吉。請想象在茫茫大地上以天然河流為邊界,真是醒目顯眼,只要它不像黃河那樣經常改道,基本上就永遠沒有爭端。
公元1071年,遼國北方大雪災,南方大旱災,遍地饑民,國力大降;公元1072年元月份,遼國北部又叛亂,烏古敵烈部自立為帝,遼國再派斡魯朵平叛,一連打了幾個月才成功。經此一役,遼國北部很多部落被斬盡殺絕,夷為平地。同年遼國國內大飢荒。
邊境協商就此結束,等劉忱和呂大忠回到京城后,發現路更遠的韓縝早就回來了,比他們快得多。原因很簡單,韓縝去了遼國都城,可被耶律洪基給涼那兒了,一直沒見著人,想繼續等下去?對不起,外交有政策,宋遼兩國互派使者,最多只能在對方的國都里呆10天。
老調重彈,還是趁著宋朝和西夏掐架的機會來勒索,而宋朝的反應也和32年前一樣,從一開始就全體緊張了,尤其是宋神宗本人,他迅速開動了自我折磨程序,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第四,他命令王安石立即回京。
那還等什麼,只能談判,迅速地談判,本著友好協商的綜旨,絕不互利的原則,去換取老朋友不發脾氣。四條指令緊急下發出去。第一,由少常少卿、判三司開拆司劉忱,秘書丞呂大忠為使者,陪著蕭禧到邊境上和遼國的談判團見面;第二,由大臣韓縝帶著國書去見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第三,派人緊急趕往洛陽,向韓琦、富弼、文彥博等元老諮詢國家安全問題。
關於趙光義是怎麼死的。我們現在知道他是箭傷複發,醫治無效。可在宋神宗以前,這是國家的最高機密,是官場里的禁忌,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說。
擺事實講道理到了這份兒上,還有說不通的人嗎?答案是有,相信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經歷,竭盡全力地勸某人別辦傻事,可那個人像是發了瘋一樣,跳著腳的要往坑裡跳。
5,築河北路城池;6,設都作院大量生產先進武器,比如神臂弓、新式戰車;7,河北路新置37將,武官們的權力突然見漲。
宋朝的君臣惱火之餘變得更加緊張了,遼國人很明顯是玩真的,傳統禮儀都不守了,別的事一定也會幹得出來。不過說實話,他們還真是多慮了,在這個時期別說是宋朝人,連遼國人甚至耶律洪基的老婆蕭觀音想找他都費勁。
太行山以西,宋朝叫河東路,遼國叫西京道,一眼望去,哪叫山巒起仗溝壑縱橫……除非秦始皇復生,再修一條長城,才能明確規定哪兒是宋朝哪裡是遼國。
1,蔚州地分,本朝以秦王台、古長城為界;北朝稱以分水嶺為界,所爭地約7里以上;
逾期必須走人。
死的前一天晚上,有一顆巨大的星星從天而落,剛好砸在韓家附近;死後百官集體歌頌,韓琦的一生是忠厚樸實的一生,死後家裡連余財都沒有。
這是對遼國的友好鄰邦動武,難免讓遼國人心驚害怕吧。今天可以打吐蕃、党項,明天是不是就要輪到我們契丹人?
到底哪個才對呢?這就要問另一個人,和他寫的一本日記了。這就是宋史的奇妙之處,如此重大的國策,實實在在發生過的大事,國家檔案處記載的不算數,要以一個私人筆記為準。不許笑,不許懷疑,這個人說出來的話,以他老爸的名字為證,沒人敢不信。
王安石搖頭:「絕不會。你不要怕,更別示弱。鬼都是怕出來的,過分示弱,對方本不想打,也會開打。」
那麼遼國人為什麼會來找事呢?是因為王安石。
這一次王安石也沉默了,他盯著北疆地圖默默出神。好一會兒后說了8個字:「姑欲取之,必先與之。」然後拿起筆來,在地圖上劃了一道線,把黃嵬山以外近700餘里的土地都割讓給了遼國……
要注意的是武州,之前沒提過,它是遼國當時的地名,在朔州轄區內。這份報告可以作為整個邊界紛爭的基調,這是沈括入遼之前蕭禧的要價,就算宋朝全答應了,看看割出去的地盤能有多大。
遼史記載,耶律洪基有匹寶馬名叫「飛電」,風馳電掣瞬間百里,載著他在廣闊無垠的遼國大地上瘋跑。那速度讓他的侍衛都追不上,往往跟著跟著人就不見了,然後只能在各大深山幽谷里去找。蕭觀音為這事專門寫了封正式書信,勸他注意安全。
說,你為什麼沒算出來?!
邵雍長嘆一聲,說這是杜鵑鳥啊,洛陽以前從來沒有。現在它們從南方飛來,國家從此有變,不幸從此而生。
可是人生就是場電視劇,不管情節千變萬化,宗旨只有一條——沒完沒了的折磨主角。人強命不強,宋神宗想拖著宋朝從谷底里往上爬,迎頭就遇上了150多年以來東亞地區最大的二世祖集團,那些腐爛驕橫的遼國皇帝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