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和十二點要把所有教室全部巡視一遍，學校是這麼規定的。」

第五節的日本史課，任課老師是一班的副班主任。不過這個中年教師也完全沒提到昨晚的那個案件。平時已經看起來不苟言笑的他，今天顯得更加嚴肅。

「還好我去了KTV唱歌，要是我直接回家一個人悶在房間里的話，肯定要招致不必要的懷疑了，家人的證詞做不了呈堂證供。」

「是啊，作為學校方來說，不採取任何對策的話，臉面上總過不去啊。不過這次應該會逢凶化吉的。」

「八點二十分。」

「究竟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謠言，根本分不清楚嘛！」在食堂吃完午飯後，川合一正一邊用牙籤剔著牙，一邊沒好氣地說。

那正是我從KTV包房出來，乘在電車上的時候。

「噢？」刑警眼裡滿是懷疑的目光，可能多嘴了，我心裏懊悔。果不其然，刑警說道，「只說過幾句話，你就能了解得這麼清楚啊。」

「話還是說過幾句的，不過算不上很熟。」

「安眠藥……是自殺嗎？」

「我問你個問題行么？」筱田微微低頭，用黑眼珠朝著我看。我點點頭，一定又是關於御崎謀殺案的事。

「那個時候巡邏只有七點時候一次，為了確認還有沒有留下來的學生。校方也對我說那就行了，這可不是我的錯啊。本來只有一個門衛就不正常，因為學校太摳了，不是我的責任哪。」老頭撅起嘴抱怨道。

我把昨晚和刑警的對話告訴了川合，他交抱著雙臂，猛地叫了一聲。

「不可能呀，安眠藥是白的，一看就看出來了。」

嗯，我點點頭，「一方面喝下了安眠藥，另一方面又喝了咖啡。估計沒有這樣怪人吧。」

刑警似乎相信了我的這句話。

不過在課間休息時，我耳聞了一些情況。不用說，是從一班的學生那裡透露出來的。

「這你得感謝近藤哪。話又說回來，」川合作出思考狀，「御崎和水村……之間有什麼聯繫呢？」

「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了，估計其他的人應該也和我一樣。大家都在做著肆意猜測，並樂此不疲。」

不堪設想，這幾個字他說得特別大聲，從這點上可以發現他好像也九*九*藏*書正想找個人好好傾訴。

「沒怎麼樣，就這樣被救護車抬走了。不過好像還沒完全恢復意識。」

「你應該也聯繫了警察吧？」

「這我怎麼會知道，所以才想方設法要搜集些情報啊。」

別說警察，就連我自己，對水村緋絽子也受牽涉一事驚訝不已。儘管很難說換成別人我就不會驚訝，但至少緋絽子絕對在我意料之外。一方面她親口說自己與由希子並非很熟，和御崎藤江的聯繫也無法找到，所以最合理的猜想就是：這是一起由她自己策劃、並與之前案件毫無關聯的自殺，可是卻怎麼也想不出她的動機何在。

「混在咖啡裏面……這能辦到嗎？」

最終我什麼謎底也沒解開，日本史課就結束了。老師說了類似「這裡在考試中經常出現」的一句話，但我也沒有完全聽進去。我感覺自己正在漸漸退出這場馬拉松比賽。

「這樣啊，也難怪，她是公司董事的獨生女嘛。」刑警似乎已經做過調查，立刻說道。

筱田看看我，再看看川合，「可以是可以，不過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哦！」

「真的嗎？」

「就是剛剛你們問的那些，其他還有巡邏的順序和時間之類的。」

「難道你不是嗎？」

「姿勢的話，就是兩肘撐在桌上，然後頭搭在上面……就是你們上課時候打瞌睡的動作啊。」

「問題就在這裏，」我朝周圍掃了一眼，四周似乎沒有隔牆的耳朵。然後繼續說：「如果是水村本人乾的話，這就成了一起自殺事件。只不過她或許不知道天然氣造不成中毒死亡。但是呢，刑警向我打聽了我的不在場證明，」我又壓低了分貝，「那就說明，很有可能現場遺留了昭示是他殺的證據呢。」

第六節是體育課，我換上體操服后，打開了在一樓自己的鞋箱。

我邊聽著無聊透頂的日本史，邊思考著各種緋絽子會遭到兇手暗算的各種可能性。儘管其動機和與前一起案件間的關聯我不得而知，但我認為，盯上她的應該就是殺死御崎的兇手，這一點是錯不了的。根據就是瓦斯拴被打開這一點，而在御崎被殺害的現場，瓦斯拴也曾被擰開過，無論如何不https://read.99csw.com能忽略這個共同點。警察多半也不會放過這個線索才對。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御崎是被勒斃的。

那去醫院也無濟於事了，我心想。

「我們去門衛室看看吧。」我提議。

「警察問了你什麼？」

很有可能，我點點頭。

「硬要說的話，」老頭摸摸下巴，「在那個女孩趴著的那張課桌上放著一隻咖啡杯，裏面還剩了一些咖啡。喝了咖啡還會打瞌睡，我覺得有些奇怪，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關於昨天的案件，跟我透露些情況吧！」我說。

「昨天您似乎很辛苦啊。」我隔著玻璃叫喚他，老頭把頭朝我轉來，關上了電視。

「當然咯，那些傢伙很快就到了，大概是分鐘左右吧。隨後他們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立刻勘查起教室來。前一個案件還沒解決，又出現了一個受害者，那些人肯定也特別沒面子。」老頭事不關己地說著，似乎完全沒從一個門衛的立場考慮。

「那個女生是以什麼姿勢睡著的？」我問。

總之，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因為昨天警察還因為這事兒到我家來過。」

聽了我的話，川合瞪大眼睛，並向我探出身子。

「是東西電機，」刑警點頭，「超一流企業。」

門衛是一個永遠穿著灰色類似工作服的寒酸的老頭兒，怎麼看都不像能起守護作用的門衛。我回憶起小薰曾經說過，「那個人不就是個勤雜工么？」此時，老頭兒正在狹小的門衛室里看電視。

「那個女學生後來怎麼了？」我問。

「我覺得，水村並非是自願喝下安眠藥的，肯定是誰把葯混在了咖啡裏面。」

不過，緋絽子所在的一班情形則略微不同。我偷偷朝裏面張望，發現雖然上課鈴聲還沒響，但大部分學生們都乖乖地坐在了自己位子上。可能由於需要配合警察工作，他們已經得知了真相。不用說，緋絽子的身影不在其中。

「是誰呢？水村本人？」

我不由得與川合對視了一眼。

「嚯，」說著，我望著老頭，「那順序和時間是什麼樣的？」

「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就行。」筱田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有傳聞說，水村喝了安眠read.99csw.com藥。」

那就先告辭了，說著，筱田從我們身前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裏產生了一個念頭，但由於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所以只好作罷。

等所有人離開后，我慢慢地打開鞋箱，取出了那隻信封。正反面都沒有寫字，用漿糊封得死死的。說實話，我的心裏有些激動，還以為這是一封老式的情書。

「那是幾點發生的事？」

「天文部的人喝的是那種速溶咖啡，混在那些粉末里不就可以了嘛？」

然而，立刻出現了添油加醋的情況。首先那是一場自殺未遂，水村接了一根橡皮管想死，這個謠言迅速傳開。然後在下一個課間休息時，出現了更勁爆的：其實是一個男生想和她同歸於盡，水村得救了，但那個男生死了。雖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傳來的，連那個男生的高中名字都煞有介事地傳遍了。仔細推敲后發現，原來一班的學生也沒有得到完整的消息，這些都是學生們由於慾望得不到滿足而不負責任地傳出的無端猜測。

「其他呢？」川合一正問。

「是個怎樣的女孩兒呢？在你的眼裡。」他還這麼問我。

「那砂糖呢？」

「他殺……難不成還有人企圖向謀害水村？」川合的表情果然鄭重起來。我點點頭，「當然警察肯定是認為與殺死御崎的兇手是同一個人，所以才直奔我家而來。」

「都是胡編亂造的。」我說道。

「不，我也一樣。」筱田臉上的神情彷彿在說，『不行么』。

「因為我一直在裏面巡邏啊，那個教室的燈一直亮著，我覺得很奇怪，於是朝裏面望去。然後發現裏面有一個學生睡著了，房間里又傳來一股瓦斯的惡臭，我差點慌了神呢！我趕緊擰上瓦斯拴，打開窗戶，使勁拍打那個學生的臉，叫她快醒醒。」

「這個，該怎麼說好呢，」我歪起腦袋，「要用一個詞來概括的話，就是一個大小姐。我感到她身上幾乎找不到有違于這一稱呼的東西。」

第二天我到學校時，發現並沒有引起我所想象的那種軒然大|波。我立刻就明白了原因所在，一方面緋絽子身體沒有大礙，另一方面這個案件也沒有向同學們宣布。儘管賓客停車場上停了很多輛警車，可read.99csw.com大家都以為是調查先前那起案件的。

儘管心裏在罵他胡來，但我還是一邊頷首一邊聽了下去。

正當我對這些事進行著種種猜測時，一個適合收集情報的男生出現在了食堂外的小賣部跟前。是和水村緋絽子同處高三一班的筱田進，就是之前告訴我教導處為了轉移媒體實現而企圖讓棒球部退出正式賽的那個男生。我叫上川合一起走出了食堂，從背後對那傢伙搭訕。筱田的神情驚訝得有些誇張。

水村緋絽子受到了牽連，似乎讓警方也著實大吃了一驚。溝口刑警就她這個人對我問長問短了一番，比如有沒有和她同班過啊，有沒有說過話啊，之類的。

離開門衛室后，川合說，「咖啡有些可疑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水村暈倒在了瓦斯泄漏的教室里？」

鞋箱分兩部分，上半部分一般放拖鞋，下半部分放室外穿的鞋。但我上學來穿的休閑鞋和體育專用的運動鞋有差別，所以上半部分我當成運動鞋專用箱，平時只使用下半部分。

「那是怎麼回事呢？」

「當得知你回家很晚之後，刑警一定很高興。」

「昨天晚上好像瓦斯泄漏了啊！」這是最先傳出的一句傳言，緊接著又添上了水村緋絽子的名字。不過，也就僅僅停留在她被捲入了這起事故的內容上。

「你有沒有注意到教室里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除了瓦斯泄漏了之外。」

「現在還沒聽說這方面的消息，」我說，「怎麼啦？」

「那不是很奇怪嗎？」一旁的川合開口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之前那起案件直到早晨才發現屍體？」

「因為之前跟你提過，所以一直記在心上。如果沒聽說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知道水村住的醫院名嗎？」我靈光乍現，蹦出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在我預料之外，令我有些猝不及防。

「在車站前一個叫什麼救急醫院的，不過聽說今天早上已經出院了。」

「棒球部已經不用退出正式比賽了嗎？」

我不禁心頭一凜。

「辛苦不辛苦不重要，我要是再晚到一會兒的話，後果可不堪設想啊！」

「碰巧就和她說了這方面的話，其他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語氣明顯變得搪塞，連我自ｈttｐｓ://ｒead•99cｓｗ•cｏm己也著急起來。

因為離上課還有兩三分鐘，我走進廁所的單間，打開了信封。裏面有一張白紙，但與我所期望的東西截然不同，上面用打字機寫了如下內容：「今天晚上八點 XX站前 到咖啡店ROM&RAM來 我會告訴你殺死御崎的兇手」

正當我試圖從上面取出運動鞋時，發現裏面塞著一隻白色信封。我本能地放回了鞋子，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幸好沒人看見。

「這倒是不好說，不過安眠藥的事是我們班主任說的，應該錯不了。所以大多數的同學似乎都認為是自殺未遂。」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公司呢。」我補充。

「砂糖？這倒是有可能，不過兇手不知道水村什麼時候會喝咖啡啊。」

「水村父親所負責的，是那裡的半導體銷售部呢。」

我打算去問問天文部的人。

「然後她有了些反應，我總算是放心了，原來她還沒死。接下來我就聯繫了醫院、校長等很多人，有點夠嗆。」

在我們班的課前班會上，班主任石部也沒有說什麼。來上課的任課老師們也都對昨晚發生的事隻字不提。

「沒怎麼注意到，本來我就沒完全記住教室的模樣，所以根本分不清哪些屬於正常、哪些屬於異常。」

聽他的描述，似乎不是倒在地上的姿勢。

算啦算啦，我安慰著老頭，「那也就是說，發生了之前那個案件，所以才增加了巡邏的次數嗎？」

刑警又問了關於緋絽子的很多事，我都用『不太了解』而敷衍過去了。

「不是瓦斯泄漏噢！」我悄聲說，「瓦斯拴是那麼容易開的嘛？肯定是某個人故意乾的。」

「如果是自殺，那和御崎的案子就無關啦。」川合發表了顯而易見的結論，但我依然有些疑惑。這兩起案件不可能以如此完美的時機相繼發生。

「嗯，這倒也是，不可能每天在暗中監視她呢。」

「嗯，不過也沒跟我說得很詳細。」

不過從學生們當中傳出的情報，經過一個午休已經加入了很多具體的細節。由於緋絽子喝下安眠藥的謠言被傳開，所以認為她自殺未遂的人佔了絕大多數。

「你怎麼會注意到這場事故的？」川合提了個妙問。

川合有些意外，「咦，你倒是相當有自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