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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灰藤先生,」刑警說,「你能向我們說明一下嗎?」
放學后,在活動室換上衣服,然後拿上手套和一隻棒球向外走的時候,我看到溝口刑警正在校園裡慢慢地踱步。刑警同往常一樣,又繞到了教學樓反面。我便跟在他身後。
「請讓一下,快讓讓!」副校長用跳舞一般的姿勢撥開了人群,來到我們跟前。「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面無人色地問,當他見到躺倒在那兒的男人時,表情凝固了,「啊,灰藤老師!」
溝口刑警走到擺出了同神社門口的石獅子一樣姿勢的灰藤身邊。
披頭散髮的灰藤依然在伸長著脖子哇哇地不停叫喚。由於這聲音,周圍又聚集了更多了人。誰也無法想象這個男人會露出這種醜態,都看得目瞪口呆。
溝口刑警戴上白色手套,仔細觀察著啞鈴。儘管布滿泥巴有些難以辨認,不過還是能看出在橫杠部分拴著類似繩子一樣的東西。
「好,慢慢往上拉吧。」
兩人小心地把傘向上拉著。另一端似乎勾住了什麼重物,他們都費勁了全力。灰藤則哭泣著,沒過多久從他嘴裏發出的聲音轉變成了啊啊的慘叫。
溝口刑警先是和我帶來的刑警商量了一會兒,然後那名刑警跑開了,兩三分鐘后再次跑回來,手裡拿著兩把傘。
為什麼讓我去,我一邊心裏犯嘀咕,再次奔跑read.99csw.com著離開。一種好戲就要上演的預感使我的胸口產生了狂跳。
「嗯?」用如同盲人一般的姿勢戳著池底的溝口刑警臉上,露出了似乎觸碰到什麼的表情。然後對我說:「第二會議室里有刑警,快幫我去叫一下!」
「算是吧。」刑警兩手插|進褲兜,倚靠在牆壁上。「那道傷痕告訴了我很多事,不過我卻苦於找不到方法來證明這一點。」
「不行,不行,你們不能……」灰藤滿臉通紅,鬢角處暴起很粗的血管,即使在遠處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是這麼回事……」如果倒退幾天或許我會覺得不可思議,可事到如今,關於御崎握有活動室鑰匙這件事,我已經沒有疑問了。倒不如說,這恰恰是印證我推理的證據。
「不知道。」我回答,「正跟我說著話呢,突然就變得那樣了。」
心裏猜想他又該裝傻了,沒想到今天卻沒有。
「水池裡有什麼嗎?」
「嚯,」溝口刑警摩挲著下顎,「你去田徑部也打聽過了啊。你的行動能力可真強,連我都自嘆不如啊!」
「住手!你們在幹嗎?還不趕快住手!」腳步踉蹌地向溝口刑警走去的,正是灰藤。他抓著溝口刑警的手臂,「請你們住手,請你們快住手!」
兩名刑警將閉合的雨傘倒握,隨即蹲坐在水池邊緣,把傘柄慢慢伸九九藏書入水中。
「啊呀,糟糕了。」我在眼看就要落入水池的那一刻撿起了球。可當我回過頭時,卻嚇了一大跳。溝口刑警的臉色大變,並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我走來,然後一臉嚴肅地望著水池。
灰藤發出呼嚕呼嚕的鼾聲睡在那兒,那副表情竟然看起來還心情不錯。
「你只有這些問題?」刑警問。
「莫非,」我指著前幾天發現的牆上的傷痕說,「和那邊那個傷痕有關?」
「我對自己的腳下功夫還是有自信的。」
「哦?然後呢?」刑警漫不經心地望著斜下方說。
由於布滿了渾濁池底堆積的泥巴,乍一眼看去不知道那是什麼。可當它完全浮出水面時,我立即從形狀看出了其真面目。
「哇!放開我!你們快住手!求你了,求你們了,別多管閑事!」
「嗯,就只有這些。可重要的事情我還沒說呢。」說完,我猛地把棒球向刑警投去。刑警沒能接住,球落在了他腳邊。我對他嗤之以鼻,「真遲鈍啊!」
「拿掃帚來,沒有的話球棒也行,快去拿!」
「哦?什麼事?」
「你總算弄明白了啊。」
「發生什麼事了?」我耳畔響起了聲音,是川合一正。
在湊熱鬧的人群中飛奔出一個男人。
「田徑部活動室的鑰匙,裝在了死去的御崎老師上衣的口袋裡,所以我們才去查九*九*藏*書看活動室的。你不覺得奇怪嗎?老師那時候穿的套裝,應該是回家之後再換上的。就算是顧問,也不該把鑰匙放在便裝的口袋裡啊。」
「你能看出來?」他問。
「啊?」
「關於御崎之死的真相。」我說,「我想說,那應該是一起自殺。」
「我在田徑部的活動室里發現了包紮帶,和我當時手上纏的是同一種。」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穿棒球服的樣子。」口氣也不緊不慢,「很適合你啊。」
「原來如此呢。」刑警轉向別處,動著嘴,「口袋裡有鑰匙。」
「好像是中風了。」溝口刑警依然鎮定自若,問副校長:「灰藤老師以前患有高血壓嗎?」
這個時候,周圍已經開始聚集了人群。正在進行俱樂部活動的人們注意到了刑警奇妙的樣子,都紛紛湊了過來。
「啊?」
「傷痕告訴你很多事?」聽完他的話,我對刑警笑了笑,「我還是不問了,反正刑警也不會告訴我的。」
「為什麼?」刑警用鎮定的口氣問,「這下面好像沉著什麼東西。我只是想把它拉上來,有什麼不對呢?」
「牆上那個傷痕非同尋常嗎?」
「您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放心不下啊,」我主動跟他搭話。原以為他會嚇一跳,可他的動作看上去卻相當遲鈍。
那是一隻啞鈴。頓時我回想起田徑部的齊藤提過,他們丟失了一九-九-藏-書隻啞鈴。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他的口氣有些不容分說,我只得快步離開。
兩名刑警緩緩地將其放置到地面上,咕咚的一聲,泥巴飛濺了開來。
「這個,我沒聽說過……」副校長歪著頭。
「別動!」溝口刑警厲聲喝斥,「把他輕輕放躺下來,」然後看看周圍,「誰去聯繫下醫院。」
「貌似是。」
溝口和另一名刑警彷彿聽不見灰藤那撕心裂肺的叫聲,依然冷靜地進行著打撈工作。不久后,先是溝口刑警說了一句,「好,我這裏勾住了。」緊接著,另一名刑警回答「我這邊也OK了。」
「那麼,」溝口刑警把臉轉向我,「你剛剛的話還說到一半吧?等救護車的這段時間里,你繼續說下去好了。呃,剛說到哪兒了?」
「多謝誇獎。」我走了過去,「你似乎一直局限於這片區域呢。」
「啊,怎麼啦,這傢伙。」川合搖晃起他的身體。
這時候,其他老師的身影也紛紛出現了。其中還包括副校長。
「你別欺負上了年紀的人。你所謂的重要事情是什麼?」
「掃帚!」刑警說。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兇手是在藥店之類的地方買到繃帶的,可事實並非如此啊。原來繃帶是從田徑部的活動室里拿出來的——」
「在幹什麼呢,那個老頭?」川合迅速躥了出來,從後面倒剪住灰藤的雙臂,把他從刑警九_九_藏_書身邊拽開。
溝口刑警看起來有些不對勁,不像是在聽我話的樣子。
「那把鑰匙應該就藏在這裏,解開案件謎底的鑰匙。」
溝口刑警嘴巴微微張開,然後苦笑著說:「真是服了你,竟然連那個也能發現。」
「您怎麼了?」我邊問邊追尋著刑警的視線。剛才落在地上的那隻棒球慢慢地向水池滾去。
在刑警拽出雨傘的另一頭似乎勾著什麼,我趕緊跑了過去。
感覺身邊有人飛奔了出去。
我從附近的教室里拿來掃帚,遞給了溝口刑警。刑警將其插入水池,反覆搗騰著。掃帚的上半部分已經浸入了池裡。
「當然能。」
與之前如出一轍,刑警抬頭望著教學樓,神情如同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不知道,我、我……」灰藤顫抖著身體,臉色由紅轉青,最後變得煞白。「我什麼都……什麼都……」忽然翻出了白眼。然後又如同斷了線的人偶,綿軟無力地灘倒在地上。
「我還有其它事要問你。」我把球拋入手套里。
「什麼啊,就是這個啊。」刑警淺淺一笑,然後又立刻板起臉,「這事兒就免了,我早就知道了。那個已經證明了一切。」他指著從水池裡撈起來的啞鈴說道。
「御崎被殺的時候,你們立刻去查看了田徑部的活動室吧?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先說在前頭,我可不會接受諸如御崎是田徑部顧問之類的理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