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問題。我只是覺得警察會找你，所以先跟你說一聲。刑警問我你的地址了。」

「我知道了。」

「刑警說在小傳馬町。她好像在那裡租了單間公寓。」那不就在我家附近嗎？弘毅心想。他住在淺草橋，從那裡到小傳馬町，直線距離也就一公里多。

當他將手伸向箱子里的螺栓時，放在後褲兜里的手機響了。他有些生氣地拿出手機，看到屏幕後就更生氣了。他不想接，因為他不想跟對方說話。

清瀨弘毅低著頭，不停擰緊固定鋼筋的螺栓。汗水流進了眼睛，T恤也已濕透。他用搭在頭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繼續幹活。如果不儘快完成舞檯布置，就無法正式開始排練。劇團其他成員也在汗流俠背地做道具、改衣服。因為是小劇團，演員們要負責所有雜務。

「你在聽嗎？」直弘問道。

筱塚嚇得往後一仰。「什麼？」

「美雪，辛苦了。剩下的我來收拾。」

美雪心想，等她再來喝茶時，應該多打聽一下她的情況。

聽到有人喊他，弘毅回神望去，是劇團的團長筱塚。

「您做什麼工作？」

「她要買的蛋糕賣光了。」

但對方應該也不想跟他說話。既然打來電話，read.99csw.com應該是有要緊事。他並不情願，但還是按下了通話按鈕。

「住處？在哪裡？」

「真為難啊。我想買點果凍類的蛋糕。不是有種百香果和杏仁豆腐一起做的嗎？」那人看著玻璃櫃說道。

「是我。」電話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掛斷電話，弘毅依然呆立著。他腦中一片混亂，完全無法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要硬撐著，累壞了吧？」

見美雪歪著腦袋，那人調皮地閉上一隻眼。

一位三十齣頭的女顧客將準備好的兩千元放到收銀台上，美雪接過，從收銀機中取出零錢，與小票一起遞給對方。

「不，是峰子。」

「是誰？」他問道。

「是這樣啊。」美雪只能隨聲附和，她不明白副業指什麼。

弘毅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他感到血液沸騰，體溫上升。

美雪在玻璃櫃后彎下腰。看見剩下的泡芙，她忍不住偷笑起來。健一不喜歡甜食，唯獨非常喜歡泡芙。卡特羅西餅店允許店員將剩下的蛋糕帶回家，只是嚴禁分給家人以外的人。因為如果店員們都這麼做，收到蛋糕的人便不會花錢買了。

美雪幾乎對她一無所知。兩個月前，她第一次出現https://read.99csw.com在店裡，此後每兩天便來一次。中西禮子猜測，她或許非常喜歡卡特羅西餅店的蛋糕。

「這……」

直弘沉默了。弘毅叫了一聲「爸」。

「謝謝。」

對了，那人也喜歡泡芙。美雪又想起剛才的女顧客。就像中西禮子所說，她平常都是六點左右來，在玻璃櫃中選好喜歡的蛋糕后，便會在店裡的小咖啡廳喝著紅茶慢慢品嘗。美雪在工作的空當看向她時，總會不可思議地與她目光相對。每當這時，那人總是微微一笑。那是一張充滿包容的溫柔笑臉。

「我媽……據說被殺了。」

他聽見直弘嘆了口氣。「也是。」

「果然如此。」

「在哪裡被殺的？媽媽當時在哪裡？」

「爸……」

「好。」

「我覺得警察會聯繫你。我就想說這個。」

美雪彎下腰，開始整理玻璃櫃中所剩不多的蛋糕。這時店門開了，有位顧客走了進來。美雪邊直起腰邊說了聲『歡迎光臨』，臉上隨即自然地浮現出微笑。那是一位常來的女顧客。

「就這事。」

「還不清楚，調查才剛開始，所以我這裏也來了警察。」

「警察？我又沒做什麼。」

大約一個小時后，警察聯繫九九藏書到了弘毅。當時他正默默幹活。夥伴們都讓他回去，但他堅持留了下來。他認為不能因個人原因誤工，而且早回去也沒用，倒不如在這裏活動身體，讓自己停止思考。

「今早刑警來找我了，說昨晚發現了她的遺體。」

「我怎麼會有？我們都沒聯繫過。」

「當然可以。」

來人也露出微笑，表情和以前一樣和藹可親。她眯著眼睛，微笑著看向美雪。美雪上次聽她說自己已年過四十，但她的皮膚和體形都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

「無花果蜜餞和櫻桃蛋撻各三個，一共一千七百二十五元。」美雪將裝有糕點的盒子遞給櫃檯外的顧客。

「日本橋？」

「不是。刑警說很可能是他殺。」

直弘再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答道：「這不是我們該考慮的。」

那人邊說「對不起」邊走出西餅店。從店裡能看見她打著電話離開的樣子。

「那就好。」中西禮子苦笑過後又嚴肅起來，「剛才的顧客什麼都沒買啊。」

「嗯，請便。」

「弘毅，怎麼了？」

「就是有沒有線索。」

「媽媽怎麼了？」

「最近太熱了，大家都想吃點涼東西啊。那我該怎麼辦呢……」

「葬禮怎麼辦？」

副業是指hｔtps://rｅad•９9ｃｓｗ.cｏｍ什麼呢？

弘毅心中湧出疑問：她為什麼會住在那裡？母親被殺的消息讓他過於震驚，他沒有絲毫真實感。

「關於葬禮，我不打算插嘴。要是他們有什麼要求，我倒是可以做。」

「我該怎麼做？」

「怎麼回事？」弘毅說道，「為什麼媽媽會……事故嗎？」

「沒關係，我做吧。」

弘毅倒吸了一口氣，不出聲了．母親的樣子浮現在他腦海中，爽朗地笑著。在記憶中，母親依然年輕而充滿活力。

「聽說死了。」

這時，那人的手提包中傳出手機鈴聲。她皺起眉，取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一臉疑惑地接了電話。

「晚上好，還能買嗎？」那人問道。

說完寬慰的話，上杉開始問弘毅最後一次見峰子是什麼時候。

「一個鄰居今天送了我一盒人形燒，我本來不打算買的，但走到附近，還是想吃……」她俯身看向玻璃櫃。也許是因為留著短髮，她每個動作都顯得那麼輕盈，「和式點心不是不好吃，但我工作告一段落後還是想吃塊蛋糕。這是我努力工作的動力。」

「什麼？」

「一點都不累。最近好像有了體力。」

美雪呼出一口氣，這時中西禮子從裏面的咖啡廳走了過來。

「是嗎？她今天rｅad.99ｃｓｗ.cｏｍ來得真晚，平常都六點左右來，那你收抬一下玻璃櫃就回去吧。」

「你覺得呢？」

「什麼？」

「你知道什麼嗎？」

弘毅一時間沒什麼感覺。最近他都沒聽過這個名字，自己也沒提起過。

「日本橋。」

「好像在她自己的住處。」

顧客離開后，美雪看了看收銀機旁的手機確認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就到七點了。七點是卡特羅西餅店的打烊時間。

「聽說被殺了……在單間公寓里。」說完，弘毅蹲下了身子。

在餐廳里等他的是兩個穿西裝的男人，都警視廳調查一科的刑警，年長的是上杉。

「啊？」

給他打電話的是警視廳的一個姓上杉的刑警。上杉希望能儘快見面，雙方約在弘毅排練場附近的一個家庭餐廳。

「是在家能做的工作。副業。」

「喂……啊，什麼啊，為什麼用公用電話呢……哎呀，那可不得了。啊，稍等。」她拿著手機，不好意思地舉起手掌，對美雪說：「對不起，今天還是不買了。明天見。」

他好像是說，要是峰子的娘家人跟他商量葬禮的事，他會承擔費用。弘毅想說「這本就是你應該做的」，但沒說出口。

「啊……今天已經賣完了，對不起。」

「我知道。什麼事？我現在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