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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聖物 第五節 婚禮與陰謀

第二章 聖物

第五節 婚禮與陰謀

我無法入睡,
先不提這兩人這般如此地商議,一道黑影正在迅速地接近這個歡樂祥和的村莊。
低著頭,拖著兩條傷腿,楚風有些艱難地進了屋,才一進去,便愣住了。
大家到湖對岸去只是把新人送到就會迴轉,如果要實施徐聞的計劃,必須得抓緊時間。楚風在盡量不撕裂傷口的前提下,滿頭大汗,終於從樹屋下到了地面。下來后,他沒有按照徐聞所說,去往村莊的西北方向,而是仔細觀察了一番羅布人沿著湖邊而建的「薩托瑪」(房舍)。這些用蘆葦快速扎建而成的「薩托瑪」,似乎把什麼隱隱圍在了中間。
良久,大家跳累了、樂醉了,海子邊一下子安靜下來,彈著都塔爾的那位樂師手裡輕調琴弦,一首節奏舒緩、優美動聽的曲子從他的手指下輕輕滑出。
那條魚在水中歡快地暢遊,
昨夜的狂歡依然在繼續。當長老出來祝福兩位新人時,大家頓時安靜下來。
「沒錯!『西域獅』其實是古代中亞地區特有的亞種獅子。它的樣子比非洲獅可愛很多,而且『情商』很高,馴養成熟后還能看家護院。自公元87年,中亞獅子作為安息國的貢品首次進入東漢宮廷,在被命名為『西域獅』的同時,也被大量模仿造像,成為人們看家護院的祥獸。」楚風一邊給凌寧介紹,一邊欣賞著眼前難得一見的節目。
這兩個人便是徐聞僱用的那兩位維吾爾族駝工,看來徐聞的計劃便是讓他們來挖掘所謂羅布人的聖物了,只是不知道,這個計劃里又有楚風什麼事呢?
這屋子裡沒有床,地上鋪了厚厚的水獺皮子,五位白須白髮的老人端坐在地上,都抬頭盯著剛剛進來的楚風猛瞧。
聽了他的話,為首的大長老嘿嘿一笑,不知說了幾句什麼,這幾句是古老的羅布方言,楚風也聽不懂對方到底說些什麼。這種語言按理說早已失傳了才是。
本來接下來的程序是長老問新娘的代表伴娘,然後由伴娘去諮詢新娘的意見,因為新娘子出於害羞和矜持這時候要躲在旁邊的房中。
「看那兒、看那兒,他是不是在撓痒痒?」凌寧指著一位羅布老人憨https://read•99csw•com態可掬地表現撓虱子的動作笑得前仰後合。
「這是羅布人有名的獅子舞,看,他們在模仿獅子的動作呢!」楚風站在門口,也被這堪稱一絕的舞蹈吸引住了。
婚禮進行中,由於此地沒有年輕人,新娘子算是特例,而羅布人婚禮中卻需要伴郎伴娘,伴郎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漢,而伴娘的重任居然委託給了凌寧。
「怎麼,你連羅布語也聽得懂?」剛剛趕來的徐聞聽到他哼的歌,很是驚奇。
可是,今天的伴娘凌寧既不懂這風俗,也聽不懂長老的問話,直到長老問了第三遍,她還站在那兒瞪著一雙未知的大眼睛。
羅布人救了自己和凌寧,而且,這是一個千百年與世無爭、與人為善的族群。楚風敬佩他們堅守千年的執著,也感念他們淳樸善良的心性,所以,他沒打算幫助徐聞。至於徐聞安排的後手,他也猜到了,對於那兩個維吾爾人能夠挖到什麼,他早已心中有數,這種幼稚的行為不值一哂!
「哈哈!真好玩!楚大哥,你快看哪,他們跳得多滑稽!」凌寧站在樹屋旁,看見那些老人們時而伏地起身、時而張牙舞爪,跳得那叫一個滑稽。
徐聞也早就上了獨木舟,整個阿布旦漁村,只有楚風的樹屋沒有被這喧鬧影響,他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簡易的木床上,微眯著雙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遠方的火光一入眼,此人目光一閃,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只因為想念你,
「我願意!」
楚風知道,這應該就是羅布人的長老們。這幾天,奧爾德克老人除了照顧他吃喝,給他換傷葯之外,也沒忘了向他介紹此地的情況。怨不得奧爾德克對他那麼客氣,原來此地的出現,居然還跟他有關。
等喧鬧的眾人終於離開湖岸,楚風咬著牙,掙扎著站了起來,儘管羅布人的傷葯很管用,可畢竟他的傷太重,僅僅這幾天時間,他能自己站起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黑影看上去有些狼狽,沒有了一貫的姿態。他聽到了從遙遠地方傳來的音樂聲,耳朵動了動,迅速飛身上了一處地勢較高之地,定九_九_藏_書睛一看,遠處歡聲笑語,而篝火晚會的熱鬧氣氛和烤魚的香氣,似乎也遠遠地飄了過來。
這個儀式與在基督教教堂結婚的儀式有些類似,只不過長老代替了牧師。長老先念了一長段祝福語,然後問新郎官:「你願意娶古麗茹仙為妻嗎?」
「這樣,明天……」徐聞顯然早有謀划,得了楚風口風,立即全盤托出。
徐聞和他的女伴也被狂歡的氣氛感染,迅速加入手舞足蹈的人群中,小許遠遠地看著這邊,使勁地向凌寧招手。她旁邊還有一個身著艷麗民族服飾的女孩,那不是明天的新娘子古麗茹仙嗎?看來今夜真是一個狂歡夜!凌寧其實心早都痒痒了,卻因不願丟下楚風一人,而一直在克制。
「不是,以前當兵時剛好跟駐地老鄉學過這首歌!」楚風見了他,忙收拾心情,知道他又是為了羅布人的聖物而來。「怎麼,你還是不死心?」
羅布人當年離開自己的家園時,心中篤信湖泊中的水還會回來,家園遲早會恢複原貌,他們總有一天仍能回到自己的家鄉駕駛卡盆來去。但過了許多年,一個又一個的阿布旦都已經荒涼,眼見回家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但誰想得到,就在幾天前,一場突降的大洪水,剛好衝進了這早已荒廢的舊湖泊里,使得古代羅布人賴以生存的海子幾乎完全恢復。聖地居然重現了!
我心愛的姑娘……」
沉迷於自己內心疑惑的思索,楚風不知不覺行至最中間的「薩托瑪」,房門突然開了,門內走出了剛才去樹屋的那位羅布老人:「啊,感謝天神,尊敬的客人,您終於來了!快請進!」他的漢語顯然是現學的,吐字很不清楚。楚風勉強能聽懂個大概。
「難怪啊!」凌寧聽了楚風的解釋,恍然大悟,「我說呢,小時候看舞獅子和門前的石獅子,就老是疑惑,這些獅子怎麼跟我們在動物園裡看到的非洲獅一點都不像?原來它們根本就不是以非洲獅為原型創作出來的!」
族群里的老人們其實心中一直裝著聖地、家園。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一直守在附近,一早醒來,突然發現自己的家園回來了,那份欣喜也read.99csw.com就可想而知。
「是,我已經打聽過了,在村子的西北方向2公里處有一個用蘆葦和胡楊木建成的四方形建築,高約2米,長寬均6米,門朝南開,西邊另建有一堵小圍牆,據說聖物就埋在圍牆內的地底下。」徐聞還真是下了工夫。
「這場水可不是我帶來的,這個古老漁村的恢復也不能把功勞算在我頭上。既然長老們都是活過百歲的智者,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楚風苦笑了一聲道。被幾個百歲老人盯著看的滋味確實不好受。
片刻之後,居中的一位老人開口了,他說的漢語很流利,仔細聽,似乎還帶著一點點京味。「尊敬的客人,請不要介意長者的注視!我們這裏年紀最小的都已經105歲了,大家都很感激你能夠在我們有生之年帶來這一場大水,使我們重回了祖先的家鄉。」
「噢喝——噢喝!」婚禮的正日子雖然在明天,但臨近黃昏時,隨著篝火的點燃,整個村子的狂歡已經開始。已經點燃的巨大火堆旁,十幾名鬍鬚純白的老漢在那兒專心致志地烤魚,而村裡其他人則迫不及待地在都塔爾(樂器)的伴奏下跳起了歡快的舞蹈。
從一開始楚風心裏就沒有贊同過徐聞的計劃,也許羅布人的聖物是個寶貝,但這天底下寶貝多了去了,要是一有機會便想據為己有,還不亂套了?徐聞所說的什麼僅僅看一眼的話,楚風根本不信,即便初衷只是好奇,想看一眼,但看到了呢?這天底下又有幾個人能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慾念?
「呵呵——噢——呵呵,噢喝——噢喝!」狂歡的叫聲越來越響亮,明亮的火苗映著火堆旁人們亮堂堂的笑臉,此時此刻,似乎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了,不再計較民族、語言的不同,你挽起我的手、我挽起他的手,跳在一起、樂在一起。餓了,旁邊有剛烤好的鮮美的魚;渴了,有羅布人特製的飲料——羅布麻茶。
「我很好奇,這消息你是從何處打聽來的?」楚風並沒有對他的消息動心,反倒是對其消息來源產生了懷疑。
「我願意!」新娘子實在忍不住了,跑出來大聲表達自己的意見。這個時候,凌寧才想起九-九-藏-書新娘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交代,紅漲著臉激動地喊了一句:「她說,『她願意』!」這一來,大傢伙兒差點笑噴!
歡樂的笑聲直達天際。
楚風拖著兩條受傷的腿,他的兩邊是新建的「薩托瑪」,修建它們的很多蘆葦還是青色的,很顯然,它們建成的日子不算長。楚風一步一步地在平整的黃土路面上踱著步子,卻有種錯覺,似乎自己正走在一條時光隧道之中!一種古樸而久遠的氣息撲面而來。可是,他左顧右盼,怎麼也找不到使自己產生這種感覺的根源,這明明就是一個伴隨著這次大洪水偶然出現的新村子,為什麼自己卻能感覺到一種遠古氣息呢?
楚風緩慢而堅定地走著,開始的幾步有點困難,但走了一會兒以後,步子就慢慢順溜了。村子里一個人都沒有,可所有的「薩托瑪」都沒有鎖門。這就是天性自然而純良的羅布人。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在這裡是很正常的。
「尊敬的客人!客人?」一名羅布老人奔了過來,在樹底下用維吾爾語喊著,見到沒有動靜,忙爬上了樹,進屋一看,楚風雙眉微皺,似乎睡得很沉,他便沒有再出聲,悄悄退下。
其餘五位羅布老人聽了大長老的話,突然臉上都顯出怪異的表情,就連剛剛開門的那位,此時看向楚風的眼光也變了,那種眼神,就好像餓了半個月的狼,突然看見了一隻毫不設防的大肥羊一般。
按照羅布人傳統的婚俗,在結婚的前幾天,新郎要到新娘家去干幾天活,跟著岳丈下海子捕魚。而新娘家則需要提供一個海子作為新娘的陪嫁。只是目前羅布泊和塔里木河下游地區水越來越少,已經沒有足夠的海子供羅布人打魚了,時至今日,他們連魚都很難吃上,更別提新娘的陪嫁。這麼一來,傳統的婚俗多少有些簡化。
「去跳舞吧!看著你們跳得高興,我覺得自己的傷勢也好了許多。」楚風看出來小姑娘的心思,鼓勵她加入狂歡的人群。
看來今天奧爾德克老人作為岳父實在是脫不開身啊,楚風等此人走遠了才重又睜開雙眼,心想。
而楚風二人在洪水發生之後的離奇出現,經過奧爾德克的彙報之後,read•99csw.com羅布長老們一致認為,這兩位客人是天神的使者,是帶給他們幸運的人。於是就有了今天的會面。
聽了他的話,楚風沉吟了片刻,他抬起頭,直視徐聞:「你想讓我怎麼做?」
夜晚,
他一邊彈一邊唱,只不過凌寧等人卻如同鴨子聽雷,因為他唱的是羅布語。
獅子舞是羅布舞蹈的代表作之一,還是咱們中原大地很多地方過年時舞獅子習俗的源頭呢。而且高牆大院門前的石獅子,也是源於這種「西域獅」。
「我從塔里木河走來,
在舞場中央,那名羅布老者正在模仿西域獅活潑好動的形態,似乎在撥弄玩耍一個圓球狀的東西。翻撲騰躍之間,憨態可掬,使得圍觀眾人不時捧腹大笑。
就在楚風艱難邁步前往村莊中心之時,距離阿布旦西北2公里處,果真有那麼一個四方形建築。只是目前這個四方形建築只能看出一個大概形狀,多年的荒廢和飛沙侵蝕,已經令其散失了大半。此時,正有兩個人在那圍牆內哼哧、哼哧地挖著什麼。
當新郎和新娘被頭巾蓋住,接受了所有親友的祝福之後,被大家擁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卡盆,所有人也紛紛跳上不同的卡盆,準備把新人送到對岸洞房去。
其後便是奔走相告,能夠來的羅布人都來了。雖說這個偶然造成的湖泊用不了多久就會因水的揮發殆盡而不復存在,但畢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了家鄉的原貌,他們都知道眼前不過是曇花一現,但對瀕臨絕望的羅布人來說,這一切依然不啻于給他們絕望的心中注射了一支最有效的強心劑。
隨著樂師的調子,楚風輕輕地用漢語哼著這首羅布人著名的情歌,想起當年自己同尼加提在尉犁縣羅布人老鄉家裡一起學唱這首歌的情景,一時竟痴了。
「是我雇的維吾爾人告訴我的,他們兩個一到這兒就被羅布人趕走了,可我還有尾款沒有付,他們倆不甘心,就悄悄跑回來。今天他們找到我,我給了他們一些錢,他們便幫我打聽出來這麼個消息,畢竟他們之間語言是相通的,總比我這個『啞巴聾子』強多了!」徐聞得意地說。
「真的?」聽了這話,凌寧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