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
山中一個夏夜
荷葉還沒有殘敗；
已打到燈盞的光前。
原載1933年6月《新月》第4卷第7期
那同聽過的鳥啼；
果屬不可信的虛妄？
疑問抵不住簡單的殘酷，
單是流水，不斷地在山谷上
只要一夜的風，一夜的幻變。
小划子停在水流中間；
最奢侈的早晚！
不是萌芽，——生命不容你
在這樣的深秋里，
這秋，這夜，這慘的變幻！
聽風扯緊了弦索九九藏書自歌挽：
像是走路一樣；
悲哀，歸根兒蒂結住
閃著金銀，誇耀
均勻的一片靜，罩下
一陣蕭蕭的風，起自
在這人生的中心！
搖著梧桐樹哭。——
造物更是摧毀的工匠。
昨夜西窗的外沿，
秋天愛的是那不經意
原載1933年11月18日《大公報·文藝副刊》
秋天的驕傲是果實，
同看過的花好，信仰
冷霧迷住九_九_藏_書我的兩眼，
一切都兩樣了，他閃一閃說，
這是秋天，秋天，
不經意的零亂！
山中一個夏夜，深得
周圍沒有點光亮。
你又同誰爭？現實的背面
已睏倦的頭來承受，——承受
模糊，是夢在窺探？
更用不著閉上眼祈禱；
耳朵旁溫甜；
夜像在祈禱，無聲的在期望
珊瑚珠翠，華貴的失散，
還為的是那不定的
趁一次里，要認清
夏夜的細語，夾著九_九_藏_書蟲鳴，
繽紛降落到地面上。
像醉了的蝴蝶，或是
是不是現實，荒誕的，
這時候，
像張軟垂的幔帳。
沙沙的隔著梧桐樹吹！
但是秋天，這秋天，
對山閃著只一盞燈——兩盞
（向著將來的將來空等盼）；
斑彩錯置到各處
交出受過光熱的每一層顏色；
如果你忘不掉，忘不掉
太陽仍笑著那微笑，
一把落花似的幻變，
黑影，松林密密的；
由山泉的水光里閃九_九_藏_書動，
切不用哭泣；或是呼喚；
浮出珠沫，濺開
躲過了各處的枝葉
他實在無多了的
不為的是你的歡欣：
只要低低的，在靜里，低下去
全是你的，秋天懂得，
點點瀝盡你最難堪的酸愴。
風還該是溫軟；
但是梧桐葉帶來桂花香，
石頭的心，石頭的口在唱。
幽郁的虔誠在無聲裡布漫。
這時候滿腔的熱情
他撒開手，一掬瓔珞，
起始你懷疑著：
這葉落了的秋天，
該
九九藏書在過往的中間安睡。……
秋天，這秋天
山野，和枝葉中間，
疑問不見了，四角里
再別要憫惜流血的哀惶，
這裏那裡，在這秋天，
山石的喉嗓唱。
像沒有底一樣；
各處的草，不響。
那點子亮再經不起西風
還信得過仍然偎著
信仰只一細炷香，
像夜的眼，夜的眼在看！
他撐著夢一般的喜筵，
秋天懂得那狂放，——
這時候心得像歌曲，
不獻出你積累的馨芳；
滿山的風全躡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