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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亂宮闈太子淫母妃 宴仲秋康熙祭上蒼

第七回 亂宮闈太子淫母妃 宴仲秋康熙祭上蒼

何柱兒把葯拿來了。嗬,清一色的大黑丸,足有一百多顆。太子越看越高興,正要說話,師傅王掞卻打裏面走出來了。太子心中一驚,連忙把葯揣在懷裡,上前見禮:「師傅,您老大安。」王掞五十多歲,頭髮已經有些蒼白,滿臉皺紋。大熱的天,這老人卻是袍褂、禮服、官靴、朝珠齊齊整整,一點兒也不馬虎。與太子見過禮,張口就說:「太子,這裡是紫禁城,皇家威儀所在,瞧您袍子上的扣沒系,朝冠也戴偏了。知道的呢,是下頭奴才沒侍候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子爺不懂禮節。這可不好,皇上又特別注重這事,請太子爺穿戴整齊了。還有,晚上如果凌普他們再來,請太子不要和他們一起吃酒,有失身份,外人瞧見也不好。哦,剛才尤明堂來找過老臣。老臣今兒個要給爺開講隋朝史呢,請太子到書房去吧。」
何柱兒說的這個凌普,是太子胤礽的奶哥,現在在承德帶兵。陶奇呢,是順天府的同知,凌普的好朋友。前些日子,凌普帶著陶奇來過。太子答應提升陶奇做直隸省監察御史。今兒他倆為啥來,是明擺著的。太子也並不在意,接著問:「王師傅來了嗎?」
太子嬉皮笑臉地攔住鄭春華:「哎,咱們是老熟人了,還拘什麼禮呢?你就住在這裏嗎?」
眼見得何柱兒帶著宮女走了,太子可就不規矩了。他乜斜著眼死死盯著鄭春華:「春華,一晃個把月了,我想你啊!來,坐在我跟前,咱倆該親熱一會兒了。」
兩個奴才哪有聽不明白的話,便一齊磕頭謝賞:「奴才謝太子賞賜,請太子放心。」
皇上有皇上的事,太監有太監的事。眼看中秋將到,康熙心情又好,大傢伙兒能不巴結嗎?內務府一聲令下,六宮上下可就忙活開了。宮裡宮外到處張燈結綵,御膳房裡蒸出了一籠籠的大饅頭和壽桃,宮女們忙著扎兔兒爺,兩千多人足足折騰了十幾天。康熙高興,下旨給禮部,大赦天下。又命各地官員,在節日時,給五十歲以上的老人送月餅和加飯酒,以示聖恩。一時間全國上下一片頌讚之聲。
說是合家團聚,共度佳節,說是暢懷吃酒,不拘禮節,可是皇上在上面坐著,誰敢放肆啊。御花九*九*藏*書園裡擺了三十多桌酒席,康熙的御坐旁邊,還特意為侍衛們擺了兩桌。可是人雖多,卻都規規矩矩,鴉雀無聲。康熙看出來了,有他在,眾人是沒法暢懷的,便有意緩和氣氛,對坐在身邊的太子說:「這次,你的差使辦得不錯,雖然是老十三在戶部,可是有你和老四督陣,辦得有模有樣,不像以往那樣疲沓、鬆軟,朕心裏很高興。」澈初難得受到父皇的稱讚,心中一陣激動,連忙站起來躬身說道:「兒臣有何德何能敢受皇阿瑪如此誇讚。此次辦差上賴父皇主持,下仗四弟、十三弟辛苦,才得以建功。」
今晚,是康熙皇上大會六宮的盛宴,宮裡有頭有臉兒的全來了。身份高貴的,在園內等候;身份稍低的,只能在園外跪接。靜鞭三聲,聖駕來臨,園內園外一片「萬歲,萬萬歲!」的歡呼聲。康熙滿面笑容地下了鑾輿,漫步走進御花園,但見園內綵綢結篷,五色迷亂,宮燈裝點,火樹銀花,說不盡的富貴莊嚴,豪華奢侈。東邊,以皇貴妃紐祜祿氏為首,依次站著幾十位貴妃、貴人、答應、常在,按照品級服色垂手而立。還沒有出嫁的二十一位公主站在紐祜祿氏的身後;西邊,以太子澈初為首,下邊按長幼順序站著二十多位皇子,大的已近四十歲,小的尚在幼齡。太子見康熙進了園子,便率先跪下,說道:「兒臣澈初率領諸位皇兄、皇弟及後宮母妃叩見皇上萬歲!」
皇上賜宴太子妃,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太子胤礽連忙出席離座,叩頭謝恩,就在這時,十阿哥胤礻我一搖三晃地走進了御花園。
「嗯,太醫院的御醫賀孟頫來過。」一聽賀太醫來訪,太子的興緻來了:「啊,賀太醫說了些什麼?」
按慣例,秋後要處決一批在押的死囚。康熙皇上覺得這等大事在暢春園辦不大合適,而且天也涼了,便排起鑾駕回到了紫禁城。
「哎,回太子爺。頭晌,凌普和陶奇來請安,見太子爺不在,又回去了。」
康熙微笑著點了點頭。李德全連忙走上前來,一邊給康熙穿衣服,一邊又說:「剛才侍衛鄂倫岱叫奴才請旨,說有的阿哥想把皇孫也帶進來,不知萬歲爺準不準。」
轉眼之間九-九-藏-書,秋風漸起,金谷登場,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就要到了。這幾個月康熙的心情十分愉快。收繳秋賦的事在全國進展順利,國庫又充盈了起來。胤祥等在戶部的差事也辦得不錯。太子帶頭還債,還真起了作用,眾阿哥和官員們都紛紛效法。只有十阿哥澈俄在硬頂著,說是沒錢,只還了一少部分,其餘的要等賣了東西再還。雖然小不順利,但已無礙大局了。
太子剛剛服下大醫賀孟頫的春|葯,欲|火上升,哪還聽得進這話。他不由分說,把鄭春華抱起來,向附近的偏殿走去……
康熙想了想說:「算了,不用他們進來了,一百多個皇孫、外孫,加上他們的公主、郡主、格格、奶母、丫頭、老婆子,少說也有上千人。都進來,是讓朕賞月呢,還是聽他們瞎吵吵?」李德全一聽這活沒敢再吱聲。心想,皇家規矩是不同老百姓。若是在尋常百姓家,過團圓節人再多也得叫齊了。不過,康熙爺的子孫也太多了,全開進來御花園還不得擠滿了。他心中想著,手可沒停,侍候康熙穿戴整齊,便向外高喊一聲:「鑾輿侍候,萬歲爺啟駕了……」
「爺累了,要在這兒歇一會兒,和鄭主兒說說話。你和這宮女去抬點熱水來伺候著。」
太子煩躁地一揮手:「去去去,少給爺來這套。我問你,今兒有人來過嗎?」
鄭春華羞紅了臉,小聲回答:「回太子,我原來住在景仁宮,今兒個頭晌晉見納蘭貴妃時,貴妃把園子里這座殿指給了我,我這是帶著宮女來看看房子,準備明兒個搬過來。」
何柱兒和那宮女抬著水回來的時候,太子和鄭春華還在興奮之中。何柱兒是個精細人,哪敢闖進去呀,拉著那宮女在殿外東拉西扯地閑聊。過了好大一會兒,太子和鄭春華一塊出來了。見他倆站在外邊,太子臉一沉吩咐道:「何柱兒,回去取一百兩銀子賞給這個宮女。你的賞銀爺另外給你。但假若你們倆捕風捉影,在外頭說三道四,小心爺扒下你們全家人的皮,聽見了嗎?」
「扎!」
「回太子爺,王師傅一早就來了,還在書房裡候著爺呢。」
太子哪聽得進去這份啰嗦啊。可是,康熙有嚴令,不許頂撞慢待了老師,read•99csw•com所以只好說:「師傅,今天皇上交辦得差事多,咱們的課,明天再講吧。請師傅回去休息,我告辭了。」說完,不等王掞再說,轉身去了。把王掞氣得鬍子直往上翹,卻又無計可施。
這位王師傅,是康熙指定的太子的老師。他叫王掞,是位干板直正的老夫子。太子最怕聽他絮叨:「嗯,好,讓他等著吧。還有人來嗎?」
太子心中一動,嗯,機會來了:「哦,原來如此。何柱兒!」
「奴才在!」
鄭春華心中一陣怦怦亂跳。太子是君,不能違抗,可是自己身為貴人,又怎能與太子胡來呢!於是她壯著膽子說:「太子爺……請不要這樣。奴婢已被皇上封為貴人,今生今世與大子無緣了。太子爺對奴婢的恩德,奴婢不敢忘記……咱們……咱們等到來生再相聚吧……」
「回太子。他,他沒說什麼,只留下了些葯,說是太子讓他配的。」
八月十五一早,康熙皇上按往年的慣例,到供奉祖先牌位的欽安殿拈香叩拜,完了又回到乾清宮接受百官朝賀,聽那年年如此、千篇一律的頌詞。這些老套的規矩康熙經了幾十回了,年輕時覺得很新鮮,很有皇家的威嚴和氣勢。如今,他已經是年逾花甲的老人,對這一套早厭惡了。可是皇家規矩如此,也不能改呀,耐著性子聽完這些歌功頌德、祝願天下太平的陳詞濫調,他已是昏昏欲睡了。
太子一聽這事兒,更來勁兒了。咱們前邊說過,太子貪酒好色,為此,他專門吩咐賀太醫為他配製了春|葯。賀孟頫拿出了祖傳秘方,應下了這差事,便從一個普通御醫,一下子被升為醫正。現在,葯配好了,太子能不高興嗎:「快,何柱兒,拿葯來,讓爺瞧瞧。」
晚膳之後,李德全帶著養心殿七十多名蘇拉太監和宮女進來向康熙賀節,在門口忽忽拉拉跪了一大片。這李德全自從那年被郭琇打了一頓板子之後,老實規矩多了,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再不敢風毛乍翅了。他走上前來打千請安說:「奴才李德全等向主子爺恭賀中秋來了。今兒個是個好日子,萬里晴空,月兒爺剛起來就滴溜溜的圓,真叫人喜歡。太子、阿哥和各宮貴主兒都去了御花園,等著read.99csw•com和主子爺團圓呢!奴才請旨,主子爺是不是換件衣服該起駕了。」
何柱兒見太子一走,馬上顛兒顛兒地跟了過來。太子頭也不回地徑自往御花園走去,進了園門,就見兩個宮裝女子,正在一處花蔭旁下棋。他連忙湊上前去。啊!這不正是那天在假山洞里避雨,好事不成卻日思夜想的鄭春華嗎?算起來,距離上次在假山洞里邂逅相遇,又被何柱兒衝散了好事,才不過一個來月,可是太子為了這女子,不知度過了多少不眠之夜了。今日乍然相見,哪還走得動啊,便湊上前去搭話。鄭春華一見太子來到,大吃一驚,怎麼了,她如今身份不同啊!一個月前,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太子要和她親熱,她沒有理由拒絕。可現在,她已經是皇上親自冊封的貴人,雖是下等嬪妃,可論起輩來,也是太子的母妃了。她怎敢招惹太子,又怎敢得罪太子呢?見太子親親熱熱,滿面堆笑的來到跟前,慌得鄭春華連忙站起身來行禮:「太子爺吉祥……」
康熙聽太子這話說得規矩,十分高興,說道:「哦,你不必太謙虛了。朕一向是有功獎功,有錯罰錯的。來人,傳旨御膳房,抬一桌酒席送到毓慶宮賞給太子妃。」
康熙一邊說著,一邊健步登上月台。放眼四望,但見明月高懸,風清氣爽,不由得一陣激動。他在台邊銀盆里洗了手;靜望一輪浩月,舉手施禮,默默祝願:「蒼天在上,臣愛新覺羅·玄燁敬告上天:臣一生為民操勞,深知事功易,成功難,成功易,終功難,善於始者必慎於終。自古無完人,玄燁願自減陽壽,以成無暇之壁,伏乞上蒼保佑。」禱念完了,又是深深一揖,這才轉過身來說:「來來來,都入席吧。今晚大家要開懷飲酒,共賀佳節。七歲以下皇子隨母親入座,你們要照料好了,不要讓孩子們吃得太多。」
太子不等她說完就一把將鄭春華拉了過來,攬在懷裡,淫笑著說:「寶貝兒,俗話說春宵一度,黃金萬兩。來世一百多年,誰能等得及啊……」一邊說,一邊就動了手。鄭春華無力地反抗著說:「太子爺,您千萬別這樣。如今咱們名分有別。奴婢生死事小,壞了太子名聲事大。萬一皇上知道了,這可九九藏書是殺頭的罪呀……」
康熙笑嘻嘻地用手虛扶了一下:「都起來吧,今天朕設的是家宴,這些禮節全都免了。往年仲秋,朕總是賜宴款待大臣們。他們雖沾了君恩,卻失去了和家人團聚的機會。所以,今年乾脆給他們放了假。他們合家團賀,咱們也合家團賀,大家各得其樂,豈不更好?」
要說胤礽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似乎也並不為過。您別看剛才他在康熙面前,又是痛哭流涕地懺悔,又是鐵嘴鋼牙地發誓,可是一出了康熙住的澹寧居,他就變卦了。這個暢春園是康熙住的夏天避暑的地方。這些年,康熙有意地讓太子常在身旁,幫助處理一些軍國大事、奏章條陳,代皇上接見大臣和外國藩王什麼的,為的是讓他得到學習、歷練的機會,將來好掌國理政。所以,在暢春園裡,特意劃出一塊地盤來,供太子居住。這地方叫韻松軒。房屋寬敞,清涼爽人,也照樣有太監、宮女們侍候著。可這位太子爺卻並不想住在這兒,因為這裏距離皇上太近了,皇上想見他,他就得召之即來,皇上要不想見他呢,他就得揮之即去。事事處處都在老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受著監督,為一點小事,也常常遭到皇上的申斥。這種狀態,使太子胤礽覺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很不自由,也很壓抑。按常理,這次他犯了大錯,剛被皇上雷霆暴雨地訓了一頓,應該老老實實地呆在皇上身邊,或者閉門思過,或者干幾樣見好的事,以博得父皇的歡心。可是,胤礽不這樣想。他覺得父皇正在氣頭上,找茬兒還來不及呢,如果待在老人家跟前,那還不得天天挨訓嗎?不,不能住在這兒了,還是回紫禁城好。那裡有太子專用的毓慶宮。在太子宮裡,自己至高無上,說一不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把太監宮女們管住,只要消息不透露出去,皇上就管不著。這麼一想,他主意拿定了。好吧,既然父皇不待見自己,那就躲得遠遠的吧。於是,他也不向父皇稟報,就出了暢春園,飛身上馬,直奔京城而去。
毓慶宮的太監頭兒何柱兒,見太子回來了,連忙上前請安:「奴才何柱兒,迎接太子爺,問太子爺金安。哎,我說太子爺,您老氣色不好啊,是不是身上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