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嘿嘿，鄒書記，您這手，厲害，一摸，就知道是個啥。陳上早點頭道，不過，這一包，不是種植的貨，種植的東西，就不值得送給鄒書記了，這是野生的，純天然，皮薄肉厚，顏色正，籽少，味那個啥，甘甜，一粒，頂種植的幾百粒還要管用呢。那個啥，鄒書記有學問，比我識貨，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野生的了。
陳上早一番察言觀色，又道，借帳號給人洗錢，數額不算太大。鄒書記，那個啥，你要不要，把人弄回來教育一下？
陳上早愣愣地望著鄒雲，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陳上早走過來，把塑料袋放到辦公桌上，笑著說，鄒書記，那個啥，老家的一點特產，您嘗個鮮。
陳上早是鄒雲到能源局后相中的第一人。陳上早任現職前，是西北公司的常務副經理，土生土長的西北人。有一次，鄒雲陪同李漢一去西北公司檢查工作，一眼就看上了這個不起眼的西北人，回來后不久，鄒雲借局機關處級領導幹部調整的機會，把陳上早從大西北連根拔出，移植到了上江，對此陳上早在心裏存下了一份感激，因為事前他沒見過鄒雲，也沒有通過誰給鄒雲送過一分錢的東西。
陳上早目不轉睛，盯著鄒雲的嘴，偶爾他的嘴也跟著動一下。
陳上早舔了一下嘴唇，身子傾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鄒書記，收到兩封匿名信，都是往東能公司的門牌上屙尿的。
田處長見鄒書記挺平靜，就抓緊時間彙報下一步的工作安排，直到田處長把準備好的話都講完了，進入請示工作階段了，鄒雲才開口說，田處長，馮局長不在家，咱們大家也只好多辛苦點，打起精神頭，都盡量把自己的工作做到馮局長放心的程度，有什麼事，及時溝通。
人求進步，這是老理，鄒書記，那個啥，我身上的光啊，亮的，還不都是你鄒書記照上的。陳上早說，表情格外虔誠。
鄒雲點點頭問，有什麼具體內容嗎？
鄒雲站起來，大驚小怪道，哎呀陳書記，你這能耐大了，你要是接著展示幾次風采，你腳下的路，可就是直奔能源局紀委書記去了！
鄒雲揮揮手，抬起頭說，真要是不費事，就把龐總，弄回來吧，到時你代表局行政和黨委，好好跟他談談話，有新情況，你再來跟我說。也就這兩天吧，馮局長就該回來了，我總不能把家看個七零八落丟東少西吧？
那好吧，鄒書記，您hｔｔps://ｒeaｄ.9９csw.ｃｏm忙著，我先走了，等有新情況，我再來彙報。田處長點頭哈腰說。
鄒雲回味他的話，而後一笑，覺得陳上早的這個比喻，蠻形象生動，點了點頭。接著，他又想，事隔一夜，陳上早就有了這樣的收穫，可見他的能量！
鄒雲感覺他的話不對味，就眯著眼，瞧著他說，那你告訴我，鄒書記不是狗雞|巴是什麼？
那個啥鄒書記，俄明白，俄明白。陳上早頻頻點頭，過後換了臉色說，鄒書記，那個啥，還有點事，俄得說進你耳朵。
鄒雲故意把正經話，塗上了一層玩笑的色彩。自從陳上早進了局紀委，大樓里資深的人，就把陳上早的前途看到了，紀委這一路還沒有書記，鄒書記下面也沒設副書記，只要陳上早把腳下這幾步路走穩當了，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這把椅子，到時他一落屁股，也就坐上去了。
那個啥陳書記，時間就是金錢，你快說吧。鄒雲也坐到了轉椅上。
陳上早來見鄒雲，左手裡拿著一個黑色公文夾，右手裡提了一個紅顏色的塑料袋，一指頭左右長的頭髮，亂蓬蓬像是頂著一團雜草。
鄒書記不是狗雞|巴。陳上早一本正經地說。
鄒雲說，好吧，那你就回去忙吧。
鄒雲看著陳上早，終於沒有憋住，嘴巴九-九-藏-書大張，格格笑起來。
陳上早就往沙發一坐，望著鄒雲說，那俄就說了，鄒書記？
鄒雲明白陳上早的意思。只是這個意思來得有點突然，他沒有相應的時間仔細考慮到底有沒有必要，拿這件事去討龐總一個人情。不過從大局上著眼，儘快把龐總弄出來，倒是應該的，因為他在那個地方獃著，對能源局來說，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鄒雲低頭一看，白色T恤衫上，幾處都染上了紅色，不禁道，好哇陳上早，我這件壓箱底的法國鱷魚，算是讓你的狗雞|巴毀了，這下你的野生狗雞|巴，可真是值錢了。
在鄒雲當家作主的這些日子里，行政一路的處室長，大小事都來彙報請示，一時間搞得鄒雲這間辦公室，成了機關大樓里人氣最旺的地方。
鄒雲這時還真就判斷不出他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那些處室長的心態動向，鄒雲能摸到邊。在官場上跟人，近視眼哪行，眼神好壞決命運榮辱，誰不想跟有實力有能力的主兒，就算是臨時貼一下，那也得找有潛力的。通過改變陳上早的命運，鄒雲在這座大樓里，一天比一天能感受到別人越來越拿自己當回事了，一些人也不再覺得自己是那一類嘴巴沒毛，辦事不牢的外來淘金者了，他們正在reａｄ.９９cｓw.coｍ默默接受自己，並用行動靠近自己，使得自己在能源局裡人氣指數，日益增長。
能試試，試好了，龐總還不一輩子都記住鄒書記的恩情。陳上早說。
你才是野生的呢，陳上早！鄒雲一指陳上早，笑聲還是沒有止住。
陳上早撲閃著兩眼，本能地點著頭，挪動了一下問，鄒書記，你要是再沒啥事了，俄就先回去了。
聽你這麼一宣傳，這些枸杞，快成金豆子了，我說陳書記。說著，鄒雲打開塑料袋，捏起幾粒枸杞，放到嘴裏，細嚼。
野生的吧鄒書記？
窗外，天色不怎麼透亮，溜溜的風聲，若有若無。
花錢算啥，咱就使用一張嘴辦，鄒書記。陳上早說。
目送田處長走出門，鄒雲才放下端著的肩頭。
鄒雲皺了一下眉頭，瞅著眼巴巴看他的陳上早說，說吧。
陳上早臉上一紅，嘻嘻，鄒書記，俄這嘴，不會說話。
叭嗒一聲，鄒雲那隻懸空腳上的皮鞋，掉到了地上，他把自己嚇了一跳！
鄒雲問，什麼事？說吧。
其實這時的鄒雲，也不想在花圈這件事上過多地難為他。
鄒雲搓了幾下手，不由得把目光，從陳上早的臉上移開。他再次從塑料袋裡，捏出幾粒枸杞，填進嘴裏，邊嚼邊說，野生的，就是好哇，沒有污染，味道純正，就像陳書記似的，好哇九-九-藏-書！
怎麼，剛進機關，就學會這一套了，陳書記？鄒雲撇了一下嘴，拿起塑料袋捏了幾下，看著陳上早問，枸杞吧？
陳上早也就跟著笑，這樣鄒雲就基本斷定，他是在裝糊塗，在玩語言快|感。
陳上早摸摸後腦勺，指著鄒雲胸口道，那個啥，鄒書記，你挂彩了。
那你得使多少銀子啊？鄒雲說，我手裡可是沒有這筆活動經費。
陳上早猶豫道，舉出來的幾個問題，都還撥拉不出來龍去脈，飄忽呢。
陳上早臉上的笑，宣宣乎乎的，看著很舒坦。
鄒雲走出幾步又回來，有輕有重地說，陳書記，響水不開，開水不響，炸油條講究的是油溫，你說呢？
陳上早又嘿嘿笑了幾聲，開口說正事，鄒書記，龐總那樁事，我打聽得差不多了，事兒的性質嘛，是魚缸里捉鯊魚，他們看花眼了。
不會說話？鄒雲說，不會說話我能笑成這樣？真真假假，你小子比誰都會說羅圈話！
你還有這道？鄒雲問。
陳上早走後工夫不大，保衛處田處長就來了，鄒雲招呼他坐，他怕什麼似的連連擺手，站在桌旁，把這幾天來的工作，連枝帶葉地擼了下來，禮品一樣送到鄒雲的辦公桌上。臨了說到花圈這件事，因為至今也沒有查出眉目來，田處長也只好把這件事淡化處理，臉上遮遮掩掩，話不往細節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