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是普通人的精神財富，更是他們生活的調色板，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懂得，不去為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和事上火，對保持一份好心情，乃至於增壽，都至關重要。

再一次審問江小洋時，江小洋也不知怎麼的突然來了靈感，想到了省城的梨花苑……

傳說畢慶明和郭田，已經出逃，其他主要涉案嫌疑人的情況大致這樣，馮仲自背雙手投案，江小洋落網，馮英回到北京自首，樹叢下落不明，如果再想擴大成果，就只有讓范久鳴歸案。

江小洋蹭到床前，直了直身子，盯著臉上和眼睛里已經四大皆空的范久鳴，兩個拳頭在胸前往一起頂著。

是……江小洋顫顫巍巍地說。

老牛似乎想到了鄒雲此時的所想，就說，鄒書記，是不是考慮一下，把雷助理，調動調動？

鄒雲來到北京，跟他談話的兩個人，一個是主管副部長，一個是組織部部長老牛。兩位部領導的話，沒過多地在東能公司案件，以及馮仲身上敲敲打打，倒是對鄒雲在這一段的工作表現，塗抹上了鮮亮的色彩，說他在能源局出現危機的關口，顯示出了一個年九九藏書輕領導的成熟心態，他把握局勢的能力，沉穩的個人立場，對穩定大局，安全生產，都起到了關鍵性作用，撐住了能源局的核心骨架。

如今，哀樂交替，節奏說變就變的生活，還有充滿變數的人生命運，越來越使得人們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不再大驚小怪了，人們只對股票漲跌，福利政策，子女考學，住房面積，撈外塊的技巧，私車夢為何難圓，以及七大姑八大姨下崗再就業，這些離自己最近的事兒津津樂道。

就幾個問題，不會耽誤太長時間。鄒雲說。

副部長問，鄒書記，想聽聽你下一步，都有什麼打算。

讚譽過後，部領導就把話題，轉向了能源局的明天和後天上。

范久鳴現在的這個樣子，與劉義東沒什麼兩樣，只是劉義東身上，始終沒有弄上自己的糞便，那是因為劉義東的母親從鄉下趕來了，把兒子今後一個又一個沒有知覺的明天，捧到了兩隻粗糙的手裡。

老牛看著副部長，副部長摘下眼鏡，揉著鼻樑骨，笑道，部里可是從來沒有在時間上跟你吝嗇過啊，我說鄒書記。

身著便裝九九藏書的執法人員，帶著江小洋進了十五號樓三單元，急匆匆上樓，在401房門前，收住腳步，拉開了圍捕的架子。

橫亘在雙人床上的范久鳴，臉朝下，身上一|絲|不|掛，一條胳膊啷噹在床邊，腦袋上，膀子上，後背上，兩條大腿和兩隻腳上，也都粘著和地上干黃色一樣的東西。直到這時，人們才確認，那些干黃色的東西，是糞便。

打開防盜門，再打開一扇全包的木門，一股臭烘烘的氣息，破門而出，把正要走進去的這些人，熏得直用手在鼻子前扇動。

范久鳴睡醒了，骯髒的臉上，沒有清晰的表情，兩個眼角上，堆積著干硬的眵目糊和糞便，嘴唇發黑。他哼嘰了一聲，許是想再把身子扣過去，可是他這時的身子，軟如麵條，他僅僅是動了一下身，就把原樣又保持住了。

副部長看了一眼老牛，老牛就說，鄒書記，根據能源局的現狀，經部黨組研究決定，下一步的人事變動有三種意向，一是你暫時書記局長一肩挑；二是由你提名局長人選，部里研究；三是由部里來指派一名新局長。鄒書記，考慮一下，看httpｓ://ｒeaｄ•９９ｃｓｗ•ｃoｍ看哪一種方案，更有利於你今後開展工作？

一條語錄進千家，萬張嘴巴一齊誇的年代，離人們算是遙遠了，只有那些上了歲數的人，還多少保留了一些那個年代的往事。

鄒雲道，我還想，佔領導一點時間，簡單把能源局的組織工作，向兩位領導彙報一下。

幾個人動手，把范久鳴的身子翻過來，一股粘滯的黃色物體，從他的大腿縫裡溢出來，速度緩慢，有人捂著鼻子，再次揮手驅趕臭氣。

馮仲出事後，鄒雲確實琢磨過雷助理，他雖然是馮仲的跟屁蟲，可他沒有陷進東能公司案件里，而且在調查馮仲過程中，他還能主動配合，給調查小組提供了一些東能公司以外的新線索。

副部長點了一支煙道，怎麼想，就怎麼說說，鄒書記。

你過來看看，這個人是范久鳴嗎？

……

也許，人們永遠不會明白，范久鳴為什麼非要選擇這種遠離人間煙火的方式，把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

粟色床頭柜上，躺著一隻黃色的小塑料瓶。

日落時分，梨花苑小區里，晚霞的餘暉，從樓群的縫隙里鑽出來，輕盈地伏rｅａｄ.99ｃsｗ.coｍ在深綠色的草坪上，蝴蝶的翅膀，把跳躍的影子，留在了爍爍閃動的餘暉中。

老牛笑道，既然鄒書記從穩定大局考慮這個事，那就這樣吧，讓他去西北公司，當個副經理，保留正處級待遇。這個事，回頭等我去上江，順便找他說說。

鄒雲想了再想，終於開了口，我覺得李漢一局長，適合重返工作崗位。

副部長和老牛對看了一下，顯然對鄒雲建議的這個局長人選感到意外。可是沒過多久，兩位領導再次交換眼色后，臉上就流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我們會按照部領導的指示，來布置能源局的工作。鄒雲說。

轉眼間，立秋已經幾天了，上江市迎來了秋高氣爽的季節。

牛部長笑著擺擺手。

雖說他是正處級，可他局長助理這個身份……鄒雲面有難色。

從范久鳴皺皺巴巴的皮膚上看，他已經虛脫了，飢餓在過去的時間里，也對他的健康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客廳里，橢圓形的水晶吊燈亮著，兩盞壁燈也開著，灰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散落著一部手機的殘骸，干黃泥似的污跡，隨處可見。在棗紅色的電視柜上，零亂地堆著幾捆人民幣ｈｔｔｐｓ://read.99ｃｓｗ.ｃoｍ，一堆美元，幾張信用卡，護照，身份證，駕駛證，紅旗車鑰匙等雜物。

老牛點頭，示意鄒雲開始。

他是范久鳴嗎？

部里把漢一局長，放了這麼長時間，就怕他心裏還有什麼疙瘩解不開。副部長說。

鄒雲道，我知道李局長，心裏一直裝著能源局，回去我盡量做工作。

鄒雲想著，表情有些複雜。

主卧室的門大開著，造型抽象的金屬吸頂燈也沒有關，絳紫色的窗帘，遮擋住了窗戶，橡木地板上，堆著床罩，枕巾，還有衣物什麼的，這裏的臭味，比客廳里的臭味要濃。

鄒雲點點頭說，那就辛苦牛部長了。

新聞轉眼間變成舊聞，這是信息時代的節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微弱的鼾聲，從范久鳴嘴裏爬了出來，離他最近的那個人，猛地激靈了一下。

來之前，領導變動這個問題，鄒雲意識到了，但卻是沒有想到，部里有讓自己黨政一肩挑的意思。

人們以為范久鳴自殺了。

也好。副部長看著老牛說，鄒書記既然有這個想法，自然就會有辦法。鄒書記，看看你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困難，要我們解決一下？

鄒雲感覺副部長正在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