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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咔」的一聲,電話掛斷了。黃江北沮喪地放下電話,呆坐了一會兒,又拿起電話,讓市政府總機立即查一下,剛才那個電話是從哪兒打來的。不一會兒,答覆來了,是從省里掛過來的長途。黃江北又讓市政府的接線員小姐和省長途台聯繫,查一下剛才這個電話是從他們那兒哪個區的郵局打出來的。「請急辦。」
「黃市長學的就是海洋學專業?」
「你再把江字去掉個偏旁看看是什麼字?」
「不行不行……」尚冰臉紅了。
「是的……」
「你聽著!第二,我這麼做也不是全為了你,更不是為了江北。你知道我有個殘疾的兒子,我母親身體這兩年也很不好,為了照顧他倆,我放棄專業,調回根本見不到海、也談不上什麼海洋研究的章台,來改行當這麼個文字編輯。我對我自己的今後,已經沒有別的想頭,只想安安穩穩地過下去。我到出版社這半年多,還沒發過一部書稿,這是我有可能幹成的第一個活兒。我能不能幹好這第一個活,關係到我今後能不能在出版社、在章台這塊地面上真正站住腳,關係到我滿風後半生的長遠生計……第一個活兒就能為市長大人效勞,更是我的榮幸,可說是三生有幸。我一定會抓住這個天賜良機,也請二位老同學給我這個機會,不管這個市長姓黃還是姓藍,我都會鞠躬盡瘁,保證幹得讓你們每一個人都心滿意足……」說著拿出一份協議書放在尚冰面前,把鋼筆遞到尚冰手裡,要尚冰當場把出書的協議簽了。
「這部書稿寫哪方面的?」
「哪個單位……好像……原來……在什麼中美化學聯合公司的工地上當副頭……最近幹什麼……沒聽她講過……」
「好。我馬上就去。」黃江北立即站了起來。
「工……」
「是的……」
「由……」
江北打來電話時,那個讓小冰恨透了的滿風先生就在尚冰辦公室的電話機旁邊坐著。他一早就來了,來找尚冰。用小冰「長期」觀察所得的結論來表述他今天的行為,就是來「糾纏」媽媽的。有一點小冰沒看錯,滿風的確是來「糾纏」尚冰的,最近常來「糾纏」,但不是小冰所斷定的那種「男人對女人的糾纏」,更不是那種「已婚男人對已婚女人的非法糾纏」。小冰的結論,純屬少女萌動期的過敏反應症表現,甚至說它是青春期妄想症也未嘗不可,只不過是輕型的,要嚴重了,絕對得找心理醫生瞧瞧,或者打打青少年熱線電話什麼的,也管點用。尚冰和滿風這檔子關係的事實真相是,長期以來是尚冰在糾纏人家滿風,只是到了最近這幾天,才倒過來變成滿風死纏尚冰不放。他倆糾纏來糾纏去,跟什麼「男人女人」「已婚未婚」沒有絲毫關係,只是為了尚冰的一部書稿,一部關於風暴潮理論的書稿。說俗了,就是研究大海里那一陣陣狂風巨浪的。但因為成稿時間久了,近些年又沒有時間去修改補充它。尚冰擔心它的學術價值有些滯后。想請這位清華時期的老同學作個判斷,如果可以的話,請他們「捎帶著」把它印成鉛字,用單行本的形式把它留在這個世界上。雖然這九*九*藏*書個世界上的書,已然多得讓人根本看不過來,但對於尚冰畢竟還是第一本,也許還會是最後一本。如果覺得不可以,也請老同學「指點」一下,看看從哪方面著手去修改補充為好。滿風在調回章台以前,一直在搞海洋學研究,基本上沒離開過這塊天地;對國際上這方面的研究動態和新發展,不能說了如指掌,也可說是歷歷在目。他自己在這方面也有較深的學術根基和一定的造詣,絕對是個能幫得上忙的人。書稿拿去了,也看了,滿風覺得它的確「陳舊」了些,但滿風還是想幫這個忙。用時行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他把書稿推薦給室領導,又推薦給社領導,想把方方面面的意見都聽到以後,再來跟尚冰商量怎麼修改它。沒想這裏卻出了個大問題。那天出版社的總編一臉疑雲地拿著那部書稿來找他,叫滿風好不忐忑,便怯怯地問:「尚冰同志的這部書稿您……審讀完了?不行吧?」沒想總編大人根本不跟他談什麼稿子行不行的問題,只是追問,這部手稿的作者到底是誰。滿風說,作者是尚冰,市政規劃局的一個工程師。總編大人問,真是那個尚冰寫的?滿風奇怪了,說,不是尚冰還能是誰?你們聽到什麼風聲了?最近兩年,知識產權方面的官司挺多,但這個尚冰我絕對可以為她打保票,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抄襲剽竊盜版偷印,她也不會這麼乾的。我寧可相信我自己有一天會抄襲剽竊,也不相信她會幹這種事。她是人群中最正統的人,是女人中最純真的女人。「她愛人姓什麼叫什麼?」總編大人接著往下問。
「海洋風暴潮非定常准平衡的線性模型理論。」
這時市政府大樓的會議室里熙熙攘攘,中空的橢圓形大會議桌旁已經坐滿了各區縣局以及市政府各有關部門來與會的領導。已經耽擱了些時間的黃江北,拿著卷宗和茶杯,匆匆向會議室走去。秘書小高追了過來,讓他回去接個電話。「誰打來的?」黃江北一邊問,一邊仍向會議室走去。「不知道,對方不肯說名字。」小高說道。「嗬,還挺牛,不理他。」「她好像有什麼急事……」「散了會再說。」「她……是個女孩兒……」「女孩兒又怎麼了?你這個小夥子,這樣當秘書可不行啊。」黃江北打趣道。剛說完,黃江北心裏突然一格愣,忙迴轉身來問:「女孩兒還是女人?是萬方田副總經理的聲音?」「不像,聽聲音,年輕多了。田曼芳的聲音我熟,不是她。」黃江北眉尖一挑:「年輕的?聲音稍稍有一點沙啞?很標準的普通話?音調柔柔的?」「是……好像是這樣……」黃江北突然著急起來:「掛了嗎?」
對田曼芳的再度出現,黃江北、夏志遠都吃了一驚。「對不起,黃市長,我能再跟您說幾句嗎?」田曼芳坦然地請求。黃江北立即瞟了夏志遠一眼。夏志遠馬上向外走去:「你們談……你們談……」
五十五
「建築。」
「尚師妹,我跟你說實話,擔負為黃市長修改書稿這偉大任務的就是在下小的我https://read.99csw.com。這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實話跟你們說,我特別想干這個活兒。我也有條件干好這個活兒。你聽我把話說完。第一,回章台市以前,我一直在搞風暴潮研究,我有這本錢為咱們這位英明偉大的黃市長改好這部稿子。而我也真心愿意為黃市長做好這個工作……」
「書獃子,最近咱市裡來了個新市長,知道嗎?」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接完電話,黃江北回過頭來問田曼芳:「對不起……我剛才說到哪兒了?」田曼芳微微地紅著眼圈,低頭不語。
「現在你再想一想,這個由工到底可能是誰?」
還是沒有回應,但可以清楚地聽到對方在電話里低微的啜泣聲。
「黃,黃江北。」
敲門的是秘書小高:「黃市長,大夥都在等您哩。」
門關上了。
「我問你,尚冰在清華學的是什麼?」
黃江北忙迴轉身就向辦公室衝去。
「別那麼巧不巧,趕緊去查一查,這個黃市長是不是就是你那位老同學尚冰的老公。」
黃江北歉然一笑道:「我……剛才是不是太粗暴了……」
這時,辦公桌上另一部電話響了起來。電話里傳來小冰的聲音:「爸爸……您有空嗎?我要見您……」黃江北哭笑不得地說:「天哪,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你媽媽說,你一夜沒回家。你們……你們怎麼都愛動不動就往外跑?你現在在哪兒?」「您別管我在哪兒,您現在能出來見我嗎?」「我的好閨女,全市各區縣局的主要領導這會兒都在等著你爸爸,能讓我先去跟他們談談,再找個時間跟你談,行嗎?今天咱爺倆一定見面。你要不願意回家,就上我這兒來,咱們一起吃晚飯,還像你小時候那樣,手拉手去吃上海大排面。現在去上課,好嗎?放心,我一定不告訴媽媽。好,晚上見。」
田曼芳一怔。她不知道,黃江北居然還會在這種情況下發火,她有些害怕了。
於是滿風立即去找尚冰,倒過來拼著命地「糾纏」尚冰,了解這個「由工」到底是誰。但尚冰怎麼也不肯說這個「由工」到底是誰。從滿風嘴裏得知出版社領導的想法后,居然提出要撤稿。她說「我不想靠江北的地位職務去出書。江北也不會同意這麼搞的。這件事我是瞞著江北做的,更不能這麼搞」。滿風詫異地問:「你沒跟黃江北商量過?」尚冰說:「他總說他這部稿子的一些學術觀點已經落後了,有些方面的求證還不太完善……」滿風一聽,立即反應道:「那這部書稿真是黃江北寫的?」尚冰忙說:「不是。」滿風說:「你剛說『他總說他這部稿子的一些學術觀點怎麼怎麼了』……這意思不是很清楚嗎?」尚冰大紅起臉忙說:「我沒這麼說。」滿風說:「你別書獃子氣了,是黃江北的稿子就好辦了。我們社領導說了,只要是黃市長的東西,請專人來修改。而且署名問題也說好了,你不用擔心,不管改動有多大,仍然只署黃江北一個人的名……」尚冰說:「那江北更不會同意了。」滿風說:「你們傻什麼?你就是讓那位參与修改的同志署名,他也不會署啊。誰敢跟九-九-藏-書市長在同一本書上署名?這不是自找難堪嗎?」尚冰更堅決了:「那我肯定撤稿了!」滿風再三勸說也無濟於事,只得如實向社領導彙報,社領導也急了,還狠狠批評了他一頓,讓他一定把書稿再拿回來。他只得趕早又來找尚冰。
黃江北站起來,厲聲道:「我在問你!」
「不行……那更不行……」尚冰還是這麼說。
他料想這電話是葛平打來的。
黃江北立即打斷她的話,說道:「好了,你不用解釋了,今天已經沒有談話的氣氛了,咱們改日找時間再談……」黃江北拿出他長期在工地上和搞技術出身的幹部工人打交道的痛快勁兒,給了田曼芳一個不輕不重的下馬威。果然讓這位總是在人前得到許多青睞的田副總經理有些慌了神,忙要作解釋:「黃市長……」黃江北決定在今天不再給她機會,便說道:「田曼芳同志,我的耐心是只用在那些真心愿意跟我合作、一起來改變萬方、改變章檯面貌的人身上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就要明確告訴你,章台市沒有黃江北,章台照樣會一天天好起來,同樣的原理,萬方公司沒有個田曼芳,它也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的確是葛平。她被困在省城火車站了。剛才,她擠到那煙霧騰騰的售票口前,想打聽打聽去北京的車次和時間,放錢的皮夾子被人掏走了。待她有所覺察追出售票處,那個可疑的男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她去車站派出所報案,派出所的治安警要她留下家庭地址和工作單位。她只得胡編了一個,趕緊離開了那兩個雖然油滑、但心眼兒挺好的治安警,離開了那個她挺想依賴、但暫時卻又不能依賴的地方。她餓了,身上只剩下最後的幾塊錢。內河碼頭街小吃店門口,大鍋里鹵煮著的紅油肘子,騰騰地冒著大股大股的熱氣,大股大股的香氣。她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最後的決定是,用這最後的幾塊錢,去打電話。她想求援。她頂不住了,她沒法再在火車站這成群結隊的民工潮里遊動了。她沒法再聽這南腔北調、再聞那幾個月都不洗一次澡的人身上所發出的體臭和汗臭,而且摻和著煙油和牙垢和大蒜和大蔥和韭菜餡兒餅和煎小魚兒和白煮羊頭的臭腥味。他們拿異樣的眼光打量她,有的還以為她是干那個的,賊皮狗臉地嬉笑著問她打一炮得多少錢她有沒有長包的旅館房間……她實在受不了了……但是電話接通后,從電話那頭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親切的可以讓人從中聞到乾淨襯衣香味的而又對她從來就寄以重大希望的聲音以後,她冷靜了。退縮嗎?退縮嗎?退縮嗎?不去北京了?就這樣算了?委屈的委屈了,受罪的也受過了。白天照樣出太陽,夜晚依然有月亮。即便沒有太陽月亮的日子,跟她一個年輕的大學畢業生又有何相干?但是……爸爸……還有自己的委屈……她一次次地問自己。她一次次地責備自己,她一次次地藐視自己,一次次地重新整合自己。她只有低聲抽泣……
「有那麼巧的事?」
正因為這樣,不管黃江北在電話這頭怎麼努力地追問,他都沒有得到葛平一點回答。「平平,到底出什麼事九-九-藏-書了?告訴我。不管什麼事,有我給你做主,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我嗎?你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聽話,先回來,你爸爸媽媽和小妹都快急瘋了……」
「新市長?幹嗎?他也想出書?他行嗎?一般市長,連講話稿都得讓秘書寫,他還有空寫書?別逗了!」
田曼芳出了市政府大樓,發動著自己那輛藍色馬自達,剛走出十來米,突然又改變主意,把車倒了回來,再次向黃江北辦公室走去。
放下電話后,他又立即給家裡撥了個電話,但家裡沒人接電話。他略有些懊喪地放下了電話,下意識地收拾掉那煙灰缸里的紙灰,忽然覺得十分疲乏,便閉上眼睛,倒在皮沙發里,靠了一會兒。忽然間他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梗著,折起身拿出來一看,是田曼芳忘了拿走的那副高檔真皮女式手套。他隨手把它往茶几上一扔,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想再看看它。它是那樣的纖巧柔軟光滑而又精美,實在叫人憐愛。他忍不住地又拿起了它,下意識地輕輕捏了捏。
「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這在科學史上,完全可以找到許多同樣的範例……比如……」.
黃江北立即道:「絕對可以。我想我們是可以坦誠相見的。」
黃江北慢慢地緩和下神情:「曼芳同志,你不知道你這麼提問,帶有明顯的侮辱性?有的人以自己能附屬某個高級領導的山頭,成為某個領導的人而高興,但我認為這是對我的人格侮辱!」「我只是想問問……」「問問,誰在這麼瞎說?這就是你的顧慮?」「不完全是……」
「你知道新來的市長叫什麼嗎?」
「跟我一樣,學的是……是地球物理……」
這時,有人敲門。黃江北一怔,忙用一張報紙把那手套蓋了起來。
「這個黃江北在哪個單位工作?」
「平平,我再說一遍,我現在是章台市市長,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我都能替你做主,你放心大胆地回來。你爸爸是我最敬重的老師,三年自然災害期間,我家窮得不行,我餓得都走不動路了,實在沒那個決心再上學了,是你爸爸替我交的學費,是你媽媽用你們全家省下來的口糧,硬是讓我堅持著上完了中學,才有了以後的那個清華本科生和北大研究生。這些你都是清楚的。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你的事,也就是我自己的事。過去你一直把我叫哥,現在有什麼事不能跟我這個當市長的哥說呢?平平,你還要我說什麼?平平……平平……」
「海洋學是地球物理學中的一個分支吧?」
「一個學建築搞建築的人,能寫得出一部海洋學方面的書,她成仙了?」
「黃?黃……」滿風呆住了,過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說了一句:「這倆傢伙太不夠意思了……就算黃江北當了市長,跟這部稿子有何干係?」
五十六
田曼芳慢慢脫下那雙義大利進口的高檔鱷魚皮手套,歉然地說道:「您別嫌我煩,一會兒走了,一會兒又來了……」「說,只管說。不過請簡短些,上午,還有好幾個安排在等著我。」「行,行……」「說吧。」「剛才我沒回答您提的最後那個問題,是因為我有顧慮。」「我想……九九藏書我的問題大概也提得過於冒失了一些,不是時機。」「您的問題的確很中要害、很尖銳……」「現在你準備回答我的問題了?」「嗯……」「如果你還有什麼顧慮覺得暫時不便談,也不要緊,再想想。」「我……我……我也想問您一個問題……」「又要摸我的底?」「有人說,您是田副省長的人,是他老人家親自把您點將到章台來的。這種說法準確嗎?」「能允許我問你一個問題嗎?你是誰的人?」「我在問您哩。」
田曼芳說道:「不,是我不好……對不起……」
小高答了句:「沒有……」
「這部稿子你能肯定是尚冰寫的?」
「你行了,我已經讓總編室的小周去查實了,你這位老師妹尚冰的老公就是新來的黃市長。」
「那行……那我走了……再見……」田曼芳微紅著臉,拿起她的大衣、皮包,匆匆走了。
「他就叫黃江北!」
黃江北站了起來:「亞洲開發銀行的副總裁明天到咱們市裡來談投資項目,今天上午我約了幾個有關部門的同志開預備會,剛才他們來電話催我了。咱們再找時間談……」田曼芳堅決地:「我再說一句,行嗎?」黃江北拿起秘書給準備好的卷宗急急地向外走去:「下一回吧。」田曼芳一步搶在他頭裡,叫道:「黃市長,我再說一句。行嗎?」黃江北在辦公室門口站住了,回過頭來,以一種極大的威嚴看著田曼芳。田曼芳戰慄了一下,說道:「您提的問題太重大了……我沒思想準備……您讓我準備準備……另找個時間,咱們再談……行嗎?您能再給我一點見面談話的時間嗎?」
「他愛叫什麼叫什麼。我管得著嗎?」
「這部書稿的作者署的筆名是『由工』,我請你把黃字去頭去尾,是什麼字?」
丁總編簡直哭笑不得:「書獃子!你真是個書獃子!如果這部稿子真是黃市長寫的,不管它夠得上還是夠不上出版水平,都得不惜工本給他出。還得快出、出好。如果不是黃市長的東西,那對不起,這年月,出這樣的學術書籍,賠得太多,不具備相當高的學術水平,就是夫人太夫人,也得考慮考慮。沒錢為她們倒貼老本。所以,你必須搞清楚,這個『由工』到底是不是黃市長本人。別弄錯了,得罪了市長。明白這裏的利害關係了沒有?別說我庸俗,這也是讓錢給逼的。」
小高走後,黃江北忙自嘲般地笑著揭開報紙,把那雙細軟的高檔皮手套鎖進抽屜里,又往尚冰單位打了個電話,把女兒的下落告訴了尚冰,讓她別太著急了,這才匆匆向會議室走去。
「尚冰是這麼跟我說的……」
「別逗了,那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和這個黃江北是老同學,在清華那會兒,我比他倆高一屆,正經是他倆的老師哥。黃江北當了市長,還不跟我通個氣?起碼也得請我一頓啊。今天下午我還見了尚冰嘛,她根本就沒說起這事兒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五十四
滿風不做聲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這個由工到底是誰,有那麼重要嗎?」
「尚冰,你還要我怎麼求你?」滿風無奈地叫道。
「你就先別比如了,我再問你,黃市長在清華學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