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瘋狂
他們如果要在荒涼的沙灘上挖洞把傑米埋了，最好也把我一起埋了。
「醫生？」我央求道。
「對。」
傑萊德已經坐在座位上了，他靠過來幫我重新繫上蒙眼布。我一動不動，好方便他打結。
我的心臟差點要爆炸了。
「穿上。」
「不行，小漫，」他悄聲說，「不行。」
「地面是平坦的，你覺得自己可以矇著眼睛奔跑嗎？」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深沉。
梅兒和我都被這個顯而易見的想法怔住了，如此簡單。
他們瘋了嗎？難道他們看不出這對大家都有幫助？
我在腦海中設想著計劃，為這個美妙的計劃而出神，完美的計劃。我主要是對著我自己和梅蘭妮說的，她很認同。它一定會成功的，我們可以救傑米。
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我的速度慢了下來，他也是，我口乾舌燥想喝水。
「毒藥？」
他放開手。
「不去聖瑪麗？」
「你不懂嗎？為了百萬個我自己族群的生物，我也從來沒那麼做過。即使是為了我自己的孩子，也做不到。我總是很害怕那最終時刻的死亡，但我可以為了一個異族的孩子這麼做。」我又笑了起來，「這不合常理，但別擔心，我能為了傑米去死。」
「這有關係嗎？」梅蘭妮的一些怒氣滲進了我的嗓音中，「它們確實有效，它們可以救他。」
傑萊德不相信我們。這是我們共有的悲傷，我們同時想到了這點。
這樣不好。梅蘭妮咆哮著。
我很絕望，但她滿腔憤怒。
「傑米，傑米，傑米」
我覺得自己好像永遠也動不了了，彷彿會與石頭牆壁融為一體，我甚至想變成石頭。
即使冰塊可以消退這失控的高燒，但多久就會融化呢？一小時？更長？或者更短？過多久他又會病危呢？
我轉過頭，怒視著這個魁梧、嘲諷我的男人。我的身體繃緊起來，向前傾斜。伊恩把手放在我的肩膀，好像在阻止我。我並不認為自己會對凱爾做出任何侵略性的動作，但也許我想錯了，我已經不是平時的我了。
「不行，孩子，有人會去通知獵人的。即使我們進去后很快就出來，也會引來大批獵人。重壓之下我們會分辨不出他們的詭計，然後他們會跟著我們。」
我可以感覺到我們走出去了，我聞到沙漠里乾燥、清潔的微風。雖然必定已是午夜，空氣還是很熱。
「我們走吧。」
四百一十二、四百一十三、四百一十四
「真有耐心，不是嗎？」凱爾唾棄地說，「等到它的好時機了，你們不覺得嗎？」
「我打算拿下蒙眼布，你會更快。」
我猜這大概是他偷槍的原因，沒有槍，他們就不能在遠處阻截我們。
「傑萊德，我看起來不對勁，這樣子不能進醫院。」
儘力並不能解決問題，傑米不能死，他們必須再出去找。
「可以了。」他說，然後他緊緊地抓住我，把我從地上抬起。他把我背在肩上，我驚訝地吸了一口氣。我蜷縮在那兒，頭和胸膛趴在他背上，就在槍旁邊。他的手臂把我的腿提到他胸前，已經出發了。他小跑時，我隨之顛簸，每跨一步，我的臉都會蹭到他的襯衫。
起初我的眼睛分辨不出黑暗中的形狀，醫生古怪地九_九_藏_書抽搐著，他看起來十分龐大——好像他有很多隻手臂，太可怕了。我靠在傑米一動不動的身體上，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保護他。我不能自己逃走，讓他無助地躺著，我的心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動著。
我不知道我們在朝哪個方向走，也沒有設法猜測、思考或感受。我只是專註於他顛簸的步伐，數著步子，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他上坡下坡時，我可以感受到他身體的傾斜，我儘力不去想這些。
這裏漆黑一片，差不多和他蓋住我眼睛一樣黑。是另一個山洞，不太深。如果我轉身，就能看到山洞口，我沒有轉身。
他聽出我聲音里的驚恐：「不。為什麼？」
「沒有？」醫生低語，「你檢查過」
情況不妙，我把下巴長的短髮捋到面頰上，但還是不行。我摸著臉頰，咬了咬嘴唇。
沉默了一會兒，於是我想起自己的樣子。
「我們會再出去，小漫，」伊恩低聲說，「我們會找到些東西的，找不到我們就不回來。」
我好像什麼事也做不了，只能嗚咽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摸冰袋，等待換冰袋的時候。
「什麼東西？」
憎惡、懷疑、恐懼。
我不停地用溫熱的濕布給他擦身，水分蒸發時，會降低點他的體溫。高燒緩解了，我開始相信他今晚不會死，但我不能在這兒一輩子抱著他。他會不告而別離開我，明天，第二天，然後我也會死。沒有傑米，我活不下去。
「這兒。」傑萊德說，他領路走到一個幽暗的裂縫邊，裂縫只比他矮一點點。他掀開蓋滿灰塵的泥土色油布，在後面藏著的一堆東西里摸索。拉出一件柔軟乾淨的T恤衫，衣服上面還掛著標牌。他扯下標牌，把衣服扔給我，然後繼續摸索，找到一條卡其布的褲子。檢查了下尺碼，又把褲子拋給我。
我緊跟在他後面，我們悄悄地移動著，差點碰在一起，沒有跑，速度卻很快。傑萊德貼著牆壁，我也照做。
「不，不，我可以，」我設法使自己鎮靜下來，「我知道我可以，所以我才笑。」
房間里黑了下來，我看不見傑米的臉。他會在夜裡離開嗎？我是不是已經見到了他活著時的最後一面？
「我相信你能那麼做。」
我想堵住他的嘴，讓他沒有氣息說這麼冷靜的話。我，不是梅蘭妮。我想把他打得鼻青臉腫。梅蘭妮也這麼覺得，但我知道有多少暴力的念頭是直接來源於我的。
吉普車頭朝向黑暗處，它看起來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但我從沒見過這輛車，我越過車門跳進座位上。
「求你們，」我低聲說，「這是救他的唯一方法。」
他需要我的葯。我意識到。
「不會的，沒人會認出我的臉。我們沒有通緝犯，不像你們那樣。」
就在那時，我想到另一個極其簡單又明顯的事實。
我猶豫了一會兒，他等待著，不明白我有什麼問題。我漲紅了臉，然後把背轉向他。我笨拙地脫下襤褸的襯衫，儘可能快地換衣服。
他沒有看我：「即使我們有辦法讓你出去，小漫』我只是不能相信我不懂的藥品。傑米是個堅強的孩子，他的身體會戰勝疾病的。」
傑萊德走了，我沒聽見他離開，但我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事情好像就是這麼回事，他不像我們那樣愛傑米。他證明了這點，他應該離開。
我迅速轉身，把溫水倒在傑米的身上，浸濕他的衣服和床墊。他沒有動，也許那會讓他在醫生清醒之前都保持低溫。
「傑米，傑米，傑米，」我輕輕呼喚著，「傑米，傑米，傑米。」
「我們走，」傑萊德低聲說，「我們沒有時間磨蹭了。」
「進去。」
「那樣不好。」我眼裡充溢著淚水，我把目光轉向那個可能和我一樣痛心的人，「傑萊德，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永遠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到傑米。你知道我可以做到，求你。」
我想象著從外表看來，我像雕塑一樣沉靜。雙手交叉在胸前，面無表情，呼吸淺得不足以帶動胸膛的起伏。
他們不相信我。他們認為我會傷害他們，傷害傑米！
房間里差不多空了的時候，伊恩在我身旁跪下。
我思考了片刻，然後情不自禁笑出聲來，焦慮讓我變得神經兮兮的。
「我們藏著更好的衣服，還有不引人注目的車子。我們現在就去那兒，大概還要五分鐘。」
日光漸漸消退，天空變成橘紅，又變成灰色。冰塊融化了，用光了，我的手感受到傑米的體溫開始上升。
醫生跪在楚蒂邊上，他把傑米的下巴往下扳，用碗舀起冷卻器里的冰水，讓水滴進傑米的嘴裏。我們都聽見了傑米粗重、痛苦的吞咽聲，但他沒有睜開眼睛。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
「我保證。」
又一個引擎發動了，比吉普車的引擎聲音小，我回頭看到一輛大小適中、普普通通的小轎車從石塊下面的陰影中駛出。傑拉德從車裡出來，把吉普車上破敗的油布系在這輛車的后保險杠上，然後他把車開到我站的地方，當我看到厚重的油布抹去了塵土中留下的輪胎印時，就明白了它們的作用。
依然很安靜，我什麼也聽不見，沒有注意到任何異樣。
「他們並不多疑，一點兒也不。即使我是個可怕的說謊者，他們也不會對我起任何疑心。他們不會留意找話中的謊言，當然不會。我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們會儘力幫我。我就說我在徒步旅行或別的時候受傷瞭然后想個辦法一個人留下，我就可以拿到儘可能多的藥品，只要我藏得住。想想這個計劃！我可以拿到足夠治療這裏所有人的藥品，足夠用好幾年。而傑米的病就會治好了！為什麼我以前沒想到呢？也許早些想到的話，還來得及救沃爾特。」
我第一次可以清楚地看到傑萊德，他背上掛著槍，手腕處藏著小刀。他伸出手，手裡有條深色的布片，我立刻明白了。
醫生留下了，愛莫能助地觀望著，我沒有看他。
「如果。我們能跑到吉普車那裡我們就通行無阻了。」
傑布的臉不僅僅是面無表情，他眯起的眼睛里還含著懷疑。
「怎麼了？」他問道。
「我們必須救他。」我用更響亮的聲音說。
我開啟了石頭似的https://read.99csw.com唇：「傑米需要真正的藥物，靈魂使用的藥物，我們必須給他弄到那些葯。」
「好。」
「你們不可以，但我呵以。」
「把那個放在身上。」
我們房間外的大廳里擠滿了人，傑萊德、凱爾和伊恩回來了，鋌而走險的劫掠卻空手而歸，一個冰塊冷卻器——這就是他們三天冒著生命危險帶回的東西。楚蒂用冰塊做成冷敷布，蓋在傑米的額頭、頸背和胸部。
吉普車停了，他摘下蒙眼布。
一切都不同了，月光明亮，沙子細膩淺白。傑萊德放下手臂，開始飛奔起來，我現在能輕而易舉地跟上了，我的身體對長跑並不陌生。我調整到最習慣的步頻，估計六分鐘可以跑一英里。不能永遠保持那樣的速度，但我會竭盡全力，直到倒在地上。
但現在他引發了我的思考，我想到了自己的外貌。我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憂慮，他就拿起我的手，讓我握住一個很小的東西。
每張臉都在說不。
我沒法回答，實際上，我甚至沒法聽他說話。
「不是。」我震驚地攤開雙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要殺。」
吉普車已經固定在狹小的空間里，我離岩石貼得很近，以至於不得不從吉普車的後面爬出來。車的保險杠上面系著些奇怪的東西——鏈條和兩塊髒兮兮的油布，都破爛不堪。
我跳起身，努力彎曲著僵硬的膝蓋：「你對醫生做了什麼？」
他的名字化為我唇邊的低吟，輕得可以讓我聽見醫生安靜的打呼嚕聲。
「我們現在安全了，就在前面」
傑布看著我：「哼，我們不能直接走到那兒張口要。」
「每個我們想得到的地方，」凱爾打斷道，「這不像止痛藥、麻醉劑——很多人都有意把抗生素藏起來。抗生素以前總是放在外面的，現在卻不見了，醫生。」
我們看見月光照耀的花房時，他停了下來，這裏荒涼寂寥。
他用手讓我停下。
我脫下破爛的毛邊短褲，穿上嶄新的褲子。我的鞋子也很破，但沒那麼顯眼。而且，舒服的鞋子總是不太容易搞到，我可以假裝自己喜歡現在這雙鞋。
傑萊德盯著我看，我也能感受到伊恩的目光，凱爾的，還有房間里所有其他人的目光，但我只看得見傑萊德。
「你聽見什麼了？」他問。
他咕噥一聲表示贊成。
我抬起眼，目光閃爍，多麼完美的計劃！
「當然，」凱爾生硬地說，「當百足蟲們發現我們在這兒時，它們會求之不得地幫他治病，然後讓他成為它們中的一員，這是你想要的嗎？」
其他人鬆了一口氣。
我膝蓋一軟，身體向前跌倒，伊恩想扶起我，我掙脫了他的手。我慢慢地爬到傑米身邊，用胳膊肘把楚蒂推開，房間里的人安靜地注視著。我把他頭上的冷敷布拿下，重新注滿融化的冰塊。我感到了身上注視的目光，但沒有朝他們看，而且也看不見，我眼前布滿了淚水。
結打得又快又緊，他打好結后，我迅速地轉了幾圈——一、二……
「傑萊德，我臉上這樣，不能去醫院。」我指著皮膚上那條又長又粗糙的疤痕。
他的聲音很嚴厲：「我不懂這有什麼好笑。」
傑萊德俯身越過空座位打開ｈｔｔｐs://ｒｅaｄ•９9ｃsw.com副駕座這邊的車門，座位上有個背包，扁扁的，裏面沒有東西。我默默點了點頭，是的，我需要這個。
他們還是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知道你不會的但小漫，如果你這麼做，他們會殺了你，」他小聲說，「醫院里發生的事情過後他們擔心你有足夠理由毀滅我們不管怎麼說，他會好起來的，你必須相信這一點。」
傑萊德只是注視著躺在床上滿面通紅的孩子，沉默不語。
醫生朝我皺眉：「我們甚至不知道那些葯有什麼用，怎麼用。」
接著，揮舞的手臂靜止不動了。醫生的打呼嚕聲又響起，比剛才更響更深沉。他倒在地上，形狀分開了。第二個人影離開了醫生，站在黑暗中。
他睜大了眼睛，然後又眯起了眼：「也許在我幫你逃出來之前，你就應該想到這點。如果我們現在回去，他們會認為這是你為了熟悉出口的詭計。」「拿不到給傑米的葯，我們不回去。」我的聲音比他更堅毅。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那麼，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小漫？」「我要一塊石頭，」我嘆了口氣，「你必須打傷我。」
傑米。傑米，傑米梅蘭妮呻|吟著。
內心，我覺得肝腸寸斷，彷彿身體微粒的組成部分是截然相反的兩個磁極，互相彈飛開去。
我說話時，聲音出奇的平穩，沒有起伏：「一定要想個辦法」。
「我們拿不到葯，小漫，」傑布說，他的語調已經透著失敗，他在放棄，「我們只能去沒有人煙的地方。醫院里總是有一群你們的人，每天二十四小時，太多人盯著。如果我們被抓了，對傑米沒有任何好處。」
我扭過頭不看他，他走開了。
引擎的聲音怔住了我，這好像太危險，現在有太多人不應該找到我們。
我聽見他們走開了，每次走開幾個。我聽見他們大多數人憤怒的聲音消失在大廳里，但我聽不懂他們的話。
「跟著我。」
對我而言，如此完美，如此正確無誤，如此顯而易見，以至於我過了很久才理解他們臉上的表情。如果凱爾的表情不是這麼明顯，我大概要花更多時間才明白。
他沉默了一分鐘：「你會被認出嗎？」
「如果他們猜到你和我們在一起，如果他們打算·把其他靈魂放到梅兒的身體里，你把那個放進嘴裏，用力咬下去。」
「氯仿，藥效不長。」
他解開了，我腦門后的結，布片從我眼前落下，我只是注視著腳邊的地面。
這不是山洞，是個岩石斷層。一些稍大的石塊經過仔細地開鑿，石塊下面巧妙地投下黑色陰影，沒有人會懷疑石塊下面藏著什麼，除了塵土和小碎石。
「你確定？」
「別朝周圍看，好嗎？」
他久久地注視著我的眼睛，然後環顧房間，看其他人的表情，傑布、醫生、凱爾、伊恩、楚蒂。看門外沉默的人，他們的表情和凱爾一模一樣：莎倫、薇奧莉塔、露希娜、雷德、傑弗里、希斯、海蒂、安迪、亞倫、韋斯、莉麗、卡羅爾。我的朋友和敵人混在了一起，他們所有人都帶著凱爾的表情。他又盯著第二排看，我看不見第二排的人，然後他低頭看著傑米，整個房間里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到。
我在聽，只有兩串在沙子上奔跑的腳步聲。九*九*藏*書
我再次努力克制想堵住他嘴的慾望。
甚至沒有人在聽我說話，傑布在與傑萊德爭論。
「沒有。」
他依舊遮著我的眼，拖著我向前走。我聽見我們的腳步有了點回聲，這裏的沙漠不像剛才那麼平坦。
我蹲下看了看後視鏡中的自己。
為什麼？即使他們真找到了你們那些舊的抗生素，它們還會有藥效嗎？畢竟抗生素不是處處有效的。他不需要你們的藥物。他需要的更多，真正有效的東西。
「這不是玩笑，小漫，」他生氣地說，「如果你不能這麼做，那麼我只好把你帶回去。」
他們儘力了。
我們倒了一會兒車，不久，風迎面打在我臉上。吉普車後面有種奇怪的聲音，這和梅蘭妮記憶中的不同。
傑萊德點頭：「也許在某個小地方，用槍的動靜太大，但如果我們人數比他們多很多，我們可以用刀。」
然後，突然，醫生叫了起來。奇怪的是，聲音被蒙住了，好像他在對著枕頭喊叫。
他把我放下，讓我站在地上。
他點點頭，我閉上眼，他把布片系好蒙在我眼上。無論如何，我都會閉著眼睛的。
傑米，傑米，傑米
「對不起，孩子。」傑布咕噥著走開了。
「沒有靈魂會有這樣的疤痕，他們治得好疤痕。他們會懷疑我去了什麼地方，他們會質問我的。」
「他們會抓住我們他們會殺了你，在這件事上伊恩說得沒錯。」
「我們去圖森，」他告訴我，「我們從沒突襲過那兒——它離得太近，但沒時間去其他地方了。我知道一家小醫院，不太深入市中心。」
「可以。」
伊恩站在我旁邊。「別用那種眼神，」他低聲說，「他會挺過來的，他很堅強。」
「如果我們不能呢？」我問。
我儘力跑得更快，不是為了救我自己，而是因為我是唯一可以救傑米的人，我又絆了一跤。
我輕輕脫口而出：「是的，蒙上我的眼睛。」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他是對的，這些衣服不行。我等待著和他談其他方面，我要先看看自己的樣子。
「我那裡有認識的人。」
我應當是那個幫他敷上冰塊的人，但我動不了。動一動，我就會裂成微小的碎片。
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肘往前走，步履艱難，這並不容易。好幾次我差點兒摔倒，他穩住了我。過了一會兒，我開始習慣這麼走，而且在踩到坑坑窪窪的地方時還能保持好平衡。我們一直跑，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
我聽見他清了清嗓子：「哦。我，呃，去取車。」他的腳步聲遠離了。
「傑米，傑米，傑米」我的聲音現在變得嘶啞、粗糙，但我不能停下，「傑米，傑米，傑米」
「等等，你們能不能」
把梅蘭妮帶回來救不了他，我能做的一切都不夠。
他是相信的。
「我也不想這個孩子死，但我們不能為一個人讓所有人冒險，」凱爾說，「有人會死在這裏，遲早的事，我們不能為救一個小孩做瘋狂的事。」
我從沒把視線從地面上移開過，所以當他用手遮住我的眼睛時，嚇了我一跳。我踉蹌了一下，他扶著我一起走。
「等會兒。」我說。
「你不用一直向下看，」當我的頭自動低下時，他對我說，「即使有人發現了這個地方，這裏的隱蔽性也足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