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可能別說。」

圓臉的刑警，突出下嘴唇，上下擺動雙下巴。

正當新田如此思索之際，聽到有人在喊：「喂！你！」但新田不認為是在叫他，因為還有其他櫃檯人員在，更何況自己是站在大家的後面。

「您覺得如何？」新田問。

「栗原先生，您要用信用卡支付？還是現金？」

新田環視了一下周遭，看到穿著門房制服的關根，招手叫他過來。

「哦，是。請您稍待一會兒。」

「你還問我甚麼事？客人叫你，你為甚麼不理！」

「應該沒問題。」新田打開房門，先走到走廊上。

新田以食指按住嘴唇。意思是，現在不能說。山岸尚美嘆了一口氣，微微苦笑，但看起來似乎沒有不高興。

「你認識的人？」

「這應該就對了吧。剛才您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有這個直覺。問我為甚麼，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心裏騷動了起來。當然是好的方面的騷動。新田先生，我覺得這條線沒問題。」

新田掛斷電話，轉身面對栗原。

「聽你在鬼扯！」栗原粗暴地拉開蕾絲窗帘。「這是甚麼美麗的夜景？你把我當傻瓜嗎！」

栗原撇了撇嘴角，抬頭看著新田。

新田邊走邊留意周遭的情況，走向能勢。大廳里依然配置了幾位搜查員在監視，但似乎沒有人以目光跟著新田。看來新田以飯店人的身分在這裏走動，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稀奇的事。

「我問你，你認為我處心積慮想升等房間對吧？」

「三十四樓，有適合的房間。不只單人房，連雙人房和豪華雙人房也先保留下來了。如果這樣還有問題，請跟我聯絡。」

「少跟我裝蒜。你的臉上寫得很清楚。」栗原臭著一張臉經過新田前面，走向房門。

「不，對不起。那麼，我可以失陪一下嗎？我要去樓下商量一下。」

栗原默不吭聲，只見和大頭相比顯得狹窄的肩膀些微上下動著。

新田用房裡的電話，打給櫃檯。山岸尚美接的。

「有點麻煩……」

新田很想嘆氣，但還是忍住了。他沒有忘記山岸尚美說的顧客就是最高規則，但這實在太離譜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這上面貼著夜景的照片，你懂了吧！」

栗原、栗原、栗原健治、栗原健治──新田在腦海里反覆念這個男人的名字。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可是又遲遲想不起來。

「門房人員打來的，說栗原先生在抱怨。」

「這次真的是像樣的房間吧？」

「你這是幹嘛！在跟客人頂嘴嗎？你的意思是我錯了？」

「不是，之前做了很多工作。」新田不知他的意圖為何，先將就著回答。

「那我走了。2210 號房沒錯吧。」新田確認房號后，離開櫃檯。

「理由啊，我覺得在哪裡見過他。」

新田拿起住宿登記表一看，住址是在山形縣。

「可是如果不是搞錯的話，」山岸尚美用舌尖舔舔嘴唇。「這就很有問題了。說不定會發生很糟糕的事。」

回到一樓的櫃檯后，他把事情告訴山岸尚美。她蹙起眉頭，盯著終端機。

「其他飯店傳來的黑名單里，並沒有記載這號人物。他用的是信用卡，應該不是假名。」

栗原開始操作電腦，看來是想上網的樣子。新田望著他、心想他要做甚麼。不久栗原把筆電的螢幕轉給新田看。

「等一下。你是叫我自己提行李啊？」栗原指著包包。

「我也有同感。根據您寫的報告，井上浩代是本多千鶴小姐大學時期的朋友吧。年齡二十八歲，已婚，住在大森……」能勢看著記事本說。

「非常感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ｒeａd.９９csｗ.cｏｍ「失禮了。」新田說完提起行李。可能是裝了筆電，提起來沉甸甸的。

「說不定喔。看起來不像有前科，不過我想請警視廳查一下資料。」

「栗原。」男子粗魯地說。

不祥的預感在新田心中擴散。「他對甚麼地方不滿？」

停頓了一下之後，她說：

「不用謝啦。那我走了。」

「我是新田。」

「請先填寫住宿登記表。」

新田咬著嘴唇，側首尋思。「那傢伙到底是誰？」

她對著話筒說：「我知道了，現在立刻過去。」說完便掛斷電話。

「大概有……五年了吧。」新田姑且隨便回答。

栗原不耐煩地回頭說：

「有可能。」

山岸尚美一臉困惑地回頭。新田和她對望一眼之後，走了出來。

「嗯，是啊。」

聽到回應后不久，門開了。開門的是年輕門房小弟，臉上帶著困惑之色。

「怎麼了嗎？」

「這完全沒有問題。我們飯店的每個房間都能眺望夜景。」

能勢離去時的腳步比來的時候輕盈許多，新田目送他離開后，返回櫃檯。山岸尚美看他回來，說了一聲「你回來了」，然後壓低嗓門問新田：

「所以這個房間有甚麼問題──」新田之所以在此打住，是因為栗原突然指向窗外。「外面有甚麼問題嗎？」

電梯上到二十二樓，新田往走廊走去。2210 號房的門關著。新田握起拳頭，敲門。

「不，我一個人去。關於變更房間的手續，你以前做給我看過，大概都知道了。等我掌握情況之後會打電話來這裏，你能不能先幫忙準備更換的房間？」

「五年啊。那之前呢？也在飯店工作嗎？」

「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客人在離櫃檯有點距離的地方，一直窺看裏面的情形，會不會是在看你？」

「當然不符合。我再跟你說一次，我要的是能看到美麗夜景的房間。這簡直是詐欺嘛！」

「寫好了啦！」栗原說。

「我不會說啦。是調查井上浩代吧？」他從西裝內袋掏出小記事本，攤開以後接著說：「打電話給手嶋正樹的是前女友本多千鶴小姐。在場的是本多小姐的朋友井上浩代。啊糟糕，我又忙記加小姐了。是井上浩代小姐吧。」

唐突的問題使得新田有些倉皇失措。或許現在只有兩個人，所以他擺出想探出新田真面目的架式。

於是他決定，等案情更有把握再告訴稻垣他們。也因此，希望能勢一定要賣力查清楚。

「少廢話，你在那裡等著。」

她記得這個有點土裡土氣的刑警，隨即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小聲地說：「我知道了。」

進入 3430 號房后，栗原單手插在口袋裡到處走走看看，最後停在房間的正中央。果然還是看都不看夜景一眼。

「先生……」當新田想再度開口時，娃娃臉轉過頭來，但眼神浮現的是帶有中年男子特有狡猾的光芒。

「請問，這個房間有甚麼問題嗎？」

「我要第一間單人房就好。帶我去。」

此時，內線電話響起。山岸尚美接起話筒，說沒幾句臉色就變得很難看，目光看著新田。

「會是這樣嗎？」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因為您說我們詐欺，我只是說明我的想法而已。總之，我們會立刻為您更換房間，請您稍待片刻。」

「可是那傢伙是典型的奧客喔。他之所以挑上我，也是因為我看起來是最菜鳥的飯店人。雖然我很不甘心就是。」

山岸尚美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新田搖搖頭。「我只是覺得而已。說不定搞錯了。」

栗原狠狠地瞪了過來。

新田將reａd•9９ｃｓw•ｃｏｍ身體稍微湊近能勢。

山岸尚美睜大眼睛，臉頰看起來相當緊繃。

「確實……這也有可能。」

新田覺得真是夠了，來回看著筆電和栗原的臉。

「那位客人有甚麼問題嗎？」因為新田一直看著他，山岸尚美不禁開口問。

「我裝扮成飯店人員的模樣，不是為了做這種事。」

「是有甚麼疏失嗎？」

「好的。那我帶您去看。」怒氣與焦躁，使得聲音有點發抖。

大門外天色逐漸轉暗之際，體型矮胖的能勢出現在櫃檯前面的大廳，一如往常穿著皺巴巴的西裝。發現新田站在櫃檯內，開心地向他點頭致意后，便找了一個空沙發坐下。

螢幕上出現的是飯店的官網。

栗原用指頭敲著螢幕。官網的首頁確實有東京夜景，正中央是東京鐵塔。

「關於本多小姐打電話給手嶋的理由，如果她以前說的是謊話，想必真正的理由很難向別人啟齒。你能順利問出來嗎？」

關根大吃一驚，倒抽了一口氣。

「我沒有這個意思……。真的很抱歉。」新田行了一禮。

新田低聲對門房小弟說：「這裏我來就好，你回工作崗位吧。」

首先新田帶他去的 3415 號房是一間雙人房。窗戶面西，可以眺望東京鐵塔。窗外一整片的夜景，和官網首頁貼的照片很像。

「不知道。總之他說這個房間不行，叫剛才的櫃檯人員過去。」

「所以，我想請能勢先生調查的是──」

「您不滿意這個房間嗎？」

「我知道了。」

能勢睜大眯眯眼，卻只能看到黑眼珠的部份朝著新田轉了轉。

「那麼押金也用信用卡支付是吧。」

「有甚麼疏失嗎？你都進來這個房間了，還敢說這種話？」

「客人無法接受是嗎？」

「真的？我可以跟我的朋友說，他可是可以去確認今晚的空房喔。」栗原以低沉的嗓音說。雖然完全沒有氣勢，但他本人似乎覺得很酷。

新田行了一禮，走出房間。關門時很想用力甩門，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取而代之的，他踢了旁邊的牆壁。

「我知道了。請帶他去 3430 號房，是豪華套房。」

「沒關係沒關係，聽到您那麼說，我怎麼坐得住呢。」能勢做出以舌尖舔嘴唇的表情。

「打擾了。」新田語畢走進房間。栗原依然穿著西裝，背著門站在窗邊。

新田抿著嘴唇，想起去詢問井上浩代時的事。她是個長相平凡，靠化妝塗得濃妝艷抹的女子，身上穿戴的都是高級品，看得出來老公是成功人士。話很少，除了回答被問到的事，其他一概都不多說。可能和殺人案有關，所以說話比較謹慎吧。當時新田是這麼想的，但說不定她有別的考量。

「就是你啦！沒聽到啊？」

「我可是有預定行程喔！光弄個房間就要花這麼久時間啊。要是我的工作出了甚麼差錯，都是你害的！」

新田說到這裏，將右手手掌張開推到能勢面前，示意他別跟大家說。

新田再度轉向栗原。

新田默默地收下后，嘆了一口氣。

門房小弟眨眨眼睛，彷佛在問這樣好嗎？新田點點頭之後，長相稚嫩的門房小弟露出在意栗原的表情，連忙行了一禮走出房間。

「你們的官網貼了這種照片，我當然會認為每個房間都能看到這種景色吧。你要幫我換房間很好，不過不要忘記這件事。」

這張紙條寫了幾個房間號碼。

「商量甚麼？我把話說在前頭，我命令的人是你喔！不要給我派別人來。你要給我想辦法，知道吧！」

「你看這個。」

關根拿著住宿登記表小跑步離開。新田目送他rｅad.9９csｗ.ｃom的背影，雙手並輕輕握拳。兩隻手都已經滲出了汗水。

「這種時候也沒辦法了。況且你想趕快回來做你原本的工作吧。」

「……知道了。」

「對不起哦，突然把你叫來。」新田說：「那時候你正在偵訊吧？」

新田走近電話時，栗原叫住他：「等一下！」然後從旁邊的包包里拿出筆電。

「因為剛才來不及準備。現在好像準備好了，我帶您去看。」新田提起栗原的包包。

「我姓栗原。我訂了房間。」

「呃……我只是在想他為甚麼故意叫我？」

「剛才的櫃檯人員，那是在說我嗎？」

「別的房間呢？」栗原不耐煩地問。

栗原臭著一張臉，從皮夾抽出信用卡。新田列印出這張信用卡的預刷刷卡單，上面確實刻著「KENJI KURIHARA」（健治　栗原）。

新田將信用卡放在栗原前面。

不料能勢說了一聲「不」，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眼神也突然變得很銳利，使得新田有點被嚇到。

「這怎麼了嗎？」

山岸尚美立即走了過來。「請問您要住宿是嗎？」

住房手續，山岸尚美大致都教過了，但新田本身還沒實際做過。在倉皇失措下，首先把住宿登記表遞給男子。

但是，他在焦躁的情緒中繼續思索。人的記憶並非絕對可靠。倘若問自己是否記得以前所有查訪過的人，實在也沒自信。

「沒有，只是這張照片是單純宣傳用的形象照片……」說到這裏，新田打住了。因為他發現解釋這個沒有用。這個男的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他是故意來找碴的。

山岸尚美瞪大眼睛。「怎麼可以這麼說。」

「所以是奧客的處|女戰嘍。」新田說：「而我，看起來比較好玩弄嗎？」

「就客人來看，你除了飯店人員這個身分以外其他甚麼都不是。請忍耐。」山岸尚美將通用鑰匙卡遞給他。

「拜託你了。」

「我知道了。我會跟組長或本宮前輩談談看。」

「其他還可能有甚麼理由呢？」

微胖男皺起眉頭，目不轉睛瞪著新田。看到這張臉，新田心中騷動了起來。因為他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甚麼嘛，果然還有房間嘛。」

山岸尚美點點頭，開始在手邊的便條紙寫字，寫完之後交給新田。

「會不會是在甚麼案子和你交過手？」

「您覺得如何？」新田拉開窗帘。

「不管怎樣，新田先生的真實身分沒被看穿吧？」尚美問。

「反正你們一定有準備幾個房間吧。既然這樣，我全部都要看。我要從裏面選出一間，才不要讓你們決定呢！」栗原有點斜眼地看著他。

等電梯的時候，他再度回想栗原的臉。總覺得一定在哪裡見過，可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他的長相很特別，如果在偵訊室對峙過應該有印象才對。

「讓您久等了。為您準備了二十二樓的房間。」新田說著，將鑰匙卡交給已經在一旁等候的門房小弟。

「我不方便說偵查內容的事。」新田繼續說：「不過你的建議或許很有用喔。如果有好消息出來，我再鄭重向你答謝。」

「說不定，那個客人認識我。」

「真的很抱歉。因為我去找您可能會滿意的房間。」

「怎麼了？」新田再問一次。

「總之我們先去看看吧。太晚去的話，會惹得客人更不高興。」

聽了能勢的讚辭，新田不禁在內心苦笑。其實這不是他想到的，而是山岸尚美的看法。但沒必要特地把幕後的情況說出來。

基本上──。

「出了甚麼事？」新田問。

新田看著山岸尚美交給他的紙條，帶栗原看了雙人房和豪華雙人https://read.99csw.com房。兩個房間的夜景都毫不遜色。但新田明白他根本不在意這種東西，因為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對了，能勢先生。」新田也跟著起身。「這件事，你還沒有跟別人說吧？」

當初新田決定喬裝成飯店人員，就和稻垣等人談過，萬一遇到熟人知道他是刑警的危臉性。但當時得出的結論是，這個機率可能性很低。畢竟一兩次的查訪就記得刑警長相的人並不多。因為一般民眾一旦知道對方是刑警，通常不敢直視。就算記得，以新田現在一身飯店人員的裝扮，應該很難認出是同一個人。要是有清楚記得新田長相的人，應該是以嫌犯身分被他偵訊過的人，但這樣新田應該也會記得才對。更何況，他總是注視著前來飯店的客人，如果真的有被偵訊過的嫌犯來了，他也應該比對方更早注意到──從稻垣開始，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意這個意見。新田也是一樣。

新田連忙搖頭。

「應該有辦法吧。查出來的話，我會立刻跟您聯絡。」能勢語畢，氣勢驚人地站起來。

「我訂房的時候，櫃檯問我想要怎麼樣的房間，我說要有美麗夜景的房間。你們飯店以夜景自豪，我想要能眺望夜景的房間。」

「沒問題。更何況，要是對方知道我的真實身分，說不定也希望單獨向我發牢騷。」

「我會儘快把井上浩代調查清楚，要是她和手嶋有所關連，那就有意思了。此外本多小姐，也有必要再調查一次啊。她打電話給手嶋是不是在井上浩代的慫恿下打的？這也搞清楚比較好。關於打電話的理由，我也會再詳細問問看。」能勢說完開始寫筆記。

「幹嘛，你有甚麼不滿嗎？」栗原噘嘴嗆聲。

「既然知道他是故意的，跟他硬碰硬就中了他的計了。一定要好好應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山岸尚美說完開始操作終端機。「看得見東京鐵塔的房間在西邊。儘可能選樓層高一點的房間吧。」

「是 3415 號房嗎？」

「不是。我剛才說第一間吧。是二十二樓那間，2210 號房啦！」

新田簡短地說明事情后，把栗原的住宿登記表給他看。

他完全不相信，那個遲鈍笨重的人其實是個優秀的刑警。但目前也只能仰賴這個轄區刑警。當然，照理說應該和稻垣或本宮談。可是就算談了，他們也不會讓新田去查這個案子。八成會派其他刑警去查吧。而且如果查出甚麼成果，獲得好評的也是那個刑警而不是新田。

「你是一份工作做不久的那一型啊。也難怪做了五年還不能成為像樣的飯店人。」

新田這麼一問，能勢停止寫筆記，露出尋思的表情。但不久就以肥胖的脖子點點頭。

「應該沒有。」新田答道：「雖然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不過可能搞錯了。」

「請您稍等一下。」

而且即使這個謎解開了，還有其他事情必須思考。不消說的，就是和案子的關連。就目前來看，還看不出有任何關連。

到了傍晚，辦理住房手續的客人增加了。新田照常站在櫃檯假裝櫃檯人員，但心裏一直反覆思量和能勢的談話。

「這個夜景不符合您的要求嗎？」

「怎麼樣？」

「不，我覺得您的著眼點很棒耶。我聽了佩服不已呢。確實，照一般的情況來說，應該會排斥在朋友面前打電話給前男友才對。不過，如果是那個朋友慫恿的，倒是可以理解。新田先生果然厲害，居然能想到這個。很了解女人的心理啊。」

「這交給我來辦。可是你真的沒問題嗎？」

「那又怎樣？意思是搞錯狀況的人自己有錯嗎？」

山岸尚美從旁rｅaｄ•9９cｓｗ•ｃｏｍ遞來鑰匙卡。房間號碼是 2210。

「信用卡。」

「我們之間就不用加先生小姐了啦。如果井上浩代和手嶋是共犯，說不定是故意用打電話這一招做出不在場證明。因為我之前踢到的大鐵板是，手嶋無法預料本多小姐會打電話給他。」新田留意著四周，壓低嗓門說。這件事當然不想給周遭的客人聽到，也不想給其他搜查員聽到。

「為甚麼你不回答我？」

「哦，這是當然的羅，因為那時候怎麼看都是不相干的人。」

新田氣得牙痒痒的，很想動手揍這個年齡不詳的娃娃臉，但拚命忍了下來。

但是栗原看都不看最重要的夜景。他仔細環顧室內后，面無表情地對新田說：「其他的房間呢？」

「今晚能準備的就這些房間了。」

「怎麼辦？去跟他說不爽就不要住吧？」

即便井上浩代和手嶋正樹之間有甚麼關連，若無法證明他們是共犯關係就沒意義了。具體來說，必須找出他們用的是甚麼詭計。即便井上浩代有慫恿，但實際打電話給手嶋的是本多千鶴。她也說過她打的是室內電話，而接電話的確實是手嶋的聲音。

新田往能勢的旁邊坐下去。

「先生，新的房間準備好了，您要過去看看嗎？」

「連上司也不要說比較好嗎？」

「你在這家飯店做幾年了？」

即便不是真的飯店人，新田還是很火。同時也研判，這個男的似乎不知道他是個刑警。

「我出去一下。」新田向一旁的尚美說，然後指向能勢。

「您找我有甚麼事？」

「應該是。」

栗原耐人尋味地瞥了新田一眼后，旋即轉過身去，緩緩地邁開腳步。

栗原哼了一聲，嗤之以鼻。

「啊？」

回到 2210 號房后，栗原的脾氣變得更大，劈頭就罵：「太慢了！」

「可能是剛好看到你吧？」

「用這一招抱怨啊。偶爾會有客人抱怨飯店的實景和簡介的內容不同，但拿官網照片來說嘴，這大概是頭一遭。」

能勢用力點點頭。

「這樣好嗎？」

山岸尚美一臉意外地抬頭說：「我幾時給過甚麼建議？」

男子一臉不爽地開始寫。在新田旁邊快速操作終端機的山岸尚美，指著螢幕給新田看。確認栗原健治先生已經預約房間了，今天起要在單人房住一晚，希望住禁煙房。

新田走到窗邊，眺望外面。下方是高速公路，車燈猶如河川般川流不息。

但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伸手指向新田。

此時，年輕的櫃檯人員川本來了，手上拿著文件檔案。

「但願如此。」

「啊？」

「你們好像談得很投入的樣子啊。有甚麼進展嗎？」

「我在趕時間，快點！」栗原粗暴地打開房門。

能勢想出言安慰，但新田卻聳聳肩。「可是又還沒確定一定有關。」

「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先生，美麗是很主觀的感受。您不喜歡這裏的夜景，我們深感遺憾。但就我而言，我不認為從這裏看到的夜景不美麗。」

「沒有，我沒這麼想。」

「您要去哪裡？」

「因為那時候，我們只把井上浩代當作佐證本多小姐說法的證人。能夠調查到這裏，我認為就報告而言算是很充分了。」

「怎麼了？」關根有點緊張地跑過來。

聽到這個叫聲，新田終於注意到了：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從櫃檯的側面叫他。以身體的比例來說，頭算是很大，烏黑的頭髮剪得短而整齊，可能是單眼皮微腫的關係，看不太出來表情，也猜不出年齡，但皮膚倒是很有光澤，看起來像娃娃臉。

「我明白了。所幸，目前我的狀況可以自由行動。我不會跟上司說。」

「你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