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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新谷君的故事

番外篇 新谷君的故事

「哪有那樣的……」英惠閉眼,頹然垂首。她用雙肘撐桌抱住腦袋,就這樣動也不動。
「我是說過,但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偷腥,枉費我那麼相信你。」
我像平時一樣邊吃繪理做的菜,邊喝啤酒,房間角落放著食譜,她大概是看那個做的菜吧。
「那是因為你會回家,如果你不回去,你老婆一定會死心。」
繪理環抱住我的脖子。我好開心,她在我耳邊如此呢喃。我抱緊她纖細的身體。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
渡部的老婆我不熟,也不知道她能否做出像英惠那麼逼真的演技。如果她也使出那一招,渡部難保不會節節敗退,但我想應該還不至於到那個地步吧。換言之,渡部豁出去向老婆招認一切,他老婆聽了之後大為震怒但還是同意簽字離婚,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我苦口婆心地諄諄告誡渡部,他正試圖做出多麼任性妄為的行為,我說只要他有那麼一丁點想與情人正式廝守的念頭,都會造成殺傷力極大的後果。但我那番忠告他似乎一點也不理解,結果那小子還是無法割捨平安夜與情人約會的美夢。害我只好絞盡腦汁,替他擬定一個可以實現夢想的策略。幸好計劃是成功了,但下次我死都不幹了。
紅線嗎?沒那種東西,這點我敢斷言。
「不是的,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
我坐起上半身。「你還是睡不著嗎?」
結果她停下烹調的手,一逕垂著頭說:「不然,你去幫我弄安眠藥來。」
我去廁所檢查。果然,馬桶中還留有嘔吐物,周圍也有噴濺的痕迹,她大概連沖馬桶都忘了,就這麼在走廊陷入昏睡吧。
「我知道啦!」我回答。
「你要去她那裡?」
英惠說著站起來,走出客廳,進了隔壁寢室,粗魯地把門一關。然後便傳來哇哇大哭的聲音。
「對了,今天我買了好東西回來喔!」繪理把紙袋拉過來,從中取出深藍色睡衣。「怎麼樣?和我的是成套的喲!」
我是個爛男人,我再次這麼感覺到,也許這樁婚姻是錯誤的,但結論不該由我一個人做出。我很後悔沒有多花點時間慢慢來。
不再看電視連續劇,也是自那起事件之後。連續劇這種玩意,往往會在不意之間提到戀愛問題,如果那與外遇有關更是糟糕。慌忙轉檯固然奇怪,站起來走開更尷尬,所以,我乾脆打從一開始就對連續劇敬而遠之。
「我好寂寞。」繪理細聲說:「一個人在家,我不安得要命,一想到你可能再也不會回來,我就好害怕。」
5
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從抽屜取出保險套。
關於繪理,我很快就忘了,毫無留戀。當初是在互相謾罵、彼此撕破臉的情況下不歡而散,所以自然不可能還會產生那種依戀。
「那好,你不要再回去了,一直留在這裏。」
英惠以女性的標準來說算是想法比較實際的人,自尊心也很強,所以我不認為她會又哭又鬧不肯離婚。我只擔心贍養費的部份,但關於那方面,我也有付出相當金額的覺悟。
「床單我也換了新的,還買了枕頭。」
渡部與情人的關係今後會如何發展,這我不知道,那小子似乎深信那個女人就是真九_九_藏_書命天女,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種直覺根本靠不住。不過,就算如此,他的外遇下場也不見得會跟我一樣。
英惠把宛如能劇面具的臉孔轉向我。
「沒辦法?」
「哪裡的女人?」英惠的語氣令我悚然一驚。她說「女人」時的聲音聽起來冷酷得嚇人。
「嗯,不吞點甚麼不行。」
「你別為難我了,現在離婚尚未成立。」
「做甚麼?」
「結果……怎麼樣?」
在世人看來我們是歐吉桑,甚至不是男人──我決定這麼想。
我用力做個深呼吸后說:「你別說傻話了。」
這個事件距今已有好幾手,我與英惠之間沒有提過當時的事,但是,影響至今猶存。
就在下一秒,室內傳來撕裂絹帛般的悲鳴,聽來不像人類的聲音,但我知道那肯定是英惠。我皺起臉,甩頭拒絕那個聲音,快步跑過公寓走廊,進了電梯。
回到客廳,我檢查英惠的頭部,確定沒受傷后,便從寢室拿來毯子蓋在她身上。那時我才發現,英惠的眼眶下留有淚痕。看到那個的瞬間,我感到一股勒緊心口的自我厭惡。
「可是以前,你自己不是說過嗎?你說如果發現我偷吃,絕對會立刻跟我離婚。你說要拿一筆贍養費,然後和我斷得乾乾淨淨。」
「等一下,我現在是在說我想跟你離婚。」
我和她不僅在音樂與食物上的喜好一致,彼此覺得感動、有趣的點也很相近。重視甚麼、在甚麼樣的情況下可以割捨,這些所謂的價值觀也有相通之處。我也發覺,只要跟她在一起,心情就能變得從容溫柔。
雖然早有挨罵的心理準備,但我沒料到英惠會激動到這種地步,她本來應該是那種冷淡的個性。
「就是那種半瘋狂狀態,不過我想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就是在那時邂逅繪理,我再次感到這樁婚姻是錯誤,要是早點認識繪理,我絕對不會與英惠結婚。
「我剛才也說了,我會儘可能補償你,也打算努力確保你今後生活無憂。」
但我當然不可能說出那種話,要是那樣會傷到她的自尊心,為了保住自尊心,她說不定真的會一時衝動跳下去。
「你在搞甚麼鬼,喂,你醒醒!」
「是你不認識的女人啦。」
「為了女人?」英惠問。
英惠垂眼,嘴唇抿成一線,在我看來那種表情彷佛象徵某種決心,甚至可稱之為不祥的預感。但我忽視那種感覺,穿上鞋子,抓起車鑰匙。留下佇立原地的英惠,我走出屋子。關門,上鎖。
餐后,我們像往常一樣開始做|愛,保險套通常是繪理替我戴上,可是今晚她沒那樣做便騎到我身上,我立刻慌了手腳。
但我的預料完全落空,英惠對於離婚死都不肯點頭。不過,她倒也沒有再像我頭一次提出離婚的那晚那樣又哭又鬧,反倒像是從來沒聽說過那種事,態度平淡地像以往一樣做家事。我摸不透她在想甚麼。
「這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吧!」英惠用宛如哀號的聲音大喊:「做出這種事你真以為能得到原諒?我告訴你,我討厭那樣,這是不正常的,絕對不正常。老公,結婚時你是怎麼說的?你說過會讓我幸福吧?你說過不會背叛我吧https://read.99csw.com?那些承諾到哪去了?你不是當著大家的面發過誓嗎?那些算甚麼?全都是假的?只要愛上別的女人就再也不算數了?開甚麼玩笑啊!太沒天理了吧。那我怎麼辦?用過即丟?那樣算甚麼,開甚麼玩笑啊!別把人當傻瓜耍!」
沒錯,我說。我覺得坦誠相告比較容易解決,更何況,我也沒有辦法可以矇騙過去。
「但是繼續這樣的生活也沒意思吧,只會讓彼此不愉快而已,不是嗎?」
6
「所以,我才說你可以不用這麼麻煩了。」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就時間判斷,肯定是繪理打來的。
「你接呀,我會走開。」英惠出了客廳。
這樣就好了,我告訴自己。今後或許會有很多困難,但只要有繪理陪在身邊我就能忍受,無論任何障礙我都能克服。
為了安撫一直嚷著要尋死的繪理約莫耗了兩小時,我已累壞了。
比方說,我現在盡量不去有年輕女孩接待客人的店,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怕被英惠發現了不妥,但更重要的還是為了我自己。既已結了婚最好就不要再談甚麼戀愛,如果迷上那種東西,到頭來只會搞得自己支離破碎。況且我也快要四十歲了,肚子也出來了。
「那倒是沒甚麼,你下次別再喝那麼多酒了。」
「我是覺得早點了卻一樁心事比較好才這麼說。」
那一瞬間,英惠的表情凍結,瞪大的雙眼試圖凝視我,或者該說是我的內心。
然而已經太遲了吧,我已無法回頭。我思忖,至少在離婚成立之前必須守在英惠旁邊,以免她在衝動之下做出傻事。
我與英惠在交往四年後結婚,那是兩年前的事,我並不是真的很想結婚,但最後算是屈服在英惠想要趕在三十歲之前結婚的訴求下。一方面也是我灰心地認為不可能再有新的戀愛對象出現。
我兩天去一次繪理住處,除此之外盡量待在家裡,維持這樣的生活模式。只要不提起離婚的話題,和英惠的生活就還算平穩,有時看電視上的搞笑節目,甚至還會兩人一起笑出來。但我當然不會因此就有讚揚雙重生活之感。不僅沒有,甚至覺得就像蒙眼走在綳得緊緊的繩索上。
「夠了,這種情況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受夠了!」電話斷了。
「對不起。」我低頭致歉。「是我太任性,所以我會儘可能補償你。」
「安眠藥?」
我的外遇故事到此結束。之後,是怎麼發展的就任由各位想像吧。如果單說事實,我現在仍與英惠一起生活,並且不再與繪理見面。
我慌忙回撥,但是打不通。我焦急地換好衣服走上走廊,卻發現英惠站在那裡,宛如幽魂。
「就跟你說沒有那回事。」
對不起,我說。
(全書完)
「你就那麼想趕快離婚?」
「你到底想怎樣?」我問。
渡部找上我商量他的外遇,真是笨蛋,平安夜居然想和情人幽會簡直太不像話了,而且看樣子,這小子相當認真。弄得不好,說不定還打算跟老婆離婚。
繪理的這種地方讓我很感動,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讓她幸福。
「你還好嗎?」我對廚房的她揚聲。
「做|愛。」
我說已向妻子提出離婚,繪理的臉蛋在一九*九*藏*書瞬間猛然發亮,但她並未露出欣喜的表情,反倒憂心忡忡地仰望我。
「你胡說甚麼……」她臉色慘白地說:「你為甚麼要說那種話?」
「噢。」
「她不答應也不行,況且她應該也清楚,就算死纏不放也沒用。你放心,一定會解決的。」
一被她這麼頂回來,我就無話可說了。
「反正我在寢室也睡不著,算我求你,請你跟我換。」
「因為,從今以後你可以留下來過夜了吧?上次你不是說,已經跟你太太攤牌了,所以今後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大概是打算喝酒吧,我如此解釋。
我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只好姑且與繪理繼續見面接受她的安慰鼓勵,然後帶著她給的勇氣回家忍受我與英惠之間的尷尬氣氛,這逐漸成了我的例行日課。
我搖晃她,但她毫無反應。我抱起她進客廳,讓她在沙發躺平后,我一看桌上,又吃了一驚。別人送的兩瓶葡萄酒和一瓶才打開的威士忌全都被喝光了,平常幾乎滴酒不沾的英惠一下子喝了這麼多,就算昏迷不醒也不足為奇。
當然,我會這麼說是抱著某種程度的勝算,因為英惠以前就這麼說過:
其實渡部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外遇的滋味甘美如蜜。只要嘗過一次,就再也捨不得放手。但要保持蜜汁的美味是有條件的,如果對那條件視若無睹,或者貪求更甜美的蜜汁,立刻會釀成無可挽回的大禍。我就是想讓渡部明白這點。
「老公,你心裏其實根本不覺得對不起我吧?你只想趕快談妥離婚吧?事情沒你想得那麼容易。只有你一個人得到幸福,那種事我是絕對不會容許的。」
「不然,你為甚麼不肯陪在我身邊?為甚麼要讓我獨守空閨?」
「好吧,那我跳下去,這樣你也不在乎?」繪理把手放在陽台邊緣。
「關於那個,我想我暫時還是得像以往一樣回家。」
她的回答大抵相同──不知道。
「你別做傻事。」
「有甚麼關係,直接來啦!」繪理淘氣地說,但我察覺她的眼中蘊藏著認真,當下心頭一跳。
繪理對我的說法未置一詞,她默默把睡衣裝回紙袋。
外遇就該以外遇告終才對。
我這麼一說,英惠拉起我的雙手。
我沒事。她的情況如何?回家時小心開車,如果累了,先休息一下再回來也行。
「常常聽說有人因為偷吃的老公下跪道歉就無奈地原諒他,但我實在無法理解。我就不相信在那之後還能像以前一樣過日子,與其那樣還不如拿筆贍養費,馬上離婚,儘快去找下一個對象比較好,否則拖拖拉拉的人都老了,到時要再找對象也會很困難。」
「所以我才問你是哪裡的女人,你說呀!」
「那就好。」繪理也放鬆嘴角。「做的話我絕不饒你。」
「晚安。」打開門,繪理嫣然一笑。那是像幼兒一樣開朗、表裡如一的笑容。
完事之後我開始準備回家,繪理突然喊我:「你跟你老婆不會做吧?」
老實說,站在我的立場會有點掃興,我無法容忍唯有那小子一帆風順。
我一邊抓頭,一邊把英惠爛醉如泥,以及她暗示要自殺的事說出來。
2
「對呀,你本來就知道會傷到你太太吧。況且,是你自己說離婚應九-九-藏-書該立刻就會成立的。」
我嘆口氣,自柜子取出威士忌酒瓶。從廚房拿來酒杯,沒摻水就直接喝。
「我要去找她理論,要她跟你分手。」
「你想幹嘛!你敢去我就跳樓。」
「你怎麼突然想到買這些?」
「是這樣沒錯,但是現在變得比我想像中更複雜。」
「現在不妥啦,總之,今晚不行。」
「你沒必要道歉,這是我決定的事,況且我本來就有責任。」
嗨,我邊說,邊迅速鑽進屋內。
「不管,我要死!阿俊,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對不對?」
「嗯。因為我睡不著好痛苦,因為我忘不了難過的事。」見我沉默,她又繼續這麼說:「毒藥也行喔。你們公司,應該有甚麼氰酸鉀之類的吧?你放心,我會等你不在時再吃。」
繪理直到一年前還在六本木的酒廊上班,她當時是大學生。我對她一見鍾情,硬是擠出時間和金錢去找她。之後我們開始在外面約會,想當然耳地發展至上床的關係。即使她大學畢業后,辭去酒廊的工作開始在設計事務所上班,我們的關係也沒斷。
「因為擔心你老婆?那你就不擔心我?你以為我就不會死?你以為我就不會喝酒昏倒?」
「怎麼個爭執法?」
「你胡說甚麼。」我縮回雙手。「我就是怕你會這樣胡思亂想,所以現在不是每晚照常回這裏嗎?」
我的確有印象說過類似這樣的話,因為那時我認為如果索性公然外宿,想必英惠也會受不了而死心,但是現在的狀況和那時已有微妙的不同。
「你這算甚麼……突然說出這種話,你教我該怎麼辦?」
「甚麼叫沒辦法!?」英惠突然抬起頭。她雙眼通紅,臉上淚痕交錯得一塌糊塗,之前壓根沒有哭泣的動靜,因此我吃了一驚。
「喂,你幹嘛?不戴不行!」
你明明就不想死,我暗忖。如果真的想死,在我趕到之前應該就已跳下去了。
「別傻了。」我笑。「怎麼可能會做。」
凝視液晶螢幕,我忽然有種莫名的辛酸。之前英惠的尖叫是終於決心放棄一切之後的吶喊,而她還在擔心我與情婦的糾紛是否會令我過於疲勞開車肇事。
「難道就沒有甚麼好方法可以讓你入睡嗎?」
「啊?為甚麼?」是我的錯覺嗎?繪理的眼中好像倏然閃過一絲冷光。
「對不起。」我低頭道歉。今晚我打算讓我怎麼道歉都行。
「不,我睡這裏就行了。」
「很簡單,只要你這樣做就行了。」她把我的手放到她脖子上。「只要你稍微用力掐緊,我就可以解脫了。」
「我可以去一下廁所嗎?」
婚姻從我身上拿走了很多東西,包括任意使用薪水的權利,玩通宵和外宿的自由,以及最重要的,和其他女人的風流韻事。當然,從婚姻得到的東西也不是沒有,不用再煩惱吃飯和家事的問題的確是幫了大忙。隨時都有洗乾淨的內衣,也不會再像單身時那樣,臨到出門前才找不到另一隻襪子急得團團轉,屋子角落也不會堆滿塵埃。但我開始一天甚於一天地感到,用來交換這種舒適生活所付出的代價有多大。婚前我想都想像不到,我對英惠居然能漠不關心到如此地步。察覺自己竟然千方百計想逃避與她上床,我為之愕https://read.99csw.com然。
「我是說真的。」
「我想也是,但這也沒辦法。」
「那種事,沒必要說吧!你知道了又能怎樣?」
就在這樣的某晚,我一回到公寓,發現英惠倒在走廊上。我大吃一驚抱起她,她嘴裏散發出酒味。
我在繪理位於江戶川橋的公寓,是一房一廳的小套房。床旁的桌上擺滿了繪理親手做的菜,有炸雞、馬鈴薯燉肉、燙菠菜,全都是她的拿手好菜。我邊喝啤酒,不時伸筷夾菜。
「就答應離婚。你想這麼說?」英惠淺笑。表情冰冷。「老公,你腦中就只想著那個耶。」
我也想過索性離家出走和繪理同居算了,但是那樣做肯定只會讓離婚的事拖得更久。現在住的房子是一結婚便買下的分售式公寓,如果英惠不肯搬走,房子就不能賣掉,今後我也無法居住。
「拜託你饒了我吧,我真的憋不住了。」
「了卻心事的只有你吧!」
我一出廁所,繪理又開始叫喊。
3
我衝進廁所,正在小便時,手機響起收到簡訊的鈴聲。是英惠傳來的,我戰戰兢兢地打開看。
所以今後我也會繼續給渡部忠告,勸他不要衝動。
我確信繪理才是對自己來說的理想伴侶,我有自信為了她甚麼都能做得到,也無法想像失去她的日子。古人常說紅線綁住了另一半,那正是繪理,但不巧我們相遇太遲。我早已有了家室。
「她好像不大對勁。」
「是嗎……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那個我之前不就說過了嗎?」
大約三十分鐘后,我已在繪理的住處。她跑到陽台上,口口聲聲說她要跳下去。
按下門鈴,好像有人從門上的貓眼窺視,然後傳來開鎖的聲音。
我提出要與妻子離婚,是在兩周前。繪理當時十分驚訝,但她的臉上充滿期待與喜悅之情。那種事我本來想都不敢想,她說。
要是真的那樣又如何呢?
「噢……」
英惠說了些甚麼,但聲音太模糊聽不清楚。
睡覺時我已改睡沙發,和英惠睡同一張床,就各種意味而言都令我心生抗拒。
我陷入沉默,凝視放在餐桌上的茶杯。之前我說有點事要談,英惠便替我泡了茶。雖然她的神情有點緊張,但八成作夢也想像不到我居然會提出這種要求吧。
我拿起手機,果然是繪理打來的。怎麼打來了?我問。
繪理面無表情地凝視半空,然後開口:「可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4
「因為,我聽說離婚這碼事,過程會非常辛苦,我捨不得讓阿俊那麼辛苦。」
翌晨,我去客廳一看,英惠早已醒了。令我吃驚的是她正著手準備早餐,她的臉色慘白。
「你太太,會答應嗎?」
「你說甚麼?」我試著問。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嗯,唉,起了一點爭執。」我抓抓鼻翼。
1
「我無法接受。」她依舊抱著頭說:「那種事,我無法接受。」
嗯,她點點頭。「是你替我蓋的毯子吧?謝謝。」
電話彼端傳來啜泣。
「那怎麼可能呢。」
結果有一晚,英惠來到躺在沙發上的我身旁,語氣平靜地這麼說:「老公,你去床上睡,我會待在這裏。」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堅定地這麼說。
我猶在遲疑該如何回答之際,「是這樣沒錯吧?」她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