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一下。」

「哦？」康正凝視佳世子的臉。「不過，你當然不是真心的。」

「喂，潤一先生嗎？是我……那個，我現在和園子的哥哥在一起。」

「你還沒死心？」

「我的確是為了要進去而說了謊。可是，因為這樣園子總算讓我進去了。」

「所以，」佳世子閉上眼睛，「她是在我走之後才自殺的。」

「就像上次和泉先生說的那樣。我認為只要有她在，我和潤一先生就沒有幸福的一天。」

「你肯來了嗎？」

「那，莫非你們談得很融洽？不可能吧。」

「字條？」

「我不知道，也許沒有吧。不過她應該也不會想到……」佳世子舔了舔嘴唇才繼續，「我是來殺她的。」

佳世子抬起頭來。她的眼睛充血，眼周也又紅又腫，而下眼瞼和臉頰都因為淚水而泛著光。

「是的。」聲音雖然顫抖，但她答得很確實。「我把電線從園子身上拆下來，丟進垃圾筒。然後留了一張字條給她……」

「只說你記得的就好。」

康正從自己的包包取出一台錄音機，按下錄音鍵后，放在餐桌上。老實說，這樣的轉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這與事實吻合。

「一包。」她說得非常肯定。

「你是甚麼時候弄到安眠藥的？」

佳世子照著他的吩咐，彎下腰用毛巾綁住了自己的雙腳。確認她綁好后，康正把電話放在佳世子面前。

「園子等於是被我殺死的。對不起，你就恨我吧！對不起。」然後她趴在餐桌上。

「所以你就通電了？」

「因為我想起在那天她說的話。她準備再次相信九九藏書我，甚至還對我露出笑容。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她還……。想到這件事，我實在沒辦法下手殺害她。」

「她上完廁所回來，毫不懷疑地喝了葡萄酒。不到十分鐘她開始打盹，很快就進入熟睡了。於是我開始忘我地做了很多事……」說到這裏，佳世子便垂下了頭。

康正拿起掛在冰箱把手上的毛巾。

「很好，用這個把你的雙腳綁起來。你動作最好快一點，我菜刀就要拿不穩了。」

「不要動，把頭慢慢抬起來。」他說。

「我在揪出殺害園子的兇手。」

說完后，佳世子呼地吐了長長的一口氣。那口氣彷佛是結束一件重大工作后的嘆息。

「和他無關，全都是我做的。」

「對於我是否真的準備放棄他，園子似乎十分懷疑。這也是當然的，搶了好友的男朋友，突然又說要放棄，這種話難怪她不相信。不過我們談著談著，她好像漸漸相信我的話了。然後，這時她正好去上廁所，我就趁機把安眠藥放進她的酒杯里。」

「你為甚麼要殺她？」

佳世子盯著電話看了一會兒，拿起話筒。佃的電話她大概打過很多次了，只見她熟練地按了號碼。

「命案現場。我勸你最好趕快來，我已經讓你女朋友吃了安眠藥，她很快就會睡著了。就這樣。」

「那好吧。然後呢？」

康正搖搖頭。

「那麼，你是說你沒殺人了？」

「我到了門外，就丟進門上的信箱了。」

「如果你的話是真的，」康正說，「園子就不會死，但事實上她卻死了。你要怎麼解釋？」

「一包https://read.99csw.com？」康正皺起眉頭確認。

佳世子說到這裏，康正就把話筒拿走。

「園子沒有提防？」

「我說我有重要的話要說。園子說她不想跟我說話，所以我就說我想道歉。」

「沒有。」說著，佳世子緩緩搖頭。「我下不了手，我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等於是我殺的。」佳世子回答。

康正抓住佳世子的左肩，當下她停止哭泣，彷佛受到驚嚇般身體顫了一下。

「你說甚麼？」

「你知道你在說甚麼嗎？」康正問。

「你讓我睡著要做甚麼？」

「我不管，你打就是了。你不打，就只是換我打而已。」

康正沒說話，走到水槽前，打開水龍頭，裝了一杯水。佳世子仍繼續哭，纖細的肩膀微微晃動。

說完，她低著頭，睫毛根部開始湧出淚水。簡直就像本來被封印的東西獲得解放般。不一會兒淚水滾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星形水漬。一幕遙遠的過去自康正的記憶深處浮現──他把熱水濺到園子背上的情景。

佳世子似乎有些猶豫，但最後下了決心。她撕破藥包，把裏面的粉末倒進嘴裏，喝了杯子里的水，然後把空袋子丟進旁邊的垃圾筒。那是一個有玫瑰圖案的漂亮垃圾筒。

「那天晚上，我……為了殺死園子，來到這裏。」

「你是說人是你殺的？」康正問。

「然後你就直接回家了？」

康正把話筒拿到佳世子嘴邊，說：「他說要聽你的聲音。」

「把這包葯吃下去。你知道這是甚麼葯吧？」

「原來如此。當時園子穿甚麼衣服？https://read.99csw.com」

「我想，我先切斷了電線，把電線貼在園子的背後和胸前。」

「你是以甚麼理由上門的？」

「聽到了嗎？」他問佃潤一。

「你說呢？再怎麼說，都是你逼園子自殺的，你自己都叫我恨你了。」

接著，他抽出菜刀，就是兇手用來削電線外皮的那把菜刀。他右手拿著刀，直接繞到佳世子背後，然後把裝了水的玻璃杯放在餐桌上。

「是的。」

「好。繼續說。」

「打電話給佃。」

「潤一先生，我……我把我企圖殺害園子的事都說了。雖然我半途中斷了，但結果還是把她逼到自殺，這些我都說了，所以你甚麼都不用擔心。」

「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我想是十點半左右。」

「知道。其實昨晚接到鄰居打來的電話時，我就想到這或許是陷阱，可是又覺得如果真的是也沒辦法了……到時就把實情講出來吧。」

「等等，請讓我和她說話。」

「全都是我不好。」佳世子平靜地開始敘述。「是我害死了園子，對不起。」

「你用不著擔心，我還沒有落魄到對睡著的女人上下其手。或者你寧願在臉上添幾個傷口，也不願意在我面前睡著？」說完，他把菜刀稍微往上移，將刀刃抵在她的臉頰上。

「我雖然不會喝，但是我說今晚我也陪你喝一口。園子還諷刺我，說真難得，你和潤一在一起也學會喝酒了嗎？當然，被說上這麼一兩句也是應該的。」說到後面那一句話時，她的語氣像是在喃喃自語。

「聽到了。」

「你把園子說得像壞女人一樣。」

「道歉？」

「…九九藏書…你要殺我？」沙啞的聲音震動了。

「可是你應該不會喝酒。」康正想起從加賀那裡聽來的情報。

康正把話筒從她手裡搶過來。「我是和泉。」

「我翻過一頁小貓周曆，在後面寫了『對不起』，然後就走了。」

「和泉先生……你這是做甚麼？」佃的聲音聽起來很驚慌。

佳世子一抬頭，康正便將菜刀刀刃輕輕抵住她的脖子。感覺得出她憋住氣。

「甚麼意思？」

康正的問題讓佳世子停了一下，回答：「她穿著睡衣，我想是洗完澡了。」

「我不相信園子聽了這種說詞會讓你進屋。」

「你是怎麼貼的？」

「是的。」

「我想是用膠帶之類的。因為用的是當場看到的東西，所以我不記得了。」

「然後呢？」

「很久以前。我和園子兩人一起去國外旅行時，因為時差睡不著，她就分了一點給我。那時候的葯後來剩下一包。」

「為了要布置成自殺，我把安眠藥包放在餐桌上，把一個酒杯拿到水槽，準備待會兒洗掉。之後，我準備讓連在園子身上的那條電線通電。園子以前就說如果要自殺，最好是觸電而死，所以我想用這個辦法才不會有人懷疑。」

「我說我想為潤一先生的事道歉。」

康正左手伸進口袋，取出一小包安眠藥，拿到佳世子面前。

感覺像是沉默了很久，但實際上只過了一分鐘。

「我真的很忘我，所以細節記不太清楚了。」

「好吧，你繼續說。星期五你是幾點來的？」

「偷來的那一把呢？」

「怎麼說？」

「我要你也過來，現在馬上。」

「很多事是指甚麼？」康正問九_九_藏_書。「這裏開始才是重點。你做了甚麼？」

「我說我帶了葡萄酒，提議一起喝酒。還說希望她一面喝一面聽我說……」

「一開始她很生氣，說不要聽我道歉，所以我就說我準備放棄潤一先生。」

「園子拿出兩個葡萄酒杯，在裏面倒了酒，兩個人開始喝。話是這麼說，我幾乎只是抿一下而已。」

聽到康正這句話，她猛然抬頭想說甚麼，但最後又低下頭。

「……好。然後呢？」

佳世子全身都僵住了。即使如此，和菜刀比起來，她的脖子抖動幅度更大。因為她不但呼吸變得急促，血管的脈動也彷佛失去控制。

「這是唯一的可能呀！因為她是死在床上的吧？我走的時候，園子是靠床坐著睡的。我在接到她的死訊后，才發現自己鑄成大錯了，我竟然把她自殺的工具都留在她身邊。我沒辦法不去想那條電線，絕望透頂的園子肯定是看到那條電線才一時衝動自殺的。我真的……我怎麼會這麼大意？」佳世子似乎對自己的話感到十分激動。她語中帶有哭腔且愈來愈高，啜泣也變成大哭。

康正不理話筒里「不要傷害她」的聲音，掛斷了電話。

「……你們在哪裡？」

「是的。當時我用的就是剛才說的那把星期三先偷走的備份鑰匙。就像和泉先生說的，園子給潤一先生的那把鑰匙，當時還在他手上。」

※※※

「你要把一切都說出來？」

「不要亂動，你一動，我就割斷你的頸動脈。」

「在周曆後面留言……是嗎？」這符合康正的推理，但寫在上面的內容卻完全不在他的預期中。「然後你就離開公寓，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