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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東窗事發

41、東窗事發

記者:「那寶林和林敏達成協議的時候你在場吧?」
我當時聽了,總覺得這話里有陷阱,於是沒直接回答他,我就問:「專門介紹?你說話啥意思?我咋聽不懂呢?」
當天晚上,有好多朋友給我掛電話,說:「老三,你上電視了。」我詳細問了才知道,我竟然上了本地電視台最火的一個欄目:新視點專欄。我看了半天電視,也沒有找到這個節目。別人提醒我說,第二天早上會有重播。
寶林:「車裡、飯店、街上,都有。每個月都會來催你要,沒有收據。」
榮兒也在我認識螃蟹后失去了聯繫。螃蟹霸道,把我電話本都燒了,讓我和以前所有認識的人都斷絕了來往。
我:「我很忙,現在在外地,你有什麼事情就在電話里和我說吧。」
不來電話也好,清凈!
給母親燒周年的時候,我和我哥回家。走的時候,因為哥在縣城有事要處理,我和他就在縣城裡住了一夜。在縣城的步行街上看到了寶林,他也看到了我,只是他裝陌生人一樣走了過去,我也懶得理他,也裝沒看見。
手機開機不久,寶林就來電話。開始我還找各種借口,後來實在是找不出來了,一看到寶林的電話,我就對著手機說:「喂!喂!誰啊?誰?你大點聲,電話信號不好……」邊說話邊把手機后蓋打開,把電池摳出來。寶林如果再掛,語音提示他的是: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記者:「據說你是專門給寶林這樣的船主介紹漁政人員的,是這樣的嗎?」
也聽說狗剩子輸光了所有,和老婆離婚後消失了,這個人現在在哪裡,誰也不知道。所謂瓦罐不離井上破,是不是說狗剩子這樣的呢?
接著響起我扣掉電話的聲音。記者又發表了一番評論,說些啥我現在記不住了。然後是找林敏單位採訪,畫面上林敏捂著臉走進一間辦公室把門關死拒絕採訪。接著畫面顯示的是採訪水產局的一個副局長。漁政歸水產局管。那領導說要嚴肅處理如何如何的。
記者:「據說你是專門給寶林這樣的船主介紹漁政人員的,是這樣的嗎?」
我:「認識啊,寶林怎麼了?」
寶林:「因為漁政的人說可以對我的船隻作業的時候視而不見。」
扯得遠了,咱們再繞回來。
記者:「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他倆是不是你介紹認識的吧?」
我:「是啊。」
九*九*藏*書寶林:「還有很多,都是沒有證件的船。」
那記者還在繞我的話頭:「這麼說你承認是你做中間人給寶林和林敏搭的橋,進行交易的?」
於是第二天我早早地就轉到那個台,端坐在電視機前等候。這個時間,也有很多人給我掛電話,特別是德子,他在電話里說:「行啊老三,都能上電視了,看不出老三你還有副業啊?這個副業不錯啊,沒少賺吧?」我把德子臭罵一頓,就不再答理他。
我也乾脆:「是啊,怎麼啦?」
後來小海去打聽清楚了,原來寶林在休漁期間拖網作業,被省漁監(漁監和漁政不是一個部門)的執法船隻碰到了。漁監執法船放下一個小艇要登船檢查,寶林當時也在船上,他一看不是漁政的船隻,害怕一旦檢查出來是沒有證件的船就要倒霉了,硬是不讓人家執法人員上船,指揮漁民丟石頭打人家,還開大馬力要逃跑。
可是光轉圈解決不了問題啊。難怪人家說防火防盜防記者,簡直是至理名言啊。所以,以後遇到記者,就要把嘴巴閉上,啥也不要說。這是我的經驗。
記者:「我是電視台新視點專欄的記者,想採訪你一下,你看看你有時間嗎?咱們見一面。」
下午還是在打麻將,電話響了,我就接了,通話內容我詳細記錄了下來:
我:「是啊,怎麼了?你有什麼事直接說。」
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我也沒再惦記。誰知道,第二年10月份的一天上午,我正在打麻將,翎子忽然來電話說:「三哥,剛才有電視台的記者來單位找你,說是要採訪你。」採訪我?我怎麼和記者有了瓜葛?我就問翎子:「沒說什麼事啊?」翎子說:「問了,記者不說。我告訴記者說你早辭職去別的單位了。記者問我哪裡能找到你,我說我也不知道。」
寶林:「一條船作業期間一個月要交5000元。」
我一合計,記者找我,不是啥好事,這個面不能見,於是我就說:「我很忙,現在在外地,你有什麼事情就在電話里和我說吧。」
據說寶林被這麼折騰兩次,家境已經開始敗落了。他現在在別人承包的海區以當潛水員為生,前段時間還得了潛水病,專門到城裡去降壓。而且也沒有人和他賭錢了,他名聲已經在外了,誰都知道他賭錢會出老千,所有人都不帶他玩。九-九-藏-書
可從那以後,寶林一家就不再和我家來往,我母親去世他們家一個人也沒來。為此我父親還對我很有怨言,說我做得不地道,一門親戚從此不走動了。我嘴巴上沒敢和父親爭論,心裏其實想的是,這樣的親戚不要也罷。
記者:「寶林每個月每條船都要向林敏交納5000元錢,這個事你知道嗎?」
寶林:「我必須私下向他們交納費用,這個費用相對於正常辦理證書的船隻要少一些,所以我們這裏很多船隻都不用辦理證件,直接私下每個月給漁政的人員錢就完了。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檢查我們。」
記者:「沒有證件怎麼可以作業?這個是不允許的。」
可靜下心來一想,寶林和林敏之間出啥事了?怎麼找我採訪起來了?於是我就找小海讓他幫打聽一下,可小海說他也找不到林敏。
我一聽就火了,說:「你他媽的放屁。」他還問了個啥問題,我沒聽清,我當時把電話拿開了,直接扣死了。實在懶得和他說,什麼狗屁記者,凈惹人生氣。
記者:「你的船隻為什麼不去辦理證件呢?」
我就火了,說話也不客氣起來,我說:「你會不會說話?什麼叫搭的橋?他倆是通過我認識的不假,但是他倆之間做過啥事我一概不清楚。假如我給你記者介紹個女的新聞報料人,你倆認識以後,是不是生個孩子也要我給你倆養著啊?」
在縣城裡還遇到了一些熟人,聽熟人說:寶林的船被沒收以後,就和別人合夥又搞了兩條船繼續拖網,還辦理了證書。但是這個地方從縣到區到市到省的所有漁政都來抓他。聽說是所有漁政執法船都跟周圍的船主打了招呼,只要寶林的船一動,立刻通知。所以只要他的船一動,不出一個小時,肯定會有執法艇過來。在海上,從你耳朵聽到執法艇馬達的轟鳴起,你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那執法艇在海上跑簡直像在水面上飛一樣,幾分鐘就到了你的船前。從你作業的方式、網眼的大小,到撈上來魚的大小,怎麼檢查都有毛病。往往是不但被罰款,東西還全部被沒收。他勉強支撐了半年就干不下去了,最後只得把船賣掉。可周圍的漁民都不敢買他的船,因為漁政有話,誰買就弄誰。最後他把船以很便宜的價格賣到了外地。
漁監執法船放下四個小艇在海上追逐寶林的船,最後強行九_九_藏_書登船,把他們這些漁民全部控制住。檢查發現,休漁期間拖網作業不說,船舶還沒證書,於是強行把船給拖走了。
記者又問:「寶林每個月每條船交5000元給林敏,其中林敏給你多少提成?」
記者:「漁政的人為什麼會對你的船隻視而不見?」
過了大概半個月,我爸忽然來了。他見了我就虎著一張臉說:「你看看你做的是什麼事?能給人家辦事就辦,不能辦就把證書還給人家。寶林他媽天天來咱家找你媽說,還在村裡到處說你騙了寶林的證書,你還叫不叫我們在親戚那抬起頭來了?」
記者:「我是電視台新視點專欄的記者,想採訪你一下,你看看你有時間嗎?咱們見一面。」
寶林:「我本來是要去辦理證件的,可漁政的工作人員說我不用辦理也可以作業。」
記者:「那一條船要給多少錢?」
我的聲音:「是啊,你誰?」
我:「是啊,怎麼啦?」
我想跟我爸狡辯,可我的狡辯本領在我爸看來簡直是小兒科,他就是看著我狡辯長大的嘛。他就一句話:「你把證書給我。」那邊我媽也給我來電話,叫我別拿人家證書。我媽還小心地問我:「三兒,你是不是缺錢用,把人家證書賣了?」被父母這樣一搞,我只好投降,乖乖把證書交給我爸帶回去。我送我爸走的那天,想到了一句話: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我當時心情的真實寫照。
寶林:「我還是什麼時候把證辦了吧,這樣總是提心弔膽的。」
寶林:「是,是,我知道。」
「請問,你是老三經理嗎?」
記者:「寶林每個月每條船交5000元給林敏,其中林敏給你多少提成?」
回來以後,我給翎子掛電話,問她最近寶林是否來找過我。翎子說:「幾乎天天來,來了就坐這裏等,叫他煩死了。」看來寶林很著急要證書。
記者又採訪寶林:「那麼是漁政的工作人員主動找到你要這個費用,還是你主動找他們要這樣做的?」
寶林:「我們都不知道可以這樣,是一個叫老三的人給我們介紹的。」
我:「是啊,你是誰?」
那記者聽我這樣說,就換了個方式,說:「有人舉報,說你專門做漁政和一些船主之間的中間人,利用船主沒有證件怕罰款來賺取費用,是這樣的嗎?」
畫面又切到另一個船主那,那船主也表示每個月要交這https://read•99csw•com樣的費用。我估計這個人是寶林找來的托兒在接受採訪。
記者:「都在哪裡給的?有收據嗎?」
船隻被拖走後,寶林因為暴力抗法被拘留了15天,出來后他就找關係想把船贖回來。可到了港口,他發現,船上機艙里的機器都被拆除了,船上所有的雷達、導航,都被漁監部門給沒收了。他想找林敏,可林敏的船一直在海上巡視,電話也掛不通,一直等休漁期過了,林敏的船才上岸。
我知道是知道,可我不能這樣回答。我說:「交什麼錢?交不交錢關我什麼事呢?」
接著電視畫面切了回來,還是正常採訪的鏡頭。記者問寶林:「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交納這樣的費用?」寶林說:「從去年7月一直交到現在。」
寶林:「他不是漁政的,但是他就是專門做這個的,他看到誰的船沒有證件,就會告訴你可以不辦理證件,通過他介紹認識漁政的人就可以。錢不歸我給,林敏他們收了錢會按照比例給老三提成。」
記者:「老三也是漁政的嗎?你要給老三錢嗎?」
看完了電視里的報導,我在房間里來迴轉了五個圈,太他媽的氣人了,怎麼把我的話剪接得亂七八糟,弄成我不但承認自己是專門給漁政和船主做中間人的,好像我還在中間收取提成似的。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何況我還有著名的他和新聞女報料人生孩子的理論,幹嗎把這個理論給掐了啊?
記者:「請問你認識寶林嗎?」
聽我這樣說,他就不再和我繞圈子,說:「寶林每個月每條船都要向林敏交納5000元錢,這個事你知道嗎?」
接了翎子的電話我就犯了嘀咕:記者找我啥事?我最近一直是良民啊,沒什麼事可以上電視的吧?是不是搞錯了啊?
林敏手一揮,舌頭都打卷了,說:「不用辦。每個月1萬你還捨不得啊?你去哪裡找這麼便宜的事?要是辦了證,我跟你說,一個月1萬都下不來。你就是有雙拖都不允許。再說了,這一年誰抓過你了?我說不用辦就不用辦,那證書沒用。」
等電視里重播新視點專欄的時候,我支棱著耳朵,睜大了眼睛,專心地看了起來。電視畫面里出現了記者拿著話筒在採訪寶林的畫面。
這個記者簡直是在胡說八道,我就有點惱怒,說:「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給我提成?關我什麼事?他倆之間是我介紹認識的不假九九藏書,但是他倆之間具體做了什麼事情我可不知道。關於你說的交錢的事啊,我建議你誰收了錢你找誰。怎麼能來找我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呢?」
記者:「請問,你是老三經理嗎?」
不過這件事情對我而言就這樣過去了,再沒有任何部門的人來找我問話,僅僅是我的聲音在電視里出現過而已。
記者:「就你自己交這個錢嗎?」
接著畫面切換到偷|拍:畫面上,林敏穿著一套漁政制服,喝得小臉通紅。寶林的手在點錢,點出1萬元給林敏,說:「我那兩條船這個月的費用,你收好。」林敏叼著煙,把錢接了過去,醉醺醺地說:「你放心吧,你該怎麼干就怎麼干,沒人抓你。不信你問問他們。」說著話指著桌子上的人。
記者:「由於老三目前不在這個城市,我們電話對他進行了採訪。」
於是記者自己對著鏡頭啰唆了一通,說:「請看記者詳細採訪的畫面。」
記者:「請問林敏是你介紹給寶林認識的吧?」
畫面里顯示林敏把錢放進口袋裡,端起酒杯,吆喝著說:「喝,接著喝。」接著畫面開始移動,桌子邊上竟然坐了三個穿漁政制服的人,一個個喝得小臉紅撲撲的,醉態可掬。
但寶林十分執著,幾乎我一開機他就會把電話打進來,沒辦法,我只好耍起了無賴,每次都直接給摁掉。摁了幾十次,寶林可能知道了原因,就不再給我掛電話了。
在休漁期間作業,暴力抗法,簡直是自取滅亡。林敏他們上岸后,船隻已經被漁監強制報廢了,可林敏還不知道。寶林覺得窩火,就找到了記者進行反映,於是就出現了電視里新視點記者所採訪的這些鏡頭,也就有了寶林去繼續交錢的場景。想來是我當初在家參加婚禮時給他的名片,他給了記者。這個寶林也不長腦子,要不是有林敏撐腰,他絕對不會在休漁期間出海作業,還導致船被強制報廢。他挺恨林敏的,他以為找到記者就能把以前交過的錢要回來,反正船都沒了,也不用繼續討好林敏了。
我當時就想到了林敏和寶林之間所談成的事。但是這個事和我有啥關係啊?聽著這個記者的話不像好話,我就問:「什麼協議啊?我怎麼聽不懂啊?」
接著電視畫面顯示的是一個電話免提的狀態,一個話筒放在電話上,記者對著電話說:
我:「關於你說的交錢的事啊,我建議你誰收了錢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