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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家的感覺

第三十二章 家的感覺

想到這裏,烏子虛忙趕往樓下去。
季聶提沉默了一陣子,最後點頭道:「我可以暫時答應月明的要求,不過最後仍須由大公公決定。我已把整件事以飛鴿傳書上報大公公,幾天內會有迴音。」
辜月明在廳堂對桌獨坐,足有一個時辰,沒有任何動作,像具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辜月明對戰爭的厭惡,起因是否就是那場八年之戰?今生不住的夢魘,是否正是前生殘餘的記憶,令他今世飽受折磨?
辜月明道:「因為戈墨此刻正在岳陽城內,且曾在外面的湘君橋伏擊我。」
從小他便沒有「家」的感覺,離家出走後,流浪天涯,更不願安定下來,也沒有任何人事能留得住他。可偏在這逆境絕局裡,他竟對紅葉樓生出依戀的奇異感覺。眼前的蟬翼像個妹子,艷娘像個長輩,還親自下廚為他製作美味的糕點,令他有猶如在家中的親切感覺,完全放鬆了自己。
辜月明道:「戈墨和錢世臣打的如意算盤,是毒殺所有人,取楚盒,再令夫猛的屍首失蹤,營造出夫猛私吞寶物,挾帶私逃的假象,如此他們可推卸所有責任。」
蟬翼不好意思地道:「大小姐說先生好色的模樣只是裝出來的,事實上不知多麼守規矩,她還說……唉!先生要小心點兒啊!真希望可以幫得上先生的忙。」
季聶提沉聲道:「你怎知他們的計劃沒有完全成功?或許楚盒正在他們手上。」
季聶提為之愕然。
錢世臣將拿了良久、讀了十多遍的百純寫給他的香箋放下,百感交集。換了在平時,他會心花怒放,可惜自認識百純后一直期待由她主動的約會,卻在最不適當的時候到來。而他更清楚百純約會他的目的。
花夢夫人大奇道:「這些話是大公公要岳大人向妾身說的嗎?」
文的不成便來武的,當然不是動刀動劍,而是回歸本行,來個偷之哉。現在先去摸清楚雨竹閣的情況,否則以自己堂堂五遁盜,連寶物放在哪裡都弄不清楚,豈非天大的笑話。
辜月明淡淡道:「如加入鬼神的因素,不可能的事也會變成可能。」
辜月明道:「我曾對鳳公公說過,若想尋回楚盒,只可依我的方式去辦。季大人明白嗎,沒有人能干涉我,包括皇上和鳳公公在內。」
這是他從未嘗過的滋味。
他有種什麼都不想去做懶洋洋的感覺,甚至不願起床,這是他許久不曾出現的情形。過去數年,要麼每天醒來時仍宿醉未醒,要麼是戰戰兢兢,鞭策自己去籌劃盜寶大計,從沒有過這般舒適愜意的生活。不過這種一時的放鬆只是假象,事實上他正處於從未遇過的危機里,稍有閃失將落得悲慘的下場。
花夢夫人沒奈何地道:「那妾身現在是哪種情況呢?」
他會派人告訴百純,兩天後他會到書香榭赴會。
蟬翼露出堅決的神色,道:「只要先生說出來,我定會為先生辦到。」
他不但要逐一見手下的將領,爭取他們的支持,還要派能言善辯的人,到他管轄的區域內遊說其他掌實權的地方官將。他當然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說到底仍是動之以利,甚至說接到皇上的密旨,要剷除禍國殃民的鳳公公,又明示得到大河盟的全力支持。要羅列鳳公公的罪狀,是最容易的部分,完全沒有難度。
辜月明平靜地道:「夫猛帶走了楚盒嗎?」
花夢夫人訝然朝岳奇瞧去。
蟬翼道:「能到紅葉樓來為胖爺辦事https://read•99csw.com,是我的福氣。郎先生千萬勿以為胖爺是個唯利是圖的人,事實上他是個好心腸的人,從來不責備我們,不會強逼我們去做不願意的事,而只會護著我們。在這裏幹活的姑娘,勤力的兩三年便可以恢復自由身,那之後胖爺只抽一點兒傭金,其他賺來的都歸自己,愛何時離開都可以。」
花夢夫人暗鬆一口氣,道:「岳大人還有什麼話要說呢?」
岳奇來到她身旁隔幾坐下,吐出一口氣道:「風浪似對夫人沒有影響,大公公可以放心了。」
季聶提點頭道:「多謝月明對我這麼坦白。然則你對找到楚盒又有什麼心得?」
辜月明瞪眼看他好半晌,從容道:「告訴我,夫猛是否曾是季大人最好的朋友?」
岳奇站了起來,道:「不打擾夫人了!夫人好好休息。」
蟬翼道:「怎會有問題呢?還是他要我回鄉的。胖爺說岳陽現今的勢頭很不好,鄉下比較安全點兒。」
話出口才後悔。要知道與錢世臣的交易仍是成敗未卜,一旦失敗,他便要立即逃命,那還有餘暇玉成艷娘的心愿。
想到這裏,他整個人立即充滿活力,從床上跳起來。
岳奇道:「我是奉大公公的命令,來看夫人的情況。坦白點兒說,我的工作,是負責審核情報。」
更重要的是把家人送到安全地方,遠離岳陽,並交給與自己有深厚交情的人保護。此事必須借夜色掩護,秘密進行,否則會引起恐慌,這事沒有幾天工夫是不行的。
岳奇道:「大公公最擔心的,是怕夫人自尋短見。表面看來,夫人該不是這種人,但照我的經驗,有很多事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潛藏於性格之內,這正是我來見夫人的目的。」
一人從後門閃進廳內,移到桌子對面坐下,赫然是季聶提,廠衛的頭子。他神情嚴肅,雙目閃閃有神,似帶點兒不悅,狠狠盯著辜月明。
岳奇緊盯著她道:「不管一個人表面上如何不露聲色,如何鎮定自若,總會在某些地方泄露出心裏的感覺,例如臉色、眼神的變化,會變得有跡可尋。」
岳奇避開她的目光,若無其事地道:「我想奉勸夫人一句話,即使在最絕望艱難的處境里,千萬不要失去希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東西是人沒法逆料的,不管他是誰。」
坐在對面的蟬翼答道:「這叫麻香糕,是大娘親手為你做的,我叨你的光吃了一個。聽大娘說這是她家鄉浣江的糕點,工序真的不簡單。」
季聶提露出深思的神色。
烏子虛心中流過一陣暖流,又怕保不住小命,沒法玉成她的心愿,一時說不出話來。
又垂首輕輕道:「如果我可以帶著先生的畫回鄉,每次看畫時,都會記起先生你啦。」
烏子虛據桌大嚼,讚不絕口,道:「這是什麼糕點?口感絕佳,香甜味純,鬆脆爽口,令人回味長久。」
烏子虛歉然道:「是我說錯話。蟬大姐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季聶提深悉辜月明為人行事的作風,知道一言不合,便是火併的局面,立轉冷靜,點頭道:「好!我會說得客氣點兒。我們動手,只會便宜錢世臣。不過月明很難怪我動氣,月明的行為的確是打草驚蛇,這幾天錢世臣不但私下拜會丘九師和阮修真,又四處爭取支持,還把家小秘密送往嶺南。你這樣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對月明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九_九_藏_書月明道:「我是個不相信鬼神存在的人,可是即使像我這種最冥頑不靈的人,也不得不屈服在事實之前。薛廷蒿既證實了古城和楚盒的存在,那古城究竟在哪裡呢?為何你們多次大舉入澤搜尋,仍找不著古城半點兒的影子?只有一個解釋,對嗎?」
岳奇沒有答她的問題便徑自掀簾去了。
岳陽城。
鳳公公對她非常客氣,派來兩個壯婢伺候她,入住的艦房不但在鳳公公的帥艦上,還與鳳公公為鄰。不過她對將來再沒有任何期望,更清楚自己的下場,而辜月明也將難逃一死。事情不但關乎神奇的楚盒,更牽涉到皇上、冀善與鳳公公的激烈鬥爭。像辜月明這種永不會向鳳公公投誠的人,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鳳公公是不會容他活著的。
辜月明沒有直接答他,道:「雲夢澤血案之所以發生,是一個有心算無心的成功例子,但也非完全成功,而是功虧一簣。」
辜月明沉聲道:「就這麼辦。」
辜月明道:「夫猛畢竟是夫猛,他雖然像手下般中了戈墨的暗算,卻非全無還擊之力,反而帶著楚盒突圍逃去。」
花夢夫人坐在艙房裡,腦袋一片空白。
季聶提雙目精芒暴閃,緩緩道:「這消息從何而來?」
烏子虛道:「我要親自去多謝大娘。」
這是他一向的習慣,可以坐足整天,腦袋內一念不起,也是他特殊本領之一,可以心無雜念地藏在暗處,守候獵物的出現。
花夢夫人沒有答他。
烏子虛摸不著頭腦道:「為何我會忽然變成好人呢?蟬大姐不是一直罵我嗎?」
季聶提目光投往窗外,平靜地道:「若你不是辜月明,現在該已身首異處。我真的不想和月明衝突,算我惹火了你,是我語氣重了。我想聽你答我一句話,我們仍可以合作下去嗎?」
季聶提長身而起,苦笑道:「月明確實是個很難相處的人,不過亦不得不承認月明看這件事有獨到之處。現在離七月十四還有點兒時間,我們可以靜待大公公的迴音,再決定該如何處理這件事,行嗎?」
季聶提道:「你是指薛廷蒿被鬼迷?」
烏子虛是那種一諾千金的人,說出口就不會反悔,心忖只要自己有一口氣在,定會兌現諾言。遂把心一橫,道:「蟬大姐想有一幅自己的畫像嗎?」
季聶提愕然朝他瞧去,道:「月明怎能如此肯定?」
季聶提道:「薛廷蒿這麼一個經驗豐富的一流好手,竟會於如此關鍵性的時候迷路,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
蟬翼的聲音從樓下傳上來道:「大懶蟲!快滾下來梳洗吃早點。」
烏子虛問道:「胖爺肯放你走嗎?」
蟬翼出奇地友善,抿嘴笑道:「郎先生謝她最好的方法,是幫她畫像。明白嗎?」
岳奇道:「夫人此刻是陷入失去了一切希望的情況里,不但對將來沒有任何期盼,還失去了鬥志,情況不能再壞。」
季聶提沉聲道:「辜月明,你實在太過分了。上回薛廷蒿的事,我已忍了你。這次說好不可向錢世臣透露任何風聲,你偏要去恐嚇他,這算什麼呢?」
他如到雨竹閣去探訪她,會不會被她轟出來?這個可能性極高,不過看她發怒的樣子,肯定是生命中一種樂趣。他面對美人兒時的臉皮最厚,沒有好意思或不好意思的問題。
烏子虛心中一熱,衝口而出道:「我是不會令大娘失望的。」
辜月明平靜地道:「道理很簡單,事情要追溯九*九*藏*書至十年前的雲夢澤血案。季大人該清楚夫猛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的確得到楚盒,還依計劃派薛廷蒿到無終河知會錢世臣,如果夫猛有私吞寶物之心,他該派另一個手下去,而不是與他有密切關係的人,那等於害死薛廷蒿。」
烏子虛見逗得蟬翼這麼開心,心中的快樂不在她之下。一向以來,他都是這麼的一個人,每逢袋裡大把銀兩,他便以銀兩去令人快樂。而他一擲千金的豪爽作風,正是基於這種性格。只有如此,他方有短暫的滿足和快樂。
辜月明續道:「我是旁觀者清,季大人是當局者迷。季大人陷身的局是因你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說,不相信古城確實存在,計算的只是現實的情況,心想的是如何連根拔起大河盟,因而疏忽了其他。」
季聶提再次說不出話來。
她已當著鳳公公的面把兩封寄往岳陽給辜月明的飛鴿傳書默寫出來,不敢有絲毫猶豫。一來是免受皮肉之苦,再來她不清楚冀善的情況,照道理冀善應已落入鳳公公手上,如果冀善已招出一切,她卻試圖隱瞞,那會是非常愚蠢的事。
辜月明毫無表情地回看他。
烏子虛心中叫苦,看來自己五遁盜的身份已是路人皆知的事。同時心中一動,道:「蟬大姐可以幫我一個小忙嗎?」
烏子虛生出豁了出去的感覺。心忖:這回事情的成敗,已不是操控在自己手上,自己也只能跟著雲夢女神的旨意去行事,她最後若是要亡他五遁盜,他只好認命。
辜月明輕鬆地道:「他逃回古城去了,戈墨沒法追上他,是因為古城和夫猛一起消失了。夫猛回城后毒發身亡,如果我們現在進入古城,會發現楚盒被他的骨骸背負著。」
岳奇道:「夫人可放心,我已向大公公報上我的判斷,夫人該已吐露實情。」
辜月明道:「整個對付尋寶團的陰謀,是由戈墨想出來的,此人醫術高明,用藥的手段更是天下無雙。凡用藥的高手,均懂用毒,戈墨是此中能手,該無疑問。不過夫猛絕非等閑之輩,即使高明如戈墨,要毒殺他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但若有錢世臣配合,加上雲夢澤的獨特環境,不可能的事便變成有可能。」
辜月明道:「正因楚盒尚未落入戈墨手上,所以他才屢次動手殺我,這代表他對找尋楚盒,仍未死心。戈墨並非尋常之輩,而是一個有靈通懂邪術的妖人,他會感應到一些常人觸感以外的事,例如古城即將再次開啟諸如此類。」
混毒指的是用毒高手的一種手段,把本來沒有毒性的兩種藥物,配合起來可成劇毒,難度極高。
季聶提以帶點兒輕蔑的語氣道:「他逃到哪裡去了?」
季聶提愕然無語,看他的神情,並非同意辜月明的話,只是話不投機無話可說。
烏子虛心中大奇,這妮子表面雖仍是兇巴巴的樣子,事實上語調大有改善,還透出點兒親切,難道她竟情不自禁地愛上自己?
辜月明道:「是的。錢世臣並不足懼,季大人顧忌的只是大河盟。大河盟現正全力對付五遁盜,無暇去理會其他事。我們要收拾錢世臣,也不急在一時。當務之急,是要在七月十四進入古城,取得楚盒,這是鳳公公派給我的任務。鳳公公曾親口答應依我的方式去辦理此事,我的方式就是單獨行事,戈墨由我去收拾他,我們只可以這樣的方式合作。」
手下此時來報,丘九師求見。
蟬翼立即霞燒玉頰,垂首https://read.99csw.com道:「郎先生的畫藝出神入化,誰不想擁有一幅由郎先生妙筆繪畫的肖像呢?」
他想的仍是前世今生的問題。一石激起千重浪,浪潮在他思海中擴展著,波及他思海中神秘陰暗的區域。
不由想起剛才賴在床上不願起來的情景。
烏子虛問道:「蟬大姐賺夠了嗎?」
他是有點兒把紅葉樓當作是「家」了。
辜月明嘆道:「季大人和我的分歧,不只是意見上的分歧,更是信念上的分歧。如果楚盒已被人取去,那守衛古城的神靈為何仍留在那裡?」
辜月明是天生的獵人,盯上目標,可鍥而不捨、夜以繼日、不眠不休地追捕獵物,直至獵物落入他的手上。
花夢夫人皺眉道:「岳大人的話真古怪,你的工作和我有什麼關係?」
烏子虛忍不住問道:「蟬大姐怎會到紅葉樓來幹活的呢?」
這兩天他肯定沒法分身。
蟬翼大為驚奇道:「想不到郎先生對糕點製作這麼在行!」
辜月明曾說過,不論如何堅強的人,在酷刑逼供下,都有個崩潰點,只是早與遲的分別。諷刺的是,正因她一直記著辜月明這番話,所以沒有經過任何內心的掙扎,她便出賣了辜月明,也使鳳公公非殺辜月明不可。但她並沒有後悔,因為她沒有另外的選擇,而她知道辜月明是不會怪她的。只是她卻沒法自制地有點兒憎恨自己。那種憎厭來自對自己更深入的認識,又無可奈何。
辜月明倏地喝道:「誰?」
兩個僕婦遵命離開。
足音響起。
岳奇的聲音在只有一簾之隔的外進小廳堂響起道:「你們到門外去。」
季聶提臉現青氣,顯是心中震怒,道:「我們只有一個分歧,就是我著眼的是全局,你著眼的只是一件東西。讓我告訴你,錢世臣並非等閑之輩,丘阮兩人更是難纏,若你只逞匹夫之勇,不但會搞砸整個行動,還會讓你賠掉性命。」
布政使司府。書齋。
雲夢城被楚王派出來的大軍,圍城達八年之久,可以想象攻防戰之激烈,人命的賤如草芥,以及攻守兩方的苦況。
看著珠簾重新聚攏,花夢夫人產生奇異的感覺,有點兒像在絕對的黑暗中看到一點兒光芒。
烏子虛點頭道:「的確不簡單,我吃出糯米粉、麵粉、芝麻、白糖和茶油。要製成這麼一件糕點至少要幾天時間,只是把糯米洗凈、晾乾、炒熱、粉碎成糕粉,便需兩天的工夫,還要擦粉、分條、蒸熟、冷卻、切片、烘烤、疊片,很花時間。」
蟬翼大喜道:「大娘定會非常高興,我從未見過她這麼渴望的。」
辜月明又道:「或許薛廷蒿在說謊,那季大人請告訴我,你該比我更清楚,薛廷蒿是這樣的一個人嗎?夫猛又是這麼樣的一個人嗎?何況他們根本不知盒內藏的是什麼東西。」
他想到無雙女,她是否已買齊所需的材料,正在雨竹閣煉製她的幻術法寶?只要從她那裡求得十來顆煙幕彈,憑他的身手,即使攔著去路的是丘九師,他也有辦法借煙遁逃。
蟬翼嗔道:「你說到什麼地方去了!」
烏子虛一覺醒來,精滿神足,卻又掩不住心中的失望,因為根本無夢,簡直連屁也沒有放半個。瞄一眼窗外太陽的位置,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候。
蟬翼嬌羞地道:「我十三歲時賣身到紅葉樓來,初來時整天哭哭啼啼的,胖爺可憐我,讓我當婢女,我真的很感激胖爺。」
岳奇朝她瞧來,道:「夫人為何不上床休息?船隊九_九_藏_書還有好幾天要在大海上航行。」
季聶提一震道:「混毒!」
「是我!」
又道:「月明為何不揭穿郎庚是五遁盜冒充的?」
花夢夫人弄不清楚艦隊載有多少戰士,只知數以千計,觀其行動的迅捷、整齊和效率,可知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
蟬翼壓低聲音道:「先生是個好人。」
蟬翼雀躍道:「十周年晚宴后,我會回鄉去,過新的生活。」
季聶提沉聲道:「今年的七月十四?」
花夢夫人苦笑無語。
辜月明道:「楚盒仍在古城內。」
不過他今天的腦袋,醒來後有點兒不受他控制似的,繼續昨夜臨睡前的思考。
辜月明淡淡道:「我們之所以出現分歧,皆因我們目標有異,季大人更是偏離了鳳公公定下的目標,那就是尋找楚盒。」
季聶提道:「紙包不著火,錢世臣為何這麼愚蠢?他知道盒內藏的東西嗎?」
辜月明輕描淡寫地道:「當然不是鳳公公,他根本不知道。這問題季大人愛答便答,不答也沒有關係。」
辜月明搖頭道:「季大人說錯了,錢世臣不但不愚蠢,還非常聰明。又或許他只是夠膽色。聰明的是戈墨。他們的毒計本是天衣無縫,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沒有也沒法把古城的神靈算計在內,以至功敗垂成。錢世臣本人是南方最大的收藏家,對古物有淵博的認識,又是古楚地的人,知道古城和楚盒的事毫不稀奇,如果讓我嚴刑逼供,我肯定可從他身上得悉盒內藏的是何物以及開啟楚盒的方法。季大人相信嗎?」
她便是辜月明的陪葬品。
季聶提沉吟道:「我不明白。戈墨在這裏又如何?」
辜月明對季聶提的神通廣大不以為意,他對岳陽城內發生的事不是了如指掌才是奇事,道:「揭穿他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季聶提冷靜下來,道:「月明可否說得清楚點兒。」
辜月明雙目殺機劇盛,凝望季聶提,語氣卻冷酷似不含半點兒人的情緒,道:「季大人最好檢點你對我說話的語氣,天下間只有兩個人有資格這樣對我說話,一個是皇上,另一個是鳳公公。」
岳奇好整以暇地道:「表面看,的確沒有什麼關係,但如果夫人曉得先前默寫出來的兩封信,是由我去作出評核和辨別內容的真偽,或許再不會持這個想法。」
花夢夫人萬念俱灰地答道:「副統領若沒有其他事,妾身想一個人獨處。」
烏子虛立時對周胖子的印象大為改觀,心忖:紅葉樓大有可能是天下間最講道義的青樓。問道:「蟬大姐又如何呢?」
十八艘巨艦在天亮前起航,揚帆出海,等到後方陸岸變成一道橫線,始折南而行。她雖然不懂軍事,也明白這是最好的保密方法,到艦隊忽然進入大江,鳳公公要對付的敵人肯定手足無措,猝不及防,悔之已晚。
烏子虛心中暗罵自己,這麼沉不住氣,樂極忘形。又奇怪自己怎會知此疏忽,泄露精於廚藝的底細。忽然他明白過來,想到其中的道理。
花夢夫人聽得心中直冒寒氣,彷彿置身噩夢裡,她的肉體固是失去了自主權,但最大的折磨,是來自精神的凌遲。只要這個昨天仍是毫不相干的男人的一句斷語,她將立即萬劫不復。
岳奇揭簾而入,微笑道:「夫人你好。」
季聶提吐出一口氣道:「古城的神靈為何肯讓夫猛帶走楚盒呢?」
花夢夫人嘆了一口氣,這個岳奇還像個人,不像鳳公公般,簡直是個老妖精,教人無從揣摩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