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教授把曹滄和老宋拉上小艇。

曹滄不明白，老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竟然不在乎身邊的危險，一意孤行地向前走。

「十分鐘。」

自然的力量遠遠超出人類的想象，方向也是隨機性的。

現在已經是夜晚，海面漆黑一片，伊萬看不到海面上的曹滄和老宋，但是他聽見了呼喊聲。伊萬旁邊的瓦洛佳掏出信號槍，朝著曹滄和老宋的方向，開了一槍，海面上頓時一片通明。

龐教授和伊萬的表情則比較平靜。

船上的人，除了蘇聯的士兵，基本都是科學家。即便是伊萬和雷繆斯這些軍人，也都接受過高等教育。伊萬說道：「看來，我們進入異海，增強了空間震蕩的量級。這些來歷不明的船隻，就是最好的證明。」

丁麗和老宋不停地交談，而其他的幾個和丁麗一起的人，都一直沉默，沒有說話。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殘酷的生活，他們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了，包括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這些對他們都不重要，他們臉上深深的皺紋下，透出的是深邃的無奈。

「你用事實，證明了你的推斷。」老宋說道。

「她說過要等我的。」老宋說道，「我也答應過她，一定要幫她找水。」

現在地球上最為明顯的海眼，就是羅布泊和百慕大。分別被中國和美國控制，但是對外嚴密封鎖消息。

卡林把伊萬的話，說給美國人聽了。

「你們看到了什麼？」龐教授警覺地問道。

看來，現在不需要自己來決定是否透露油輪上的情況了，龐教授具備這個許可權。

但是老宋就沒這麼好運。幾個變異人，都纏到老宋的身上，並開始撕咬。老宋仍舊堅持著向平台走去，眼見就要支持不住，就要被這些變異人拉進海水。

現在曹滄知道，那個小丁，原來是女人，而且還是老宋的戀人。的確，也只有這樣的關係，才能相互信任，齊心對付他人。

羅布泊和百慕大一樣，都是地球上的海眼。

「答應我。」丁麗說道，「讓我們結束。」

「我和她已經說好了，結束在羅布泊的實驗后，我們就結婚，然後……」老宋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他的語氣非常輕快，聲音在發抖。

接下來，龐教授讓老宋如實地說出了曹滄和他在油輪上的遭遇以及遇到老隊友丁麗的過程。

接下來的事情，和老宋從前說過的差不多，他們在羅布泊遇到了各種離奇兇險的情況。老宋之前只是把關於丁麗的事情給隱瞞了而已。

「小丁。」老宋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還記得我嗎？你到底在不在？」

這不是自然的光線。曹滄看清楚了，這些光線來自於燈火。在這個充盈著海水的闊大空間里，前方一百米處，有個平台。曹滄能看清楚那個平台，是因為燈光就來自那裡。

老宋向老婦人喊道：「小丁是不是死了，你用她的遺物騙我！」

丁麗這艘油輪在羅布泊之後進入的地方，並不適合人類生存。那個世界的大氣、臭氧層非常稀薄，太陽光的輻射非常強，宇宙射線對人類的影響遠遠超過異海和地球，以至於人類無法在陽光下生存。

老宋和丁麗開始敘舊：

「你們當初是不是聯手殺了其他的隊友？」曹滄問道，「他是你什麼人？」

但丁麗卻說：「出去后，擊沉這艘油輪。」

突然，平台上有影子晃動了一下，然後有金屬的敲擊響聲。

「要快點把他們找回來，他們很危險。」曹滄對著龐教授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和伊萬過去。」

曹滄忍不住開槍，把老宋肩膀上的一個變異人擊中。槍聲在這個封閉空間里迴響不斷。這些變異人都嚇得沉入水中。

曹滄和老宋終於走到了平台的邊緣。

「離了。」老宋說道，「我來之前就離了。」

不過，無論是上層還是下層的人類，因為外部光線輻射強烈的原因，都不敢再暴露在陽光下，而是躲在黑暗的空間里。時間久遠，即便他們到了異海，也無法適應九-九-藏-書強烈的陽光照射了。

曹滄和老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回答老宋的垂暮老婦，竟然就是小丁！

下層的人類保留了本身的記憶，積攢一些原油，用於下層的照明。而上層的那些人類，一直生活在封閉黑暗的環境里，人性漸漸消失，回歸到動物的本性。

而那個小丁，一定也不是什麼等閑之輩，能在那種環境生存下來的人，絕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

老宋還在沉默，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曹滄對眾人說道：「我們快點回科考船，回去了我再告訴你們這些怪物是什麼來歷。」

曹滄狠狠地把這個變異人遠遠丟開。其他的變異人暫時不敢靠近曹滄。他們的膽子比較小，連續吃了曹滄的虧，一時半會兒不敢靠近。

兩人奮力在水中走著，越來越接近那個平台。

「你不是小丁。」老宋拒絕承認，「小丁現在才二十八歲，怎麼可能這麼老。」

油輪上的六人依次爬下去，上了小艇，回到科考船上。雷繆斯和其他人都圍過來。其他幾個人慌忙對卡林和艾倫緊急包紮。還好他們都是皮肉傷，不危及性命。

曹滄知道自己完了，被老宋這個瘋子給連累，就是因為老宋當初在羅布泊實驗時和隊友的一個約定，結果自己跟著他來到了這個鬼地方，幾乎把命都要搭進去。

地上到處是這種詭異的人類。

雷繆斯沉默一會兒，對大家說道：「我不贊成這麼做，只要我們不進入油輪，油輪上的生物對我們便沒有威脅。」

曹滄已經完全相信這個老婦就是丁麗了，她和老宋之間的感情是不容於社會的，這麼隱秘的事情，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曹滄和老宋都爬上平台。

夜幕終於降臨。丁麗用曹滄聽不懂的簡單音節，向水中的變異人交流。然後指著黑暗深處的一個角落，對老宋說道：「他們帶你們從那裡出去。」

老宋也開始接受這個事實。

老宋對丁麗說道：「看來你的研究方向是完全正確的，宇宙的空間不僅是縱向的無限大，從橫向來看，也是無限的。」

突然曹滄前方一米不到的地方，一個人的身體猛然從水中冒出來。曹滄還來不及開槍，腳就被一個東西勾住，並被狠狠拉扯。曹滄倒在水裡，幾隻手臂狠狠地把曹滄的身體摁在水下。曹滄猝不及防，連喝了幾口海水。

老宋所說的橫向，就是無數個平行空間。

平台上點著油燈，是用鐵皮製成的容器，伸出燈芯，當做照明之用。鐵皮容器中的燃油，應該就是這裏的人類收集起來的石油。

曹滄聽丁麗解釋過這個名詞：海眼，通往另外一個空間的通道。不過這時曹滄才知道，海眼，原來和地球的地磁有關。

「至於上層的人為什麼也能活下來，沒有餓死，」丁麗說道，「我們下來之後，一直沒有再上去。我想他們也找到了食物的來源。」

丁麗解釋了海眼這個名詞，用了一大堆曹滄無法理解的專業術語。但是曹滄還是大致聽明白了，地球上有很多海眼。海眼就是空間狀態不能保持穩定的地方，換句話說，海眼能夠讓地球上的事物進入未知的空間，例如——異海。

「是的。」老宋說道，「我現在就帶你們去那艘潛艇。」

周姐和卡林都沉靜地翻譯約瑟夫的話。

老宋站立半天，終於慢慢地點了點頭。

曹滄醒悟，老宋找水，不見得非要到什麼地方去找，很可能就是他殺了某個人，把水給奪過來。

曹滄果斷地扭斷摁住自己的幾條手臂，曹滄能感覺到這是人類的胳膊。那些手臂脫臼的怪異人類，疼痛難忍，放開了曹滄。他們也沒想到曹滄的動作這麼利索。這時，曹滄附近的水面攪動得比剛才更加厲害。曹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抵擋他們的攻擊。

約瑟夫邊說邊指著雷繆斯和伊萬。卡林把約瑟夫的意思說給蘇聯人聽了。

當然海藻的數量非常稀少，九*九*藏*書這也決定了上層變異人演化成非常兇猛可怕的生物。

「因為我用最快的速度弄到水。」老宋說道。

「不會的！」老宋喊道，「小丁！你說過要等我的，等我找水來給你。」

「艾倫和卡林他們進去了。他們發現了你進去的通道。」伊萬對著曹滄說道，「他們進去找你們，我們在甲板上守著。」

老宋開始欣喜地大笑起來：「小丁，小丁，我知道你會等著我的。」

這下層的詭異人類，應該是小丁——應該是老丁這一代人的後代。曹滄看著老宋絕望的表情，不禁對老宋產生憐憫之情。這個痴情的人，不惜戰勝自己的恐懼，再一次參与這項實驗，竟然是為了這麼私人的理由。可現在的結局，卻又這麼可笑。

接下來的時間里，丁麗和老宋不再討論實驗有關的話題。他們交談的內容轉移到了個人上。曹滄聽到了，老宋是有老婆的，可是因為工作的緣故老宋很難顧家，他和妻子的感情不好，在工作中，漸漸和丁麗相互吸引，走到一起。但是在當時的大背景下，離婚談何容易，老宋只能和丁麗發展地下戀情。

糾纏曹滄和老宋的怪物放棄了攻擊，悄無聲息地沉入水中。

老宋像是發了狂，他幾乎是跑著向那個平台的方向衝去。

「這艘船在空間的震蕩中，被嚴重損壞了。」丁麗說道，「我們算是比較幸運，船體裂開了一個口子，我們能夠勉強封堵住這個口子，並且在需要的時候，出去覓食。」

老宋一動不動，那個老婦人慢慢爬到老宋的面前，把搪瓷水杯遞給老宋。

「你不是！」老宋喊叫起來，「我他媽的為了找你，又參加這個該死的實驗……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不是小丁。」

這裏的環境如此艱險，艱苦的環境，讓人老得特別快。

曹滄明白了，空間的震蕩是延伸開來的。自己這次進入異海的實驗，影響到了丁麗的這艘油輪。她們也是剛剛進入異海，只不過是被動的、無意識的。

幾十年下來，這些難民包括丁麗，每一日都在油輪上相互殘殺。船上的人類漸漸分化，不能適應海水的人類佔據了油罐的上層；進化較慢的人類，留在下層。

龐教授對曹滄說道：「聽美國人說吧，他們知道的比我們更多。小周你把美國人的話，說給我們聽。」

老宋和丁麗就在這艘莫名出現在沙漠里的油輪分手。隨後，老宋終於等到了外圍的搜救人員。而丁麗所在的這艘油輪，因為空間的震蕩消失了。

搪瓷水杯的表面搪瓷脫落得很厲害，字跡已顯得斑駁。

「你們不是在油輪上嗎？」龐教授問道，「怎麼跳下海里了？」

曹滄在猶豫，是不是要把油輪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丁麗所在的油輪，遇到了一艘漁船，這艘漁船很大，上面有一千多名偷渡的難民。這些倒霉的難民，在海上漂浮，也被無意識地帶到了這個不屬於地球的空間。

平台上坐著幾個人，他們更加接近人類的特徵。或者說，他們就是人類。這些人除了身體沒有穿任何衣服，皮膚皺得厲害，身上的毛髮灰白，其他的和人類無異。從他們點燈的習慣來看，他們也不是瞎子。

當約瑟夫的話說完后，其他人都滿懷疑惑地看向他。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那個小丁，沒有死，還在這裏等著你？」曹滄問地斷斷續續。

曹滄心裏想著，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下，老宋的那個姓丁的隊友，估計早就成了這些變異人的腹中之物，哪裡還能等著他。

20世紀60年代的核爆實驗，更加強了羅布泊的空間不穩定性。這就是國家無數次對羅布泊進行勘察的原因。

「你們不跟著我們走嗎？」老宋疑惑地問道。

老宋和曹滄游到海面上，他們看著油輪裏面的人，將鬆開鋼板的縫隙又重新合上。

現在曹滄腦袋裡不停地思考：當初老宋和丁麗在羅布泊實驗里，遇到很多詭異的場景，兩人九九藏書相互信任依靠，齊心協力挺下來。當時一定是兩人缺水得很厲害，也許那個小丁，已經因為脫水無法行動，他們看到這個油輪后，老宋去找水。

老宋快速地打量這幾個人，他在找小丁。

信號彈的光線消失了，曹滄聽到卡林在喊叫，知道他又被攻擊了。曹滄連忙又發了一發信號彈。白熾的光芒下，只見一個變異人正狠狠地摟著卡林的大腿，拚命撕咬。不過這變異人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后，鬆開了卡林，又在地上翻滾起來。

每一個空間都有一個地球，都有一個太陽……都有一個太陽系、銀河系……甚至宇宙。

伊萬說的話，表明了他對物理學的了解。一個指揮核潛艇的艇長，怎麼可能不熟悉物理知識。

「可是漏進這裏的都是海水。」曹滄說道。

曹滄知道，在這種環境下，自己和老宋比剛才更加兇險。曹滄已經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身邊的水在晃動，危險已經很近了。

四周的水裡，未知的生物活動更加頻繁。

「當人類利用地磁的力量，把物體送往異海，會產生兩種大的影響，一是擾亂地球自身的地磁……」

「誰？」龐教授眼睛睜得老大，「她不是在羅布泊失蹤了嗎？」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啊。」其中的一個老人說話了。

曹滄和伊萬跳進油罐，曹滄一刻也不耽擱，馬上對著裏面黑暗的空間發了一發信號彈。

丁麗對老宋說道：「我以為你會和我一樣，沒想到我們各自的世界，時間流逝的不一樣……」

「當然是海水。」丁麗說道。

「我已經等你六十多年了。」那個老婦人說道，「你還是來了，雖然遲了這麼久。」

「你怎麼能夠肯定在你找水的時間里，這艘油輪不會消失？」

「對地球的影響……」曹滄問周姐，「什麼樣的影響？」

看來這些船隻，都是同一時間被神秘的自然力量統一帶入這裏的，現在它們慢慢隨著海水的波動，四處散開。

「丁麗不是主動進入這裏的嗎？」曹滄問老宋。

「不走了。」丁麗苦笑，滿是皺紋的臉看起來滄桑無比。

「現在怎麼辦？」曹滄問老宋。老宋不回答曹滄，徑直奮力在水中走動，向那個平台走去。

老宋眯著眼睛說道：「我看見丁麗了。」

伊萬看到眼前的這些變異人，不禁說道：「天，這都是些什麼動物？」

「進去多長時間了？」

老宋不回答了，只是狠狠地哼了一聲。

「地球的磁場還能讓我們進入到異海……」艾倫說了句俏皮話，想緩和一下大家緊張的情緒，可是適得其反。約瑟夫接下來的話，讓大家更為緊張，原來，進入異海對地球的影響，並不是那麼輕鬆。

這道理說出來很簡單，可是實際上很難讓人接受。

現在老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大平台上，不再理會曹滄。

老宋拿起搪瓷水杯，仔細看了看。他本能地退後兩步，只是看著那個水杯。

曹滄只能跟著老宋走。

龐教授權衡很久，對雷繆斯說道：「我認為，還是採取折中的辦法，不再上去，也不要擊沉油輪。」

1981年，老宋在他所在的地質勘測單位脫穎而出，被單位選送到羅布泊的探測考察組。而丁麗當時正從XX大學的物理系畢業，機緣巧合，和老宋分到一起。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能弄到水？」

老宋堅決不同意。

「地核是液態的金屬。這在地質學上已經被驗正。不過，地球中心的液態金屬，在內部並不是穩定的，而是在運動中。這就在地球四周產生了磁場。地球的磁場保護地球不受到宇宙射線的干擾。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在這個保護傘之下發展。另外，地球的磁場還能讓動物明確方向，包括人類……」

最後老宋也說出了丁麗的要求：擊沉油輪。

卡林連忙說道：「我倒建議想辦法抓獲一個變異人回來，他們的研究價值很高。」

油輪裏面的變異人被光線刺|激喪失了行動能力，紛紛九-九-藏-書躺在地上抽搐掙扎。

「你說過，等我們回去，你就和你的妻子離婚。」老婦人結結巴巴地說道，「組織上同意你離婚了嗎？」

丁麗和老宋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專業人才，就是在這種環境下，仍舊念念不忘探討關於實驗的話題。他們是科學家，一生都在為此奮鬥。如果不是有這樣的精神支持，丁麗一定早就放棄了生存下去的勇氣，老宋也一定會選擇更平靜的生活。

曹滄看得很清楚，這裡有七個人，都是老人，老到看不出到底有多大歲數。他們的臉龐和身體一樣，皮膚鬆弛，皺紋深陷。

不過丁麗這艘油輪，在進入異海之前，還去過另一個未知的空間。

丁麗湊近老宋和曹滄，低聲說道：「你剛才提起，你們有一艘潛艇？」

曹滄也想看看那個小丁到底長什麼樣子，他也還有很多的疑問，也許在見到丁麗之後，就可以弄明白。

「我們是從油輪的下面逃出來的。」曹滄急切地回答，「快點通知油輪上的人，讓他們馬上下來，不要進入油輪的內部。」

參加討論的人並不多。最後雷繆斯決定，採用龐教授的提議。

「進入異海，這項實驗對我們來說，不是難題。」約瑟夫說道，「減少進入異海引起的震蕩，才是實驗最難解決的課題。」

老宋呆住。

曹滄的大腦也開始混亂，老宋參加羅布泊的時間是在兩三年前，而這個自稱是小丁的老婦人，說已經過了六十多年。

變異人帶著老宋和曹滄，走向那個黑暗角落。幾個變異人用扳手把一塊鋼板上的螺栓慢慢扭松，然後奮力把鋼板掀開一角，海水灌入進來。一條縫隙漸漸打開，這條縫隙的上方已經接近海面，所以灌入的海水，雖然流速兇猛，但是還能勉強讓老宋和曹滄鑽出去。

燈光。

海藻。曹滄想起了那些從海面上蔓延至油輪甲板的海藻。上層的人類，一定是靠這些海藻為食，勉強生存下來。海藻這種植物，一定是在油輪上通過某些縫隙，長到油輪內部，為那些上層的變異人提供了食物。

老宋突然大聲喊起來：「小丁，你在嗎？」

「小丁，你還是沒等我……」老宋也發現這幾個人都是老人了，無奈地說道，「你還是沒堅持下來。」

龐教授和伊萬臉色冷靜，不動聲色。看來這個道理，他們懂，而且非常清楚。可是處於當時的環境下，他們必須作出這個選擇。

「他們是人。」曹滄冷冷地答道。

老宋說道：「我找到了水，拿著水壺，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她進入到這個油罐的內部……我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那麼一下……我這麼多年一直在後悔，我不該猶豫那麼一下的。」

「那個縫隙，」曹滄雖然知道現在打擾丁麗和老宋不太妥當，可是這句話還是要問，「也能讓我和老宋出去嗎？」

一邊是過了兩三年，一邊是過了六十多年。曹滄無法找到合理的解釋。不過，至少曹滄知道，現在他和老宋暫時安全了。

曹滄走到那個通道前，毫不猶豫地再次爬進去。爬的時候，聽見裏面「吱吱」聲一片。曹滄知道卡林和艾倫現在凶多吉少。

曹滄站在科考船上，看著巨大的油輪如同一個無比巨大的怪物，隨著海浪，在科考船不遠處蠢蠢欲動。科考船漸行漸遠，海面上，幾百艘無人的船隻，慢慢分散開。

四個人終於逃出了通道。走到甲板上，曹滄細細觀察，發現卡林和艾倫都受了傷，而且不輕。他們身上多處都已血肉模糊。

曹滄向瓦洛佳要來信號槍，帶著伊萬匆匆向駕駛艙跑去。

「你的隊友早就死了。」曹滄喊道。

「這種量級的增加，」約瑟夫說道，「對地球的影響，難以估計。」

曹滄和老宋游到距離油輪十幾米遠的地方，曹滄看到伊萬正站在油輪的甲板邊緣，於是他開始拚命地向伊萬呼喊。

這個理論，曹滄也已經知道了，但是沒有機會了解清楚。

「她用自己印證了她的觀點。ｒｅaｄ•99csｗ•cｏｍ」老宋說道，「她的推斷是對的，我們在羅布泊實驗失敗的原因在於，我們無法定位那些多重的空間。」

在險惡的環境下，人體進化得飛快，兩三代下來，上層那些變異人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約瑟夫繼續往下說：「我們設計進入異海的物質質量，是經過了精密計算的，可是你們改變了這個數據。」

龐教授看著老宋，問道：「你們看到了什麼？」

曹滄感到後方又有什麼東西撲來，他迅速轉身，奮力把那個類似於人類的生物舉起來。那個怪物離開海水，慌亂地狂叫，四肢不停地擺動。曹滄發現，這個怪異的生物，也是變異的人類，但是他的樣貌，和上層的變異人有所區別，他保留了更多的人類特徵。

龐教授不等周姐翻譯，主動對曹滄說道：「地球上的物體進入異海，是利用地磁中的某個點，也就是海眼……」

約書亞馬上開著小艇，行駛到油輪旁邊的懸梯。四個人顧不上許多，匆匆往上爬去。伊萬和瓦洛佳在油輪的甲板上等著他們。

可是曹滄看不出來，這幾個人中，哪有四十歲以下的女人。

「影響了地磁的後果是什麼？」曹滄畢竟不是科學家，他只接受了短期的訓練。

曹滄不再問了。

曹滄現在已經有點相信老宋了，在這種環境下，真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看來，老宋的那個隊友，真的在這種環境下倖存下來，還等著他。

整個空間被信號彈刺眼的光芒充斥。

伊萬在油輪上看到了曹滄和老宋，一臉的驚訝。他對著曹滄喊道：「你們再支持一會兒。」然後跑向油輪的另一邊。幾分鐘后，科考船配備的小艇從油輪船頭的那一側，飛快地劃過來。艇上站著龐教授和約書亞。

「油輪上有攻擊性很強的人。」曹滄說道。

他們兩人現在談的都是一些當年的私事。雖然老宋不算年輕，可是曹滄看見老宋和一個垂死的老婦絮絮叨叨這些瑣事，仍舊抑制不住感到荒謬。

曹滄這才想明白，老宋是在找他的隊友，他的隊友在羅布泊的實驗中進入了這艘油輪。雖然這件事情，曹滄從理智上很難接受，但是從老宋的表現來看，他並沒有說謊。

曹滄的耳朵被一個變異人咬住，曹滄疼得厲害，他冷靜地摸索到那張嘴巴的下顎，用力將其扭脫，然後順手又向老宋背上的那個變異人的後腦勺重擊一拳。但這樣仍未讓自己和老宋脫離困境。水下的變異人已經越來也多，曹滄和老宋無法繼續走動。

曹滄也快速跑起來，追上老宋，那些隱藏在海水中的變異人，又開始向他們攻擊。他們糾纏老宋和曹滄的方式很單一，就是不停地爬到他們身上。同時水下也有人不斷地抱住曹滄的大腿。

曹滄現在可以完全肯定了，龐教授就是羅布泊實驗的最高領導。丁麗和老宋都是他的下屬。

「那你們吃什麼？」老宋問道，「不可能僅靠同類的屍體為食物。」

那個老婦人從身邊拿起一個東西，曹滄看到了，是一個搪瓷水杯，水杯上有紅色的字體：XX地質勘測大隊。

約瑟夫現在說的話，和龐教授的理論分析是一致的。

丁麗和老宋當年曾分析過羅布泊的現象。當時丁麗已經猜測到不同空間的時間，也會有所差別。現在看來，這個推斷是正確的。

曹滄緊張地用槍指向四周，但是沒有任何方向性。

「能。」丁麗毫不遲疑地答道，「但是要等到晚上。」

曹滄看到卡林和艾倫在前方不遠處。他們剛才遇到的情況，曹滄非常清楚。幸運的是他們還有行動能力。兩人趁著這個機會，快速地跑回來，但是行動還是有點不便，卡林一瘸一拐，看樣子已經受了傷。

「小丁，丁麗，我知道你在這裏，我看到你的水壺了，就掛在上面。我不會忘記的。」老宋把手上的一個物事高高舉起，曹滄看到這是一個軍用水壺，自己在戰場上常用的那種。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老宋的推測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