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樂婷完全聽入迷了。「這就怪了，鑽石沒在瑪麗王後身上，也沒被盜走，會在哪裡呢？」

「好的。」伍樂婷幫老人解開病員服的扣子，敞開衣服后，她突然看到老人胸前掛著的一樣飾物，不由叫道：「啊，海洋之心！」

「您猜呢？」

伍樂婷顯得很失落。「這麼說，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狄農挑起一邊眉毛，用一種極為感興趣的口吻問道：「你一年前看到過它？而且還決定買下來？」

「啊……對不起，我說的是您戴的這個吊墜。它是我最喜歡的寶石。」

「真想嘗嘗您熬的小麥粥。」

「先別忙著下結論。我們再來看看接下來發生的事。」狄農說，「鑽石後來傳到了路易十六的手中。這是法國歷史上非常出名的一個國王。他的王后瑪麗·安東尼特同樣出名——以美貌和奢侈而聞名。結果這兩個人後來雙雙被送上了斷頭台。而這顆藍鑽石似乎和他們的命運有著某種微妙的聯繫。」

「的確，像我這樣的糟老頭子，戴一塊耀眼奪目的藍鑽，實在是不倫不類。」狄農又笑了起來。

「你幫我擦一下胸口和後背就行了。」狄農說。

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推門進來了，手裡端著一個大托盤，上面是兩盤熱氣騰騰的快餐。伍樂婷快步走過去，接住她手裡的托盤，放到茶几上，然後微笑著說：「我猜你就是麥太太吧？」

「啊……是的。」

狄農笑道：「看來你的歷史選修課沒講這個部分。路易十四活到了77歲，執政期長達72年，是世界上執政時間最長的君主之一，而且深受民眾愛戴；至於路易十五，雖然死於天花，但是也活到了64歲，除此之外沒有經歷什麼特別不幸的事。」

「大概1660年左右，在印度著名的科魯爾礦山發現了一顆碩大無比的藍鑽石。一個法國珠寶商將它買了下來，加工之後，獻給了當時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四。國王非常喜歡這塊鑽石，請宮廷里的御用珠寶匠再次加工之後，作為他在典禮上使用的項飾。路易十四死後，又將這塊寶石送給了九*九*藏*書他的曾孫，也就是路易十五。」

「偷到了，但是偷到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珠寶。這顆『王冠藍鑽』他們根本就沒找到。」

狄農深呼吸了一口，說：「其實我也不確定，這東西不是我買的，是別人送給我的。」

狄農開懷大笑：「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海洋之心。我是從電影《泰坦尼克號》上知道的。」

伍樂婷吃飯的過程中，沒有因為飯菜的味道打了折扣而皺一下眉頭。狄農一直注視著她。

可能是之前和狄農的那些對話太過正常了，讓伍樂婷幾乎忘了這件事。現在她明白過來了。

伍樂婷望著他。

「啊，你第一天來就知道我的外號了？」麥太太有些驚喜地說。「你真是個可愛的姑娘。」

「很美的名字。」麥太太和善的臉上堆滿笑意。「其實我不姓麥，只是平常喜歡熬小麥粥，所以大家都叫我『麥太太』。」

麥太太望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狄農。壓低聲音說，「他就要麻煩你喂飯了。干這個工作得有耐心，而且得順著他。」麥太太用手指了指腦袋。「你知道，他這裡有點兒……」

伍樂婷的心往下一沉。「外婆，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好嗎？」

「我會的，外婆，再見。」

狄農挑了下眉毛。「我剛才說了，沒有一本書上對此有記載。」

「這些傳說是真的嗎？」伍樂婷睜大眼睛問。

伍樂婷張大著嘴至少愣了半分鐘，她乾澀地笑了一下：「狄老，您是在開玩笑，對嗎？」

狄農注視了她一陣，不再說話了。

伍樂婷想了想，說：「但是，後來鑽石不是再次出現了嗎？」

狄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塊發出幽藍色熒光的美麗石頭，不覺笑道：「你叫它什麼？」

「啊，狄老，我不是這個意思。」伍樂婷的臉更紅了一些。她盯著那塊深藍色的石頭，就像陷入了夢幻之中。「不過，您的這塊希望藍鑽，實在是太美了。它比我在大理看到的那塊更透明、亮澤。現在這種高仿的技術，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了。我敢說，您這個吊墜買九九藏書得一定不便宜。」

我不能再跟他較真了。她說道：「您說得對，狄老。」

伍樂婷回頭望了一眼狄農，把手擋在嘴前小聲說道：「挺好的，比我預想要高得多——外婆，我現在已經在上班了，不大方便說話。等我空了，回家去跟您和外公慢慢說吧。」

下午三點鐘，狄農醒了，告訴伍樂婷他要解手。伍樂婷從衛生間里拿出便盆，她輕輕掀開被子，才發現老人下身赤|裸——很顯然就是為了方便解手。伍樂婷的臉略微紅了一下，她在心裏提醒自己是個醫護工作者，這沒有什麼難為情的。她將便盆塞到老人身下。之後拿到衛生間清洗。

「聞上去就很香。」

「好，好。你外公可盼望你回家了。」外婆說到這裏，聲音忽然有些哽咽。「要是你媽媽還活著，肯定也很高興……」

伍樂婷用熱毛巾給老人洗了臉后，問道：「身體要擦一下嗎？」

伍樂婷意識到自己可能鬧了笑話，她改口道：「嗯……可能得上千元。」

他確實吃得很慢，似乎每一口都在仔細品味般細嚼慢咽。把這頓飯喂完，已經快中午一點鐘了。伍樂婷早已飢腸轆轆，但一直忍著沒表現出來。

「瑪麗·安東尼特是個大美人，路易十六對她十分縱容。他把這顆華美、高貴的藍鑽石送給了她，立刻成為了她的最愛。瑪麗皇後幾乎天天都戴著這塊寶石，愛不釋手。當時，這塊鑽石不叫希望藍鑽，而叫做『王冠藍鑽』。」

狄農笑得有些直不起腰來了。伍樂婷不敢再猜下去了。她等老人笑完后，問道：「狄老，這個吊墜到底值多少錢啊？」

伍樂婷聽得聚精會神。

「謝謝，我叫伍樂婷。」

「好了，你們吃飯吧，我出去了。」麥太太微笑著離開了。

「哦，是這樣。」

「對、對……希望藍鑽。它是海洋之心的原型。世界上最著名的稀世珍寶之一。「伍樂婷顯出一副激動而又懊惱的神情。「真可惜，一年前我看到它時，沒有下決心買下來，現在再也找不到了。」

狄農盯著伍樂婷的眼睛說：「你想知道關於希望藍鑽https://read.99csw.com的故事嗎？」

「你先吃吧。我吃得慢，會耽擱你很久。」老人說。

老人再次大笑起來，好像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是啊，當時是暑假，我和朋友到大理去旅遊。在古城的一家小飾品店裡，我看到了這顆讓我夢寐以求的海洋……不，希望藍鑽。它讓我想起了電影里美好而讓人心碎的愛情故事。我真想擁有它。但是那家店主開價要160元，我覺得他可能是看我喜歡而漫天要價，就沒有買下來。」伍樂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您知道，我那時只是個背著背包自助游的窮學生，160元對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但現在我後悔了，因為我後來再也沒找到仿得這麼好的希望藍鑽。錯過那次機會真是可惜。」

伍樂婷走到陽台上，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時，一陣輕快的音樂從她的褲包里傳了出來，是她的手機鈴聲。伍樂婷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外婆打來的。哦，對了，她知道我今天要應聘——一定是打來問結果的。

「不。」狄農輕輕吐出一個字。

老人吃完后，伍樂婷用紙巾幫他擦了嘴，這才坐到一旁，自己吃起來。飯菜早就涼了，本來可能很香，現在吃起來也沒什麼滋味了，只能填飽肚子。

伍樂婷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這時她看到狄農的神情同樣變得嚴肅了。

「誒……好，不說了，你工作吧。有空多跟家裡打電話。」

「沒關係，我現在不餓。」伍樂婷撒謊道。

飯後，狄農躺下去睡午覺。伍樂婷也有些犯困，她看到旁邊那張床，真想自己也睡上去，但忍住了。她掏出手機玩遊戲。

伍樂婷掛了電話后，站在陽台上出了會兒神，表情凝重。她吁了口氣，迅速調整心情，同時看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快到中午了。

「這是一個千古之謎。沒有任何一部文獻準確記載了王冠藍鑽的下落。人們似乎寧願相信它被那幾個竊賊盜走了，也不願相信它會就此失蹤。」

「好的，伍樂婷。」老人盯著她的眼睛，壓低聲音說，「記住，這個世界上有很九_九_藏_書多奇異的事，沒有什麼是絕對不可能的。」

「哦，什麼聯繫？」伍樂婷顯得極有興趣。

「住進這裏的病人，都是……」伍樂婷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措辭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十二點鐘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伍樂婷說了聲：「請進。」

「如果這是個玩笑的話，算是個不錯的黑色幽默。」狄農說，「但遺憾的是，我沒開玩笑。」

「有傳聞稱，他們得手了——將這塊鑽石盜走，並渡海逃到了倫敦。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都是活不了多久的人。」狄農替她說了出來。

「那他們遭遇不幸了嗎？」

伍樂婷想了想。「我覺得，怎麼也得300元才能買到吧。」

「狄老，這是家臨終關懷醫院。」她提醒道。儘管她認為自己不該這樣提醒一個臨終病人。

伍樂婷端起一盤快餐。這是那種典型的快餐盤，幾個格子分別裝著肉類和蔬菜，中間最大的格子盛著米飯。今天的菜是筍子燒牛肉、炒萵苣和麻婆豆腐，看上去還挺誘人的。伍樂婷其實已經餓了，但還是把餐盤端到老人面前，說道：「狄老，我喂您吃飯吧。」

「對，1830年才再次出現。但問題是，在這四十年裡，鑽石到底在誰的手中？為什麼後來會再現呢？」

「那你猜猜看吧，它值多少錢？」狄農饒有興趣地望著伍樂婷。

「我明白，謝謝你，麥太太。」

「那真是太好了。」麥太太說，「吃完之後把盤子放在一旁就行了，我送晚餐來的時候會收走。」

伍樂婷和他對視了一刻，突然想起院長對她說過的話了。

「看來你對它有所了解。」狄農說，「沒錯，這塊鑽石又被稱為『厄運之鑽』。傳說中擁有它的主人相繼離奇地死亡了。」

「我知道。」狄農說。

「他們沒偷到？」

老人不再推脫了。伍樂婷用勺子舀起一些飯，又加了些菜在上面，伸到老人嘴邊，狄農張開嘴，吃到嘴裏，慢慢咀嚼。

伍樂婷呆了一下。「其實，我以前好像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這塊神秘的希望藍鑽似乎是件不詳之物，它就像是受到過詛咒一般，會給持有九*九*藏*書者帶來厄運——當然，我指的是真品，而不是仿製品。」

「你叫我猜，就一定是應聘上了，對不對？」

「嗯。」伍樂婷喜悅地點頭。

狄農怔了一怔。「你說什麼？」

「你叫伍樂婷？」老人突然打斷她的話。

「嗨，外婆。」伍樂婷接起電話，盡量壓低聲音。

「後來，法國大**爆發了。路易十六和瑪麗王后被關押。據說他們當時身上並沒有攜帶這顆鑽石。這很奇怪，對不對？瑪麗王后怎麼會捨得丟下這塊鑽石呢？而在1792年——當時路易十六和瑪麗王后還沒被處決——有六名竊賊闖入了皇家寶庫，目的就是為了偷這塊鑽石。」

「好的。」

狄農注視著這塊吊墜，搖頭道：「不，它不叫海洋之心。它的名字是『希望藍鑽』。」

狄農點了點頭。

「真是太好了，祝賀你，樂婷！」外婆高興地說，隨即問道，「工資待遇怎麼樣？」

「讓您見笑了，狄老。」伍樂婷紅著臉說，「能夠擁有這樣一塊美麗而浪漫的寶石，大概是每個女孩的夢想吧——哪怕是人工仿照的也好。不過，我沒想到……您也喜歡這塊寶石。」

伍樂婷思索著說：「那您的意思是，希望藍鑽並非像傳說中那樣會給人帶來厄運。」

「乖孫女，怎麼樣？第一次應聘成功了嗎？」電話里是老婦人溫和的聲音。

「是啊，為什麼呢？」

「這太容易了。先嘗嘗今天的飯菜吧，希望合你的口味。」

說到這裏，狄農像是故意賣關子一樣停了下來。伍樂婷急切地問道：「然後呢？這幾個竊賊得手了嗎？」

伍樂婷張了張嘴：「可是，你說沒有一本書上有記載呀。」

伍樂婷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那麼，您說您在這裏住了十多年，顯然是不可能的。您知道……」

過了一會兒，伍樂婷從衛生間里打了一盆熱水出來，對老人說：「狄老，我幫你洗把臉吧。」

這個老人是精神病患者。他經常說一些瘋言瘋語。

「我知道。」狄農平淡地說。

「對。但是我知道。」他再次強調。「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這顆鑽石是怎樣成為『厄運之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