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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潮洶湧的四十年和平 日薄西山的晉國霸業

第三章 暗潮洶湧的四十年和平

日薄西山的晉國霸業

子產說著,朝士匄深深地作了一個揖。士匄恰似剛剛回過神來似的,趕緊回禮,說:「您言重了,我馬上回去轉達您的意見。」說完整理好帽子,急匆匆地走了。
公元前543年二月,晉平公的母親在新田接見了為杞國築城的民工,並招待他們吃飯。堂堂國母屈尊接見下人,自然不是為了親民,而是為了繼續給娘家杞國抬身價。在這次與民同樂的宴會上,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仲孫羯皺了皺眉頭:「有這個必要嗎?」
第二天一早,晉平公便接見了鄭簡公,不但禮儀有加,而且舉行了盛大的宴會來慰勞他。鄭簡公臨回國的時候,晉平公還回贈給他一大筆財禮,又派人重新修建接待諸侯的賓館。叔向看在眼裡,感慨地對家臣說:「看看,你們現在知道口才的重要性了吧!子產善於辭令,諸侯都因他而得利。詩上說,辭令和睦,百姓團結;辭令動聽,百姓安定。子產深諳此道啊!」
然而《穀梁傳》《公羊傳》以及《列女傳》對伯姬的評價甚高,將她當成了捨生取義的代表,大有「燒死事小,失節事大」之意。這也真是滑稽。想想看,伯姬守寡都守了三十四年,至少已經是五六十歲的老太太,難道還要像個小姑娘那樣,不帶保姆就不能出門?
「關於您提的問題,」子產清了清嗓子,「請允許我解釋一下——鄭國是個小國,不幸處於大國之間,大國對我們總是要求多多,而且沒個准信,因此我們的國君不敢安居,挖地三尺地搜羅了全國的財富,前來貴國朝覲。(士匄感到一股怨氣襲來)不巧貴國的辦事人員忙於事務,無暇接見我們,而且也沒告訴我們什麼時候能夠接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既不敢獻上財禮,又不敢讓它們日晒夜露,害怕時而乾燥時而潮濕導致貨物腐朽。如果要將這些財禮送到貴國的府庫中,必須經過在庭院中陳列的儀式,而貴國又沒有任何安排,所以只好自作主張,推倒圍牆,以陳列禮品。(士匄倒吸了一口涼氣)我聽說,當年晉文公做盟主的時候,宮殿造得非常低小,沒有可以眺望遠方的高台,但是把接待諸侯的賓館修建得又高又大,好像現在君侯的寢宮一樣。賓館內部的庫房馬廄都被加以修繕,司空按時整修道路,泥瓦匠定期粉刷牆壁。各國的賓客來到,甸人(官名)點起火把,僕人巡視宮殿,車馬各有安置,賓客的隨從有人替代,車輛管理員為車軲轆加油,各司其職,各負其責。晉平公就算再忙,也從來不讓賓客耽擱等待,也沒有聽說他為此而荒廢政務。他關心賓客的悲喜,時時加以安撫,對賓客不知道的事情加以教導,缺乏的東西慷慨周濟。賓客來到這裏,就好像回到家裡一樣自在,哪裡有什麼憂患?不怕搶劫偷盜,也不怕乾燥潮濕!(這一拳打九_九_藏_書得士匄眼冒金星)可是現在呢,晉侯的銅鞮宮(宮殿名)延綿數里,而前來朝覲的諸侯住的房子就好像奴隸宿舍,門口進不去車子,又不能翻牆而入。盜賊公然橫行,傳染病也趁機肆虐。賓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獲得接見,如果還不拆毀圍牆,就沒有地方收藏財禮,那罪過就更重了。(又是一記老拳!)我小心翼翼地問您一句,到這裏來有什麼指示?聽說晉侯因為魯國的喪事而傷心,我們對此也是十分悲痛啊!如果您能夠為我們引見一下,獻上我們的財禮,我們馬上修好圍牆就回去,而且會記得您的恩惠,不敢有半點埋怨!」
晉平公的母親很不滿意,對晉平公說:「女齊這傢伙辦事不力,先君如果泉下有知,必定不會認同他這種做法!」
子野去世僅僅六天,仲孫羯果然應驗了叔孫豹的預言,在自己家裡無疾而終。
趙武問起老頭縣裡的大夫是誰,原來就是他自己的家臣。他趕快命人把老頭請過來,向老頭道歉說:「趙武不才,擔任了國家的重要職務,由於晉國多有憂患,沒有儘早發現您,讓您辛苦勞作得太久了,這是我的罪過。」言畢恭恭敬敬地朝老頭下拜,說:「因為本人無能而造成失誤,謹此向您表示歉意!」打聽到老頭沒有兒子,便提出要老頭出來當官。
說起來這場大火是有預兆的。火災發生前幾天,宋國的宗廟中突然傳出幾聲怪叫:「嘻嘻,出出。」衛兵們將宗廟搜遍,卻沒有發現任何人。既而亳社(宋國的社稷之廟)里傳出鳥的怪叫,仔細聽起來,好像也是「嘻嘻」。到了五月初五日,火災便發生了。
魯襄公沒有立夫人,生前寵愛一個名叫敬歸的小妾。他死後,大臣們一致決定立敬歸的兒子子野為新君。但是子野無福消受,還沒等到魯襄公下葬,便由於悲傷過度而去世。
公元前544年夏天,中原的飢荒尚未結束,晉國的荀盈、齊國的高止、魯國的仲孫羯、宋國的華定、衛國的世叔儀、鄭國的子大叔、公孫段以及曹、莒、滕、薛、小邾等十一國大夫各自帶著工匠來到今天山東省安丘縣境內,為杞國修築城牆。
杞國姒姓,據說是大禹的後裔,因為長期與東夷地區的少數民族混居,沾染了東夷的風俗,漸漸為中原諸國所排斥。從歷史的記錄來看,魯國人就很瞧不起杞國人,如公元前633年春天,杞桓公來到曲阜朝覲魯僖公,不自覺地使用了夷人的禮儀,魯僖公當場發作,沒有搭理杞桓公。而魯國的史書《春秋》記載這件事,也主動將杞桓公的爵位下降了一級,稱之為「杞子」,以示對其使用夷人禮儀的懲罰。
十一國大夫為杞國修城,當然不是為了學雷鋒。《左傳》解釋得很明白:「晉平公,杞出也。」也就是說,當時的霸read.99csw.com主晉平公的母親是杞國的公主。因為這一層關係,晉平公想對自己的外公家好一點,便派荀盈召集各國大夫為杞國修城。各國大夫湊到一起了,就難免發點牢騷。衛國的世叔儀見了鄭國的子大叔就抱怨:「為了外公家修城而動員諸侯,這也太過分了!」子大叔苦笑:「這又有什麼辦法呢?晉侯不擔心周朝親戚的困窘,反而費力去保護夏朝的遺老遺少,他遲早會拋棄姬姓諸國,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我聽說,置同姓于不顧而親近異姓,這叫做離德。他連姬姓親戚都拋棄了,還會有誰來歸附晉國呢?」
仲孫羯不耐煩地說:「人這一生能活多久?得過且過就行了。早晨出門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來,何必去建立什麼友好關係?」
同年六月,杞文公來到曲阜答謝魯襄公。《春秋》記載:「杞子來盟。」這也是魯國人慣用的精神勝利法:人家明明是伯爵,故意要寫成子爵,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火災中喪生的最尊貴人物是宋共公的夫人伯姬。這位來自魯國的公主于公元前582年嫁到宋國,六年之後守寡,至此已有三十四年。火災發生的時候,伯姬完全有機會逃生,但是為了等待自己的保姆,她堅持呆在房間里,結果被活活燒死。
從澶淵回國,叔孫豹對仲孫羯說:「我看趙武的日子不長了,說起話來見識很短,不太像是百姓的主人。而且他年紀不到五十,但是絮絮叨叨好像八九十歲的老年人,很難長久啦!如果趙武死了,接替他的恐怕是韓起吧。您何不去跟季孫宿商量一下,趁早與韓起建立友好關係?這個人是個君子,執政之後,自不會忘記魯國的好處。」
按照「諸侯五月而葬」的傳統,魯襄公于公元前542年10月入土為安。就在同一個月,子產陪同鄭簡公訪問了晉國。
士匄指著門外的斷壁殘垣:「你們這是幹什麼?敝國由於管理不善,盜賊橫行,因此派人修繕樓堂館所,故意將大門造得很高,圍牆築得很厚,就是為了不讓貴賓們受到騷擾。現在您拆毀了圍牆,雖然您的武士能夠防備盜賊,但是讓別的國家的賓客怎麼辦呢?寡君特意派我來請教拆牆的原因!」
宋國的火災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關注。同年十月,晉的趙武、齊國的公孫蠆、魯國的叔孫豹、宋國的向戌、衛國的北宮佗、鄭國的罕虎以及曹、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國大夫在澶淵開會,商量幫助宋國災后重建的有關事宜。在趙武的號召下,大家紛紛表示願為宋國的火災買單,給宋國捐贈錢財。這是一件大好事,然而在《春秋》記載中,上述人物都沒有留下名字,僅僅以「晉人、齊人、宋人……」代替。《左傳》對此解釋,他們確實開了會,而且會議開得很熱烈,也很成功,該說的話都說read.99csw•com了,該表的態也表了,只不過回去之後,沒有一個國家給宋國捐過一個銅板,所以不寫他們的名字,以示不屑。
因為修築杞城和歸還杞國土地兩件事,魯國人已經對晉國產生了強烈的不滿。聽完使者的彙報之後,季孫宿感嘆:「晉國還是未可輕視啊!有趙武主持國政,有士匄擔任輔佐,有史趙、師曠可以諮詢,有叔向、女齊做國君的顧問。他們朝中的能人和君子有不少,哪裡能夠輕視,還是盡心儘力侍奉他們吧!」
同年六月,在位三十一年的魯襄公去世。《春秋》這樣記載:「公薨于楚宮。」魯國的君主為什麼會死在楚國的宮殿中呢?別誤會,這個楚宮只是按照楚國的風格建設的宮殿,位置還是在曲阜,並非真是楚國的宮殿。前面說過,公元前545年到公元前544年之間,魯襄公因為參加楚康王的葬禮,在楚國逗留了大半年。這半年的客居生活使得他對楚國的宮廷建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回到曲阜之後,他就命人仿照楚國的樣式在曲阜興建了一座宮殿,並且搬到了裏面去住。叔孫豹對此頗有微詞,說:「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咱們的國君看來是想念楚國了啊,所以蓋這樣一座宮殿。他如果不再去到楚國,必然會死在這座宮殿中。」叔孫豹這張烏鴉嘴也真敢說,一會兒說趙武要死,一會兒說仲孫羯要死,連魯襄公也不放過,分明就是閻王派來的勾魂使者嘛!
有一個參与築城的絳縣老頭,頭髮鬍子全白了。按照周朝的傳統,城市居民年過六十,農村居民年過六十五,就不用再承擔服徭役的義務。這個老頭看起來實在是太老了,有人懷疑他已經是超期服役,便問他的年齡。老頭回答:「下臣是小人,不知道怎麼記錄年齡。只記得我出生的時候,是正月初一甲子日,到現在已經過了四百四十五個甲子日了,最後一個甲子日到今天正好二十天。」
所謂保姆,不是洗衣做飯的僕人,而是幫助貴族婦女「正其行,衛其身」的嬤嬤。關於這件事,《穀梁傳》《公羊傳》和《左傳》的說法大同小異——伯姬的房間失火,左右都勸她趕快逃生,伯姬說:「婦人的規矩,保姆不在,晚上不得外出!」命人傳保姆過來。保姆還沒到,大火燒垮了房屋,伯姬死於非命。好一個古板固執的婦人!
這算是什麼借口啊?鄭簡公驚得目瞪口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子產也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既然是這樣,我們也只能尊重晉侯的感情,不見就不見吧!」他和氣地說,然後招了招手,換了一副嚴肅的神色,「來人,馬上動手,給我把賓館的圍牆拆了,好安放車馬!」
老頭也被自己的年齡嚇了一跳,他心裏想,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這把年紀了還做什麼官呢?於是九九藏書向趙武叩頭致謝,說自己年齡太大了,官就不做了。趙武也不強求,賞給了老頭一些土地,當場任命他當了絳縣的「縣師」,專門負責辦理免除徭役的事務,而且撤去了徵發老頭服役的地方官吏的職務。
在場的官吏掰著手指頭算了老半天,也算不出老頭究竟多少歲。在那個年代,數學是一門相當高深的學問,對一般人來說,加減乘除恐怕比相對論還難。官吏們沒辦法,只好跑到宮裡去請教。晉平公的樂師、瞎子師曠沉默了片刻,說:「這是魯國的叔仲惠伯在承筐會見我國的郤缺的那一年。這一年,狄人攻打魯國,叔孫得臣在咸地大敗鄋瞞軍,俘虜並殺死了狄人部落的酋長僑如,並且用僑如來給自己的兒子命名。這樣算來,老人家已經有七十三歲了。」
《左傳》評論這件事,以一種調侃的語氣寫道:「伯姬奉行的是大閨女而不是婦人的守則。大閨女應該等待保姆,婦人完全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便宜行事嘛!」
子產帶著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表情接待了他。
澶淵之會虎頭蛇尾,說明晉國的影響力在下降。弭兵會盟使得晉楚爭霸的壓力驟然消失,晉國上下都蕩漾在一種安逸的情緒之中,早就沒了那種雷厲風行的威勢,對於國際事務的管理,也就沒那麼認真了。
士匄回到宮中,將情況向晉平公如實彙報,晉平公啞口無言。趙武說:「人家說得有道理啊!我們確實做得很差勁,讓諸侯住在這麼破舊的院子里,這是我們的罪過啊!」請士匄回去向鄭國君臣表示歉意。
後來季孫宿又提議立敬歸的妹妹齊歸的兒子公子裯(chóu)為君。叔孫豹對此有異議,他說:「大子死了,如果有同胞兄弟,自然應當立他;如果沒有,就立年長的;年紀如果相當,就選擇有賢能的;如果賢能相當,就通過占卜來選擇。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現在死去的並非嫡子,何必非要立他母親的妹妹的兒子?再說,我觀察這個人,父親死了並不悲痛,反而有喜悅的神色,這是不孝。不孝之人,很少不出亂子。假如立了他,日後恐怕會成為季孫家的憂患。」季孫宿聽不進意見,還是立了公子裯為君,也就是歷史上的魯昭公。這一年,魯昭公已經十九歲,在當時已經是成人了,但是行為舉止還像小孩子一樣輕佻。即便是在魯襄公的葬禮上,他也表現得差強人意,三次更換喪服,三次都將喪服弄髒,讓所有來賓都大跌眼鏡。
問完這句話,士匄便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氣沉丹田,嚴陣以待。子產的口若懸河,他是領教過的,不敢有絲毫怠慢。
晉平公將這事告訴了女齊。女齊說:「她要是這麼說,我就徹底無語了!虞、虢、焦、滑、霍、楊、韓、魏這些小國家,都是姬姓,跟我們晉國是同宗,我們尚且吞併了它們,晉國才得以強大九-九-藏-書。大國如果不侵略小國,還能在哪裡取得土地?自晉武公、晉獻公以來,晉國吞併的國家多了去了,難道我們還要向誰去歸還它們的土地嗎?杞國是夏朝的後裔,風俗也接近東夷;而魯國是周公的後代,長期以來跟晉國和睦。要我說,就算把杞國封給魯國也沒什麼不可以!魯國對於晉國,貢品從不缺乏,珍品按時送到,公卿大夫接踵前來朝覲,史官從來沒有中斷過記載,國庫沒有一個月不收到魯國的貢品。人家做得夠意思了,何必損害魯國的利益來增肥杞國?假如先君泉下有知,寧可派夫人去辦這差使,哪裡用得著老臣我啊!」
如果是在弭兵會盟之前,晉平公肯定會對鄭簡公的來訪表示熱烈的歡迎。但是現在不同了,整個晉國都處於一種懶洋洋的狀態,晉平公也不再熱衷於國際事務,他甚至懶得接見鄭簡公,隨便派了個使者來到賓館對鄭簡公說:「寡君因為魯國有喪事,不能接見任何人。」
同年五月,宋國的首都商丘發生了一場大火,大廟和公宮都被焚毀。對於本來就遭受了飢荒的宋國來說,這場大火無疑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
「當然有!」叔孫豹說,「據我觀察,晉國的國君將要失去權力了,如果不及時建立友好關係,讓韓起早點為魯國做些工作,不久之後政權旁落到那些貪得無厭的卿大夫手裡,就算韓起想幫也幫不了咱們了。到那時,齊、楚兩國不足以依靠,魯國又難以滿足晉國大夫的無厭需求,是多麼可怕的事啊!」
「什麼?」晉平公派來的使者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數十名鄭國武士已經衝到院子里,揮舞著鎬鍬,乒乒乓乓地幹了起來。「您這是,您這是……」他看了子產一眼,接觸到子產那凜然的神色,不由得將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趕緊告辭退出,快馬加鞭地離開了賓館。
牢騷歸牢騷,工作還是得做。在十一國諸侯的努力下,杞國的城牆很快就修好了。晉平公很高興,派士鞅專程前往魯國表示感謝,但同時又派司馬女齊跟著去魯國交涉,要求魯國歸還原來侵佔的杞國土地。可以想象,女齊的差使很不好辦,魯國人象徵性地歸還了部分土地,就將女齊打發回去了。
河南人的拆遷效率很高,半個時辰之後,士匄行色匆匆地來到賓館,四面圍牆基本上都拆得差不多了。
當時魯國的使者正好在新田,目睹了這件事,回國便告訴了諸位卿大夫。
古代婦女足不出戶,更不會去辦外交。女齊最後這句話的意思,先君想必也不會贊同夫人的做法。
叔孫豹出來之後就對別人說:「仲孫羯快死了!我告訴他趙武得過且過,但是他的得過且過的程度還遠遠超過趙武!」他乾脆直接去找季孫宿說這件事,季孫宿也沒有採納他的建議。從後來發生的事情看,叔孫豹確實是有先見之明,在此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