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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夢魘的終結 玄宗登基:這個皇帝不好當

第七章 夢魘的終結

玄宗登基:這個皇帝不好當

她即刻找來宮廷的占星師,說:「告訴我,這意味著什麼?」
占星師說完后,一直在偷偷地注視皇帝的表情。
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親王到一個君臨天下的皇帝,李隆基的地位提升了N倍,可擁有的實力卻並沒有相應提升。換言之,李隆基或許曾經是一個異常強勢的親王,也曾經是一個實力與身份大致匹配的太子,可如今,他卻只能算是一個實力與身份極不相稱的弱勢皇帝。
大錯已然鑄成,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
太平公主做夢也不會想到,和李隆基處心積慮地鬥了這麼久,到頭來她居然以自己的影響力促使李旦下定了傳位太子的決心,以至於親手把李隆基推上了皇帝的寶座。
他知道,此刻還有一些場面上的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你應該入宮面聖,把上天的預警告訴皇上。」太平公主回過頭來看著臉色蒼白的占星師,說,「聽見了嗎?這是你的職責!」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這預示著帝國的災難!」太平公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這是一顆災星,它的出現意味著皇上將被廢黜,天下將有新君!你看見了沒有?帝星和心前星都已發生了可怕的變化,太子將要取代當今聖上,自立為天子!https://read•99csw.com
首先,在整個宰相班子中,只有一個劉幽求是他的人,還有一個魏知古是太上皇的人,其他則都是太平公主的黨羽;其次,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免權也仍然掌握在太上皇李旦手裡,而根據李旦一貫的軟弱性格,他的權力差不多就等於是太平公主的權力。
延和元年(公元712年)的七月,一顆耀眼的彗星從西方天際出現,赫然劃破大唐帝國的長空,掠過軒轅星座,進入太微星座,止於大角星。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盡棄,滿盤皆輸。
太平公主和她的黨羽們面面相覷,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這是狂喜的痙攣。
而今,它終於劈開蒼穹,照徹了灰暗的大地!
聽到占星師的回話之後,太平公主幾乎當場暈厥。
而今,它終於帶著上天的旨意,帶著命運之神的囑託,帶著神聖的歷史使命——訇然降臨,準確地擊中了他,穿透了他,並且直抵他的心靈深處。
誰是有才德之人?
既然父皇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李隆基還有什麼可謙讓的?
那命中注定落在我肩上的使命,我將責無旁貸地去完成……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糊塗九_九_藏_書啊,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太平公主不住地搖頭苦笑,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和弄巧成拙而懊悔不迭。
李隆基再三辭讓。
從歷史上看,這種弱勢皇帝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正所謂福薄位尊,力小任重,此乃萬禍之源也。
她以為四哥李旦其實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淡泊寡慾;她以為只要是人(特別是男人)都有追求權力的慾望,不可能主動放棄至高無上的皇權;她以為只要把太子篡位的天象向李旦示警,他一定會對李隆基採取整治手段;她以為如此一來自己就可以乘虛而入,廢黜李隆基,另立一個懦弱的太子;她以為從此就可以把帝國權柄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完了。
可現在,所有的「以為」都錯了!錯得一塌糊塗,錯得毫無道理,錯得荒唐可笑,錯得不可原諒!
這樣的皇帝不好當。
在此情況下,李隆基就必須比以前多加十二分的小心。可是,李隆基萬萬沒有料到,人世間的很多事情往往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就在他當上皇帝還不到半個月的時候,一起突發事件就把他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甚至差點讓他成了短命天子……
李旦忽然用一種疲倦的聲音說:「朕知道你是孝子,read.99csw.com可你何苦一定要等到朕死後才即位呢?」說完,李旦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李隆基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八年,就是在等待這一刻,等待這道幸福的閃電。
就像被閃電擊中一樣,李隆基呆立了很長時間。
占星師一刻也不敢拖延,當即進宮,把太平公主的觀測結果一字不漏地稟告了睿宗李旦。
李隆基雖然如願以償地登上了皇帝寶座,在形式上成了帝國最有權力的人,但事實上他的博弈力量非常弱,跟太平公主比完全處於劣勢。
次日,睿宗正式下詔傳位太子。
他說:「中宗在位時,奸臣當道,天象屢變,朕當時就請求中宗在皇子中遴選才德兼備之人立為太子,以化解災異。中宗為此大為不悅,朕憂心恐懼,數日不食。難道朕當時能勸諫別人,而今自己反而做不到嗎?」
占星師低著頭連聲稱是。他不知道,在這個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中間又掌控著帝國一切人事的太平公主面前,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聽到父皇李旦決定傳位的消息時,李隆基的全身滾過了一陣痙攣般的顫慄。
他知道,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道閃電。
其中有三分矯情、三分感慨、三分激動。
太平公主仰望蒼穹,若有九-九-藏-書所思。
這是激動的顫慄。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李隆基即刻入宮,匆匆來到睿宗李旦的寢殿,匍匐在父皇面前,帶著十二分的真誠和惶恐說道:「兒臣以微小的功勞就超越次序被立為太子,已感不能勝任,更沒有想到陛下突然傳大位於兒臣,不知何故?」
很顯然,太平公主的用意是想亡羊補牢。她希望睿宗仍然保留一部分權力,目的就是為了繼續保持她對朝政的影響力。
當然,無論內心如何翻江倒海,幸福萬狀,李隆基的臉上還是保持著往日的平靜。
只見李旦忽然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神色,接著長吁一口氣,說:「把皇位傳給有才德之人,便可以避免帝國的災難,朕已經決定了!」
把皇位傳給有才德之人?
然而,決心已定的睿宗李旦根本不為所動。
公元712年陰曆八月初三,太子李隆基正式即皇帝位,是為唐玄宗;同時尊睿宗李旦為太上皇,並宣布三品以上的官員任命、重大刑案及帝國大政仍由太上皇裁決,其餘由皇帝裁決。八月初七,朝廷宣布大赦天下,改元先天。
還有一絲惶恐。
他眼中噙著淚水,微微哽咽著退出了寢殿。
答案當然是不言自明的。
在李旦看來,太平公主的提議也不https://read.99csw.com能說沒有道理,因為它至少可以保證權力的平穩過渡。三郎儘管能力過人,可畢竟還年輕,既然把他扶上了馬,那就不妨再送他一程。於是,李旦隨後便對李隆基說:「你一再辭讓,或許是因為治理天下事關重大,希望朕仍兼顧其責吧?你放心,朕雖傳位,又豈能忘記家國!日後的軍國大事,朕自當兼顧。」
李旦說:「帝國之所以轉危為安,我之所以得到天下,都是你的力量。如今帝星有變,預示著社稷之災,因此傳位於你,希望能轉禍為福,你不必疑惑!」
太平公主看見事已至此,無由挽回,只好叮囑睿宗說:「即便是傳位,也仍須總攬大政,不宜徹底放權。」
她居然犯了一個如此低級的錯誤!
從明天起,做一個肩負使命的人。
李隆基當然不能算是一個「福薄」的人,可眼下他的「力小」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這是十分複雜的淚水。
是的,儘管壯志在胸,豪情滿懷,可一想到登基之後必然要與太平公主展開的生死對決,李隆基的內心還是不免纏繞著一絲惶恐。
占星師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為了修正這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太平公主立刻入宮面見睿宗,同時調動她在朝中的所有勢力,拚命向睿宗勸諫,請求他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