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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麻煩來臨的方式

第五章 麻煩來臨的方式

那些貴族哪一個不是擁有無數的奴隸,他們之中不對奴隸動則打罵、處死的,已經被稱為仁慈了。難道他想要將計就計,把自己的計劃全部套出來,然後……半獸人對伊達的懷疑越來越重,看向伊達的目光中也越來越難以掩飾某種殺機。
怎麼辦?難道自己要這樣一直小心翼翼地捧著,直到他們回來贖……
沒有人會懷疑魔法師用它來詐騙,用這麼貴重的東西騙走兩個奴隸,除非那個魔法師發瘋了。
伊達的目光令這個店員住了嘴,用更加殷勤的態度說:「這兩個奴隸都不是最好的貨色,您看這邊這個,他曾經是一位伯爵小姐的家庭教師,還有……」
黑夜籠罩的層層宮闕總是帶著一絲詭秘,那些龐然建築的軀體和幽深的庭院,總是像在訴說著某些隱藏在這個建築群中的那些往事和罪惡。
很遙遠的詞彙,本來……自己都已經忘記了世間還有這種事物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自己身上其實也流著這個在不久的將來會破壞整個世界的人的血脈……
「你們的酬勞是什麼?」伊達興緻勃勃地問。
伊達微微抬手制止了他:「這能比我看著順眼更重要嗎?」
伊達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把自己當做一枚棋子玩弄,可是很明顯地,他無力掙脫,只能接受。
烈火、妮妮·帕奇,以及……伊達的目光落在那個看起來還很稚嫩的男孩身上:布倫特·凱奇。
「我需要一到兩個識字的奴隸,男性,最好能夠有教導別人的能力。」伊達不屑地制止了給他奉上的飲料。
「可是那已經是你的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布倫特有些氣憤地叫了起來。
「我們要去奴隸市場救的人,是我們的老師……」半獸人對伊達說,「這是他的畫像。」
沒有敢問這位一臉冷漠的魔法師更多的問題,就連站在伊達身後的妮妮和布倫特也可以感受到,伊達身上那種只有長期身處上位者才有的威嚴,這種壓力倒是使得他們把僕從的角色扮演得更好了一些。
「王所過之處,
「可以。」於是伊達也輕描淡寫地回答。
為什麼自己進入時光之島的狀態和別人不同,為什麼自己偏偏來到這個時代,來到這些人的面前?這一切的一切,甚至引發這一切的那個超出理性的試煉題目,伊達不相信這些都是偶然。
「咕嚕咕嚕,這是我給你帶來的,一天沒有吃東西,你一定很餓了……」伊達把手中的點心扔進了魔法陣中。
要是這些人僱用他去做別的偷雞摸狗的事情,他馬上就會站起來離開,可是去奴隸市場的話,搶劫也好,放火也好,怎麼搗亂他都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的,因為在他生活的時代,奴隸制已經被看做一種野蠻、殘忍的制度,伊達對於這種制度下產生的奴隸市場,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好感。
「你真的是魔法師嗎?」
這些奴隸基本上都是中年男性,雖然外貌不同,可是神情卻驚人的一致,滄桑淡漠,有種已經放棄了一切的感覺。
伊達的目光一下盯在布倫特身上,把他看得縮到了妮妮身後,結結巴巴地辯解說:「主人,很抱歉,我沒有想到你會真的購買奴隸,所以和管家大人分開的時候沒有向他拿錢袋……你以前都是……都是胡亂挑選,然後看了就走的……」在伊達的目光下,男孩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終於細不可聞,整個人也消失在了妮妮的身後。
這叫做不動聲色還是麻木?
「是的,我很樂意。」伊達笑眯眯地說,「但是你們要付錢的。」吃了這頓下頓就不知道在哪裡了,酬勞是一定要收取的。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他們有錢,又何必要去搗亂,直接把那個奴隸買回來就行了。不過就是這樣,事情才更加有意思,不是嗎?
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永遠不用考慮自己重要的親人被販賣和傷害的問題吧?
這個魔法師太奇怪了,似乎毫無經驗,又似乎深得看不透,半獸人本來心裏就不願意找這樣的一個魔法師幫忙,可是現在時間緊急,已經來不及再去找其他人了。而且從另一個角度說,聰明人比起笨蛋,能給自己更大的幫助,不是嗎?
作為一個對這個時代的社會、歷史和魔法史有過充分研究的魔法師,伊達已經在腦海中把所知道的這個時代的知識過濾了幾遍。
就好像其他種類的店鋪都會選擇一種自己的特色商品一樣,經營奴隸產業的商鋪也是這樣,有的專門出售訓練有素的奴僕,有的則出售悍不畏死的武士,有的經營美貌的充當主人玩物的男女性|奴隸……而眼前的這個鋪子,是以出售有一技之長的技術型奴隸為主的。
伊達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伸展四肢,慢慢吃著手中的食物,等待著應該會來臨的麻煩。
他們三個之中有一個半獸人,而且他們需要一個魔法師去完成一個不能在魔法師公會登記的、需要在邦達城內完成的任務。根據伊達對這個時代的現九_九_藏_書狀分析,他們要做的事無非是四個方面:城主府、魔法公會、某一個魔法師的住所,以及奴隸市場,只有這四種地方是有魔法保護,並且需要一個魔法師同行的。而其中的兩個,要是找一個初級魔法師去進行的話,只能說他們和那個初級魔法師的腦子都燒壞了,那麼就只有剩下的答案了。
在那個魔法陣中,有一個兩米多高、人形的怪物。這個怪物全身呈青藍色,身上覆著一層鱗甲,在魔法陣的光線下閃著幽光。他的頭上生著獨角,而雙腳則是猛獸的利爪,只有雙手比較像人類的手,但是也長著長長的、鋒利的指甲,一樣是閃動著幽藍色的光芒,那是劇毒的表示。仔細看這個怪物的臉龐的話,會讓人覺得它其實生得十分英俊,要是它的皮膚不是那種駭人的藍色,眼睛不是那種嗜血的紅,五官倒是俊美的少年男子的樣子。
二百五十個金幣,按照這個時代的社會情況,足夠一家五口人富足地生活好幾年,看來這個時代,識文斷字的奴隸很值錢啊。
舞蹈者、時光之島、血色帝王……
是的,他一定會做什麼手腳的,一定會的。
「人類?」
和他預計的不一樣,伊達沒有到毒鱗鷹那邊去動手腳,也許是那位宮廷魔法師看得比較嚴的關係。蘭帕德的猜測是,按照伊達·法蘭的性格,他一定會更想要得到毒鱗鷹那樣的魔法寵物。
伊達掃了那個店員一眼,其中的不滿不言而喻。
「哼,錢算什麼,我們有更好的東西!」那個少女見伊達說到酬勞眼裡都在冒金光,對這個魔法師剛剛生出的一點好感馬上就消失得差不多了,冷笑一聲說,「是你們魔法師不能拒絕的東西!」
「是,陛下……」伊達恭恭敬敬地行禮說。
城市被摧毀,村莊被焚燒,
這麼多別人不能得到的資料在等你回去動筆,你可不能迷路啊……
「那個魔寵的召喚捲軸……」烈火終於開口說,「是老師收藏著的,並沒有隨身攜帶,要是你不介意,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取。」
站在他的位置俯視眾生的感覺一定很好吧?
伊達可以講出這種故事的三十個版本:愛情悲劇版、偉人受難版、忍辱負重版、師徒情深版、三角戀情版、因愛生恨版……總之保證每個版本都不相同,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那個男人的三個學生,為了拯救自己的老師,最後毀滅了一個時代……
在未來,這個男孩的第十九代孫女嫁給了一個姓尼曼的騎士,生下一個名字叫做亞歷山大·尼曼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凱奇王朝的覆滅者,也是蘭姆帝國的建立者。
男孩聽了伊達的話,頓時用一種氣呼呼的眼神看著伊達:怎麼,吃完了抹嘴就想走?
那個小魔獸蜷在那裡一動不動,誰都不願意成為奴隸,而魔寵甚至還不如奴隸自由,奴隸可以一邊順從一邊在心裏詛咒自己的主人,而魔寵要是有一絲那樣的念頭,魔法契約也會傳達給它的主人。
雖然說吃人家的嘴短,可是這不會妨礙伊達大吃一頓之後逃之夭夭的打算,他對這樣的打算沒有半點的心理障礙。
妮妮用冷酷的眼神看著他:「你最好保證連一粒灰塵都不要落在上面,不然……」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尾音之後,她也高傲地昂著頭而去了。
「沒關係,我還有一個。」伊達輕描淡寫地說著,取出了一枚徽章佩帶了起來。
「你的品位真是與眾不同。」
為什麼要我來到這裏?要我到這裏來做什麼?
伊達跟隨妮妮和布倫特慢慢走著,看著一家又一家店鋪門前的檯子上,那些正在向客戶們展示的像牲畜一樣的奴隸。
男人的哥哥——父親大部分財產的繼承人,在因為自己的錯誤投資失去了財產之後,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異母弟弟身上。遺憾的是,那個男人剛好很有經濟頭腦,他把屬於自己的財產打理得很好,這些年裡財富一直在增長,這就更加引發了他那哥哥對之的覬覦。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要不惜一切地毀滅它嗎?伊達偷眼看著身邊的布倫特。
伊達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那太好了。」
阻止了少女和男孩的探頭探腦,伊達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這些專門販賣「人」這種商品的店鋪中,所有的店員都有慧眼識人的基本功,伊達雖然只是初級魔法師的裝扮,可是他的氣質舉止都在說明這個少年,有著不容冒犯的身份地位。
「謝謝您的誇獎,我的陛下。」伊達對著眼前的男孩屈膝,深深施禮。
「魔寵……」伊達愣住了。
伊達知道。要是書上說得沒有錯的話,這個時代用來作為防禦魔法陣的,應該就是那個……
這枚徽章比之前的那枚更加精緻,甚至普通人都能感受到它上面的魔法波動,但是圖案什麼的看起來卻跟之前的那枚不太一樣。
只有你不是吧?看看你的同伴和老師就知道,他們一點也沒有在不能引誘我為你們做更多的事情的情況下,read.99csw.com把那個捲軸給我的打算。
布倫特和妮妮眼中帶著這樣的神色離伊達遠了一點,大家都說魔法師是些精神異於常人的傢伙,看來真的不假。
他在家族裡沒有繼承權,也沒有任何地位,不過幸運的是,這個男人自幼就得到了很好的教育。
那種即使在餓極了的情況下都不自覺地保持著的儀態,只有真正的貴族家族才訓練得出來(也只有他們才會那樣的無聊,把日常的一切行為都規定上一套嚴格的程序)。
這個男孩,在將來的時間中會毀滅這一切,用同時毀滅半個大陸作為代價,用毀滅一個時代作為代價,用把整個世界拉入黑暗作為代價……
奴隸市場佔地廣闊,幾乎每個出售奴隸的店鋪後面,都有巨大的附屬建築關押奴隸。為了避免這些奴隸逃走,各個店鋪自然會不惜重金增強安全設施,其中就包括請魔法師們來設置魔法防禦陣。這種魔法陣不但有防禦外敵入侵的作用,另外一個重要作用,就是在每個奴隸的身上都會印下一個魔法印記,帶有這種魔法印記的人只要走出魔法陣的範疇,就會馬上被魔法印記擊碎心臟死亡。要是沒有魔法師的幫助,把一個奴隸救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想要什麼?」
少年魔法師自言自語著,他發現自己右手的拇指又在撫摸食指,便馬上警告自己停止這個自幼養成的小動作。特別是在聽到了關於召喚魔寵的捲軸的事情之後,伊達刻意地想要逃避某些回憶,以及因為這些回憶而造成的那種無意識的小動作……
「子爵大人。」警覺地站起來的宮廷魔法師看清楚進來的人是伊達后鬆了口氣,「您怎麼這麼晚又過來了?」
蘭帕德看著伊達的背影,皺著眉頭。
「是啊,我們有一個魔法寵物的召喚捲軸!」那個少女看到伊達失態而得意揚揚地說。
很顯然,這兩個隨從不是奴隸,他們更像是從小和主人一起長大的家臣的孩子,所以對於主人並不是那麼懼怕,同時,也就不是那麼了解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貴族子弟的心理。他既然說了要買,不能馬上帶走對他來說就是一種侮辱,貴族子弟受不了這種丟面子的事。
這位貴族魔法師從魔法師袍上扯下了自己的階位徽章扔給了妮妮:「抵押在這裏,下午拿錢贖回去——要是弄髒了,我就把你們這裏的人都變成田鼠!」
「你覺得呢?」伊達笑著反問。
這還真是……
要是能夠站在那個位置上的話……
不,應該說只有現在的你不是。
現在他們一行人站在城外的小山坡上,在經歷了那師徒四人劫后重逢的悲痛發泄之後,伊達對他們說出了這樣的話。
「幫助我們進入奴隸市場的魔法防禦,然後把老師身上的魔法印記消除,再帶著我們大家走出來。」烈火輕描淡寫地說。
不管歷史書上把他描寫得多麼的神奇偉大,此時此刻的他在伊達眼中,就僅僅是一個際遇坎坷,身心憔悴的中年人而已,甚至在他看到自己的兩個學生站在伊達身後之後,也沒有露出什麼特殊的表情。
有的時候,過去的時光擁有的並不僅僅是遺失了的知識,也有被人們破譯了、簡化了,使之不再神秘了的知識。
伊達依舊搖頭:「算了,我想你們以後一定也會需要那個捲軸的……」
「咕嚕咕嚕……」伊達蹲在魔法陣邊輕聲叫。
「這個……」那個銷售員看著伊達的選擇有些猶豫,說真的,其中一個奴隸有點問題,出售方提前交代過,出售的時候要由他親自同意、認可,買主才能交易。這確實是賣方的一項權利,可是問題在於,權利的行使是要因人而異的。面對伊達這樣一看就是從來不允許別人說不行的貴族,那樣的權利真的有人在乎嗎?
本來是試探性地說出自己的推論的,可是半獸人他們的反應已經告訴伊達,他猜對了。
「我說了我要買下來!」伊達神色有些惱羞成怒。
「怎麼不能?」伊達雙眼閃著興奮的光芒,顯然對於這件事很感興趣。
咕嚕咕嚕確實很餓了。
那麼還要不要「僱用」這個初級魔法師呢?
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一定可以只憑自己的力量,就能夠懲治所有的罪惡和背叛吧?
「他霸佔了老師所有的財產,還找了偽證說老師其實是他們家族的奴隸。那些官員僅僅因為老師有半獸人的血統,就相信了他的謊言,任由他把老師販賣到這裏……」半獸人烈火憤憤地說。
伊達的目光掃過那個正抱膝坐在魔法陣中、用陰冷的目光看著他的毒鱗鷹,落在了旁邊魔法陣中那個蜷縮著的圓球身上。「我來看看它,我忽然記起來,它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所以就拿來了房間里的點心……我在書上看到過,咕嚕咕嚕可以吃和人類一樣的食物。」
「別東張西望一副鄉巴佬的樣子!」男孩低聲斥責他,其實也是為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布倫特眼角盯著伊達:這個騙子,他還說自https://read.99csw.com己不是貴族。這樣的氣勢甚至不是一般的貴族擁有的,這不是能夠培訓或者教導出來的東西,而是那種長期處於上位,輕易地掌控著別人的生殺大權的人,自然而然產生的。他不但是貴族,而且還是貴族中的貴族,是屬於社會最上層,站在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員。
伊達剛好知道,在這個時代,半獸人是最容易被人當做奴隸的一族,有些奴隸販子甚至會武裝起來洗劫半獸人的村莊,把自由人身份的半獸人強行打上奴隸的烙印出售。
伊達的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咕嚕咕嚕啊,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很想要一個那樣的魔寵了。」伊達笑眯眯地說。
「你到底在笑什麼?!難道這個故事這麼可笑?!」半獸人烈火在講述完這個悲慘的故事之後,卻看到那個初級魔法師趴在桌子,難以自制地大笑了起來,這一下即使冷靜如他也不由大怒。
半獸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本來看這個初級魔法師從魔法學徒的測驗一路做過來,而且身邊沒有老師陪伴,一副身上沒錢還餓得不行的狼狽樣,覺得他一定是那種毫無經驗,容易欺騙的對象,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會是個貴族,更沒想到他不聲不響地吃完一抹嘴,就把自己幾個人的目的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種狀況下難道要殺他滅口?可是他既是一個魔法師又是一個貴族,這樣的人欺騙一下還可以,要殺害對方他們還真沒有這種勇氣。
「應該說老師他外表很像人類……」
是的,這是伊達·法蘭長這麼大,第一次嘗到挨餓的滋味。
這是毒鱗鷹,是魔獸中最高等級的一種,它的周身都有劇毒,而身後那一簇看起來像是凸起的鱗甲的地方,其實是它的翅膀。這種魔獸既可以飛行又可以陸戰,既可以用毒又會魔法,而且有著極高的智力,可以說是最佳的魔寵類型了。
很熟悉的故事,真的很熟悉……
「主人,要不然我下午拿錢來再購買,先把他們寄放在這裏?」妮妮小心地建議。
「請,請等一下……這個……」店員拿著那枚徽章,覺得它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團火焰,正在焚燒自己和這家店鋪。
男人沒有什麼野心,對於生活也很隨意,他的父親臨終時候還留下了一筆足夠他生活的錢財,所以他就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很有同情心,收養了幾個孤兒作為自己的學生撫養,過著簡單的生活,但是這種平靜的生活卻被另外一個人的投資失敗打亂了。
「那我要走了,被侍女發現我不在,她們會大驚小怪的。」伊達沒有進一步與咕嚕咕嚕交流的打算,匆匆忙忙地走了。
布倫特心裏驚疑不定,但是暗中卻不知不覺地開始模仿伊達的神情和姿態。
神經病。
能夠讓一個魔法師這樣儘力的,大概就是那個約定的酬勞吧?
不管有什麼事都要吃飽了再說。這是現在伊達唯一的信念。
召喚出一個警戒魔法,然後把頭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伊達漸漸進入了夢鄉……
很快,幾個符合要求的奴隸就被帶到了伊達面前。
那個店員顫抖著雙手捧托著那枚徽章,都快要哭出聲來了。
雖然從一開始就是打的利用和欺騙這個初出茅廬的魔法師的主意,可是現在對方這樣明顯主動地接受了「利用」,還是令她感到有些良心不安。要是他們就這樣走了,伊達的階位徽章就永遠拿不回來了,他就會失去他的魔法師身份了。
這個初級魔法師是個貴族。
「你自己有什麼好笑的?!」布倫特皺著眉頭說。
「你……其實知道我們是要去奴隸市場搗亂吧?那樣的行為不是最為觸犯你們這些貴族的利益的嗎?」所謂的貴族本身就是最大的奴隸主,奴隸是他們財產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自然不會放任那些侵犯他們利益的行為發生。
烈火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卻還是說:「那是我們許諾過的酬勞,無論如何我們也要交給你的。要不然請你留下你的聯絡方式,等到事態平靜之後,我們給你送去。」
半獸人開始覺得猶豫,這個初級魔法師初出茅廬,冒冒失失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顯然很適合他的「需求」。可是對方要是是個貴族的話,可能根本就擁有和自己不同的思想,在他們的眼中,自己將要進行的,是罪大惡極的行為吧。
「我可以和你們簽訂魔法契約。」伊達向前傾著身體說,「只要你們帶我去。」
「我不是貴族。」伊達很驕傲地宣布,「我叫伊達·法蘭,不是貴族。」
「那麼要我做什麼?」伊達保持著笑容向烈火問。
「也許你很幸運也說不定……法蘭子爵他是個……」後面的聲音太低了,蘭帕德和咕嚕咕嚕都沒有聽見,只有另一個魔法陣中的毒鱗鷹的耳朵微微抖動了一下,似乎聽見了什麼……
店員無言地向他行禮之後,迅速把那兩個奴隸的證明契約給伊達送了過來:「謝謝您的惠顧,這兩個奴隸一共需要二百五十個金幣。」
伊達笑了一陣read.99csw.com子,好不容易才收起笑聲,抬起頭來看著眼前三個氣得發抖的人說:「請不要生氣,我對你們老師沒有絲毫的不敬之意(對於能夠培養出這樣學生來的人,伊達不敢有絲毫的不敬),我只是在笑我自己……」
「其實應該不讓它們接觸食物,才能……算了,你去看看吧,但是千萬不要進入魔法陣。」宮廷魔法師搖搖頭,讓路給伊達。那隻咕嚕咕嚕根本不用什麼手段去降伏,之所以讓它也在那裡待著,不過是覺得不該讓法蘭子爵先於皇長子得到魔寵罷了。
伊達的身影消失之後,宮廷魔法師看到咕嚕咕嚕跳了起來,抓起點心開始狼吞虎咽。雖說吃人家的嘴短,但是咕嚕咕嚕覺得即使吃了這些食物,自己也可以拒絕做那個男孩子的魔寵的。
通過半獸人簡略的敘述,伊達知道了他們三個的老師,是一個有半獸人血統的男子。他身上半獸人的血統很是稀薄,可能從他那個女奴母親處繼承來的僅有十六分之一或者三十二分之一的程度,所以他的外表和人類毫無區別,即使這樣,他依舊在他的家族中被視為半獸人。
半獸人聽伊達問起關於酬勞的事,有些疑惑不安地看著伊達,旁邊那個小男孩卻心直口快地說:「你問這些幹什麼?難道你能跟我們去奴隸市場救人?」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把自己推到這裏來的力量,不是為了讓自己來安逸地看書的。
畫像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帶著一些憔悴的愁容。
蘭帕德緊緊跟著伊達,心裏不斷地吶喊著:他果然要去那麼做了!那種「我果然料中了」的得意和快|感不斷衝擊著他的心胸。
「不必了……」伊達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我想你們一定是要回故鄉去,然後報仇……那個捲軸一定也是藏在你們仇人居住的地方吧……我不太想再參与這些事了。」
「我的存在本身就夠好笑的了……」伊達喃喃地回答。
他的貴族氣質給他帶來了便利,畢竟這是一個貴族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殺死平民都只需要交納罰金的時代,貴族和魔法師都是不能觸犯的階級,而貴族出身的魔法師,那就更加令普通人敬畏了。
生靈塗炭,血流如海……」
伊達看著這些人,當中有個外表平凡,帶著愁苦面容的中年男子。
「唉……」伊達把剩下的食物收起來,身無分文,連魔法師徽章都沒有了,就剩下這些食物,自己的處境還真是凄涼。
即使是咕嚕咕嚕這樣的低級魔獸,也不願意做一個任人擺布的可憐蟲。
……我的祖先,大地曾經的君主,很榮幸能夠曾經和您並肩而行,很榮幸能夠親眼目睹您的尊容!
坐在酒店桌子前面的伊達就是一邊這麼盤算著,一邊用優雅而極快的速度往自己的嘴裏填著食物。
伊達撣撣長袍,感到非常滿意,果然還是這枚徽章才能夠使自己有魔法師的自覺。
長廊上的燈光隨著伊達小小的身影搖曳,把他的身影拉長,卻又好像直接將那個小小的影子吞沒到走廊的黑色大理石路面中去了。
對於伊達來說,這個世界上不能逃避和解決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所以他至少想要自己選擇迎接麻煩的方式。
在這個時代,法蘭家族的祖先還不知道是什麼身份呢,說不定只是一個朝不保夕的貧民,也說不定就是那些奴隸中的一員,所以伊達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
伊達伸手在布倫特的頭上用力摩挲著——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這樣蹂躪自己的祖先的,當然不能放過:「其實我倒是真的很想要一個咕嚕咕嚕,不過還是算了吧,你們應該上路了。」
半獸人一直注意著伊達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總覺得這個時候,他表現出的不是貪婪,甚至說不上感興趣,而是一種……悲涼?
抱著膝長嘆一聲,不過僅僅抿著的嘴角還是露出一絲笑容:要是把這經歷寫下來,自己就可以一舉成名了吧?不過也許讀者會更希望看到與王同行,並肩奮鬥的橋段,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誤了呢?
伊達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身後跟隨著一個怎麼樣的「仇敵」,他匆忙走向兩個召喚魔法陣所在的殿堂。殿堂中燈火通明,兩個魔法陣也各自在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結果他的回答換來了那個叫妮妮的少女一個白眼:「你知道奴隸市場的魔法防禦陣的厲害嗎!」
不管是與眾不同的狀態,還是與布倫特他們的相遇,都在說明著,自己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迎接麻煩。
那個店員知道,有些貴族少爺的任性簡直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他們有時候會要求賣家把所有的奴隸都展示一遍,卻一個都不買。有的時候則會肆意地損害那些作為重要商品的奴隸,然後丟下一筆遠遠超過奴隸身價的錢作為賠償,本來他們明明可以買回去盡情玩弄的,可是他們卻偏偏不那麼做。
第二次使用捲軸召喚出了這種魔獸,艾迪皇子高興壞了,他覺得毒鱗鷹很配得上自己。可是按照從古代典籍上查來的方法,這兩個魔法寵read.99csw.com物還要在魔法陣中困上一段時間,要把它們的魔力和意志消耗到極限,才能迫使它們和人類魔法師簽訂契約,所以這兩個魔獸就被放在了這裏。
除了妮妮,烈火和布倫特都沒有和伊達搭話。不得不說伊達又拿出一枚階位徽章的舉動給了他們很大的震動。他們本來以為,伊達應該可以很輕易地拿回他自己的階位徽章——他是一個貴族,不是嗎?他們在意的本來只是伊達有什麼目的。沒有人會這樣儘力地幫助陌生人的,更別說在那些陌生人對他還不懷好意的情況下。那麼伊達這樣做究竟為了什麼?他想得到什麼呢?
不能拒絕的……伊達不知道對於自己而言,這個世界上除了天生而來的責任,還有什麼是不能拒絕的,但是也無須和一個陌生的少女爭辯,伊達只是笑了笑。
咕嚕咕嚕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
奴隸販子們很少會專門培訓這一類的奴隸,眼前這些奴隸原本應該都是普通人,甚至可能是較有地位的平民——畢竟在這個時代,有機會識字的人是不多的。這些人也許因為戰爭,因為犯罪,因為債務或者別人的陷害,從原本還算是舒適的生活到了現在的處境,可以想象他們的心裏比那些自出生起就是奴隸的人更加難以忍受現在的狀況。
「那麼,你們還要不要僱用我呢?」伊達吃完了,掏出一塊手帕抹抹嘴問。
可是如果麻煩不能避免的話,伊達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迎接,而不是那個被安排好的。
「法蘭?」確實沒有聽說這個姓氏的貴族,不過前提是眼前的魔法師說的是真實姓名。
被讀者牽著鼻子走的作者可不是什麼一流作者啊,是不是,伊達·法蘭?你要寫的可是流傳後世的巨作呢。
怎麼可能有魔法師拿它出來抵押,就為了兩個三等的奴隸?
伊達把手帕收好然後說:「你們要去奴隸市場還是城主府?我想你們或者已經不想僱用我了不是嗎?」
「那麼你肯跟我們去奴隸市場救人?」
「他……和他……」伊達隨意指了另外一個看起來帶著一種不甘願情緒的奴隸,又指了指那個男人,「我要這兩個。」
不過對伊達來說都一樣,他抬抬下巴,示意對方把東西交給自己的隨從。可是那個店員把這些手續遞到伊達身後的那個男孩手中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令人驚異的答案,不由叫了出來:「什麼?沒有錢?」
伊達跟隨著二人,最後在一家規模並不大的奴隸店鋪門前停了下來。
果然,下一秒鐘,氣急敗壞的伊達拿出一件足以抵上上千個奴隸價值的東西。
——貴族自然不會親手和低等人遞接東西,所以當那個店員獃滯地從妮妮手中接過那個令他手腳發顫的徽章的時候,伊達已經率先走了出去。剛才受到責備的布倫特狐假虎威地正對著新買來的奴隸發泄怨氣,一人踢了幾腳:「還不快跟上,沒長腿啊。」兩個奴隸戰戰兢兢地在他的驅趕下跟了出去。
兩個魔法陣相距不遠,其中一個囚禁了等級極低的魔獸咕嚕咕嚕,而另一個,卻與咕嚕咕嚕作著最強烈的對比。
「他們還好嗎?」伊達看向兩個魔法陣。
店員耐心地等待著,有的時候不一定要錢,這些貴族的身上,總有比錢更加有價值的東西。
「其實他……」
半獸人的目光一直在伊達的身上打轉,難為他一邊還要偽裝出一副粗魯的大吃大喝的模樣,一邊卻在心裏百般盤算著這個魔法師的來歷。
站在山坡上,直到看著遠去的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們……」半獸人把身體靠向伊達,用極輕的聲音說,「事成之後可以給你一個魔寵的召喚捲軸……」
魔法師的階位徽章啊,這是魔法師們的身份證明,是不能複製和補發的,它代表魔法師的一切啊。
「那麼你……你的徽章怎麼辦?」妮妮有些擔憂地說。
「你們可以走了。」伊達使用魔法把兩個奴隸身上那個和奴隸契約之間的魔法印記消除之後,對烈火他們說,「把他也帶上吧,到下一個城市就讓他離去,能夠相遇也算是有緣分。」他指的是那個作為附屬品被一起帶出來的奴隸。
作為法蘭公國的繼承人,伊達算得上是在錦衣玉食的環境中長大的,這是第一次,不僅僅是耽誤了吃飯時間而感到腹內空空,而是真正地感到內臟在撕扯著自己的身體,四肢無力地發抖。
伊達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這個地方喧鬧得令他窒息,令他有種想拿出自己最強大的攻擊魔法無差別地攻擊周圍一切的慾望。
皇室御廚的手藝很好,這些點心很香甜。
一切都乾淨而且井然,著裝整齊或者赤|裸的奴隸按照吩咐展示自己的身體或者技能,並沒有伊達想象中那種奴隸們悲憤的目光、奴隸主的皮鞭、血痕斑斑的身體……沒有這一切,無論是買賣雙方還是「貨物」本身,都帶著沒有表情的神情,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似乎有的人站在台下買賣而有的人作為商品在台上被出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