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做海盜嗎？
而且這個人不是普通的海盜，他帶著伊達等人一路走來，遇到的海盜們都向他熱情地打招呼，卻沒有一個停下來詢問伊達等人的身分，即使海盜的紀律再鬆散，幾個陌生人大搖大擺地走來，也不應該沒有遇上任何阻攔。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傑克帶著的人，對於其他的海盜來說是不需要詢問和阻攔的，傑克有這樣的權力。
穿過大廳直接上樓，經過盤旋狹窄的樓梯，眾人來到了三樓。
肯特按捺心中的不安，加快腳步，靠伊達更近了一點。
蛟人據說是人形飛龍和人魚雜交產生的後代，但就跟陸地上據說是人形飛龍與人類的後代半龍人一樣，都不被龍族承認，而且飛龍族很厭惡他們，覺得他們的存在是飛龍的恥辱。飛龍族對他們這兩個種族的態度，決定了他們在世間的地位，使得這兩個明明無論智力還是能力都很出眾的種族一直無法順利發展。
傑克笑嘻嘻地對肯特說：「騎士大人，不介意的話請放開你的同伴吧，我們這裏與龍島有協議，所以你的夥伴是不會在這裏搶……呃，收集財寶的。」
「怎麼了？」
肯特鬆開紅龍，心卻揪得更緊了。
「你們要見我們大姊頭可能有些困難，不過我們大姊很好說話的，你們應該先見見她。」傑克很熱心地給伊達他們建議，當然這和伊達塞給他的金幣有很大關聯。
薩林把眉頭扭成一個結，想發泄聽了消息后心中生出的悶氣，又想到還有別人在場，忍了忍揮手讓兩名海精靈下去。
她還年輕，年紀與伊達不相上下，上身只穿了件勉強可以護住胸部的胸罩，下身是緊身的褲裝，把她的身材襯托得火辣無比。與這種奔放的打扮有些不符的，是她的面孔沒有用任何化妝品點綴，這讓伊達很容易就看清楚了她的長相。完全不辜負那副惹火的身材，她五官明艷耀眼，一頭黑髮的襯托下，那種難以形容的活力充沛和妖媚在她身上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飛龍對於這種金燦燦的東西完全沒有抵抗力，毫不客氣地接了過去，然後塞進手上的空間戒指。
伊達的行為讓肯特他們都有些不適應，雖然知道伊達是什麼樣的人物，也知道他曾親自策劃了多少次針對敵人的陰謀、造成多少人死亡，可是親眼看著他面不改色地殺戮還是第一次，在大家的記憶中，這個少年魔法師即使對陌生的異界生物，都是抱著寬容仁慈的心態，可是現在……
被詢問的人魚如果不回答他的問題，他就會殺死那人魚身旁的夥伴。回答了，不知道他用了什麼魔法，企圖說謊的人魚頭顱就會炸裂。就好像他自己宣稱的那樣：我的魔法沒有辦法讓你們說真話，但卻能知道你們是不是在說謊。
還沒進入，就聽見一個女性的聲音在吼叫。
紅龍這一鬧很值得，至少伊達已經知道海盜們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資料了。不是因為海盜們的情報網無孔不入，伊達還真害怕海盜們對大陸的情報掌握到那種程度，否則接下來的戰爭中大陸種族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肯特目光跳動一下，一公尺高的實心純金雕像有多重？可傑克拎著它像拎玩具般。
那些伊達都還沒看見，可是他在一個海盜的據點卻看到了神明和野心勃勃的斯爾蘭的理想。
伊達穩住身體向對方很有禮貌地行禮，禮畢抬頭仔細打量這位女士。
他從來沒有回過龍島，自然不曉得所謂的協議是不是真的。不過按照飛龍們的飛行速度，這海盜窩離龍島不算遠，要是沒有保護措施，早被飛龍們洗劫過一百次了，根本不可能等到紅龍來動手。
傑克的目光快速掃過那枚戒指，再掃過肯特和谷莠子手上那幾枚造型幾乎一模一樣的戒指，最後落在伊達身上。
果然是空間戒指嗎？
伊達已進入了夢鄉，夢中的他緊緊地鎖著眉頭，人魚戰士們臨死前的眼神，一直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哼！紅龍不再說話了。
一把雪亮的匕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手中，在她的指縫間快速旋轉著，停下來的時候正好指向伊達：「你是誰？」
傑克注意到伊達等人的視線，得意地說：「很稀奇吧？在我們這裏不分人類、人魚或精靈、獸人，我們都是一夥的！」他說話時特別喜歡用手勢表達自己的情緒，說到這個話題更揮舞得特別起勁，以至於伊達不得不放緩腳步，以免他的手揮到自己臉上。
面對紅龍目光中的厭棄片刻，雷克斯乾脆選擇走進屋裡。
面對如此熱情的招攬，伊達很平靜地回答：「目前還不行，不過將來有可能的話
九九藏書，我倒想嘗試一下。」
原來是為了製造海精靈和人魚之間的矛盾才那麼問，所以他動手殺人魚時才會對那個人魚首領手下留情，冰錐故意偏了半寸，虧紅龍心裏還以為他是心軟下不了手呢。
紅龍為自己的愚蠢倍感憤怒，更為了肯特那個白痴心甘情願被伊達利用而再次憤怒加倍。它急速飛著，似乎這樣就能讓它心情好一些。
伊達也好像根本沒聽見屋子裡不斷傳出對雷克斯的喝罵一樣，彬彬有禮地回答：「那我們真是太榮幸了。」嘴裏客套著，卻就是不往前走。
肯特相信，伊達這樣做一定有原因，只是這種變化卻令肯特感到很大的壓力：局勢莫測，自己連子爵的打算都不知道，接下來真的能夠做好護衛子爵的任務嗎？
肯特心想，肯定沒有一個海盜窩會歡迎龍的，可是龍一定對海盜窩很感興趣。
「雷克斯！雷克斯！你死哪兒去了！給我滾進來！」那位女士似乎罵累了，開始點名叫某個海盜。
這卑劣的魔法師對別人的算計已到了隨時隨地、不管是否有用都不錯過的地步了，自己居然還會往好處設想他？居然還會覺得他殺那些人魚會於心不忍？
「我們進去吧，大姊一定很歡迎幾位的到來。」傑克就好像屋子裡根本沒有傳出吼叫聲般請客人入內。
傑克很自然地停下腳步，伊達他們自然也停下來，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進去見這樣的一位女士。
斯爾蘭告訴伊達，他要建立一個所有種族平等、沒有歧視和種族仇恨的國家。
窩囊廢港。
是的，現在的他是法蘭公國的伊達·法蘭子爵，不是魔法師伊達·法蘭。
這樣真好……
冰船來到這座海島之後沒有直接駛向港口，而是停泊在離港口不遠的礁石群里。
「我才不管他死活呢！不過這些海盜一定把財寶都藏起來了，我會等見到他們的首領之後再動手的，呵呵呵呵……」
「客氣了客氣了。」
紅龍惡狠狠地盯向肯特，用力抽起自己的胳膊。肯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大力氣，可以牢牢抱著他就是不鬆手。
他們甚至知道紅龍是頭龍。
對他來說，那個人魚首領能夠撐到被救回去也好，就會把人類間諜要到莫干莫里爾島的消息傳給人魚；不能得救也好，反正他本來就沒想要留下活口。
伊達對他微微一笑。
伊達從他的話里知道這個海盜集團的首領可能是位女性，不過他並沒有進一步追問，只跟著傑克往前走。肯特等三人更是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地緊緊跟著伊達。很顯然，對這個海盜港口感到意外的，不僅是伊達一人。
港口利用天然的海灣修建而成，環抱著港口的海灣一邊是直入海中的陡峭崖壁，另一邊則是平緩的平原。雖然港口不大，卻密密麻麻停泊了數十艘外形不同、大小不一的船隻。碼頭上人來人往忙碌不已，有的在卸貨、有的在裝艙，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一定不會想到這裡是能夠在無界之海上立足的強勢海盜據點。
這個男子轉過身來之後，伊達他們都看見他的樣子。
可惡的人類，這麼關鍵的時刻，為什麼要跑來插上一腳？
「散了散了散了！都幹嘛呢！尤其是你這小子，滾一邊去，剛才居然陷害我！」傑克把看熱鬧的海盜都趕開，才繼續引領伊達一行人往前走。
神明告訴人們，在諸神之國，所有種族都是平等和諧地生活在一起。
「抱歉，偉大的飛龍大人，這就算是我給您的賠罪禮物吧。」傑克很機伶地順手從最近的箱子里拎出一座足有一公尺高的黃金雕像，雙手捧到紅龍面前。
按照人魚們的「指點」，那個莫干莫里爾島應該在東北方，難道他要故意往反方向逃避追蹤？
因為繁衍困難且居住深海，已經很久沒有關於蛟人族的消息了，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
可是現在他扮演的，卻是子爵的角色。
橫跨半步，肯特走近紅龍身旁壓低聲音問：「你想幹什麼？」
周圍頓時圍了好幾圈看熱鬧的人，但是並沒有人上來替傑克解圍，反而不少人大聲為紅龍吶喊加油，慫恿他好好教訓傑克一頓。
「那麼你為什麼問莫干莫里爾島的位置？」紅龍又問。
肯特幾乎從龍背上跳起來：「原來他們是人類的叛徒！」
肯特忽然想起另一個總是和海盜聯繫在一起的名詞——寶藏。
「別客氣、別客氣，你能光臨是我們的榮幸才對。」
女子坐在屋中的榻上，一腳踩著榻，手臂搭在豎起的膝蓋上，皺著眉看著伊達。
穿過碼頭時，伊達他們看到了更令他們吃驚九*九*藏*書的東西——搬運裝卸貨物的海盜，不僅僅是人類！
「怎麼會是這位閣下來了？我們隊長……」
回到海面的時間剛剛好，藥劑正好失效，最後一個浮上來的肯特甚至猝不及防地嗆了幾口水。
一點都不是毀謗，活生生的證據就擺在眼前呢。
他以前看過無界之海的海圖，只要知道其中一座海島的位置，便能夠分析這片海域大概的海島分佈。雖然那張圖是二十年前的舊海圖，但這些年來海上與大陸上的動蕩都不大，那個海盜據點應該還在。
雷克斯也注意到了紅龍，露出很複雜的神情。
龍感興趣的東西？
兩人你來我往地說了半天廢話，傑克急於替雷克斯解圍，一不做二不休地抓住伊達肩頭便一把塞進了門裡。
一個海盜窩，一個各個種族的叛徒、罪犯聚集在一起形成的盜賊據點，卻展現出神明國度才有的景象，是不是很諷刺？
近海的海盜靠打劫商船或近海村鎮維生，但也必須不斷受各國海軍清剿。無界之海的海盜要靠什麼？這裏既沒有商船也沒有村鎮，難道他們還能到海底打劫人魚？人魚和海精靈在海洋上的勢力那麼大，又怎麼可能容忍他們存在於這片海域？
女性的聲音很年輕，語氣中有種囂張的氣勢。那間房除了她的吼叫外沒有其他聲音，很顯然，沒有任何一個海盜敢在她吼叫的時候插話，只聽見她用越來越難聽的言語大罵著。
伊達微微躬身：「伊達·法蘭。」
「魔法師？人形飛龍？能在水中呼吸的藥劑？」薩林每問一句，眉頭便鎖得更緊。
薩林在帳篷里焦躁地走了幾圈，忽然意識到目前不該如此情緒化，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蛟人族對飛龍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血統和種族的傳統觀念，註定了他們十分渴望親近飛龍，希望自己的血統得到承認；另一方面，飛龍對他們極為瞧不起甚至厭惡，又令這些也繼承了飛龍那種透骨驕傲的種族忍受不了被輕蔑對待。
一直看著世人的神明啊，你們看到這裏、看到這座海盜島時，有什麼樣的感想？
「該走了，我們在水裡待的時間太長，藥劑就要失效了。」伊達這樣說的時候才讓其他三人回過神來。
「那個方嚮應該有個海盜據點。」伊達懶散地說。
誰都知道處死所有人魚是最正確的選擇，這樣可以暫時切斷人魚對他們的監視，但是這真的不像伊達的作風。
「你到底要去哪兒？」紅龍粗聲粗氣地問。
紅龍惱火地一把揪住傑克，一邊搖晃一邊大吼：「你這愚蠢下流無恥的低等生物，居然敢這樣毀謗偉大高貴的龍族！」
「人魚也需要陸地的資源，在沒有海精靈之前，無界之海的海盜就存在了。」伊達慢悠悠地說。
帳篷里只有一個海精靈，他正在鋪著厚厚毛皮的地上半靠半坐著，手中拿著一本書隨意翻看著，知道兩名海精靈進來也沒有抬起頭，直到把正在閱讀的一段文字讀完，才把注意力放在兩名海精靈身上：「怎麼樣？」這名海精靈長相極為平凡，在俊男美女如雲的精靈種族中簡直可稱為醜陋，但他身上卻有種凜然的氣質，尤其是雙目中爍爍的神采，直視望去，那兩名海精靈頓時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隨著薩林的吩咐，一名海精靈應聲走進了帳篷向他躬身行禮。
伊達他們早就看到那裡站著一名男子，他身高很高，長長的藍發披散著，一直背對著大家從窗口往外眺望。現在聽到女士的呼喚才回過頭來，一眼看到傑克，便點頭致意。傑克向屋裡呶呶下巴示意他進去，他卻把手指豎在唇前，做出一個別出聲的動作。
谷莠子一直用魔法師袍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始終沒出聲，靜靜地跟著伊達的腳步。
「把這封信送去給水色女伯爵……要快！」薩林快速地在經過特殊處理的魚皮上寫下幾行字，然後折起來遞過去。那名海精靈很恭敬地接過，卻不馬上出去，而是取出一個信封裝好，然後重新遞迴給薩林。薩林用戒指上的私章在信的封口蠟印處蓋了一下，那名海精靈才再次行禮告辭出去。
伊達不知道海盜們的情報系統是怎樣運作的，但是他很清楚，這些情報最終會流到哪——人魚族，只有他們才會從海盜這裏購買大陸上的情報。
天空透凈得宛如琉璃，幾團重疊的雲山在空中構建出一個深遠神秘的世界。
「當然魔法師更好！我們很歡迎魔法師加入！你想不想做海盜啊？」聽他用得意洋洋的口吻說出來，似乎海盜這個職業多麼值得推崇般。
伊達一路走過九*九*藏*書，看到了幾個人魚正在海中往上遞物品，而舢板上和他們進行遞接的卻是人類，兩者間有說有笑，絲毫沒有敵視種族間該有的態度。其他還有一名海精靈正攀在一艘船的桅杆上修理船帆，一個壯碩的獸人站在船板上，不時用力往上拋出他需要的工具。不遠處，一隊推著貨車的漢子中，有一名很明顯是混血精靈……
港口外就是小鎮，在這裏終於看到一點海盜窩該有的氣氛：喝醉了摟著妓|女或滿嘴髒話的大漢、一言不合就拉開架勢準備鬥毆的船員，甚至還有帶著猴子的獨眼龍。
其中一名海精靈剛剛嘟噥出聲，就被夥伴用手肘撞了一下，頓時收聲，兩人一起匆匆走遠。
然後伊達他們走下船，正考慮要怎麼和海盜頭目接觸時，傑克就出現了。
「嗯，我來猜猜，那個傢伙是不是叫伊達·法蘭？」
想通了這一點，紅龍馬上冷靜了下來，甩開肯特哼了一聲。
這兩名海精靈知道他的個性，不等他繼續發問便一五一十地把他們看到的爭鬥場景敘述了一遍。
「請請請。」
不過這些只是這座小鎮的一部分，更多的是普通的街道、商鋪、行人，除了人們的穿著打扮較奇特外，幾乎和大陸上的小鎮沒有多少區別。小鎮里的人似乎都認識傑克，不少人遠遠看見便跑來和他打招呼，傑克也很熱情地一一回應，至少承諾了三十人以上的「有空一起喝一杯」。
「定位用。」半睡半醒的伊達迷迷糊糊地回答。
不過也不能讓那些人類如此囂張，不過是雇了頭貪財的飛龍，就以為無界之海可以任由他們來去了嗎？
「很別緻的名字，保證不會被人遺忘。」跟著他的魔法師這樣評價。
「別管閑事，」紅龍雖然儘力壓低嗓子，但是依舊難掩興奮地說，「都是我的，哈哈哈，我已經聞到財寶的味道了！都是偉大的紅龍的！全部都是！」
伊達踉蹌了幾步才止住去勢，這時的他已在屋子門內，而因為他的突然闖入，屋子中心的那位女士已經停止了對雷克斯的責罵，轉而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一路上至少經過了十處崗哨，他們才來到那座堡壘門前。
伊達終究沒有放過那些人魚。
「哪裡哪裡。」
「你不能那麼做！我不允許你破壞子爵的計劃！」肯特嚴厲地警告紅龍。他真怕下一秒紅龍就會現出龍形，然後一邊噴火一邊在空中大叫「你們這些低劣下賤的海盜，偉大的紅龍命令你們把寶藏全都交出來」之類的話語。
人類也好，鍊金藥劑也好，和海盜交易也好，那是人魚的問題，自己只需要專註于眼前的大事。只要這件事成功，這片海域就能任他橫行，不論人魚還是人類，誰還敢與他抗衡？更別提那些猥瑣的海盜。
「你讓我想起一個人，情報上經常出現的人，大人物！」傑克眯著眼看著伊達說。
窩囊廢港這座海島有兩個港口，分別叫作男窩囊廢港和女窩囊廢港。
他們一登陸就遇到了傑克。
「你是說這座海盜島最初的建立者是位龍騎士？」伊達倒是對這點很感興趣。龍騎士居然跑到無界之海做海盜，而且伊達竟然從來沒聽說過他存在。要知道有史以來每一位龍騎士都是名垂青史，被那些正史野史、傳奇小說大書特書的。
傑克帶著大家往建築物走去。
當幾個人魚陸續因說謊死去后，伊達已經不需要繼續追問那個海島在什麼方向了，因為方位就那幾個而已。
兩名海精靈很快被領到一處藏得很嚴密的臨時營地，接著被指引進入一頂帳篷。
魔法師停住腳步，隨著他的手勢縱觀眼前一切。
不得不說，這個海盜據點對於人才的渴望和不拘一格的錄取制度遠勝於很多以禮賢下士聞名的國度和君主。
「雜種！」紅龍緊接著惡狠狠地補充。
「蛟人。」伊達低聲說。
傑克向窗口看去。
肯特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就是不知道那人此刻是否在這座海盜島上？如果在，接下來跟海盜們的談判可就艱難了。
他很熱情地揮著手大聲叫：「嗨，很歡迎你們來到窩囊廢港，我是傑克，有什麼可以為你們效勞的嗎？」
可是伊達必須殺了他們，而且這僅僅只是開始，在不久的將來，伊達還要殺死更多人魚，甚至毀滅這個種族。
書本中記錄的海盜據點充滿了混亂、骯髒的描述，海盜們個個說著低俗的語言，做著下流的舉動，到處是煙酒和妓|女，還有必備的獨眼龍和滿身刺青的大漢；但這些都沒出現，就連他們登陸後主動過來帶路的青年傑克也是個乾淨利落、舉止有禮的人。
rｅad.９９ｃsｗ•ｃoｍ「雷克斯你死到哪兒去了，居然這麼久才出現！」女士富有穿透力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媽媽跟海龜生下你的嗎？還磨蹭什麼，給我過來！」
鬼才相信你沒有目的！
肯特帶著十分警惕再次打量這個名叫傑克的青年，他本來以為這一頭黑髮的青年大約只有二十六、七歲，可是再仔細觀察又發覺他的實際年齡可能要遠大於此。他的眼角和耳朵前面都有一些不易察覺的皺紋，眼神也不像年輕人那般清明靈活。肯特一時難以判斷他的真實年齡，但可以肯定至少超過三十五歲。
「是的閣下，我們看到的情形是這樣。」兩名海精靈盡量讓自己保持堅定的口吻。
「我們這裏的初代老大是位龍騎士，所以他很清楚龍的秉性，從那時代就和龍族簽訂了合同，它們不來搶……收集，我們則定期送上貢品。」當著紅龍的面，他很有禮貌地把搶劫那字眼換掉了，雖然在伊達他們的心目中，身為海盜的他們也沒什麼資格說別人搶劫。
呵呵呵呵。
「你們這些蠢貨，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不管是人魚還是該死的海精靈，誰敢動我們的船就去弄死他們！你們這些沒卵蛋的廢物，難道需要老娘我親自出馬嗎？」
水中呼吸藥劑、窩囊廢港，這些人類是想要和那些低賤的海盜做交易？真是沒腦子的蠢貨！人形飛龍？怎麼可能有飛龍能忍受和人類這種低劣的種族共同行動？不可能，絕不可能！
看來荒蕪的海中小島在這兩名海精靈上岸后，忽然冒出了數名海精靈的身影，有的直接到海邊照顧經長途跋涉的海豚，有的則上前引領剛剛上島的兩名海精靈往海島內走去。
只有紅龍毫不在乎，自從上岸后便東張西望個不停，一雙眼睛爍爍放光，就好像在找什麼令他很感興趣的東西一樣。
「來人！」
現在肯特不得不這樣想，他是早就站在那裡等著了嗎？
他們也是智慧生物，有情感、忠於自己的同伴、渴望活下去……
伊達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陰謀家，伊達不喜歡這個稱號，更不喜歡在遙遠的無界之海被人這樣稱呼。
伊達無言地看著他倆無聲的較量，摸著額頭嘆息。
在肯特的心目中，事情只有黑白兩種顏色。
兩名海精靈用站立的姿態騎乘著海豚，飛一般劃過海面，在身後留下一道白色浪花。他們自幼便如此在海上穿梭，早已習慣了這種速度，即使賓士了很長一段距離，依舊能穩穩地站著。長時間在海上趕路，腥濕的海風撲在臉上留下的海水甚至蒸發出鹽漬，把他們英俊的面容弄得斑駁。兩名海精靈顧不得這些，當海豚接近海島周圍遍布的礁石圈時，各自從海豚上一躍而起，落在那些高低不同的礁石上，靈巧地踏著礁石向海島內奔去。
谷莠子及時回答了紅龍的問題：「莫干莫里爾島是海精靈王國的主島。」
「是啊，所以這座島才有這樣的怪名字。你們知道的，飛龍說話都是那副德行：你們這些無恥下流低賤的窩囊廢！你們這群沒有腦子的窩囊廢！你們這些無恥弱智低等弱小的窩囊廢！」傑克捏著嗓子模仿飛龍的語調，「那位飛龍大人總是這麼說個不停，於是這裏就被叫作窩囊廢港了。」
肯特來到伊達身邊還不到一年，比谷莠子和紅龍認識伊達的時間都短，但是他跟著伊達走南闖北，也算是相當了解伊達的性格。他知道伊達出門在外時，更認可的是他自己魔法師的身分，或者說，伊達出門之後，是有著一種想要擺脫法蘭子爵身分的潛意識的，伊達的行為標準、出發點，往往是站在魔法師的角度。雖然回到法蘭公國、回到子爵這個身分時，他做得比誰都好，但是在外旅行時，伊達·法蘭是脫離了他的責任，自由而放縱的。
「哈哈，為什麼要遺忘呢！這裏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少！」青年神經質地揮動雙手，似乎想要把眼前的港口囊括在雙手中。
兩名海精靈走出去后，薩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抓起書本狠狠摔在地上。
「無界之海還有海盜？」肯特失聲問。
「其實原本是叫作南窩囊廢港和北窩囊廢港的！」為大家帶路的青年用很憤慨的誇張態度揮動著手臂，「可是大姊頭動不動就會吼叫『你們這些沒有卵蛋的廢物，給我滾到男窩囊廢港去吧！』時間久了，就被叫男窩囊廢港了，對面那邊跟著也被叫作女窩囊廢港。」
果然！
紅龍立時愣在那裡。
人魚若相信人類間諜是來和海精靈聯繫的，正好挑撥他們本來就有裂痕的關係；就算人魚九-九-藏-書不相信，至少懷疑的種子已被灑在泥土中，能不能生根發芽，就看之後了。
在魔力和體力都不足的情況下接連施法，伊達顯得很疲憊，爬上紅龍的背之後只說了句：「往西南。」就靠在肯特身上閉目養神。
堡壘的大門敞開著，大廳里鬧哄哄半屋子的人。一看清楚大廳里的情形，肯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緊緊抓住紅龍的胳膊。因為在大廳里有很多打開的箱子，箱子里大多裝著藥品、布匹，但是也有一部分透出奪目的光彩，盛滿了珍珠、珊瑚等珠寶。
不要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了，沒有用的，我不會為此而內疚……
準備這麼久終於到了最後時刻，要冷靜，只有冷靜才有成功的希望。
伊達的意思很清楚，人魚之所以容忍海盜的存在，是因為海盜可以幫他們得到他們得不到的物資，說不定就是掠奪自己同類的物資賣給人魚，這樣的人不是人類的叛徒是什麼。
薩林重新半靠半坐回地毯上，手中拿著那本書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心神卻早就飛到了遙遠的地方……
這座面積不小的海島有著一個相當「別緻」的名字。
兩名海精靈走出了帳篷，相互對視，發現對方都是鬢角冒汗，但是又都有些鬆了口氣的樣子。
伊達不在乎海盜是不是人類的叛徒，只要他們有用，並且可以利用就行了。
他不是人類，也不是人魚或海精靈，他金色的眼中生著黑色的豎瞳，長發下的耳朵如同魚鰭，手指和赤著的腳趾之間還有蹼相連接。很明顯地，這個名叫雷克斯的男子屬於某種罕見的海洋智慧種族。
掀開兜帽，伊達仰頭向天。
「紅髮的魔法師。」傑克嘟噥一句。
伊達、肯特和谷莠子一起點頭。他學得太像了，紅龍平時就是用這種口氣說話。
「人魚就該仇視人類？人類就該敵視獸人？不不不，我們這裏不這樣，只有外面那些愚蠢的傢伙才用這些作為他們野心的借口。我們這裏歡迎一切加入者，誰來都行！只要不會背叛夥伴。戰士、船員、扛貨的，會耕種洗衣服的人都行！」傑克賣力地宣傳著他們這個海盜團的「入會標準」。
傑克眨著眼睛看著伊達，忽然熱情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伊達的手：「大陸上最年輕的魔法師，優秀的陰謀家伊達·法蘭閣下！見到您真的太榮幸了！您……有沒有想過做個海盜？」
出了小鎮，是一片種植著農作物的田野，再往遠處的小山上，聳立著一座城堡般的建築。那建築原本應該是石頭疊砌的，可是卻在各層用木頭或其他材料搭建了平台、小屋之類的附加建物，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不過伊達他們也注意到，那座建築物的頂端站著幾個人，不斷地向四周眺望。那裡是附近最高處，想來從港口到更遠的內陸，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上面那些人的眼睛。
伊達拍拍肯特讓他安靜下來，好讓自己靠得更舒服。
名字的來歷海島的主人們都說不上來，但是他們對於這名字也沒有什麼挑剔，就這麼一直沿用至今。
「……」肯特無語，只能把注意力再分出一部分在紅龍身上。在這個傢伙胡鬧的時候至少要儘力阻止吧？雖然肯特對此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只要這麼做對蘭姆帝國有利，只要這麼做對法蘭公國有利。
如果你們深深怨恨，就請在到諸神之國后問問神明，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創造的智慧生物們都如此富有侵略性，如此自私，如此殘忍……
「嗯，我聽說過你，是個很厲害的魔法師。」女子把匕首隨便扔給一旁的雷克斯，很有興趣地看著伊達問：「那麼伊達·法蘭，想做個海盜嗎？」
即使在大陸上，甚至蘭姆帝國內部，大部分貴族都還認為伊達·法蘭是一個醉心魔法、不太稱職的法蘭大公繼承人的時候，無界之海的海盜卻稱呼他為陰謀家。
肯特和伊達一起看著紅龍：你看看，人家寧願去面對這種吼叫都不願意麵對你。
揮揮手，無數冰錐刺入了剩下的人魚心臟。
雖然肯特現在才想到這點，可是子爵當時不可能沒有發現，但他還是跟傑克走了。
「喔。」被稱為閣下的海精靈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依舊看著兩名海精靈。
「薩林閣下，他們殺了一隊人魚巡邏隊，往窩囊廢港去了。」一名海精靈稟報。
從山腳下開始便不斷遇到崗哨，這些守著崗哨的人看起來弔兒郎當的，有的在說笑鬥嘴，有的在打牌下棋，甚至還有內訌打鬥的，但是傑克帶著伊達他們走近時，他們立刻察覺到並迎了過來，直到傑克揮手讓他們退去，他們才會恢復之前的站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