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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五十個小孩與大法師費雷爾 第四章

第三篇 五十個小孩與大法師費雷爾

第四章

以卡爾的博學,也完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處方來治療這種病。人都是會老的。雖然比較快老去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卻沒辦法反過來變年輕。真的能夠回復年輕嗎?
我巡視病患睡覺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有人有嚴重的後遺症,並且幫忙換毛巾。有一個老婆婆一面流著豆大的淚珠,一面抓著我的手。她那長著黑斑的細瘦手指頭根本一點兒力氣也沒有。那副模樣,與其說是抓著我的手,倒不如說是擱在我的手上。
伊露莉把頭伸出了門縫,我對她喊叫。但是伊露莉不聽我的話。她走出門外,背靠著門站著。不知何時,她的雙手上已經拿著穿甲劍和左手短劍。
那些野狼只是持續不斷地咆哮著,但也並沒有一下子胡亂跑過來。可是它們正慢慢一步步地往山丘上逼進。特克搖搖頭。
「那是擦傷!是我給它致命的一擊的!」
那些野狼對於這麼突然發生的事好像很驚訝的樣子。它們每一隻都湧向倒下來的那隻野狼的周圍。有的用前腳踢那隻野狼,也有些用嘴巴輕輕撥弄那隻野狼。但是倒下來的野狼一動也不動。嗯,現在要開始吃了嗎?
「野狼這種動物啊,和人類真的有夠像。指揮官是不會輕率行動的。他擁有的是考量戰鬥時所有情況的眼光。」
從山丘往下看到的村子模樣不僅陰沉,而且很有詭異的氣氛。那裡很黑暗,沒有任何燈光,在黑暗之中我只看到黑暗的輪廓。月光雖然淡淡地照著天空,但奇怪的是,月光卻無法照亮地上。所以我看到的只是以淡淡的夜晚天空做背景的,村莊的黑色輪廓,這使我的心情變得很陰鬱。
「我知道了。咦,可是費雷爾去哪兒了?」
掉落在地上的野狼開始發狂。它用四隻腳在地上刨抓著,然後翻滾。真像是被獸夾夾住的野狼行徑!杉森驚訝地看著野狼。因為令人驚訝的是,被杉森斬到腰的野狼,傷口竟然變得焦黑了。杉森的武器是鍍銀的長劍,不是嗎?伊露莉開口說:
「不客氣,老婆婆。」
「不是。剛才你從那個得到皮膚病的男子身上撕下黏在皮膚的繃帶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你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很細心,而且全然沒有不愉快,臉上還好像是擔心那個病人會痛的表情。」
這個嘛……我真能夠解釋清楚嗎?我清理完那些野狼的屍體,然後睡眼惺忪地看著火堆看了好一會兒。杉森終究還是忍不住,他想要再問我的時候,我開口說:
「你覺得可以很容易就能和吸血鬼成為朋友嗎?」
「炎魔不是惡魔嗎?」
「呵!獸化人不讓你們閑著沒事做?喂,小夥子,搞不好你還會說你們每天殺好幾頭巨魔,當作農間運動,是吧?」
「嗯,你聽過深淵魔域迷宮嗎?」
「不對,有理由。比較危險的地方報酬就會比較多,所以尋求危險的理由很充分了吧?」
「昨天晚上,我們在領地外面遇到吸血鬼。她想把我們趕走。」
「你如果那樣想的話……」
杉森優雅地笑了。我知道杉森會做出那種表情……因為那些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驗。嗚。
她對於自己用了『騙術』兩個字覺得很不知所措。她的語氣並不是覺得愉快,而是好像不習慣的樣子。
隨即,那個老婆婆的表情變得更加悲傷了。我做錯了什麼嗎?我好像沒有做錯事啊!那個老婆婆悲傷地微笑著說:
「……你不覺得很高興嗎?」
「可不可以就你所知的,告訴我們有關這個吸血鬼的事?」
克萊爾則是正在展現他這個『左手的克萊爾』的真面目。他把右手的半月刀扛在右肩上,如果野狼跳上來,他就用左手拳頭揮打野狼。有的野狼被打得彈出去,有的被打之後,就跌在地上不動。總之,失去平衡的野狼在轉眼間被克萊爾右手拿著的半月刀給擊斃。也就是說,克萊爾只用左手打鬥,然後用右手的半月刀在最後一刻給予決定性的一擊。在慌亂時刻竟還能這樣打鬥?克萊爾因為只用左手打鬥,所以放棄防衛,而用步伐移動身體|位置,到那些野狼的死角做攻擊。
「所以後來怎麼樣了?」
「最好是它們現在肚子餓。」
「呵!有沒有看到燒焦的那一隻?那是被我的長劍斬到之後,才會變成那個樣子。」
我訝異地看了看杉森,而杉森也是一臉不解的表情。但是特克兇狠地睜著眼睛說:
是這樣子嗎?我用有點糊裡糊塗的表情聽了伊露莉這段話。
伊露莉很高明地騙了吸血鬼,解除了危機,但是她對我們說的時候,卻對於自己所做的行為好像無法理解的樣子。她搖搖頭說:
「克萊爾先生,你才剛復元沒多久,進去休息吧!」
「我們應該要對神殿周圍多加警戒才是。雖然到了晚上,賀加涅斯的氣息都消退了,但是會出現其他的問題。」
「沒有必要激它們吧。」
急性患者的治療幾乎都已告一段落了,那些市民們都吃了葯,或者吃了食物,現在正舒適地躺著。他們一直不斷地說:『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真的非常感謝你們。』,但是精疲力盡的卡爾好像連接受感謝的力氣也沒有。我幾乎是強迫卡爾去吃晚餐,然後才由我來接替他的工作。
得到產褥熱也會死嗎?不過,我想到克萊爾的心情,我並沒有真的這樣問他。產後調理如果沒有做好,產婦確實可能會死。但是如果是『產父』呢?嘻嘻嘻。
真的是快看不下去了。這時候,站在神殿正門前的伊露莉走了過來。她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向圍牆那裡。我訝異地跟在她的後面,我聽到伊露莉像自言自語似地說:
我們是『冒險家』?呵。杉森回答說:
特克像野獸般揮著戰戟。但是戰戟太長又太重,所以要對付敏捷的野狼,是很困難的。他頂多只是用高超的武藝九*九*藏*書讓身體的周圍不要出現空隙而已。
「那一隻是我殺的!你看傷口就知道!」
那些野狼低沉地咆哮著。它們像是很悠閑似地到處走來走去,但是不時地朝我們投射令人打寒噤的目光。特克小心注意地走到正門那裡,然後去確定正門是否有鎖好。不過那個薄弱的木板只要踢幾下,很容易就會被毀壞。特克緊咬著嘴唇。
「朦朧月光的力量,優比涅的力量。因此這些並不是普通的野狼啊。」
「真的嗎?我了解了。如今你和我是朋友了嗎?」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結果對話就這麼結束了,我和特克肩並肩地把手靠在圍牆上,望著村莊。這個神殿的圍牆根本不是要拿來抵擋外面的入侵。神殿里的所有東西好像都是這樣,尤其是這個圍牆,更只是具有象徵性的意味,所以我和特克很容易就可以把手搭在圍牆上,然後看著下方。
「你,你的病會好起來的。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未必都會這樣啊。」
我看了看特克。特克則是用深邃的眼神望著遠方。

「是的,那個吸血鬼剛才在那裡。她想要透過野狼先擾亂我們,然後她再攻擊我們。但是那些野狼太快就退離了,所以她錯失了攻擊的時機。我讓她以為我已經準備了強大的魔法,所以她才會不敢攻擊,在那裡猶豫不決。事實上,我並沒有記憶任何魔法。」
「真的是炎魔不想殺我們了嗎?對於這點,連莎曼達也不確定。」
我嚇了一跳,然後將巨劍往後揮打。在後面要攻擊我的野狼往後退去。但是那隻野狼往後退之後,被特克踩住了尾巴。特克踩住它的尾巴之後,用戰戟向下狠擊。那隻野狼的頭裂開了。可是有狼跳上了正用戰戟揮打著的特克背上。
「那樣是不行的。因為我已經準備好了。」
「是的。從第二天開始籠罩烏雲,所以我們在病情沒有惡化的狀態下搬移那些病患。領主和其他的官員早就都已經死了。因為沒有遇到可以負責的人,我們就先將活著的人暫時移到這裏。你們有沒有看到外面有一條做為防疫用的小溝?可能是我們來之前,就有人想將病患移到這裏的樣子。那些病患也是這麼說的。」
「有什麼好高興的呢?那女人和我有因謊言而連結成的關係了。修奇你不是常常會為了成為朋友而伸出友善的手嗎?你不責罵我嗎?」
我心中立刻浮現了一個很大的預感。我小心地問特克:
他舉起十字弓瞄準。
「咦?」
對於我的糊裡糊塗的回答,伊露莉只是望著天空說:
「連樹木都生病腐朽了,所以才會這樣子。」
「這是鍍銀的。在我們故鄉,獸化人經常出現,總是不讓我們閑著沒事做,所以警備隊員每個人都拿這種長劍。」
「你說得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哦!」
「咦,你們為什麼這樣子呢?」
「你是說只有和諧?」
杉森一面打著哈欠,一面開始對於自己故鄉出現的那些怪物,開始自我炫耀了起來。不對,那是自我炫耀嗎?常出現怪物也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嗎?真是天真啊,我的朋友杉森呀!你的命運就是做一個在磨坊焦心地等待村裡少女的人。呵呵呵!而我的命運是做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哦,不,我什麼話也沒說!我看到克拉爾和杉森的脖子都露出了青筋,他們開始提起自己殺過的怪物,互相炫耀著。而我則是吁了一口氣,然後把布簾圍在脖子上,走向神殿的正門。
「原來你想利用野狼製造騷亂的時候,用魔法攻擊我們,是嗎?」
那些野狼好像看到我們之後很興奮,肩頭的毛都豎了起來,並且咆哮著。我數了一下那些走來走去的野狼,總共十四隻。它們的塊頭都很大。
「當然有那種情形,修奇,就算是你很熟的朋友,有一天可能你還是會覺得『這真的是我認識的人嗎?』。我們都是活在無法完全了解別人的狀態中。所以常會覺得不安。也因此才會使用禮儀規範。」
「但是我們將屍體集中燒掉的時候,那個吸血鬼卻跑來攻擊我們。在白天看到吸血鬼,真是太嚇人了。好不容易趕走她之後,莎曼達解釋給我們聽,原來是因為烏雲的關係,所以吸血鬼白天也能跑出來。是嗎?莎曼達?嗯,是的。那之後我們就沒有再看到她。可能是去攻擊你們之後受傷了的樣子。」
「嗯,我們上個月曾經進到那裡面去。聽說深淵魔域迷宮有很多的寶藏在裏面。但是我們決心進到那裡,是因為我們聽說那裡有炎魔。深淵魔域迷宮的寶藏傳說比較難以令人置信,比起那個,我們倒認為是因為有炎魔這種危險存在,所以確實會有寶藏在裏面。」
我笑著回過頭,我的後面站著伊露莉。她也正在微笑。但是伊露莉的微笑是有點慌張的笑。我覺得很訝異。我小心地低聲問她:
接著突然間特克射了十字弓。颼!一聲輕快的聲音。
特克笑了笑,然後開始擦拭戰戟的刀刃。
「你們怎麼知道有吸血鬼呢?」
「那位小姐原本就這個樣子嗎?」
少女並沒有回答什麼,好像也不想讓我看她的臉孔似地,把頭蒙在被單里。
「不,你守在門那裡!」
隨後莎曼達說:
那隻狼的腰身不停搖動,接著掉落在地上。伊露莉踢了它一腳,然後又平靜地回到門那裡,靠在門上。這簡直是到了讓人咋舌的地步。我愣愣地看著伊露莉,隨即伊露莉說:
「呵,這真的是。好久沒有掉眼淚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你說了謊話?」
「咦?」
「咦?」
「我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這地方成了基頓的神臨地之後,疾病中的疾病吸血鬼就出現了。」
「原來如此……」
杉森張口結舌地看著我。然九-九-藏-書而,我只是望著像伊露莉頭髮顏色般的漆黑夜空。在一旁聽著的特克微笑著說:
「嗯,我不知道是什麼理由,就在炎魔正要把我們全都殺死的時候,它突然間消失不見了。我們想過可能是炎魔不想殺我們了,但是我們不相信炎魔會這樣。總之,炎魔一消失,我們就趕緊逃出來,好不容易才活命。找到出口出來的時候,我們看到了太陽,那時真的對太陽好感動。但是我們為了治療所受的傷,把錢都花光了。所以我們才會在要去雷諾斯市的途中。」
如果是人類,現在對我說這些話的如果是人類的話,我應該會很慚愧的。但是眼前是一個精靈,她用天真的眼神,沒有任何疑惑或隱喻,平靜地述說。所以我才可以完全放鬆地聽她說。
特克微笑地說。我很擔心克萊爾。
看看杉森!那才是賀坦特的男人。他在身體四周舞出了數不盡的劍。這和我的一字無識比較起來,我根本不可能比得上。他那雙像食人魔般的腳如果踢了野狼,野狼就會四肢搖晃地衝上天,接著在空中被杉森的長劍斬殺。
我因為後面有病人躺著,所以沒有往後倒下去。杉森則是打翻了湯,而克萊爾按著肚子開始笑了起來。雖然正在坐著打瞌睡的卡爾並沒有任何反應,但是艾德琳突然身體往後,使頭撞到了牆壁。可憐的費雷爾身體稍微蠕動了一下,表達出他覺得『沒關係』之後,又再跑進廚房去了。特克愣愣地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後又愣愣地看著伊露莉。
「是嗎?是哦,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可是人們都不知道。」
「雖然你們可能會笑話,但在中部林地,人人稱我為『左手的克萊爾』。而你們經歷過什麼樣的冒險事迹呢?」
我突然間害怕伊露莉會說『裏面的病人不是我的朋友,所以不就沒有必要幫他們了?』。伊露莉好像是會冒出這種話的人。
我們的討論大致告一段落。我們明天一定要去調查,找出這個村莊成為神臨地的原因。所以伊露莉和費雷爾早一點去睡,以便明天早上能做『記憶咒語』。而卡爾和莎曼達已經在裏面照顧病人,艾德琳則是早已經精疲力盡地睡著了。所以出到外面的是我、杉森、特克以及克萊爾。
「謝謝你們……」
「是的,我們和她打鬥,我們打贏了,但是卻被她逃走了。」
「嗚嚕嚕嚕……」
「連用說的都覺得很可怕。我們還沒進到一半,就迷路遇到炎魔了。克萊爾和我幾乎都快死了,而費雷爾則因自己的魔法一點兒也行不通而感到挫敗。只要一想到那時候的情景,都會背脊顫抖,睡覺睡到一半還會突然醒來。」
「有什麼事要吩咐的嗎?」
接著,我已說不出任何話了。
吃完晚餐之後,我們又再分散去照顧病人。艾德琳已經祈禱一整天了,所以我們請她好好休息,但是她拒絕休息,還是要去看病人的情況。確實,因著有艾德琳出馬,治療病人變得很簡單。艾德琳使用治病魔法,幾乎完全治愈那些已經大致治療過的病患。但是當她在治療得到早衰症的那個少女的時候,艾德琳進入了苦戰之中。
我們用驚異的眼神看著艾德琳和那個少女。
「好像是吧。」
特克一行人驚訝地看著我們。特克問我們:
「真的嗎?」

伊露莉微笑著。
「下一次打哪裡好呢?」
「喂,修奇,剛才你們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啊?」
「你,真是厲害。我是指今天你照顧病人的模樣。我呀,我曾出征過!那時我常看到比你年紀大一些的戰士們,看到腐爛的傷口就嚇跑了。」
伊露莉對著空中喃喃地說話。但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而伊露莉又再說道:
克萊爾笑著回答說:
「伊露莉,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匡啷!」
「它們應該不會輕易地跑過來,因為從那下方跑上來的話,就會完全暴露出身軀。」
伊露莉又再進去禮拜堂裏面。特克和克萊爾都以非常異樣的眼神看著我,而杉森也不是帶著那種平常的目光。結果杉森問我:
我大致巡過病人之後回來。
又再次安靜了一陣子。

「啊,我們是在要去雷諾斯市的途中。我們身上的錢所剩無幾了,所以想去那裡的鬥技場賺點錢。」
「你是伊,伊露莉·謝蕾妮爾小姐,是嗎?我的名字叫費雷爾。我,我是巫師。」
「啊,原來是有這麼一回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喀啊!」
伊露莉看到我們那麼驚訝,所以她問道:
「你們為什麼會經過這個村莊呢?」
「所以我也想要像你一樣。先伸出友善的手,我想學的就是這個。對於這個領地的那些第一次見面的病患,我去照顧他們,我認為那是件很快樂的事。」伊露莉誠心誠意幫助這個領地的人,理由只是為了這個嗎?精靈沒有理由要分享人類的悲傷與痛苦。但是伊露莉聽了我的話很感動,並且知道要交朋友就需先伸出友善的手。
「她在那裡……現在她正在看我們。」
「唉,像熊的傢伙,這種時候哭出來也沒關係……」
「因為我希望我生病的時候,別人會這樣照料我。」
「對於我,你好像很驚嚇的樣子,剛才你不是還慘叫了……」
在一瞬間,靜靜地站著的伊露莉往旁邊閃過去。她的手斜斜地將左手短劍往前伸出,就是我們在雷諾斯市和巨魔打鬥時看到的模樣。如果是我,我會將這招式取名為『削切蘋果』。那隻野狼純粹是因為自己的力量,在空中被削了皮,然後露出肌肉。血傾瀉般地涌了出來,但是伊露莉輕輕地避開。
克萊爾對杉森投以很有挑戰性的目光,而杉森則是一面笑一面迎著他的目光。兩邊都旗鼓相當,所以互相都起了一種好勝read•99csw•com心,但是克萊爾之前因病倒下又被救起,所以威勢較弱。
「你不射嗎?」
「謝謝。啊,對了。你的性器官如今還痛嗎?」
嗯,我知道是什麼問題。杉森也是一副『了解』的表情,他點點頭。
特克則是扶起那個叫克萊爾的戰士,讓他坐起來,並且喂他吃東西。這一幕就好像是丈夫喂東西給得到產褥熱的太太吃?不知為何,如果對他說『太太,你辛苦了。』之類的話,好像也蠻適合現在這種情況。克萊爾生氣地說道:
我驚訝地望著外面。
「是……我知道。」
卡爾一面揉揉疲睏的眼睛,一面問特克:
「嗯,是的。說是朋友是因為……嗯,你對我有恩,所以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因此如果是互相珍重的人,就可以說是朋友。如果你是這個意思的話,是的,我們是朋友。」
「你的意思是說你會劃分一條線來區別朋友和敵人,是嗎?但是對於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你會為了和對方成為朋友,而先伸出友善的手。我對那句話很感動。你依循賀加涅斯的律法,為了在這混亂的世上生存而劃分出一條清楚的線,但是又依循優比涅的旨意,先伸出友善的手。這樣看起來很完美。因為人類能夠同時依循這兩者,所以你才會這樣想。而我們的世界都已經很和諧了,所以我不知道要特別伸出手來交朋友。」
「不是的,我們不是冒險家,我們只是旅行者。偶然在這個領地前面遇到艾德琳。」
特克張口結舌地看著我。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什麼冒險家,我只是賀坦特領地的警備隊長。但是因為我們領地的事,要去首都報告,所以現在是在旅行的途中。我和冒險家完全沒有關係。」
「那是什麼呢?」
我沒看到任何一個人,只有一片漆黑而已。但是伊露莉定定地注視著一個點。她就好像是在和一片虛空互相大眼瞪小眼似地。她點點頭。這時特克也拿著戰戟走來,在吵架的杉森和克萊爾也緊張地向我們走來。
夜晚時分。
特克為了甩開糾纏在他背上的野狼,一直轉圈圈,可是那隻野狼緊咬住他背部的甲胄。我跑上前去抓扯那隻野狼的後腿。
那個老婆婆少女哭得好傷心。我也湧出了眼淚。對這個應該是最美好的年紀,卻變成了老人的少女。我該說些什麼才好呢?我哽咽地說:
「我還可以自己吃東西,你不要操心。」
「是這樣嗎?!你要不要試試看呢?」
「門關起來鎖上!」
我想了一下這個難以啟口的問題,然後開口問他:
「啊,是嗎?」
「修奇,要我幫你嗎?」
「這個……意思是說,『我正在享受這個早晨,你也是嗎?如果你也是的話,我們就是在享受同樣的東西,因此沒有必要對對方發脾氣。我們盡量愉快地相處吧』。所以對方也同樣說『早安』,事實上對方可能在今天早上因為便秘很痛苦,但是為了不想讓先問候的那個人不愉快,不想造成相互之間不好的關係,他會同樣習慣性地來回答。因為我們不了解對方,對,就是這樣。因為我們不了解對方,結果我們都為了對方而習慣性地說謊……如果不是和我非常熟的人,我當然不會和他說『都快冷死了,有什麼好早安的?』之類的話……我們到死都沒有辦法了解別人,所以我們的言語和行動大多是謊言或者虛情假意。所謂的禮儀規範,就是被調整過的謊言。好像是這樣吧……」
「不是,是那裡出現了野狼。那一位卡爾真的很有先見之明。」
「我很高興。看到他們感激的表情,我怎麼能夠不高興呢?但是,伸出友善的手之後,卻又讓我領悟到我以前不知道的事。」
伊露莉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夜晚開始吹起的微風將她的黑色頭髮吹亂,但是她一動也不動地站著注視一個點。
特克睜大他的眼睛,隨即噗嗤笑了出來。他很快地站起來,消失在廚房那裡,不久之後,費雷爾被特克拉住了耳朵,就這麼被拉了進來。特克命令費雷爾:
他們稱呼我們是冒險家,嗯,竟然是用那種既浪漫又使人飄飄然的單字來指稱我,讓我心情好得不得了。但是卡爾並沒有給我們聊天的時間。卡爾一面摸著蘇的頭,一面用另一隻手揉揉眼睛說:
「它們已經快撲上來了。」
「咦?」
「呃啊!」
「你一定要那樣做嗎?我原諒你,我想和你做朋友。」
「咦?」
我們在建築物前面的庭院里點燃火堆,並且圍著火堆坐著。神殿建築物後方連著山,但是那裡並沒有門,所以不管從哪裡來,如果要進到神殿裏面,一定會經過我們這裏。我們從神殿裏面找來布簾,然後像斗篷般披在身上,並且背對著火堆(眼睛如果適應亮光的話,就會看不到黑暗中的敵人,這是杉森說的),就這麼望著黑暗的外面。
「是野狼!」
「那個鬥技場,聽說有人因此被斗死!」
卡爾疲憊得連食物都不太吃得下。整天都在祈禱的艾德琳也是一副快要昏厥的樣子,她靠在神殿一方的牆壁,坐了下來,呼呼地喘著氣。伊露莉也是同樣地疲憊,除了她的頭髮很蓬亂之外,還是平常那副模樣。她靜靜地把湯盛在盤子里,然後拿給艾德琳。艾德琳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點點頭之後艱辛地拿起湯匙。但是她實在是沒有力氣用湯匙舀湯,所以她就直接用嘴靠著盤子開始喝湯。嘴巴大可還真是好處多多。
特克好像了解我所說的。我一面望著夜空一面說:
這世界還可真是小得很奇妙啊!特克繼續說:
我簡直快昏倒了。什麼?那麼這些皺紋是什麼呢?還有發白的頭髮,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狼群的後方,傲慢地坐著的那一隻狼被彈到空中,而且身體翻了過來。它直接https://read.99csw•com掉到地上,然後滾了一圈。它當場死掉了嗎?特克看看它,說:
「說的也是哦。但是也沒有理由要故意去尋求危險,是吧?」
「這種可怕的病……」
「可能我們和矮人關係不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我們並不知道為什麼會和矮人關係不好。但是我想我現在知道了。我是看到你才知道的。我們並不知道要交朋友就要伸出友善的手。因為我們沒有這種需要,所以不知道這種方式。這樣一來就造成矮人不好的印象。」
「?!」
「你這番話還真是充滿神秘性。請問你們是在哪裡遇到吸血鬼的?」
費雷爾的臉如果拿來擠一擠,搞不好會有紅色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呢!伊露莉微笑地回答:
「你們真是謙虛。那個少年戴在手上的是OPG,是吧?這可是普通的冒險家都無法見識到的寶物。」
莎曼達悄悄地走過來問我:
它們在那裡徘徊著,好像在玩什麼把戲似地走來走去。

這是在說誰呢?剛才我照料這麼多的病人,所以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我只是一邊點點頭,一邊回答說:
費雷爾用很凄慘的眼神望著特克,但是特克一點兒也不為所動。費雷爾緊咬住嘴唇。我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能望著他們兩個人。費雷爾的步伐像是要去打仗似地,走向靠在牆壁上的艾德琳和伊露莉。
已經是深夜時刻,最後一個病人的治療也結束了。艾德琳精疲力盡地讓我攙扶她,走到睡覺的地方。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攙扶艾德琳巨大的身軀,所以由我來扶著她,但是杉森看到我扶著艾德琳時,他一面點頭一面微笑。那是看起來很邪惡的笑。
「是,是這樣嗎?不過說實在的,那個OPG真的很厲害。」
「你怎麼知道?」
「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啦。我聽說精靈被稱是優比涅的幼小孩子,那麼他們的世界難道就只有和諧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
特克一面說一面快速拿起戰戟。我看看前方。
突然間,她舉起手,然後指向虛空中的一個點。啪!在遠處村莊的一個地方突然出現火焰。我們張口結舌地看著伊露莉以及那道火焰。伊露莉又再指向其他的點,並且說話。仍然是喃喃的低沉聲音。
我驚慌地看著伊露莉。伊露莉則是暫時閉了嘴巴之後,帶著悲傷的眼神說:
「他說他要在廚房吃。」
「這好像是『傳訊術』的魔法。」
「她已經走了。我剛才說了謊話。」
「喂,我可是有羞恥心的!我在快死的時候被救了,現在怎麼可以叫我進去躺著休息呢?」
「相反地,人類因為快速學習,所以常有學錯的事。嗯,像是成見,就是很好的例子啊!」
伊露莉又再望著空中,然後她回過頭來。
「是早衰症……我真想死……嗚嗚!」
「要是有抓到訣竅,就不會被斗死。而且身為冒險家,總要做些冒生命危險的事,如果那麼討厭死,那乾脆在家耕作就好了。」
我只能用獃滯的表情說:
那些野狼像是發瘋了似地逼近過來。從山丘下方到神殿之間的距離似乎一口氣消失了,它們都飛上了天空。它們跳躍,一口氣跳上圍牆上方。然而早已做好準備的杉森和克萊爾揮砍了那些跳上來的野狼。一開始的兩隻無法進到裏面,直接滾到外面去了。但是就在這段時間里,其他的野狼已經陸續跳進圍牆內。
費雷爾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一副很訝異的樣子,我則是微微笑了笑。費雷爾訝異了一下之後回答說:
什麼話呀?第一次見到伊露莉的時候,雖然我曾經這樣說過,但是現在這個狀況,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拿來相提並論。可能是伊露莉以為我是那種喜歡和所有存在的生命體成為朋友的人。當然,我也這樣認為,我遇到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之人的時候,我會為了和他成為朋友而客客氣氣地對待他。但那是人們生存的簡單智慧,不是嗎?可是對於吸血鬼,有必要這樣做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那麼有沒有完美的種族呢?」
「是嗎?」
「你剛才沒有使用魔法嗎?那麼那火花呢?」
少女臉上的皺紋開始消失了。手指頭也看起來變得脹鼓鼓的,皮膚變得好看了,結實的胸部在被單下突起了。少女摸摸自己的臉,湧出了眼淚。我也一樣,還有卡爾、杉森也都哭了出來。特克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微笑,而克萊爾則是粗魯地擦去眼淚。
「是這樣嗎?嗯,修奇,不要擔心。有句話說,精靈雖然比較慢熟練,但絕對不會學錯。」
「啊,我,我的那個,是我的錯。那是,因為太心慌了……」
特克做了一個很難過的表情。
杉森和克萊爾也暫時停止自我炫耀,然後走來圍牆這邊。我們各自藏在圍牆後方,只伸出頭望著下方。
我噗嗤笑了出來。杉森和克萊爾一等到野狼逃跑,就立刻在討論是誰殺了比較多的野狼。
「小心,修奇。後面。」
「是炎魔住的那個地方嗎?」
「什麼?仇家?」
伊露莉非常泰然自若地解釋著。有一隻狼避開了我的巨劍,然後看了看那邊的伊露莉。野狼要是被我砍到,它不會是被我巨劍的刀刃砍死,而是破壞力會直接把野狼擊碎,但是這隻狼避開了我的巨劍,跑向了伊露莉。杉森發出尖叫聲。
「伊露莉!」
特克走近我身旁。
我幫忙回答說:
「咦?炎魔是野狼?這是什麼意思呢?」
特克說完之後,敲了敲自己的頭。
「全能的神啊,請伸出您的手,讓優比涅的秤台上放著的賀加涅斯的秤錘下降吧。在法則中包容萬物。以包容來戰勝法則。Restore!」(復元術)
在山丘下方,有蒼白地閃著的亮光跑來跑去,那是野狼眼睛發出的目光。數量非常多。不read•99csw•com知不覺山丘下方已聚集了很多野狼。
真是殘忍的病。太,太凄慘了。我擦擦眼淚,然後走向其他的病人。我很怕會再看到更凄慘的模樣。但是因為我正照顧著他們,所以我應該不能出現不安的表情吧。我盡量用開朗的表情,努力讓得到厭食症的男子吃晚餐。比起那個男子吃的食物量,他吐在我衣服上的量可以說還要來得更多。照顧病人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有一隻跳上來的野狼被我的招式給砍成好幾塊。但是野狼還剩下十隻左右。它們在一瞬間里都越過了圍牆。於是展開了一場非常激烈的打鬥。
他厚厚的眼皮底下長著一雙小眼睛,長頭髮則緊緊地綁在後面,微笑的時候,臉頰會出現酒渦,看起來很滑稽。在那種長相的臉上竟會有酒渦?他微微現出酒渦,微笑著說:
「一字無識!」
「也就是伸出友善的手,卻不被接受時的悲哀。你知道這種感覺,所以你沒有向吸血鬼伸出友善的手。而現在我學到了,謝謝你,修奇。如果要像你這樣熟練地伸出友善的手,我還需要花多少時間呢?」
「那個咒語……是很危險的咒語。」
「真的嗎?不過,我看你的手勢動作,不像只是個鄉下領地的警備隊長!那把長劍看起來也很不錯。是銀做的嗎?」
「可是伊露莉認為我們因為感覺不安,所以才對別人很親切,我們伸出友善的手就好像是為了想和所有存在生命體做朋友。她是這麼認為的。」
「沒有完美的種族。但是在任何一個種族裡面,都可以出現完美的個人。因為他只要克服自己種族的弱點就可以。」
「可是,你們還活著!」
「尼德法老弟,費西佛老弟,你們還有力氣嗎?」
特克好像真的很害怕似地,他擦擦額頭,然後喘了一口氣。
「那是破壞法則的咒語。優比涅的秤台很長,無窮無盡。找回了少女的青春,那麼就會有某人失去青春。」
「最後只剩下這些靠身體戰鬥的人了。」
「雖然是我和伊露莉說了那些話,但是我也還是不太了解。精靈是很奇怪的種族。但是,在精靈看來,人類才是很奇怪的種族。萬一真是這樣子的話,那伊露莉在精靈裏面就會是很奇怪的精靈了。」
那樣的想法對這些野狼好像是一種侮辱。那些野狼開始看著天空嚎叫。
聽完伊露莉平靜的說明之後,我不禁感到驚愕。會有某人失去青春?我趕緊回頭看艾德琳。巨魔臉上出現老化的證據在哪裡呢?我正想說話的那一瞬間,伊露莉將她的手按到了我肩上。我回頭看。伊露莉則是搖搖頭。
那隻野狼的牙齒彈了出去,同時它放開了特克。為了不讓野狼咬到我,我抓著它的後腿轉了好幾圈,然後丟向樹木。那些樹木的樹榦裏面都腐朽了,所以野狼一砸到樹木,樹木就倒了下來。匡匡!樹木倒下的巨響嚇壞了那些野狼。有一隻狼害怕得逃走了,隨即其他幾隻也捲起尾巴跳出圍牆。不久,跑進神殿的那些野狼都逃之夭夭了。
「來,趕快!」
「野狼太快就撤離了,所以那個女人的計劃失敗了。」
「我看起來那麼老嗎?我才二十三歲。」
「你,你,你……」
特克像是經驗豐富的冒險家那樣地推斷著,然後舉起系在腰間的十字弓。腰後面皮帶上有個小袋子,他從裏面拔出方簇箭。他將十字弓踩住,接著拉起弓弦,慎重地裝填方簇箭。他將裝填好的十字弓直接慢慢地放下來,靠在大腿附近,然後環顧那些野狼。對於手上拿著的東西,他好像一點都不想發射的樣子。
「?!」
真的可以將時間倒轉嗎?
「我,想要跟你說的是,我想對你表達我的感謝之意。即,即使令你不快,你都能忍受著為我治療,真的非,非常感謝不盡。」
「那是利用火精的騙術。啊,對,騙術。」
「這實在是很難解釋。總之,伊露莉她說的意思是,我們所認為的禮儀規範,或者那些優秀文化之類的東西,是因為人類在『全然互相不了解,而造成人類種族的悲哀』之中所產生出來的。所以說,就連沒有任何意味的問候語,『早安!』,都是為了彼此不要成為仇家而講出來的話。」
「在我們進到這個領地的第一天晚上,那個吸血鬼來攻擊我們。雖然費雷爾勉強抵擋住她,但是那時候費雷爾因為力量都已經用盡,所以第二天我們大家都染上了疾病。」
深淵魔域迷宮?泰班召喚出炎魔的時候,我好像有聽過這個詞。我點點頭。
這是特克說的。那個少女嘩嘩地哭著,並且抱住艾德琳。艾德琳用她那巨大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少女的背。
「原來如此。那麼今天晚上說不定她會再來這裏。不對,她一定會來。因為我們算是已經完全進到她的內院了。」
伊露莉正視著我的眼睛。她的眼睛好漂亮。
艾德琳真的將時間倒轉了。
「你是說吸血鬼,是嗎?」
我差一點叫了出來。原來就是那個時候啊!泰班召喚炎魔的時候,炎魔曾說他正要殺幾個冒險家,卻被召喚了出來。那麼特克一行人應該就是那時候的冒險家。
我讓艾德琳躺下之後,我去找卡爾。卡爾點起一盞燈,彷彿像是營火似地,要大家圍著它聚在一起。蘇正睡在卡爾的膝蓋上。坐在提燈旁邊的特克說道:「我們幾個人也曾自認為不是那種會陷在某個地方的冒險家……你們幾位一定更驚訝吧。你們有過什麼樣的冒險經驗呢?」
伊露莉仰望著夜晚天空。
艾德琳必須等到太陽下山之後才能停止祈禱。太陽下山之後,這裏就不再受賀加涅斯影響了。所以基頓也就不能再發揮她的力量。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那個鬥技場主人希里坎男爵已經被我們弄得傾家蕩產了。鬥技場現在是屬於雷諾斯市所有,所以應該依然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