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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篇 看著前方卻想著後方 第一章

第十一篇 看著前方卻想著後方

第一章

……這是什麼比喻啊?溫柴用更為輕蔑的眼神看著杉森,杉森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比喻得不對。杉森搔了搔後腦勺,說道:「啊,不是啦。嗯。我的意思是,把抓到了的兔子放掉,又再去追捕其他的兔子的獵人是笨蛋。」
「啊,原來如此!」
「那倒不如去買駱駝會比較好吧。啊,對了,溫柴?」
「拿來了,我放這裏。嗯。傑彭已經先行使用那種武器,也就是利用聖徽造出神臨地,我們在遭受此種武器的威脅之下,拜索斯的野地戰的戰力又被削弱了,現在可以說是處在足以左右戰爭勝負的嚴重局面中。杉森!靠著餐桌的時候,拜託不要抖腳!」
我洗完澡出來一看,晚餐都已經好了。來吃晚餐的就只剩下吉西恩、杉森、溫柴和我,以及一直趴在桌上的卡爾。按照剛才傑倫特所說的死亡定義,卡爾算是已經死了,所以,這頓晚餐照理說應該會只會充滿耍刀劍之人的那種氣氛,不過今人意外的是,事實並非如此。嗯,我們的話題是這樣聊起來的:「基果雷德從拜索斯與傑彭之戰中被釋放,這所代表的意義是很重大的。把那邊的鹽巴拿給我一下。」
是妮莉亞的沙啞聲音。我點了點頭。沾到汗水的灰塵弄得我的下巴很不舒服。我無力地抬起手來搔了搔頭,可是沾附在手指上的卻不是頭髮,而是沙子比較多。
卡爾揉了揉太陽穴,努力想要趕走睡意。他用力搖晃了他的頭之後,沉著地說:「當然是啊。萬一克拉德美索不接受託爾曼·哈修泰爾,就會變成得不到克拉德美索,而且還失去了基果雷德,變成錯失了兩隻兔子的例子,這種可能性是很高的。啊哈(打哈欠)。即使克拉德美索接受了托爾曼·哈修泰爾,它恐怕還是無法成為替代基果雷德的角色。」
「營妮昏過去了。可是我也沒有力氣了,沒辦法扶起她。」
雖然吉西恩在微笑,但土兵卻露出了苦笑的表情,說道:「我們無法允許這麼多帶有武器的人員進入都市裡。」

「會移動?」
於是,他用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了看溫柴。幸好杉森即時考慮了老闆的立場,他說道:「起來了,你這傢伙。明天我們也得像今天這樣賓士。上去睡覺吧。喂,修奇!你出去找吉西恩回來。」
「沒錯。杉森說得很對。基果雷德是哈修泰爾家族的龍,可是克拉德美索並不是。他們為什麼會放棄掉確定是為自己的東西,轉而去覬覦不確定的龍呢?萬一克拉德美索不接受託爾曼的話,該怎麼辦?那種契約是要在雙方的同意之下成立,在雙方的同意之下決裂的,不是嗎?」
「嗯……克拉德美索是追求均衡的深赤龍。我並不認為它會為了人類間的戰鬥,就像基果雷德所說的,去幫助人類打一場毫無用處的戰爭。」
吉西恩雖然還是那副正直的樣子,但是他的聲音……正顯示出他內心感受到腹部下方被撞擊的感覺。王子大人,您總是不太會掩飾內心想法啊。您太過率直了。
「快跑!一口氣跑過東部林地吧!」
「駱駝則是和風沒有什麼相關。它既不會操心沙漠的動物們,而且也不擔心有沒有草可吃。駱駝對於時間也是不怎麼挂念操心。馬則是對時間太過挂念了,所以才被賦予了四條快跑的腿。可是,駱駝根本一點也不在意時間,所以才被賦予了駝峰。」
吉西恩雖然靜靜地把撕開的麵包放了下來,不過杉森卻把咬在嘴裏的麵包給吐了出來。驚訝地看著溫柴,說道:「溫柴?你可以分析這個情況?」
「……這是矮人制的煙斗。品質當然是很好啦。」
「可是那個少年還是一直走。走了一段路之後,他被漸漸變得熱燙的陽光給照得汗流浹背,他拿出駱駝乳,開始喝了起來。然後他看到了一隻比如,嗯,應該就是你們所說的毒蝎子吧?他見到那隻毒蝎子時,雖然已被曬得很熱而且又累,但他看到毒蝎子的樣子,還是忍不住了。他甚至忘記去擔心自己的安危,他對毒蝎子說:『喂,你看看你自己。簡直是可笑極了。毒蝎子的武器應該是那支可怕的毒針吧。可是為什麼會是長在身體後面呢?毒蝎子又不是往後走路的動物啊。你是往前走路,所以當然應該要把那毒針武器放在前面才對。你看,因為毒針是長在後面,尾巴無法彎上來,結果還得連腰都彎起來才能攻擊。不是嗎?』
吉西恩和杉森同時轉為目瞪口呆的表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我們看到有一座都市出現在荒涼的原野之中了。這個都市看起來就像是在荒蕪大地上的一個斑點。都市的四周圍都是荒野,而且從荒野之中吹襲而來的風夾帶著非常多的塵土,毫不留情地傾倒向這座都市。即使是走近都市,那片灰色的城牆還是看起來很朦朧,再加上現在是傍晚時分,所以陽光不足。那些飛舞著的塵土以及紅色陽光,使整面城牆像是活著的生物在蠕動著。
吉西恩一面露出麵包哽在喉嚨的表情,一面說道:「你是說他們放棄基果雷德,是為了爭取克拉德美索?」
「喝啊,喝啊,喝啊!」
啊啊啊!完蛋了!我真希望馬兒們全都得到感冒而不支倒地!
杉森頭頂著暖爐,他的頭髮簡直就快燒了起來。他說道:「真是的。明天早上說不定需要用到鐵鍬。」
「喂,矮人,煙草拿出來吧。」
於是,吉西恩、杉森、溫柴還有我決定要佔據在大廳里。雖然我們也考慮到可以睡在卧房的地上,但還是覺得睡在有暖爐的大廳會比較好。老闆表情驚慌地說:「各位想要睡在大廳?」
艾賽韓德躺在臨時搭造的床鋪上,一副死掉的矮人模樣。不過,或許因為他是敲打者的緣故,他不像德菲力的祭司那樣隨便躺在地上,而是把兩張椅子並排在一起,做出一個剛好正合他的身高的床鋪,現在他正躺在這床鋪上。
杉森把啤酒杯分給大家之後,我把酒杯靠到嘴邊。
「你是指托爾曼·哈修泰爾嗎?他怎麼了?」
接著,溫柴就一邊輕拍著手,一邊走回來了。他又再把腳翹到桌上,抽起他的香煙。他一看到其他人呆愣地在看他,就沒精打采地說:「請不要擔心,我已經把他放到床上了。」
溫柴看了我一眼,冷淡地說:「你比起笨王子和不像人的戰士,要聰明得多了。」
現在傑倫特是躺在旅行者用滿是泥土的腳踩踏過無數次的大廳地板上。就算是一個喝得完全不醒人事的酒鬼,大概也不會做出如此難看的行為吧。更何況是一個穿著聖袍的祭司竟然躺在地上。可是傑倫特因為汗水的關係,他的頭髮黏成一條一條粗粗的,就像繩索一樣,而且只要他稍微移動身體,就會揚起一陣塵土,所以旅館老闆也不責備他這樣做是有辱祭司之名了。
「啊啊。這裡是不是有水源?」
「難道是二十四萬肘?」
艾賽韓德掏出了煙斗,朝著溫柴的臉丟擲過去,不過,溫柴用嘴巴把煙斗給接住了。旅館老闆看了拍手叫好,溫柴則是泰然自若地坐到椅子上,把腳翹到桌上,然後開始把煙草裝到煙斗里。他用桌上的煤油燈點煙之後,把手臂枕在腦後,悠然地讓煙霧裊裊升起。
「呀啊!喝,喝!喝!喝!喝啊啊!」
「駝峰?」
「你說的對,修奇。嘖嘖,因此,基果雷德不應該被釋放。嗝。可是它已經被釋放出來,四處亂跑。前線的指揮官們一定是瘋了,否則怎麼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呢?真是奇怪。喂,眼珠怪!你覺得怎麼樣?」
「焦點……要放在哪兒?」
「因為基果雷德是處在精神完好的狀態,可是克拉德美索卻很有可能還是精神異常。」
「不過,這個假設的基礎有些薄弱。根據大暴風神殿的高階祭司所說的話,托爾曼是歷代以來資質最差的龍魂使。那麼,資九九藏書質最差的龍魂使真的能夠被接受成為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嗎?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呵。駱駝長得什麼樣子?」
事實上,我一眼看去就知道老闆很怕我們。因為不管是我們剛才討論的戰爭和國家,以及不斷談到國王和貴族的名字,還有我們令人難以置信地跑了這麼長的旅程,而且我們一行人除了拿著劍的四名戰士,還有一名很少見的巫師夾雜在其中,甚至也有一個祭司,再加上一個矮人和一個身手敏捷的小姐、一個少女等等成員,構成了一個很神秘的團體,他看到我們,到底會用什麼想法看我們呢……真是個耐人尋味的問題。
「哼嗯。我應該去找那位巫師談談。說不定他可以分析現在的情況。」
「長得什麼樣子?」
吉西恩差一點就站了起來。他差一點就要站起來踢開桌子,拔出端雅劍。要不是卡爾即時說話,真的可能就會發生這種事。我保證!
世界上的所有戰士之中,不對,因為我沒有遇見了所有的戰士,所以不能隨便斷言,但至少現在在這大廳裏面,遭受到這種脅迫還能屹立不搖的戰士,好像只有一個人做得到。溫柴用冷酷的眼神看著吉西恩。
吉西恩歪著頭疑惑地問道:「轉移焦點?」
過了不久,在黑暗與吵雜的狂風之中,出現吉西恩走回來的模樣了。他把衣領豎直,用兩隻手臂環抱著頭部,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做手勢要我快進去,然後我們兩人就全都進了大廳裏面,吉西恩隨即一邊拍身上灰塵,一邊說:「沒錯,呼。這真的不是讓人吹得很爽快的風!」
杉森咯咯地笑了出來。
杉森擦了一下嘴巴,說道:「您是說用今天賓士的速度嗎?」
溫柴凝視著天花板,吉西恩則是臉紅地對卡爾說:「對不起。」
情況和行為的第一種關係,是指能夠做出與情況相符合的行為。
啊!可惡!就算這樣說,我心情還是不怎麼好!因為我是騎在最後面,一行人所揚造出來的塵土全都跑進我嘴裏了,我們一行人的馬所拉出來的屎也全都掉落在我面前!
而跟在吉西恩後面的,是一個身材苗條瘦長的小姐,以及一個帶有初次旅行者的所有特徵的少女,正坐在巨大的黑馬上。那是妮莉亞和蕾妮,以及黑夜鷹。妮莉亞把長長的三叉戟緊緊地拿在馬鞍旁邊,背後載著少女,飄揚著一頭紅髮在賓士著,她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傳奇故事里的主人翁。
「是的。這個戰略可以減少許多無謂的犧牲。不過,這個意見的提案者其實是一個叫做費雷爾的年輕巫師。」
「不是啦。她是衣服都穿好了才昏過去的。不要擔心這個,快進來。」
我對杉森無力地笑了一下之後,拿起啤酒杯。此時,大廳一角的門突然被打開,接著就傳來了妮莉亞的聲音:「修奇!修奇。快來幫我一下!」
從溫柴的嘴裏吐出的煙霧使得視線變得很模糊。天花板像是在跳舞般,我閉上了眼睛。隨即暖爐的柴火燃燒聲以及外面的風聲就更加清楚地傳來。
在這廣闊無邊的荒野之中,那片塵雲持續瀰漫千肘之遠。後方的塵雲沖向天際之後,就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了,可是在我們正後方所瀰漫著的濃厚塵雲卻一直不停在蠕動著。看起來就像是塵雲在追趕我們的樣子。
「駱駝長有駝峰。這可以說是上天看它們命苦而給予的禮物,在所有生物之中,很少有生物能像駱駝這樣擁有如此堅韌的禮物。」
「現在我們好像把焦點都放在基果雷德身上了。你們覺得把焦點放到托爾曼身上如何呢?」
「真是可笑啊!拜索斯與哈修泰爾的存續有什麼相關啊?哈修泰爾家族是功臣的後代子孫嗎?」
「呵……真是的。就因為基果雷德是藍龍,克拉德美索則是深赤龍嗎?克拉德美索比基果雷德更好,是這個意思嗎?這樣聽起來像是小孩子的理論,不是嗎?」
馬蹄每踩到地面一下,就會揚起塵土。
「客人如果在這裏,我不就無法睡了嗎?」
我讓蕾妮躺下之後,一回到大廳,杉森就扶著亞夫奈德,而吉西恩扶著傑倫特,走向卧房。結果,被移到卧房的人都變成了被遺忘的人物了。至於卡爾,我們尊重他的意見,讓他趴在桌上,丟他一個人在那裡,然後我們就去洗澡了。
隨即,亞夫奈德上下點了點手指頭,老闆隨即露出了佩服不已的表情。吉西恩笑著說:「我們的馬竟然做到這麼了不起的事,請老闆您多照顧一下那些馬。」
溫柴這番冰冷的答話使老闆露出了更加為難的表情。他當然有權力對這無禮的答話發火,甚至有權可以大喊「你們給我出去!」可是各種情形加起來,使他忘記了自己的權力。
亞夫奈德整個頭趴在桌上,累倒了,他一聽到旅館老闆的話,很費力地舉起手來,攤開了兩根手指頭之後,又攤開了四根手指頭。老闆摸了摸他自己的大紅鼻子,說道:「兩萬四千肘?」
明天還要跑很多路?我真想當場跑到外面去拔掉馬兒們的馬蹄鐵,不過我忍了下來。等等,馬蹄鐵?對了!「嗯,我們是沒問題啦,可是馬兒們的馬蹄鐵有沒有關係呢?」
「你倒說說看為什麼不可能。」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吉西恩從現在開始應該要說的話是身為貴族很難啟口的話。我來幫他說吧。我把啤酒杯稍微往旁邊移動,並且把手臂放到桌上,支撐著下巴,說道:「溫柴,所以你就是要說,只要有力量就一切沒問題這種簡單的處世哲學嗎?」
而一直跟在一行人尾端的男子,要不要稱他為『抵擋住基果雷德前腳之人』呢?不管怎麼樣,因為傳聞的速度太慢的關係,致使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威名遠播整個大陸,其實他是一個已經擁有英雄的所有資質,但還未出名的戰士。他正騎著一匹曾經如獅子般兇悍,但馴服之後卻像綿羊般溫順,擁有高貴仕女之名的勇猛馬匹!
這幅景象真是壯觀啊。
「四肘?哇啊!比馬還要高很多耶。可是為什麼它的腳不會陷進沙子里呢?」
「喂!吉西恩!吉西恩!」
「不用把我帶到卧房。……等一下我就可以用我的腳……走去……」
卡爾以一個最為舒服的姿勢坐定之後,說道:「溫柴先生的話也是很有道理的。哈修泰爾家族他們已經盡全力在找蕾妮了。然而,現在的情況是,距離克拉德美索的蘇醒只剩下幾天的時間。所以最後的手段就是讓托爾曼·哈修泰爾成為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他們有可能會想到這個臨時變通之計。」
「響尾蛇會搖著尾巴發出響尾聲。我們稱之為死亡音樂。不管怎麼樣,它們一聽到背後傳來響尾蛇的聲音,就站著不動。那個少年看到那幅景象又忍不住了。他自言自語地說了:『這簡直是種嚴厲的刑求拷打啊!響尾蛇是肉食性的動物,所以一定要獵殺動物。可是上天竟然讓響尾蛇長了會發出聲音的尾巴!這樣簡直就跟一輩子銬上了腳鐐是沒有兩樣的。』少年說完這番話的同時,突然間,響尾蛇咻地飛了起來。然後兩隻老鼠之中比較小的一隻就被咬住了。因為小的被捕了,大的那隻才得以逃走。少年覺得很是啼笑皆非。」
在我們頭上的柔雲悠然地流逝著,看起來就好像連天空也無限寬廣,使得雲朵都迷路了,徘徊在天上。這片平原上,除了風與我們之外,所有東西都好像靜止不動了,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緊緊壓抑著我們。可是在前頭做先導的人正快活地喊叫著,我們被這有力的加油聲所鼓舞著,不知疲倦地賓士而去。
我們一接近城門,便看到有士兵坐在城門旁邊的長椅上,在那裡監視通行的人。士兵們全都拿著斬矛,穿著大件的斗篷。斗篷可能是要遮蔽陽光和灰塵的吧。他們一看到我們,就露出九_九_藏_書了驚訝表情。
吉西思瞪視著溫柴,說道:「你應該要小心你的嘴巴……我說不定會反悔當時在地下室的約定。」
吉西恩微笑著說道:「冒險家不能進去嗎?」
吉西恩轉頭看了一眼卡爾。卡爾用深邃的眼神緊緊迎視著吉西恩的目光。吉西恩大聲地喘息著,就連旅館老闆也用不安的眼神一直在看我們。卡爾用滿是疲憊的臉孔,像是在喃喃自語似的無力說道:「情況和行為的關係大致分為三種,我聽說按照其關係就可以判斷出一個人的能力。」
「如果說死亡就是只有不滅的靈魂在活動,肉體則是處在一動也不能動的狀態,那麼我現在就是已經死了。」
「那我也可以這麼說。現在我的行動自由,而且也帶著武器。所以忘記約定並不只是你的特權。我大可砍你一劍之後逃之夭夭,快活地去過我的人生。」
「你這傢伙!講話怎麼這麼不客氣!」
我回頭一看,在我們身後瀰漫著一大片彷彿像雲般的塵埃。
「啊,是嗎?那麼,這裡是哪裡呢?」
「原來如此。那麼,拜索斯讓克拉德美索鎮定了,前線的戰力卻會大大減弱。」
「少年頂著大太陽繼續走著。過了不久,他停下來,拿出袋子來潤喉嚨。他喝了駱駝乳之後就看到了一隻Pifmack-voe,嗯……一隻響尾蛇。那隻蛇一面搖著尾巴,一面盯著兩隻老鼠。也就是它在老鼠背後要準備攻擊它們。老鼠們則是在忙著找吃的東西。」
「不是。駱駝會跪下來讓人騎上去。它們懂得表達對騎乘者的完美遵從態度。」
我們一聽到這句話,全都微笑了出來。這個旅館老闆一定沒想到他就是吉西恩王子吧。老闆自行對我們的笑容作出解釋,然後也跟著笑了出來。我對艾賽韓德說道:「艾賽韓德,起來吧。啤酒來了。」
「你要是再不說,我就丟出去了!」
我一聽到傑倫特的回答,點了點頭,就叫旅館老闆趕快去請棺材店的人過來。傑倫特則是躺著發出了很可怕的呻|吟聲。
溫柴露出有些像是在微笑的表情,說道:「你真是聰明啊。他們想要儘可能繼續保有強而有力的龍,所以即使是受傑彭支配,或者即使是受海格摩尼亞支配,他們都無所謂。不過,當然還是受拜索斯支配最好了。拜索斯王室對於曾是建國讎敵的哈修泰爾家族,才不過四代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不是嗎?」
「什麼故事?」
「鐵鍬?」
卡爾如此說完之後,就在溫柴的旁邊趴了下來。他趴在桌上,還一面喃喃自語著。
他下了馬,雙腳碰到地上的那一瞬間,就整個人定住不動了。我仔細看他的臉,他是一副極度痛苦的表情。他就這樣站著不動,等到身體沒有那麼痛苦之後才勉強開口說道:「快累死了……」
「這座都市簡直就像是用灰塵堆積出來的。咳嗯!」
嗯,嗯,這是誰說過的話呢?吉西恩皺起眉頭,說道:「……你說的是查奈爾說過的話。」
「……雖然和你問的問題不相干,但我要說的是,請不要一邊問人一邊揮叉子!你這個不像人的傢伙。」
「駱駝?呼。駱駝的肩胛高度大約四肘左右。」
「因為駱駝和馬不同的是它有兩個腳趾。而且腳趾之間分得很開。即使是在沙漠之中也不會陷落進去。」
「……辛苦你了。」
我們進城時看到的都市外圍的城牆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可是城牆並沒有辦法把沙子和灰塵都阻擋住。不管怎麼樣,交易都市卡納丁的城裡能有旅館容得下我們這麼多人員,實在是不勝感激之事,我們全都贊同這一點,所以對於旅館只有兩個房間的事實,我們當然也就無法生什麼氣了。
「是的。」
杉森這麼一附和,溫柴立刻微笑了一下。
艾賽韓德卻做了一個不像矮人的回答。
「到沙漠去?」
「你在擔心我嗎?」
溫柴表情生硬地看了看我。我繼續說道:「你的意思是,哈修泰爾家族想要儘可能繼續擁有強大的龍,以及可以與這龍協調的龍魂使,儘可能繼續保有權力,至於自己在誰的旗下,對誰下跪,都無所謂,是嗎?」
「臨時變通之計?」
我們一整天賓士下來,喉嚨實在是非常乾渴,我把啤酒倒進喉嚨里,簡直感覺喉嚨都快被撕裂了。酒氣在瞬問散開,令我感到頭暈目眩。結果,放在桌上的煤油燈竟然看起來有三個之多。
被杉森硬拉著起身而且火氣很大的溫柴一走,我就往旅館外面走出去了。
艾賽韓德費力地睜開那雙睜不開的眼睛,瞪視著溫柴。
「毒蝎子隨即冷笑著說了:『你這個笨少年。毒針是我最寶貴的東西。如果這個東西掉了,我就會無力對抗敵人。但是一定要把這毒針很招搖地拿到身體前面嗎?然後任人把它扯掉?』隨即,愛發牢騷的少年就說了:『這是你在強詞奪理。你的毒針是要拿來用的,並不是要你保護著不用。』『這個嘛。萬一我真的處在非用不可的情況時,不管是它是在前面還是在後面,都不是很重要。我可不希望一直需要用到這毒針啊。』那個少年雖然不滿意毒蝎子所說的話,但毒蝎子說完之後就走掉了,而少年也因為自己有事有事在身,所以就跟毒蝎子分道揚鑣了。」
杉森把放在桌子一角的啤酒杯遞給卡爾。卡爾慢慢地潤完喉嚨之後,說道:「咳嗯!我感到一股重生的感覺。咳嗯。嗯,我趴在桌上,你們所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各位,我說一下我的想法。」
那個旅館老闆甚至還給予很大的通融,他看到傑倫特躺在地上的身體,甚至還輕輕地跳了過去。而他手上拿著的啤酒卻一滴也沒有灑出來,真是技術純熟巧妙。他一面把啤酒遞給我們,一面說道:「各位好像騎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裏的。」
「嗯,那個,好,你想想看。如果有個男的把自己的女人給甩了,然後跑去找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人,這個男子豈不是笨蛋?!」
「不是的。」
隨即,我們一行人全都同時議論紛紛了起來。呵呵,真是的。大家看起來都像是疲憊得快要倒下去了,卻還能如此議論紛紛。妮莉亞的臉漲紅著,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可是卻被艾賽韓德的高喊聲給蓋住了,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亞夫奈德則是一副像是聽到世界末日的表情。卡爾苦惱了一會兒之後,望向傑倫特。隨即,傑倫特幾乎是和掉落下來沒兩樣地下了馬。
「頭好暈啊。費西佛老弟,把那邊的那杯啤酒拿給我。」
「啼笑皆非……」
「我看是需要挖沙子才有辦法走,不是嗎?」
「你死了嗎?」

「是嗎?哼嗯。可是,駱駝真的比我想象得還要高大耶。這麼高要如何騎上去呢?是不是每次都得用墊腳台之類的東西啊?」
「會蠕動……會跳舞。嗯。用你們的話來說,實在是沒有適當的話來形容沙漠之舞。不管怎麼樣,就是那種狀態。沙漠實際上是活生生的,會移動的。雖然那裡只有一大片的沙子。」
我們這次的討論就這樣在卡爾的一聲大喊之下完全結束了。吉西恩說是要出去透透涼風,用這麼不像樣的理由搪塞,就走出大廳外了。溫柴則是坐在大廳角落的一張長椅上,不發一語地開始抽煙。
那個士兵早就做好點頭的準備了。或許就算傑倫特不說話,他也會流著同情的眼淚,准許讓我們通過吧。
「你真的是個老煙槍。你一直這樣不斷抽煙,頭或喉嚨都不會痛嗎?」
可能是因為溫柴這番話像是打開了窗戶的感覺,我感覺桌上的煤油燈似乎晃動了一下。吉西恩表情暗沉地看著溫柴,說道:「你說的是有道理。而在這句話的後面所潛藏的意圖卻相當令人不高興。」
「跪下來?」
那是卡爾和曳足。
杉森捧腹咯咯地笑了起來。溫柴他用那副九九藏書安靜冷淡的態度說出這句愚蠢的話,讓我們聽了更是覺得好笑。溫柴繼續嚴肅地說:「那個少年啼笑皆非地正要說話的時候,響尾蛇卻已經結束用餐了。隨即,和少年講話的那隻老鼠就趕緊逃走了。那個少年看到它那副模樣,嘀咕著:『這隻笨老鼠實在是可笑到了極點。聽到響尾聲的地方當然就會有響尾蛇,這是任誰都會懂的呀!難道尾巴會和身體分開行動嗎?』那個少年就這麼喃喃自語地走了。」
可是卡爾卻搖了搖頭。
要是有一天我有寫書的話。我一定要把這一段給寫上去。如果說有誰是身為王族卻能夠對人講出對不起三個字,那吉西恩·拜索斯就是屬於其中之一。而如果說有誰聽到王族說了對不起卻還是不變臉色的,那卡爾·賀坦特就是屬於其中之一。哦哦!看來我的才能實在是太過廣泛發展了。
老闆是不會把我們趕到馬廄去的,所以溫柴就奸笑了一下。不管怎麼樣,我們從行李裏面拿出毛毯,打算鋪在地上之後就卧倒下去。
溫柴用這種方式反彈回去,旅館老闆立刻表情變得很憂鬱。他把椅子推過去又再拉回來,然後還去觸摸吊在天花板上的燈之後,立刻用很令人失望的語調說道:「各位客人,我現在必須去睡覺了。」
「Strength!」(增強術!)
可是溫柴只是默默地低頭看著他,冷淡地說:「你給我煙草,我就對你客氣一點。」
溫柴並沒有回答他。此時,一直趴在桌上的卡爾呻|吟著坐直了起來。
「逃走的那隻較大的老鼠在遠處用凄然的眼神看著響尾蛇吃東西。少年啼笑皆非地說了:『喂,難道你沒聽到蛇的響尾聲嗎?』『我當然聽到了!你沒看到我長著這對耳朵嗎?』少年隨即生氣地說了:『可是你們為什麼不逃走呢?響尾聲就在你們背後響起了,不是嗎?』老鼠雖然很悲傷,但還是像在勸導這個笨少年似的,靜靜地說了:『響尾聲又怎麼樣了?響尾聲又不會把我們給吃了!我們怕的是蛇的牙齒,又不是它她尾巴。」
溫柴則是用輕蔑的眼神看著他們兩人,所以我才決心要搭救他們。
摘自《在風雅高尚的肯頓市長馬雷斯·朱伯烈的資助下所出版,身為可信賴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職肯頓史官的賢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國民既神秘又具價值的話語》一書,多洛梅涅著,七七〇年。第十二冊十五頁。
「然後,那個少年的Afra-bi ganumosa,用你們的話來講,大概是酋長之類的人吧。比較帶有父親性格的……不管怎麼樣,酋長看到少年總是愛發牢騷,有一天,他看不下去了,就想把他送到沙漠去。」
「實在沒辦法了。您不會想把我們趕到馬廄去吧?」
溫柴並沒有答話,而是拿出煙斗,開始把煙草裝了進去。吉西恩托著下巴在沉思著,杉森則是露出認真的表情之後,開始把烤蕃薯當做是練習劍術的對象。他用餐刀不斷地刺蕃薯。然後,杉森一面放下餐刀,一面說:「喂,他們有可能會這樣做嗎?」
在他們的右邊,一位戰士面帶著像要刺穿什麼的尖銳眼神,緊閉著嘴巴,他用韁繩駕馭著馬匹,流露出一股剛毅的個性。那是溫柴和移動監獄。然後呢,左邊則是一個讀書人面帶著像是快被刺穿了的溫柔眼神,他緊閉著嘴巴,一面努力不讓塵土飛進嘴裏,一面賓士著。
嗯。說得也是。我們努力去找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的理由,也是因為怕它瘋狂的關係。因為克拉德美索有失去龍魂使而發狂的經歷,如果它還是處在發狂的狀態,那大陸就危險了……所以我們才會千里迢迢地賓士到東方盡頭的伊斯公國,把蕾妮帶來。
確實,這不是讓人吹得很爽快的風。
「咳嗯咳嗯,這是哪一座都市呢?」
「知道了。」
沙漠會跳舞?那些沙子會跳舞嗎?我想象了一下,在腦海中畫出隨風蠕動的沙田模樣。在沙子上面,熾熱的空氣在移動著,而且風一吹,沙子就會浮起來又再沉落下去。而且每次風一吹,就會悄悄地出現仙人掌碎塊、毒蝎子、黑色昆蟲以及紅蛇,忽隱忽現。在我想著這幅情景的時候,溫柴的說話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似的傳到我耳中。
在她的旁邊則是一匹巨大的馬載著一個幾乎健壯到可怕程度的戰士,又載著著一個和戰士相較起來可以說是身材纖弱的祭司,這匹巨馬正在快速賓士著,快得都已經看不清楚它的腳了。他們是杉森和傑倫特,以及流星。杉森大聲高喊著,而聽到他高喊的馬兒們都像是受到馬王召喚的惡魔,如疾風般賓士著。
溫柴突然坐了起來。他用優雅的動作舉起腿,放到長椅下面,然後把丟在桌上的煙斗以及煙袋拿了起來。他利用一根細長的樹枝點火之後,黑暗的大廳裏面就裊裊地升起了微藍的煙霧。
「是的。」
我說道:「等一下。那麼說來,溫柴你的想法是……托爾曼·哈修泰爾會成為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嗎?」
我回頭一看,看到妮莉亞頭上圍著毛巾。她和蕾妮一到旅館就直奔洗澡間了。可是她要我幫什麼忙呢?
他以驚訝的表情,又再觀察我們一遍。因為如果我們是旅行者,可真是非常奇怪、舉世無雙的組合。我們並沒有載貨的大板車或者馱貨的馬,所以我們不是商人,我們全都帶著武器,而且不分地位高低,全都騎著馬,還有,其中一個騎著公牛,而且甚至有矮人在,也有巫師和祭司。那個士兵露出非常苦惱的表情,說出了他的結論:「各位好像是冒險家。」
每次我們的馬就會因而得到新的力量,它們放聲地咆哮著,然後就以看起來像是連風也被甩掉的速度急奔而去。啊,當然啦,每次馬兒們急遽加速的時候,艾賽韓德就會喊出凄慘的尖叫聲。
溫柴用冷冷的表情看了看兩人之後,說道:「不願冒險之人是得不到東西的。」
所以人們都叫他『Dsifauum Villlethena,也就是『一直發牢騷的少年』的意思。」
我聽到吉西恩起身的聲音。我轉頭一看,他上半身稍微起身,用左臂撐著身體,正在聽溫柴講故事。
「呃啊啊啊啊!」
「嗯?怎麼了?」
……就連那位勇猛無比同時也是擁有無與倫比的智慧的戰士——賢者杉森·費西佛也有一些可信的記錄記載他有時會受助於他的年輕跟從者修奇·尼德法。然而,人們大多認為這些乃是不可採信的資料,因為更多人相信,修奇·尼德法只不過是位平凡的少年卻能名留於世,這完全是因為偉大的杉森·費西佛見他可憐讓他跟隨著,而成名的。不過,我在此再度闡明許多古詩歌以及吟唱者的詩琴所歌頌之真理:最為賢明之人有時也會向最為愚蠢之人學習。而且這能夠使他更呈賢明,並不會因此減弱其光芒……
我的天啊。明天還要像今天這樣賓士啊!雖然我感覺那雙快閉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不過,杉森只是笑著說:「那麼明天應該也要跑很多路嘍。」
我一面伸出四肢,一面站了起來。我現在都已經四肢快散了,還能扶得了誰呀?
可是不久之後,我就被迫慌慌張張地從桌上下來了。因為只要我稍微動一下身體,桌子就會發出嘎吱的悲鳴聲,而每次這樣子就會讓其他三個人聽得不安地發出慘叫。我把杉森往旁邊推了之後,在他旁邊躺了下來,我極力想要靠近暖爐,即使是多靠近一點點也好。
「不。因為如果你說會痛的話,我好像會睡得比較好。」
吉西恩點了點頭。
「我沒有義務讓你心情快樂吧。」
「咦?」
我怕老闆會不喜歡灰塵和沙子飛進大廳裏面,所以很快地往外走出去,關上了門。可是我的熱心全用到旅館老闆身上了。我再也不願九_九_藏_書意往前走去找吉西恩了。所以我靠在門上,大喊著:
「這當然是個交易市集。東部林地的旅行者順道都會經過這裏,而形成了都市。」
在他們後面的是穿著一襲白袍的巫師,他的臉孔看起來有些疲憊,但那卻更增添了一份成熟之美。而在他背後坐著的則是一個矮人,他的臉孔雖然也洋溢著成熟感,但卻帶著害怕的發青臉色,因此大大減弱了他的成熟之美。他們一直賓士而去。那是亞夫奈德和艾賽韓德,以及謝蕾妮爾……是這匹馬的名字。這匹馬是亞夫奈德從首都騎過來的馬,真傷腦筋耶。他為什麼總愛取這種名字呢?
「好,等等!那麼她現在是光著身子嘍?我不去!」
杉森一直站在門口拍身上灰塵,他在門口造出一陣塵埃之後才進來。我們每個人的模樣看起來都像是把所謂『東部林地之塵』這種灰塵給全部覆蓋在身上了。
溫柴根本沒有必要盡量冷淡地說話。因為他的這番話是真實的,真實是冰冷的。吉西恩正在把自己的嘴巴當做樂器,製造出刺耳的音樂。溫柴繼續說道:「就我所知,哈修泰爾家族原本對拜索斯而言是叛亂者的立場。那個家族擁有侯爵之名,代代維持了相當的權力,都是因為那個家族有無與倫比的忠誠心嗎?你是想這麼說嗎,笨王子?」
「毒蝎子這樣說好像很有道理。嗯,說得也是,我們是不可能一直為了安全而拿著劍。因為有時也需要空著手才能吃飯。」
「這裡是卡納丁。是東部林地的中央都市。」
「哦,卡里斯·紐曼!請庇佑一下虔誠的矮人吧!」
我突然只聽到風聲。我睜開眼睛一看,溫柴正在吸著煙斗。他又再度用煙霧將大廳的模樣弄得令人看起來頭昏眼花,然後他繼續說道:「那個少年是在太陽出來的時候出發的。而且在太陽最為炎熱的時間還是繼續朝沙漠走。這簡直是很瘋狂的行為。沙漠最為炎熱的時候是任何生物也無法受得了的。而且非常有可能會迷路。太陽熱燙地直射下來時,沙漠是會移動的。」
「啊……!」
「我不想喝。」
這座都市就好像是在荒野之中長錯了的犄角,它對於從四方吹來的沙子和灰塵用的是最為完美的抵抗方式,也就是不抵抗的方式。
傑倫特則是表情凄慘地看著那個士兵,用顫抖的聲音說:「請給予神的微弱權杖……拜託請讓我們在此睡一晚,讓我們喝一口水,以解乾渴。」
溫柴的這句話使杉森張大了嘴巴。溫柴這時候才開始慢慢地說:「我們應該要轉移焦點才對。」
「我的意思是,請各位再轉移一下焦點。我今天晚上好像都是在負責轉移焦點。」
「駝峰算是禮物嗎?不會不方便嗎?」
「是啊。大沙漠。在廣大的沙漠里看不到什麼東西,而且很荒涼,但是會給問問題的人答案。賢明的酋長當然很清楚這一點。雖然那個少年對於酋長的建議發現到有很大的矛盾之處,但還是聽從了酋長的建議。於是,他拿著一個裝有駱駝乳的袋子,就往沙漠走去了。」
旅館老闆一聽,開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這個躺在自己大廳的矮人,懷疑他會不會只是一個長得像矮人的人類。說的也是,沒想到矮人竟然會拒絕喝啤酒!
亞夫奈德咯咯地笑著。他一面注意著四周圍,一面觀察馬兒們是不是看起來很累。而且他偶爾會從袍子口袋裡拿出某種形狀很奇怪,像膏藥之類的東西,往天上一丟,便開始施法了。
不論是騎在馬上的人,或者那些馬,都不願露出倦態。這應該是出於自尊心的關係。因為在杉森背後的傑倫特正在如此喊著:「如果連公牛都追不上,還算是馬嗎?!」
溫柴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旅館老闆,並且說道:「那您先去睡吧。」
我一開門,立刻吹來一陣夾帶著沙子的猛烈狂風。我把手臂舉到額頭擋風,啷嚷著:「真是他媽的。杉森!你相信有人說想要去吹吹這種風嗎?」
「……你的意思是,哈修泰爾家族並不關心拜索斯的安危嗎?他們全都只是為了擁有更強大的龍嗎?」
「請不要擔心。那些馬一定會比待在皇宮還要舒服的。」
溫柴一直都沒有翻身。他靜靜地看著天花板,說道:「幹嘛?」
卡爾靠坐在椅子上,一面打瞌睡,一面喝啤酒,結果流了不少的啤酒到衣服上。溫柴看到他那副模樣,噗嗤笑了出來,然後拿著啤酒杯走到艾賽韓德的旁邊。
吉西恩沉著地對溫柴說:「你應該把艾賽韓德先生帶到卧房去,以報答他給你抽煙才對?」溫柴茫然地望了一下吉西恩,隨即用輕快的動作站了起來。他把椅子上的艾賽韓德當做行李般舉起來,扛在肩上,而艾賽韓德則是一點兒反抗的力氣也沒有,只是嘴裏念念有詞,但還是讓溫柴給抬走了。兩人消失在卧房方向之後,過了不久,傳來了東西被丟到床上的鈍重聲音,而且我還稍微聽到艾賽韓德的慘叫聲。
「搖著尾巴?」
我這麼一問,就差點笑了出來。因為我感覺躺在身旁的杉森和吉西恩同時都往溫柴的方向轉身過去。溫柴回答我的問題時還是望著天花板。
「他為什麼要一直發牢騷呢?」
「因為在那個少年的眼裡,事物的不合理以及萬物的缺點都看起來太過刺眼而不舒服。所以他認為自己生錯了世界,一直處於不滿的狀態。那個少年對什麼都不滿意。」
啊,對。卡爾引用的是查奈爾所說過的話。這是傑洛丁在開玩笑地問查奈爾能幹的戰略家應該是什麼樣的人的時候,查奈爾回答他的話。
我們要進入卡納丁的時候,已經全都變成了灰色的旅行者。
「駱駝在沙漠上跑的時候,為什麼它的腳不會陷在沙裏面呢?它是不是比馬還要來得矮小?」
「是的。」
「有一個少年住在廣大沙漠的某個綠洲里。他總是喜歡發牢騷。
如果是吉西恩,應該無法說出這種話來。因為這種說法等於是把騎士道丟到泥沼里。吉西恩先生,下一次別忘了找機會報答我。
嗯,一定是她們剛才在這裏打了水仗。在另一頭的長椅上,蕾妮可能才剛洗完澡,頭髮都還濕漉漉的,臉頰也泛紅著,正躺在長椅上。我猜想她可能是坐到一半就直接倒向旁邊昏過去的,然後就以這副可愛模樣睡著了。或許是因為她已經把今天一整天覆蓋在身上的灰塵都洗凈了,所以她現在散發著一股香味,看起來很滑潤,而且又加上她才從洗澡木桶剛出來沒多久,全身發熱,不過,對我而言她卻只是一個非常重的包袱。呃呃呃!我背著蕾妮,到她們卧房的路怎麼會這麼遠呢?
「好了,夠了!」
「沒錯。所以那項假設是不怎麼確實的。」
「這個我也會啊。」
溫柴現在說的是第四代國王耶里涅大王的北方征伐。雖然耶里涅大王成功討伐了神龍王的殘存勢力,安定了北方,但是當時卻對於如何處責哈修泰爾家族大傷腦筋。這個家族是能夠代代輩出龍魂使的家族。於是,耶里涅大王就保證會給哈修泰爾家族很高的地位,使其成為歸屬於拜索斯的貴族。這便是一個在實際利益之前可以不要名份的好例子。
吉西恩會意地拍了手掌。杉森則是仍然一副不解的表情,卡爾隨即笑著解釋。
那麼說來,哈修泰爾家族也是有可能會為了救大陸而放棄基果雷德,然後派托爾曼出來。哼嗯。好像很有可能哦。我對著桌上的煤油燈,點了點頭。
吉西恩聽到這番冷酷的評語,卻連生氣都沒辦法生氣。而杉森則是用急躁的語氣說道:「喂,喂。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哈哈,然後呢?」
「他是現存的可以確定是龍魂使的人。而且他現在不在基果雷德的身邊,可以算是沒有龍的龍魂使。」
吉西恩在暖爐正前方鋪了毛毯之後躺下來。當然啦,他和溫柴不九_九_藏_書同的是他比較有風度,留了一個很大的空間,隨即這個空間就被杉森給擠了進去。傷腦筋,真是傷腦筋耶。我想了一下之後,把大廳里的兩張桌子並在一起,在那上面鋪了毛毯躺著。我在想如果是睡地上,因為從地上會冒出寒氣,明天一早起來鐵定會沒辦法走路吧。
隨即,杉森像是很意外地看著我,說道:「哼嗯。不要擔心,修奇。我都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我們是憑著那股有如鐵匠的鐵砧般的堅韌意志,還有比吟遊詩人們的豎琴弦更為堅定的意願,一直不斷前進,我們一直追著太陽跑了十二個小時,奔走了長達二十四萬肘的距離。而現在則是日落時分,我們跟著太陽直奔而來,到達夕陽最後掠過的都市。
艾賽韓德隨即呻|吟著,從懷裡拿出放煙草的煙袋,遞給溫柴。溫柴拿到那東西之後,用這句話代替了謝謝兩字:「煙斗呢?」
此時,溫柴說道:「以拜索斯的立場,您當然會說這種話。」
「哼嗯。真搞不懂為何在這種地方會有都市存在。」
旅館老闆正在驚慌地看著我們吃飯的場面。不對,他大概是不敢直接看我們,只是不斷擦著已經擦過了的桌子,在偷看我們。雖然吉西恩帶著一副沉鬱的臉孔,但還是很有威嚴地一邊撕麵包,一邊說道:「要是卡爾先生所提的海岸封鎖戰略能夠成功,就不用擔心前線了。萬一那個計劃真的實現了,在前線會有一段期間維持比較好的狀態,這是很簡單而且有利的事。」
暖爐里的柴棍熊熊地燃燒著。而在外面的風沙也不停息地吹襲著。
「那你就得空手吃飯了。」
「請各位不要把焦點放在拜索斯,而是放在哈修泰爾家族。萬一克拉德美索真的接受了托爾曼·哈修泰爾,以哈修泰爾家族的立場來說,是換掉了基果雷德這頭喜歡鬥爭的龍,而得到具有消滅中部林地戰力的克拉德美索。」
呃。這樣有問題嗎?吉西恩一面摸著下巴一面說道:「這樣就像是明知道贏的機率很小,卻還對這場賭局下注。可是這明明是一場極可能會輸的賭局啊。」
溫柴慢慢地靠到椅背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這很簡單。哈修泰爾家族正在找尋紅髮少女,也就是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你們所找到的那個蕾妮。可是現在蕾妮在你們的手中。這麼一來,哈修泰爾家族倘若極想要得到克拉德美索,而且是在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被搶走了的情況下,他們會怎麼做呢?」
沒有人回答,所以我就以喊得更大聲來代替往前走。我喊道:「你如果說要在這種狂風之下透透涼風,那可能會被封個奇怪的封號,啊,對了!人們如果看到你在這種狂風之下透氣,一定會以為你是犯了極惡重罪,需要受什麼苦行的戰士。」
「哈修泰爾家族當然也想挽救大陸的危機。所以他們在放棄基果雷德,讓托爾曼自由自在之後,想讓托爾曼與克拉德美索見面,以鎮定住克拉德美索啊。」
傑倫特用一隻手撐著腰,另一隻手則是把木杖當成拐杖用,以搖晃的步伐走向那個士兵。如果不看他的臉,恐怕會誤以為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吧。在他走過去的這段時間,那個士兵用抱歉的表情看著傑倫特。
「如果沒有拜索斯,哈修泰爾家族要如何立足呢?」吉西恩用熱切的聲音說道。我的耳朵一聽到這番話,整個耳朵都熱得快燒起來了。可是溫柴還是一副冰冷的表情,一點兒也沒變。
溫柴以不緩不急的動作,把湯匙、叉子以及盤子平行地放著。這個動作雖然不緩不急的,但杉森一面看著他的動作,臉上則是一陣青一陣紅地生氣起來。溫柴做完了那個動作之後,又再用很慢的動作拿起水杯,隨即,杉森就把叉子高舉到肩上,做出投擲長槍的姿勢。
雖然這樣一來引起了一陣騷動以及嘟嚷聲,但最後每個人終究還是全都有位子可睡了。就這樣,地上排著三個人,旁邊的長椅上躺著一個人。四個男的躺在黑漆漆的大廳里,不過我們全都望著暖爐的微弱光芒所照映著的大廳天花板。
做出這種行為的人很敏捷,而且是聰明伶俐的人。如果與情況相符合,當然就必須要有能夠廣泛了解那個情況的伶俐頭腦,以及能夠配合時間做出適切行為的敏捷性。第二種,是指做出會惡化情況的行為。做出這種行為的人雖然很敏捷,但是不夠聰明伶俐。通常會造成情況惡化是因為太趕時間所致,雖然這種人會被認為很敏捷,但是因為不夠伶俐,所以無法讓情況好轉。而第三種,是指做出和情況毫無關係的行為。做出這種行為的人既不敏捷也不夠伶俐。而且這是三種之中最糟糕的。惡化情況是指至少會讓現在情況有變化,但是如果是做出毫無相關的行為的時候,投入行動的時間和物資和力量都只是浪費而已,只是維持現況。哼嗯。我的記憶力還不錯吧。哈哈哈。
「是。馬,嗯,長得很敏銳凌厲。看起來就像是會搶先跑在風的前頭的種族。」
「咿嘻!咿嘻嘻嘻!」
「我突然想起一個遊牧少年的故事。」
在我們最前頭的是一頭健壯的公牛正在做前導。沒錯,是一頭公牛。而在它上面則是坐著一個健壯的戰士,正在放聲吆喝著,提高氣勢。那是吉西恩和御雷者。御雷者正以穩健的步伐,雄赳赳地在大地上賓士著。
視野所及之處全都是地平線。我們一個早上跑下來,就連我們身後那片高聳的紅色山脈,如今也已經消失不見了,我們一直不斷地馳騁于無限寬廣的東部林地的平原上。所揚起的塵雲雖然像一座山那樣高大,但比起這廣闊的平原,看起來卻只像是一小撮的灰塵。
溫柴眼尖地跑去佔了大廳角落的長椅。在那裡,可以靠近大廳壁邊的暖爐,而且可以全身躺平,真的是個非常好的位置,不過溫柴在我們考慮到那個位置的時候就已經即時跑過去了。呃。
亞夫奈德仍然還是趴在桌上的姿勢,用舉著的手指頭左右搖了搖。
其中一個士兵站起來,對我們說:「以卡納丁之名歡迎各位。請問你們是旅行者嗎?」
卡爾也是一副沙啞不已的聲音。杉森拿出背包,首先把那上面的灰塵用力拍掉,結果又揚起了一陣塵埃,而在塵埃旁邊的吉西恩則是有些不耐煩地說:「要不要問我啊?可以不必拿出地圖。」
溫柴的這句話,像是在燥熱的房裡突然打開一直密閉著的窗戶似的,形成了類似的效果。吉西恩一面盯著溫柴,一面說道:「什麼意思啊?」
「呀,呀,呀哈!快跑!」
我跟著妮莉亞進去洗澡問,裡頭有幾個巨大的木桶和爐灶。而爐灶上面則是放了一個很大的鐵鍋。地板像是在鬧水患,到處都是水。
「我是認為有可能。」
嗯。可能因為這裡是偏僻地方的偏僻旅館,所以就連旅館老闆也很早就睡覺的樣子。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有旅館老闆這麼旱睡的。
少年發牢騷地如此說道。」
「駱駝雖然很壯,但同時也擁有柔軟的腿。它會跪下來靜靜地等待,等到騎馬者或者行李都上去之後才站起來,走向滾燙的沙漠遊絲。」
「您在這裏睡覺嗎?」
卡爾點了點頭,像在嘆息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但各位在五分鐘前明明還在追求著情況和行為的第一種關係。可是現在卻看起來像是在追求第三種關係。」
妮莉亞和蕾妮佔了一個房間之後,剩下的另一個房間總共有四張床鋪。現在四張床鋪上面已經有亞夫奈德、卡爾、傑倫特、艾賽韓德被拋在上面了,所以我們這些持刀劍的戰士們根本沒權選擇床鋪了。
吉西恩用憐憫的表情低頭看了看卡爾,然後舉起啤酒杯,說道:「呼。今天真是令人疲倦的一天。不過我們確實是跑了很多路。現在只要再過一天半的時間就可以到首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