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上部 家電總動員 六、電腦出手一個頂倆

上部 家電總動員

六、電腦出手一個頂倆

果然是藍藍。她好似也不大喜歡見那位鐵方兄弟,進門后坐得遠遠的。鐵方迫不及待地問她:「你從家裡帶來的東西呢?」藍藍今天特別憔悴,神情鬱郁的,一個大旅行袋放在身邊。
藍藍本來還在閉著眼睛努力尖叫,聽到動靜停下來一看,頓時犯了迷糊:「老關的電腦?」她把阿BEN抱起來,自己坐到沙發上發怔,想了半天得出結論,伸出腳尖踢了鐵方一下,嘀咕著:「神經病,一定到我家去偷東西了,老關到底有什麼給你知道了,還說是諾曼叫我拿的。」
老婆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的,有血光之災也要去頂住。束了束皮帶,我昂起頭,大步流星追藍藍而去。
雖說大感詫異,我也不準備去問個究竟,大大帶頭集體翹班是很少見,不過我跟它們一起生活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分分鐘剃鬚刀會離家出走,或微波爐自己跑回生產廠家做換殼整容,實在見怪不怪。這時攝像機很不耐煩地舉著它的三腳架堵住我:「老關,我們今天把諾曼買新家電的車搶了,現在他家裡的東西都是自己人。」
我酸得沒完沒了,錄音筆吐完出來了,拍拍我嘆氣:「我說老關,你為什麼成天在我們面前念詩呢,這叫什麼,這叫對牛彈琴。我們哪有工夫聽啊,最近電費又長了。告訴你,你的詩要念給藍藍聽!」仔細琢磨九九藏書,它說得還真有道理。現在去找本二十世紀經典情書來惡補一下來得及嗎?阿三突然「噓」了一聲說:「藍藍來了。」
我跟當頭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還不蹊蹺?未必要看到一台洗衣機跳鋼管舞?」
雖然到這個份上,她都不肯對諾曼有半點非禮之心,但這句話一入耳,我還是如逢甘露,如飲美酒,第一,她說「我家」;第二,她維護我——這都是領導對我莫大的肯定啊!我心花怒放,氣血翻湧。立時三刻就要站起來高歌一曲「酒逢知己倍精神,大家性情近」!
蟑螂男滿臉猥瑣的期盼神情,竊笑著抖開袋子,一張微微發黃的紙飄落出來。他念道:「皮膚科診療費收據,一千八百九十元整。」
它居然甚為害羞地扭了扭水管,然後惱羞成怒地呵斥我:「你仔細看看,家裡少什麼了?」
哎呀,這個男人怎麼長得活像一隻蟑螂啊?錄音筆尖叫一聲跳起來,充滿厭惡地說:「老關,這就是今天上午那個啊,我莫非遭天譴?一天看到他兩次。」它無法形容自己的噁心程度,到洗手間嘔吐去了。我們家的錄音筆是唯美主義者,經常半夜跑出來和微波爐討論扮靚心得,時時感嘆微波爐可以整形換皮膚,它就最多做一個無水SPA。
鐵方斜了她一眼,陰沉著臉站起來,走開去倒水,https://read•99csw.com忽然眼睛一亮,撲過去抓住藍藍,從她褲子口袋裡猛地揪出一個紅色的小絲袋:「這是什麼?」
衝進浴室一看:「瓜瓜呢?」一大堆電器都不在了,難道今天是愛迪生的生日,他們上街遊行緬懷電力之父的光輝業績去了?
藍藍霍然站起來:「鐵方,你什麼意思?」
他頓時臉色大變,一把揪住藍藍:「這是什麼?」這是什麼?是皮膚科的收據啊。去年初,藍藍在路上摔了一跤,把臉皮擦破了一塊,沒有及時就醫,居然壞死了。是我去醫院切了自己的一塊皮出來植上去,她才沒有破相的。當然我沒有告訴藍藍,切的那塊皮來自我的臀部。
藍藍看上去不太高興,不過還是克制地說:「沒有了,你翻我東西做什麼?」
心亂則目盲,說得半點沒錯。剛才滿腦子是藍藍和諾曼,還有一倉庫和我形相近性相遠的「蔬菜」,我還真沒好好打量家裡,現在一看,不由得失聲叫出來:「大大呢,阿BEN呢,冰箱呢?」
還好,不是藍藍被打,是那個蟑螂男被打,打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家智囊團的首席戰略分析與執行專家,阿BEN!
我恨不得多瞄到一點,臉都幾乎貼到了電視機上,引來阿三的批評:「老關,你有點常識好不好,這個樣子很蠢啊。」
這應該是我可以https://read•99csw.com為藍藍做的最小的一件事吧。我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在乎,珍重地放好收據,還隨身攜帶。我更沒有想到鐵方居然也是如此在乎,聽到藍藍這麼說以後,極為暴怒地吼道:「你自己那塊皮呢?」
鐵方抓過那個袋子,埋頭翻了起來。丟出了好多舊衣服、歷歷的玩具、雜誌,一直翻個底朝天,蟑螂男失望地抬頭:「沒有了?」
千千悠閑地在一邊看,說:「記得上次你開齋打架那間酒吧嗎?這是上面的一套小房子,諾曼這段時間常常在那裡。」
電視里有人走進來了。
畫面是一間小小的公寓,客廳和睡房打通,屋子裡的傢具非常簡單,不過品位獨到,布置得很精緻。我有點疑惑:「諾曼是有錢人啊,住那麼小一間屋子?」
我騰地跳起來,低頭就往外沖,渾蛋醜男人,居然敢吼我老婆,信不信我把你踩在腳下,踩成負離子給藍藍做頭髮?
帶著這一點感恩的心,對於藍藍出牆一事,我在相當程度上都是心平氣和的。即使此刻,愛惜仍比忌恨更強烈。畢竟這個世界上,她是唯一曾經為我等夜的女人。即使她永遠不屬於我,我也要她幸福。幸福對我來說是轉瞬即逝的黃昏霞彩,只有餘地在沉沉暮色里緬懷,而對她,我希望那是初起的太陽,有照耀終日的光熱。
阿三動作很快,立即拿電源九_九_藏_書線綁住我的腿,好聲好氣地說:「老關,不要衝動,電視一定要看完才能下結論的。」看完?別讓我看到藍藍被打啊,不然殃及你的顯像管被打爆,我可不管。
幸好蟑螂男解脫了我,他的手機響了。他謹慎地把盒子收起來,接起電話,我清楚地聽到是藍藍的聲音,細細地說:「鐵方,我把東西都拿了,到底諾曼要我家裡的什麼呀?」
在這個世界上,被妻子拋棄過的男人我相信數量絕對不少,不過我所真正知道的,就只有武大郎而已。以他作為參照物,我一直覺得自己還算走運,離婚就離婚吧,後遺症不過是形影相弔,對月長嚎,怎麼都好過被人當頭一棒,然後講:「不瞞你說,東區雙龍公墓的位都訂好了,不去實在浪費。」
我正想問你怎麼知道啊,再一想多半又是阿BEN。它平時沒事就去美國太空總署聽人家的機密會議當消遣,經常一邊聽一邊狂笑,說:「就這智慧還發展外星計劃,怎麼不研究一下種土豆如何收蘿蔔啊?」掌握區區諾曼的日常資訊,當然是小菜一碟了。
既然藍藍對我不是完全絕情,我就還有希望。聽到沒有,她還在說「我家」,她的家就是我的家啊。不管電視上還在演什麼,我招呼了一聲電鋸跟上,跨出家門,踏上尋老婆回家的光榮荊棘路。
蟑螂男走到沙發上坐下,從口袋裡掏出https://read.99csw.com一個精美的金色盒子。可惜沒有哪個攝像頭角度在頂上,看不到盒子里是什麼。只聽到他喃喃自語:「還差兩個。快了,快了。」他的表情活像十六歲的少年第一次看到夢中情人出現在眼前。
我仰天一跤摔下去,立馬又爬起來。那廂電視機阿三已經連接上外景隊伍,開始現場轉播諾曼家裡的電器偷窺秀。咦,拍攝角度多樣,圖像清晰,細節到位。誰是導演?專業很過硬啊。電鋸在一邊漫不經心地說:「當然是阿BEN啦。它常在網上發真人自|拍。」我還真是教化無功啊。
跑了兩步,摔個臉青。這華蓋運交得雷霆萬鈞,路都走不穩。起來一摸,是電動衣架絆我。「幹什麼呀?」立刻聽到小小在裏面招呼我,問:「老關,你回來那麼久,沒發現一點蹊蹺?」
它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噹啷」一聲從天而下,明擊後腦勺,暗點迎香穴,電源線繞頸,電腦蓋掏心,角度之奇,用勁之巧,令人嘆為觀止,絕對是筆記本電腦砸人十八式的經典之作。這位仁兄一介醜男而已,如何當得起,頓時眼睛一白,躺到地上。阿BEN輕鬆愉快地落到沙發上,作誤會狀,彷彿自己只是一台普通的電腦,一不小心從某個角落掉出來了而已。不過它面向我們打開的屏幕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他媽的,XP不發威,當我是DOS!」
藍藍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