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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異靈川

第十五章 異靈川

地板上堆了很多行李,打理得井井有條,辟塵阿叔也跟只地老鼠一樣躥過來躥過去。這都不出奇。出奇的是,印象中向來只穿睡衣到處走來走去,再胖一點就十足是只真人版加菲貓的豬哥,忽然換上了精幹貼身的短袖黑襯衣,藍色仔褲,以及看上去乾脆利落的靴子。他的頭髮,也被綁在腦後,露出稜角分明的臉孔,眉宇飛揚,神清氣爽。他忽然間一點兒都不中年,不頹廢,不遲緩了,那潛伏的無限精力與熱望,彷彿被什麼驚動了。
這兩位仁兄昨天晚上接到狄南美的電話,正式通知他們,三個月特訓結束,達旦前生風範初見端倪,即將出發前往拉斯維加斯。前途如何,無人可知。一個霹靂在頭上炸個天響,作為兩位資深混非人界的,他們當然知道生存者遊戲有多麼變態,結局又是多麼無情。辟塵在客廳里團團亂轉:「生存者選拔?怎麼今年搞到人界來了?安既然沒事,小破還跑去湊這熱鬧幹嗎?」
笑話!在非人界的江湖上混,連白棄的聲音都聽不出,不是找死?理論上,大家都應該貫徹一個原則,最短距離十公里以外,但凡聽到白棄要路過的風聲,就最好落荒而逃,無論當時是在打劫還是打盹。
辟塵左右看看,然後說:「在你的衣服箱子里。」
絲米國際學校的秩序亦如從前一般,一切恢復正常,那段噩夢般的離奇遭遇已經完全消失在大家的記憶中。選拔格鬥如期舉行,勝利者的額外福利依舊是和美麗的夢夢公主約會。不再飛翔的甜美女孩端坐在格鬥台的第一排,笑顏如花,全無陰影,但唯有她還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記得昆蟲樂園的來龍去脈。她記得那天翻地覆的一天過後,那位樣子像豬、動作卻比閃電還快的辟塵先生,以一陣氣呼呼的龍捲風把陷入萬人坑裡的學生們卷將出來,跟曬鹹菜一樣晾在操場上。看了一圈之後,撂下話:「喏,修復你擅長,剩下的活兒你干吧!」
她低聲說:「我也想去。」
安坐在離阿落稍遠的地方。只要有可能,他隨時隨地都在凝視那孩子的一舉一動。他已經知道自己在車禍后的經歷——為妖瞳怪所掠,準備送去暗黑三界作為人類標本,結果撞上為狐王清道的白棄,被倉皇逃竄的妖瞳丟在荒野。他也了解了阿落失去心臟前後的變化。對於回到從前父慈子孝的生活,安已經不抱希望,但當小破對本身能量的控制加強后,偶爾間,阿落似恢複流露一絲半點的溫情,每當那時,安就沉浸入深深的回憶,狂喜激動交集。
豬哥哭喪著臉,但還沒有喪失理智:「狐狸說小破自己想去。再說了,不湊一下也不行,不然怎麼進暗黑三界,邪羽羅還不是在刷刷地長?」
「去哪兒?」辟塵獃頭獃腦地問,臉上擺明是一副受驚過度,智商被嚴重損害的表情。可憐半犀族英明神武的長老,一旦兒女情長,也就成了凡牛九_九_藏_書一隻。
白棄「哦」了一聲:「你沒串線啊,朱小破的資料是由我提供的,他和我在一起。」
夢夢點點頭,往嘴裏填進第八塊曲奇,安慰他說:「是啊是啊,保養得很好。」
數典忘祖,當然就要遭到一點報應。其報應就是,異靈為了養大一個孩子,要付出比其他任何種族都更慘重的代價。
川嘴巴張開,哈喇子滴滴答答顧不上擦。愣了半天,粉紅色的袖子又舉了起來,在空氣中鼻子的位置撓撓,表示很迷惑。不過他在江湖上混了那麼多年,知道凡是和狐族扯上關係的事,都沒有常理可循,因此愣完以後,鼓起勇氣,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你知道我打電話來做什麼吧?」
看到夢夢,豬哥露出笑容:「小姑娘,來得正好,我準備去找你說再見呢。」
越是如此,就越覺得,與迷上的人相聚太短,真是無法挽回的遺憾。
說完轉身就往樓上沖:「生存者選拔通過哪裡報名?我記得暗黑三界有個資料收集網站?獵人聯盟有鏈接對不……」
在經驗和記憶的相互印證中,安已經先於所有人發現了這一點——小破住過的城市,就是阿落住過的城市;小破遷徙的路線,基本上就是阿落遷徙的路線。小破在前,阿落在後。安在無意之中,充當著夜舞天追隨達旦的執行者。
南美知道,現在小破與自己關係密切,再送他去參加他們的選拔,簡直就是九死一生。
他快手快腳換了出門的衣服,眼睛發亮:「辟塵,我們也去拉斯維加斯。」
白棄那一頭,狄南美冰雪聰明,一下猜出是誰打的電話,要不是白棄掛得快,她就要衝過來大吼一聲:「烏龜川,最近過得怎麼樣?」
他沒有說「我們」。他說,我會回來的。回來哪裡,什麼樣的阿落會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
犀牛阿叔今天也穿得精神,button down襯衣,背帶褲,禮帽一頂,別提多紳士了。一吹口哨,說:「咱們出發!」
白棄對他很同情:「知道了,放心吧。你有什麼事?」
可惜,風水輪流轉,好景不長遠。某一天,人們發現白棄出出入入間,身邊多了一個搭檔,她的名字,叫作狄南美。
狐族。
這一切都過去了,幾個月中,她對於那個短暫出現,又迅即消失的男孩子小破回憶再三,念念不忘,繁雜離奇褪去色彩之後,那張臉忽然異常清晰。每個細節和動作都耐人尋味。
豬哥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也算也不算。我們要搬去一個離他近點兒的地方,方便他回家。」
只不過都是幻想。
嚴格地說,並不是他遇到狄南美,是狄南美一腳踩到了他,在一大堆蘑菇中間。彼時他們同在亞馬遜流域四處閑逛,川致力於把自己身上的雜色全部褪掉,達到徹底通透的完美效果,而南美則致力於破壞原始叢林生物鏈的平衡,希望居於頂端的掠食九-九-藏-書者可以改吃素。
隨行,原來就是他的命運。
而結果是,他既沒有很好地實現這個希望,也沒有徹底讓大家失望。換句話說,川的長輩們遇到了絕大多數人類被註定的命運——生出一個平凡的後代。
女孩子眼睛一亮,又一黯,泛出隱隱淚光,不知是羞是惱,囁嚅道:「誰要他找我?」
在大功告成的那一刻,會從精神的母體中破殼而出的是魔鬼還是天使,是神經質還是殺人狂,甚至會不會在第一時間反噬母體,根本沒有人事先知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母體周圍布下強大的能量結界和守護者,一旦新生兒質量太差,難容於世,便即刻格殺。
它屬於非人界中極為罕見的一個種族——異靈。它們的形態是全然的透明,不需要依靠特定成分的空氣和水生活,對一切環境都有天然的適應力。除此而外,它們的能力在非人界並不突出。但是,異靈最特立獨行的一點是,它們是唯一一個不承認自己是由神創造的種族。出於某種奇特的信仰,它們的祖先堅稱自己來自另外的世界,遲早要回去。通俗來說,它們就是非人世界的外星人,時刻希望回到自己的故鄉,但是又找不到合適的辦法。不過到了近代,異靈族成立「異靈川」大做黑社會生意,賺得像豬頭一樣,漸漸也就不提思鄉之苦了。可見無論人或非人,與資本這種邪惡骯髒的東西一照面,立刻就要數典忘祖起來。
告別夢夢,他們開著那輛破「甲殼蟲」瀟洒地走了。小姑娘還站在原地抹眼淚的時候,一共跟她沒說上過三句話的辟塵阿叔忽然跑回來,交了一份非常詳盡的小曲奇餅乾配方給她,說是她最喜歡吃的那一種。
集訓早已結束,他們等的就是異靈川的正式選拔通知。在豬背嶺事件中,意外的失足驚醒了小破身體中沉睡的精神力,將白棄施加的能量鎖自行解除。達旦的角色意識逐漸開始與少年小破的意識分庭抗禮,一切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因此,當川發現聽筒對面是白棄的時候,他第一個想起的,並不是多少年前這位紫狐大人單挑異靈川整個殺手組,所向無敵的光榮事迹,而是——狄南美在嗎?正想著,那邊隱約傳來一個懶洋洋的女聲:「誰啊?」
「不要說我沒通知你,」辟塵面無表情,「小米老婆又懷上了,隨時會生。」
阿落隨行。
說罷便擔心真的不來,立刻又軟了口氣:「一定要來找我啊!」
豬哥反手脫下自己的睡衣。不錯,我們用特寫聚焦看看,腹肌還是那麼銷魂抵死的六大塊,看來天台上經常發出的嗨唷嗨唷聲,也不僅僅是在幫辟塵搓衣服。
他的表情好難得那麼憤怒:「我要去吹死邪羽羅,有覺不好好睡,醒過來找死!」
豬哥摸摸自己的鼻子:「拐騙未成年兒童判得可不輕,你不是要這麼害我吧?」
安嘆了一口氣。輕微的一口氣。
豬哥搖著手,迭九_九_藏_書聲道:「No,No,No……」
今天又是一個星期五,夢夢照樣下課就往朱家跑,無論家裡司機怎麼勸,都置若罔聞。但是她一進門,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咱們去報名。」他笑得賊兮兮的,「參加他們的選拔賽,嘿嘿,咱們去卧底。」
首先,異靈沒有性別,後代自冥想中誕生。所謂的母親,耗盡全部的精神力,在長時間的靜止中創造靈魂的胚胎,使其在自己的思想中吸取能量而壯大。這個過程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每分鐘母體都面臨著無可挽回的風險,那就是創造結果的不可預測。
豬哥很讚賞老鼠的品位:「那兒最舒服,他可真會選。」
這話說得很理智,完全不是為人父母應該有的風格,犀牛因此懷恨在心,撲過來往死里扁他。好一場窩裡斗。完了兩人都癱在沙發上長吁短嘆:「快了點快了點,快了點快了點!」
豬哥抱了夢夢一下,轉身去拿行李,又問:「小米他們一家子呢?」
他說:「不要擔心。我會回來的。」
因此她常常在周末下課之後,第一時間跑去朱家。走近那個小小草坪的時候,也總是幻想,也許門打開,小破已經回來,向她上下看看,說:「哎,你來我家做客嗎?」
只有這個時候,才聽到辟塵在廚房裡實在忍啊忍啊忍不住,發出噗嗤噗嗤的笑聲。
小破明日就要啟程前往拉斯維加斯,生存者遊戲已經開場。
C城。
白棄顯然非常明了他的擔憂:「是的,你放心,我只是幫助他提供資料,其他是他自己的事,我們不會幹涉太多。」
這和「狐之斗神」的戰鬥力其實還沒有太大相關。若干年前,誰都知道白棄了不起,同樣,誰都知道白棄脾氣好。不要說你沒惹他,就算真的惹了,大多數時候他也只是很和氣地把頭轉過來,最多瞪你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走掉。
夢夢大為緊張:「你們要去哪裡?」
普通人眼中那件粉紅色的睡衣袖子舉起來,在頭顱的那個位置做了一個抹冷汗的動作。然後用極納悶的語氣說:「我找一個叫朱小破的孩子,看他是不是去了拉斯維加斯參加生存者遊戲,不知怎麼串線到您那裡去了。」
他曉得不曉得,接受不接受,都改變不了什麼。
他陷入沉思,陷入回憶,回憶里有一些他不願意觸及的部分,被「狄南美」這個名字撕破了傷疤。
豬哥就露出一種很無可奈何的神情說:「我以為我現在也很不錯。」
豬哥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一定一定。」
「為什麼小破總是比我受歡迎呢?」他其實很不服氣,「從上幼兒園起就有小姑娘喜歡,啊?我長得沒我兒子帥嗎?」
當他們相遇之後,南美就把自己的短期目標修改為惡整川。其中最有創意的一個項目,就是用青陸出產的永不褪色的鳳仙花顏料,把已接近全透明的川,描成一隻大烏龜的形狀,之後帶去人與非人兩https://read•99csw.com界各大繁華場所——包括狐族年度派對,股東酒會之類的地方——招搖過市。若不是後來她越玩越高興,讓異靈族覺得這樣實在有損公司聲譽,終於出頭將川認領回族,天知道最後川的心理狀態會扭曲到一個什麼地步……正因結下了這樣的梁子,後來滿世界追殺選命銀狐的時候,異靈川立刻洋溢著無比熱忱投入其中,堪稱公報私仇的一個典範(詳見《狐傳》)。
「是不是去找小破?」她冰雪聰明。
在朱家做客是很愉快的。總有很好吃的小點心,有很好聽的故事。雖然辟塵阿叔脾氣古怪了一點,臉上從來都沒什麼表情,但豬哥就非常不一樣了。夢夢有時候還很真誠地問:「你從前一定很英俊吧?」
川的出生,幾乎拯救了整個種族,因其時所有合格的母體都已經精疲力竭,而之前的產品,卻每況愈下,慘不忍睹。
而就算是這樣微小的滿足,轉瞬也將消失。
她當然不會知道,根據豬哥先生以往生活經驗得出的結論,幫人擦屁股,乃他人生快樂之本。就算他本人聽了不是特別樂意,也必須承認這已經接近宿命。
紫狐一言九鼎。說完就掛電話,乾脆利落。但聽筒一放下,川還是跌坐在沙發上,反覆琢磨著什麼叫不會幹涉太多,到底不多到什麼程度。接著又躍起,衝到酒櫃前倒了一杯威士忌,麥色液體在空氣中順著無形的通道緩緩流下,從容進入所謂的胃。
城市的正常已經恢複數個月,沒有人覺察到自己身邊曾發生過什麼樣驚心動魄的事情。富貴者仍然驕人,卑微者仍然被驕,這世上的法則自有一套,至於表象下的波濤洶湧,幸運兒們則懵然不知。
「砸場子?」辟塵精神一振,隨即雄心壯志勃發,「要砸,就不用砸異靈川的選拔了,不如直接去砸暗黑三界吧?」
全面滲入人類主流社會,勢力越來越龐大的狐族,與異靈川各自在不同領域發展家族生意,除了偶有業務衝突,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於是這個平凡的後代背負著天才都背負不起的種族重任,隱姓埋名,在人與非人兩界苦苦修鍊。在還沒有功德圓滿的某一天,他遇到了狄南美。
為什麼南美要叫人家烏龜川,這是有典故的。這個典故發生在川和南美都還小的時候。
此時他們剛剛吃完晚飯。人還真不少,白棄、南美、安、阿落、小破,還有那隻吃完立刻開始瞌睡,單腳靠在飯桌旁邊已經沉入夢鄉的狐之睡神——阿展小朋友。
回頭看,辟塵已經把家裡的大大小小行李裝進了若干個真空旅行箱,從外面看是普通size,打開一看,容積嚇死人,去住任何酒店,都不敢要侍者提供行李運送服務——咱們壓壞的行李車和大堂地面,可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小姑娘很沮喪地靠在門上,獃獃地不出聲。豬哥走過來,蹲下,拉拉她的手:「夢夢怎麼了?」
無論怎樣的人,都有小時候九_九_藏_書;無論怎樣的非人,也都有小時候。區別只在時間和狀態的不同。比如拔魯達獸,採用自體分裂的方法繁衍後代,個個一生出來就可以為所欲為,完全不需要面對撫養期的各種風險;而老鼠天師,養小孩子之辛苦,常常會達到父母為之送命的程度。但是老天怎麼說也是公平的,所以拔魯達獸媽媽兩百年才生育一次,一次一隻起,兩隻止;老鼠天師家那口子,就一年忙到頭,比母雞還勤快。
「是『你死定了』的稍微委婉一點的表達方式。」南美答。
一旦異靈川覬覦人間版圖,對方會有什麼反應,川此前尚無餘暇考慮,誰知道被一個電話逼到眼前。他隱隱覺得,朱小破的出現,恐怕並非是因自己設置在生存者電視廣告中的暗黑信息而來,背後的蹊蹺,深不可測。
他是唯一和最後的希望。
車子開出去,兩個人從後視鏡里看著夢夢,以及夢夢身後重重鎖上的門,豬哥向來多愁善感,簡直就要同聲一哭。幸好辟塵提醒他,先別忙著多愁善感吧兄弟,閣下現在無證駕駛,而且是第無數個年頭無證駕駛了,最好還是集中一下注意力,不然萬一給警察抓住,是準備玩奇幻遊戲,一陣風隱形呢,還是準備玩超能,暴走時速五百公里跑路呢?豬哥狠狠擦了一把眼淚,嘀咕道:「就是,我哭什麼哭,人家小姑娘想小破呢。」
她也從來不知道,雖然自己的蹤跡在數百米之外,已經被屋子裡的人覺察,但那兩個在等待里一點一滴耗費希望的倒霉蛋,也偶爾會一廂情願自欺欺人,直到開門才貨真價實地嘆口氣,說:「夢夢啊,我以為是小破回來了。」
她打架水平如何,根本沒有人注意,因為她在惡搞這一項目上的想象力和天才,已經飛躍性地達到了前無古人,後來者估計也不會多的境界。任何人被她眼光瞄上,就會脊背一寒,預感自己來日大難,口乾舌燥……由此,非人界新的時代拉開了序幕。這個時代的個人化痕迹是如此的鮮明,以至於後來有人提起那風雲變幻的若干年,不約而同都會提到,那是一個銀狐橫行、無事生非的黑暗時代。
川趕緊叫:「麻煩你不要告訴她是我打來的電話!」
「什麼是九死一生?」小破問。
瞪著犀牛兄揚長而去的瀟洒身影,豬哥沒奈何,只好用力地吼了一句「給我留個掃把」,暗藏無限唏噓。
而川呢,就擁有非常特別的一個小時候。
頹廢了一陣,豬哥一躍而起:「走!」
他當然知道夢夢那點小女兒的心事,於是安慰她:「放心吧,小破一回家,我就叫他來找你,就算你也搬家,出國,移民去外太空,都可以找到你的。」
這時候,南美和白棄在幫小破打點行李,小破在幫阿展把尿——在不發脾氣的時候,他仍然是那麼nice的一個小孩。而阿落,則靜靜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也只有他,聽到了這聲嘆氣,回過頭來,忽然對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