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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半夜鬼生子

第一章 半夜鬼生子

我與他們隨意的客套了幾句,就坐了下來。大金牙也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大家喝酒打屁,天南地北的胡扯,無非就什麼地方出了上好了玉器,又或者說到什麼地方發現了青銅器,甚至四方錢印、秦樂府都翻了出來,再接下來不知道怎麼就扯到了女人身上,什麼姑娘家的肚|兜,繡花小鞋什麼的。
就在老婦人答話的時候,王寡婦又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情,這個老婦人,竟然沒有影子——氣死風燈的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影子長長的拖在地上,而這個老婦人,卻沒有影子……
我進去一看,老胡在這兒呢,沒看見胖子,一張大八仙桌上,還坐著些陌生人,老胡看見我,一樂,招呼道:「小何,快過來一起坐。」說著就拉開伸邊的一把椅子。
又是雙休,我把自己的事情料理完,天已經快黑了,我看了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忙著收拾了一下,就關門向大金牙那邊走去。
大家都知道,中國經歷了民國時期的軍閥割據,動亂得很,殺人放火的勾當,在那年頭都不算大事,死人更是平常。接著就是八年的抗戰,三年解放戰爭,死人更是平常事情,那年頭,標準的是鬼比人多。
「是啊是啊,胡爺,給整一段吧……」餘下的幾人一起附和著,做這行的原本都忌諱這個,可如今在酒精的作用下,粗著脖子紅了臉,什麼也都拋開了。我估計,就算真來個粽子,他們也會拉他一起喝個老酒。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老婦人忙答道。
我心裏暗笑,胖子還能夠有什麼大事?聽大金牙說,胖子自從老胡答應陪shirley楊去美國開始,他就明顯的顯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麼鬼。事實上他心裏的那個小心眼兒,我多少猜著一些,只是這事兒就象窗戶紙,大家都不好捅破,有些事,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裝著糊塗,打著馬虎眼比較好。
大金牙的朋友自然是他的同行,全都在他的嘴裏聽過老胡的事情。
「我的媽啊……老殷的錢還不九_九_藏_書上了呀!誰敢不還他的錢哪!當初我可是看咱們交情的份上才拍著胸脯跟老殷擔保你的呀!我說胖爺,你不能這麼毀我呀!」大金牙跌坐在椅子上,拍著雙腿叫嚷了起來,接著又對老胡說,「胡爺,這事您看著……」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凱旋那個死胖子。老胡急忙跳起來,讓開地方。胖子衝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老胡,急叫道:「看在黨和人民的份上,這事情你可不能不管!」
「咕咚」一聲,大金牙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我想要笑,拚命的惹了。
老胡沒好氣兒地說:「胖子,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有話就說,有屁就快放,黨和人民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這才注意到,胖子這幾天明顯的瘦了一圈,眼眶子也塌下去了,眉毛也打捲兒了,典型一個中國人民送給美國人民表示友好的禮物――熊貓的形象。我偷偷發笑,胖子還是這樣,老是一驚一乍的,不知道又是惹上什麼事兒了。
聽說是生孩子,王寡婦忙著就整理好衣服,打開門,卻見一個面色蒼白、五十左右的老婦人,正焦急的站在門口。門外下著雨,不大,但冬天的雨夜,分外的寒冷,王寡婦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轉身過去,點了一個氣死風燈,穿上釘鞋,鎖上門就隨著老婦人走去。
「操!出啥大事兒了?資本主義造反了,還是獻王的大粽子殺進北京城了?」老胡正白話到興奮的地方,讓他這麼一攪,心裏憋著難受,故意氣他。
我心裏想,嗯,老胡這人真夠義氣,對胖子真是沒說的了。交朋友交到這個份上,有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村子的最後面住著一個姓王的老寡婦,無兒無女,單獨一個人過日子,但這個寡婦卻有一手絕活,那就是接生。村子里不管誰家生孩子,都免不了要叫上這個王寡婦。
「我完蛋了,我讓萬惡的資本家給坑了……」胖子哭喪著臉,一屁股坐到老胡的椅子上,端起我的酒杯來,一氣就灌進去了。九*九*藏*書
我看見老胡身子一晃,大概是腦袋裡邊轟隆一響,感到周圍空氣不充足,好象有點缺氧,幾乎反映不過來,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計算了一下,三百萬加五百萬,還有就是三四十萬,總共得有八百多萬……就算把胖子殺了賣肉,也值不了這麼多錢。
這天夜裡,已經到了半夜時分,王寡婦睡得迷糊,突然聽得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王寡婦一面穿衣服,一面問道:「誰啊,這麼晚了,什麼事情?」
「嗯!」我一愣,哎喲,就憑胖子,這個數兒可不小啊!
胖子抓過酒瓶,也不在乎有陌生人在場,對嘴就往下灌,「咕咚咕咚」幾大口下去,這才說道:「我完蛋了,我欠債了,我借了錢去炒股票,全他媽虧進去了……」
這個故事發生在解放初期,在南邊有個小村叫黑橋村,整個村子里只有三四十戶人家。
老胡說完,看著胖子依然哭喪著臉,如同死了兒子,跑了媳婦的模樣,就知道不好,忙問道:「虧了多少?」
老胡本來就上火,又讓他的臭氣薰得直犯噁心,連連搖頭後退。這梁老頭的意思是擺明了的,無非就是讓老胡去倒個斗什麼——我知道,老胡跟我說過,一來他答應shirley楊不再倒斗,二來,古墓可是越來越難找,就算找到,如果在人煙稠密之處,也不便倒,一不小心被逮了,免費的國家飯夠吃幾年的。
餘下的幾個朋友紛紛問好,相互介紹中我才知道,這些人都是大金牙的同行,潘家園有名有姓的明器販賣商,發死人財的。
不過,老胡他們兩個可不同。他們兩個是講究義氣和規矩的那種人,我聽大金牙說過,這種人什麼都好,就是不發財。我看得清清楚楚,老胡立刻就有了要掐死胖子的衝動。
「我看!我看你的大頭鬼啊?」老胡正沒有好氣,怒道,「你明明知道胖子是什麼貨色,居然還給他出去擔保借錢?還那麼大的數兒?你他媽的活該你!」說著居然乾笑了幾聲,湊九九藏書進大金牙道,「我說金老闆,胖子沒有錢,你可有啊,他還不了,你給還啊,不是你做的擔保嗎?」
我在旁邊正在看著,還沒有反應過來,大金牙的臉都已經綠了,早就一步沖了上去,抓著胖子的肥肉問道:「我擔保的那五百萬也完了?」
「你這不是他媽的廢話?」老胡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大金牙住在潘家院,我趕到的時候,正好碰上大金牙從他家門口兒往裡走,我一步跳過去,在他身後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嘿!」
「三百――萬……」胖子如同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小聲的說道,我身後大金牙的幾個全都不以為然地鬆了一口氣,我知道,對他們這些古玩行的人,這個數根本就不算什麼。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老胡的故事講到精彩的地方,大家都伸著脖子瞪著眼睛聽得起勁的時候,門猛然被人推開,一個肥胖的影子沖了進來,跑到老胡面前,急叫道,「老胡,不好了……」
大家轟然一笑,忙著都喝了酒,靜等著老胡開始侃——
黑橋村雖然小,但在村子南面不到十里的地方,就有一處亂葬崗,密密麻麻的墳頭相互挨在一起,到了陰雨天,隔得老遠的,就能夠看到鬼火深深。
也不知道大金牙搞了點兒什麼小動作,他的幾個朋友全都借口告辭,房間里只剩下了大金牙,胖子,老胡與我,梁老頭一直賴著沒有走,我和老胡對這老頭沒有絲毫好感,只是老胡礙於大金牙的面子,沒有下逐客令。
胖子哼哼唧唧了半天,硬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老胡本來就煩別人這麼磨磨唧唧,加上喝了幾杯燒酒,一下子火往上冒,一把扯過胖子叫道:「你他媽的什麼時候像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的?有屁就快放,老子還要喝酒,不就是幾個鳥錢嗎?什麼大事?」
老胡可能是早來了一會兒了,喝得有點兒高,在酒精作用下頭腦遲鈍,也沒聽明白,點頭對他的誠懇表示讚賞。然後突然感覺不對,忍不住叫了出來,「我說胖子,你九九藏書剛才說多、多少來著?」
胖子很是老實的點頭,一副毛主席教導下誠實天真好孩子的標準形象。
藉著酒蓋臉,其中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瘦得皮包了骨頭,如同是倒斗出來的骷髏差不多的老頭首先說道:「我說,胡爺,你見過大世面,這裏也沒有外人,給我們來段刺|激的,下下酒?」
老胡滿腦子盤算著八百多萬,上什麼地方去弄這筆錢?
梁老頭見房間里沒有別人,忙著關上了門,拉了張椅子坐到老胡跟前,然後猥瑣的笑道:「胡爺,你是見過大世面的,廢話我也不多說,如今胖爺出了點麻煩,想要錢對不?」
我搶上一步,跟他並肩往他家走,一邊把他懷裡的啤酒抱過來幾瓶,一邊問:「什麼事兒啊?你說他也不好駁你的面子吧!是不是又沒好事兒?」
難道說——王寡婦越想越是害怕,忍不住就問道:「她大媽,你家住什麼地方啊?」
正當他頭大如斗的時候,旁邊那個五十左右的梁老頭神秘的湊了過來,猥瑣的笑了笑,露出滿口的黃牙,滿口的臭氣比起腐爛的屍氣也不遑多讓,更要命的是,他還一直往老胡面前湊:「我說胡爺,您在業內也是鼎鼎有名的,只要你願意,別說這個區區八百萬,就算是八千萬,對您來說,還不是小意思?」
我爸跟大金牙是鐵哥們,救過他的命,所以,我跟他也熟得很。我有一次聽到他和我爸胡吹一個叫胡八一的人盜墓的故事,一下子就著了迷,就纏著他給詳細講講,沒想到,這一聽就上了癮,以後我就經常往他那兒跑,也就認識了老胡和胖子他們幾個人。
梁老頭也沒有在意,只是繼續猥瑣的笑著道:「胡爺,在我老家附近,有個廢棄的煤礦,聽說裏面有座古墓,只要胡爺您去把這個鬥倒出來,還怕胖爺這點小債?」
沒想到他頭也沒回,一點兒沒害怕,說:「嘿,臭小子,越來越行了啊,敢嚇唬我了啊!今天你來得正好,我請你的偶像吃飯,有事要跟他說。正好老胡和胖子全都喜歡你,你九-九-藏-書小子會說話,比我可強,幫我打打邊鼓,明白沒有?」
老胡剛撲過去,沒曾想胖子後邊還有下文,接著胖子說出來的話,讓老胡連掐死他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個三百萬,還只是銀行貸款,我在地下錢莊,還借了五百萬,另外,我還和朋友借了……借了大概有三四十萬……」
門口傳來一個婦人聲音急促的道:「王大娘,我家媳婦生孩子,是難產,急著請你過去看看。」
話說:
大金牙得意地一笑,說:「算你小子聰明,反正他們兩個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這年頭兒誰跟錢過不去是吧?今天來的這個主兒,說是有個好買賣,你幫我勸勸。」
「也不多,不過就是三百……多萬……」胖子被老胡一吼,心虛下說了出來。
走到半路,王寡婦就感覺到不對勁,他們那個村子就幾戶人家,她幾乎都熟悉,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老婦人,而且,黑暗中好像這附近也不是她熟悉的道路,什麼時候這裏竟然多了這麼多房子?茅房、瓦房……密密麻麻的挨著?
他們所說的見過大世面,自然是說老胡倒過大斗。老胡過去在部隊時候,就喜歡喝酒扯淡娛樂,現在正是讓二鍋頭激勵得熱血沸騰的時候,也不推遲,當即就清清嗓子,端起酒杯來,道:「既然如此,大家喝了這杯,好聽故事。」
幾杯老酒下了肚,有幾個人的臉明顯的變了色,如同是如葬時候姑娘家臉上打的胭脂——不倫不類。但酒也同樣有好處,在酒精的作用下,原本還比較陌生的幾個人就開始熟識起來。
大金牙的幾個朋友在平時他的吹噓中,對胖子這號人物,也是如雷灌耳,今天終於看到了活的,也是心裏好奇,上下打量著他,倒還真像是看國寶。
老胡鬆了一口氣說:「切,我還當是天塌地陷了,原來不過是炒股虧了,就你那點兒起子,能有幾個錢,撐破天能投進多少錢?這年頭,除死無大事,我這些天跟死人一樣,根本沒花銷,手中多少也有點積蓄,我又沒有急用,給你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