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麼樣？」胡大有再次追問我道。

大概是聽得我要進去，裏面的接生婆已經把棉被給那媳婦蓋上，我眼見棉被上面都是血污，那女人的臉色更是蠟黃一片，實在不妙得緊，忙著上前再次診脈。

「怎麼了？」我問接生婆道。

這樣的例子事實上很多，有些嚴重發育不成熟的胎兒在產下后，甚至不能夠活下來。

我在外面聽了，也是著急不已，只是苦於幫不上忙。又過了一會兒，那個青年急急衝出來，拉著我道：「大夫，大夫，求求你進去看看吧，我媳婦快要不成了……這可怎麼辦？」

「大夫，怎麼會這樣？」胡大有過了老半天，才哭喪著臉道，「我們家到底中了什麼邪，居然生下來這等鬼胎？」

裏面，傳來女人痛苦的呻|吟聲和接生婆的催促是聲音：「用力啊……在用力……啊……就要出來了……」

我記得師父曾經說過，所謂的所孕非人，不過是孩子母體中發育不成熟，哪裡來的鬼胎了？而導致嬰兒在母體內發育不成熟的原因很多，最有可能的，就是藥物。

胡大有見著那個怪物一樣的孩子，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一瞬間臉上一絲血色皆無。

「啊——」

「這就好！」我點頭道，「我現在給你媳婦扎幾針，讓你媳婦把孩子打下來！」因為我是出門採藥的，並沒有帶的什麼打胎葯，幸而我懂得針灸之術，只https://ｒｅａd•９９ｃｓｗ.coｍ要幾針下去，這孩子自然就留下來了。

「你想要保孩子，還是想要保大人？」我問道，我心中極端不希望他保孩子，如果我診脈不錯，這孩子可未必是福。但是，問我總還是要問一聲的，尊重他的意見為上。

我從來不相信這些，雖然我自己屍毒纏身。我也一直都認為，屍毒乃是屍體埋在地下久遠，於是導致了屍體的毒變，和子虛烏有的神鬼扯不上任何關係。

胡大有在外面聽著，就如同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在我面前繞著圈圈，他的緊張情緒，也傳染給了我，我也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我看得出來，胡大有和他媳婦的夫妻感情應該是非常好的。

裏面傳來一些聲音，人家女人生孩子，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進去，只能趕緊把開水燒滾，然後找了一個盆舀了水，送到門口，叫道：「開水好了！」

「大夫，求求你！」青年陡然衝著我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只要你能夠救得我媳婦性命，我胡大有傾盡所有謝你！」

我伸手摸了摸，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女人腹中那個孩子鮮活的生命力，只是——如果我剛才診斷不錯的話，這孩子生下來就是一個債，倒不如去了乾淨。而且，如果為著這樣一個孩子搭上女人的一條命，也著實不值得。

「好好好，謝謝大夫！」read.99csw.com胡大有連連道謝。

我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拉起那個叫做胡大有的青年，嘆道：「不是，我是說你媳婦生孩子，我不方便進去。」

「大夫，」眼見我診脈好長一會兒，接生婆突然低聲道，「老婆子接生過無數孩子，只是這個媳婦，好像……好像是撞了神。」

那個接生婆好像是被嚇傻了一般，動也不敢動。胡大有呆了片刻，宛如行屍走肉一般，從我手中接過孩子，從門后取了一把鐵鍬，向著外面走去。

我對著旁邊的接生婆使了個眼色，那個接生婆到底不虧是接生過眾多孩子，一愣之下，就明白過來，忙著揭開棉被，把女人上身的衣服揭開，露出圓鼓鼓的肚子。

銀針閃著寒芒，對著女人臍下刺了下去，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大力陡然將我的手推開……

我忙著湊到前面看了看，就在女人的身側，一個剛剛出生的肉疙瘩還在抽搐著，人的身子頭臉，可是下半身，怎麼看著都有些像是蛇，尤其那尖尖的尾巴，讓我想起傍晚的時候被落錢金蟾吞入腹中的青蛇。

我聞言點點頭，這接生婆雖然話不中聽，但倒也有幾分道理，山村怪癖極多，尤其忌諱那個「鬼」字。所以，但凡有些邪事的，都是說撞了神，而不說遇鬼了。

「鬼胎……鬼胎……」接生婆結結巴巴的指著床上道。

「沒事！」我輕輕地嘆道，「九九藏書會很虛弱，你這段時間別讓她做事，弄些好的，給她補補，我等下再開些葯，你看看能不能配齊了，給她吃上兩劑就好了！」

我苦笑道：「胡大哥，事到如今，我就實話實說了，你媳婦是流產無疑，只是我給她把脈，感覺她應該有著七個月的身孕了吧？」

等著針畢，我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甚至有著一種深深的罪惡感，一個鮮活的生命，竟然就被我這麼扼殺了？但是，如果不殺它，這個女人就保不住了。

我倒還算是鎮定，由於早就診斷出女人所孕有些不對勁了，只是沒想到居然生下來這麼一個怪物一樣的孩子。原本以為只是帶點殘疾罷了，先天不足的孩子也不是沒有，甚至可以說是很正常不過。

我手中的那根銀針一偏，差點就刺在了我自己的身上，我自學醫一來，認穴非常準確，從來沒有一絲誤差，可是今天竟然碰到了這樣詭異的事情。

女人大量失血，加上小產和驚嚇，再次暈厥過去了，我伸手扣在女人的脈搏上，還好，雖然虛弱還算是平和，只是陰脈之中，還是帶著一股子刺骨的陰氣，讓我著實不解得很。

只是半夜時分，外面聽得蛙鳴一片，加上我腹中飢餓，更是輾轉反覆，怎麼都睡不著……

我一時三刻的，也實在對胡大有解釋不清楚，只有苦笑的份。

胡大有想了想，這才咬牙道：「大夫，我只要我的媳婦好九*九*藏*書，孩子將來總會有的。」

房裡，陡然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恐怖嘶叫，嚇得我一個哆嗦，聽著聲音，似乎是接生婆，而不是產婦。

鄉下習俗，大夫是不管接生之事的，甚至很多大夫都認為產婦不乾不淨的，怕沾染晦氣。我畢竟年輕，平日里也沒這個顧忌，只是想著我一個大男人，人家女人生孩子，進去不便罷了。見著他這等說法，我不禁皺眉不已。

我回過頭來，對接生婆道：「大娘，你拿點熱水，給產婦洗洗吧，這個樣子可不是事情。」

「大夫，我媳婦不會有事吧？」胡大有很是著急地問道。

「嗯！」胡大有連連點頭道，「正是！」

「命都保不住了，還顧這些做什麼？」胡大有畢竟是年輕人，倒也豁達，當即拉著我就往裡面闖。

胡大有回來后，神情木訥地給他女人洗換衣服，我也不便再去打擾人家，就在灶台下的柴草上睡下，準備等著天亮后就告辭離開。

看樣子我的針灸之術果然有用，女人已經醒了，只要孩子能夠成功生下來，就不會有事了——老天保佑！

青年沖了出來，從我手中接了開水，又急急進去。少頃，我就聽得裏面接生婆急道：「不成啊，你媳婦背過氣去了，這孩子生不下來啊！」

既然胡大有已經做出了選擇，我自然不用在為這個問題傷腦筋，當即一手按在女人的腹部，一手已經取過一根銀針。

那接生婆https://read.99csw.com原本的目瞪口呆地站在當地，滿臉的驚恐之色，被我叫醒，陡然怪叫一聲，竟然不在理睬我，轉身奪門就走，瞧著那模樣，似乎擔心多呆一會兒，就會沾染上邪氣的樣子。

我從旁邊取過一件破衣服，包裹那孩子，遞給胡大有道：「去埋了吧，別讓你媳婦知道。」

女子受孕后，三到五個月的時間，正是各方面都發育的時候，一旦不小心誤用狼虎葯，就非常有可能導致流產甚至胎兒發育不良。普通一些，就是孩子生得弱，先天不足，嚴重的就會導致發育不成熟，生成怪胎，就是俗稱的鬼胎了。

胡大有再也顧不上這麼多，當即就沖了進去，我心中也是著急，跟著走進房裡——

我沒有說話，真是活見鬼了，我還真不相信了，一個沒有出生的孩子，它還能夠翻出天來不成？銀針閃過，我小心的把它刺入女人的肚臍之下，然後我按在女人腹部的手陡然感覺裏面的孩子死命地掙扎了幾下子。我毫不理會，繼續扎針。

「好了，大娘，接下來的事情就看你的了！」我忙著對接生婆說，同時拉著胡大有一起走到外面。

而目前這個女人應該受孕后體弱，受了一些勞累，加上被陰風撲了，於是就有些不支，偏生又沒有及時調養，大夫給了一丸保胎葯，卻沒有對症治療大人的病，這才導致流產。

我愣了愣，而胡大有卻看著我，大概是感覺我剛才的那個動作怪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