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說什麼了？我細細一想，剛才說什麼了？七十三，鬼來攙，這麼一想，我頓時滿頭冷汗——不過，老年人年紀大了，身體的各項功能都已經漸漸地衰敗，也不算什麼稀奇事情，不足為怪。

牛鎮長忙著把我往外面讓，等到了外間房裡客廳坐下，牛鎮長滿臉的笑容，又是倒水又是遞煙的，再次問道：「徐大夫，老頭子這到底是什麼病啊？這鎮子上的醫生啊，一個個都說是……」說到這裏，他就打住，只是看著我笑。

「你爺爺就住在這裏？」我好奇地問道。

「徐大夫！」二丫頭見到我，甚的高興，笑道，「家裡沒什麼事情，我來看看姥姥。你要出門？」

牛振華大咧咧地拉過一張凳子，在我對面坐了下來，皺眉道：「城裡的醫生說——」

牛振華開車，我就坐在他旁邊的副駕駛的位置上，而餘下的那幾個人，都擠在了後面，牛振華抬頭看著村子口那棵老大的白果樹，問道：「阿來就是在這棵樹上弔死的？」

閑談中我才知道，昨天王來弟弔死在我們村子口的白果樹上，王利民是粗暴脾氣，雖然恨女兒不爭氣，干出了這等丟人臉面、敗壞門風的事情，可是如今女兒死了，他焉有不心痛的？

我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下文，詫異地問道：「說什麼啊？」

看著王大媽嚎哭著女兒，鄰居幫著辦理喪事，王利民心中著實不是滋味，這天晚上喝了幾口悶酒，就操了一把菜刀在手，晚上去找牛家的麻煩。結果，剛剛摸到鎮子上，打聽著九*九*藏*書牛家，就被鎮子上的巡警逮到了，王利民粗著脖子喘著氣還想要嘴硬，卻禁不起嚇唬，很快就把原委說了，牛振華得知后，倒也沒為難他，反而給了他幾個錢，讓他回家把女兒的喪事辦得好看點。

我打量了牛鎮長一眼，這人倒是一張圓圓的彌勒佛臉，笑起來一臉的和藹。我笑道：「不坐了，給老人家把個脈吧！」

牛振華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道：「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句話……」

牛鎮長轉過頭來，看著是笑道：「徐大夫啊？快請坐！」

「好好好，有勞徐大夫！」牛鎮長一邊說著，一邊就讓開，牛振華忙給我搬過來一張椅子，我在椅子上坐下，從藥箱裏面取出來一隻診脈用的小枕頭，扶著老人的手診了片刻，又翻了翻老人的眼皮子。

他嘆了口氣，從口袋裡面摸出來一包煙，自己點了一支，順手遞給我一支，我搖搖頭，我沒有抽煙的壞習慣。

走到裡間屋子裡，只見一個中年人正站在當地，一張老式的雕花木床上，鋪著厚厚的棉被，一個瘦骨嶙嶙的老人，躺在床上。

二丫頭自然是爽快地答應了，我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跟著牛振華出門。

「那是你的事情，不關我的事！」我聞言，心中不快，冷哼了一聲道。

「嗯！」我忙道，「你來的正好，鎮子上有個人家有人病了，讓我過去瞧瞧，你要是沒什麼事情，麻煩你照顧一下姥姥。」

而閑談中，我也知道了那老頭的病症，原來，這些日子以九-九-藏-書來，開始只是老頭懶怠動彈，只想坐著或者躺著，開始眾人都不理論，只說是老年人怕動。我姥姥也是這樣，如果不是我逼著，她只怕也是躺在床上不想起來。

牛振華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又似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老半天的，才急道：「要是知道是什麼病，還用得著問你嗎？」

「小然啊，如果是人家來求醫的，你就去跑一趟吧，救好了人，也算是一件功德啊！」姥姥大概猜到他們的來意，勸說我道。

牛振華大概是聽得我語氣有所鬆動，忙道：「當然，那當然，只是想要麻煩徐大夫走一趟。」

我答應了一聲，事實上不用他囑咐我也不會說的，就算病人已經病入膏肓，作為一名大夫，我也不會當著病人的面胡說八道。

我搖頭道：「不是老年病！」老年病不該是這個癥狀，而應該像我姥姥那樣，沒病沒痛的才對，只是身體的各項器官漸漸地老化衰敗，然後老死。

我點點頭：「陪你走一趟倒是沒什麼，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真是老年病，我也一樣沒有回天的本事。我托個人照顧一下姥姥，這就隨你去！」說著，我就欲出門去託付鄰家代為照顧姥姥。

但越是不動，人的身體各項器官組織就越是衰敗得快。

「我爺爺平時不喜歡吵嚷，就住在後面！」牛振華一邊說著，一邊把我往後面院子裏面領。

「大妹子，你這個時候跑來做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徐大夫！徐大夫！」牛鎮長叫了我幾聲，我才算htｔps://ｒeaｄ.99ｃsw.ｃoｍ回過神來，忙道，「我們到外面說話。」這老人還清醒著，看似乎不能說話不能動彈，和活死人沒什麼兩樣，但是，這才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牛鎮長身為一鎮之長，平日里肯定會得罪一些人的，但是，就算有人想要動手腳，也不會對一個老人動手吧？

「你給我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門口，傳來牛振華的聲音。

但這老頭的病症，卻有些怪，漸漸地開始竟然手腳冰冷，全身僵硬。但是，這人還有著一口氣，還有知覺，宛如活死人一般。

老頭子已經很老了，七十有三，身體的各個組織功能都大大地減退，遠不如年輕人，而這個病，更是帶給他精神上難以言喻的創傷。

我抬頭看了看那棵枝繁葉茂的白果樹，略略地點了點頭。

牛振華看我不說話，忙又說道：「徐大夫，剛才是我們不對，王來弟那事……」

就拿我姥姥來說，雖然她沒個病痛什麼的，但眼睛牙齒耳朵都不怎麼好了，儘管我精心調治，只怕去日不多了。

我聽得牛振華在門口亂罵一通，而他帶來的幾個彪漢似乎要準備砸門了，當即皺眉，猛然走過去打開門，一個正準備砸門的彪漢遂不提防，一頭就栽了進來，我見狀就笑了出來。

吉普車在山路上一路顛簸，只顛得我骨頭痛，但這玩意速度快，大概四十分鐘，我們趕到了鎮子上，路也好走了。

王利民被嚇唬了一通，也不敢再犟，可他卻把我給出賣了，什麼不見天日的毛髮啊，什麼刺穴、診陰陽脈什麼的，ｒｅaｄ•９9ｃｓｗ.coｍ偏生牛家老頭子現在重病中，鎮子上的醫生一個個束手無策，於是就導致牛振華直接就找上了我。

老人如同死了一樣，躺在床上，紋絲不動，只當我伸手翻開他眼皮子的時候，他眸子才轉了轉，透著一股子的暮氣。

「怎麼說話呢！」牛振華沒好氣地罵道。

姥姥在裏面聽見了，忍不住大聲問道：「小然啊，什麼事情？」

等著走到後面的院子里，我不禁大吸了一口冷氣，這傢伙家裡還真是有錢，後面居然還有著偌大的一個院子，種著一些花花草草的，另外有著三間小小的院落。

我聽著，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全身僵硬，宛如死屍，可還有知覺，這無疑是一種極大的痛苦。

一般來說，前來找我的，大都是求醫的，倒也不奇怪。我正欲說話，裏面姥姥又數說道：「小然啊，人家家裡有病人，難免脾氣暴躁一些，你多擔當些吧，別讓人在門口吵嚷！」

我想了想，這話雖然不好聽，當也是事實，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怕他們吵嚷到姥姥。當即走到門口，在一張藤椅上坐了下來，問道：「你不知道什麼病，但總也看過大夫吧？」

對於老年病，我自然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多就是利用藥物刺|激一下壞死的各個器官組織，延遲死亡的時間而已，但就算這樣，我也沒有回天之術。

「嗯！」牛振華點點頭，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等下進去了，不管怎麼著，別在我面前說喪氣的話，知道嗎？」

「爸爸，我把徐大夫請來了！」見著牛鎮長，牛振九九藏書華倒是沒有敢囂張。

「哦……」我聞言一愣，隨即想起來，這傢伙姓牛，我說是騎著鐵牛來的，豈不是擺明了佔了便宜？

「多久了？」我問道。

我聽了嘆了口氣，大聲道：「知道了，姥姥！」

「沒什麼，不過是一些無聊的人！」我忙著安慰姥姥道。

我被他這麼一問，倒還真是問住了，想要直接說，但又不知道如何說起，當即獃獃地出神——難道說，天下真有這等邪術不成？

「前前後後算起來，大概有靠近兩個月了！」牛鎮長忙道，「徐大夫，家父這是什麼病？」

「態度？」我不禁挑眉，我又不是你的犯人，我愛擺什麼態度就擺什麼態度，關你脾氣啊？

牛振華大概這輩子還沒有被人關在門外過，因此見了我，眼睛都紅了，恨不得捋袖子揮拳頭揍我，但我問了一句話，就讓他老實地安靜了下來：「你爺爺什麼病？」

因為和牛振華進鎮子，一時半刻地回不來，自然要把姥姥託付個妥當人我才放心。我這剛出門，迎頭就撞見了二丫頭。

我知道那個中年人勢必就是牛鎮長了，而老人就是牛鎮長他老爹了，牛振華的爺爺。

吉普車直接開到牛振華家門前，居然是一棟兩層小洋房，遠比鎮子上普通的人家要氣派得多，他把餘下的眾人遣開后，就領著我向裏面走去。

「咦？」我看著停在村子口的一輛老式吉普車，笑道：「我說你們倒是趕早，原來是騎著鐵牛來的！」

姥姥的耳朵不太好了，只怕也不太聽得清楚外面人到底說什麼，但是，她多少還是可以猜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