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如此說，若是能夠醫治，我還是想要試試的，若果真不成，一來是我學醫不精，二來也是老人家的命，怨不得人。若是因為老人家病得古怪，我就置之不理，這不是我的為人處世之道。」我輕輕地搖頭道。

我想起了留書離開的師父，再看看姥姥，為什麼這世上對我好的人都離我而去了？在村長的料理下，忙著打倉開弔，三日後，姥姥被孤零零的埋在了一座山坡上，而世上也剩下了我這麼一個孤零零的人……

那老叫花子見著我不說話，當即嘿嘿怪笑道：「所以，這個偏方不能輕易給你的，你必須得給我做些事情……」

如今我家剛老了人，又從圍牆的磚面裏面弄出來這麼一個玩意，誰心裏都有些發毛了。

「牛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老叫花子道。

具體地說，神光一散，那就是老死的癥狀，當然，也不一定所有老死的人，都會散盡神光。

「徐大夫，這可大大的不好啊！」張鐵漢看著我，黑著臉道。

我知道姥姥已經瞎了，眼中神光一散，就意味著生命也走到了盡頭，不過就是這麼一兩天問題罷了。

我忙答道：「還有年邁的姥姥！」

這個意識竄入腦海中，我頓時就驚呆了，聯想著剛才姥姥說的話，頓時大驚失色。

我看著他擺在磚頭上只有巴掌大小的棺材，心中明白，山村人都講究這個，迷信得很，我這個房子也著實有https://read.99csw.com了些年代，大概是姥爺手中蓋的，久經風雨，找就殘破了。

姥姥的喪事過後，前院子的圍牆已經破舊不堪，我便想要請個磚瓦匠，修繕一番。姥姥過世了，我還活著，總還是要住的。

我守著姥姥，放聲大哭，想著從此以後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了，父母親明顯是不會回來了，哪怕是姥姥過世，他們都不願意回來看上一眼，而我這個人，似乎已經被遺忘。

看著姥姥靜靜地睡了下來，我獃獃出神，跌坐在姥姥的身邊，僵坐了半夜。

我痛苦的閉上眼睛，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我知道那不是什麼鬼，而是姥姥神光盡散了。人到年邁時，身體的各項組織機構都逐漸衰老，這世上沒有不死葯，人早晚都是要死的，而某些人死於病痛，死於意外——這些都屬於非正常死亡。

姥姥很是痛苦，也很是驚慌失色，我伸手按住姥姥，摸出一根銀針，遲疑了片刻，才對著姥姥的黑甜穴刺了下去。

而另外一種人，就像姥姥這樣，不屬於非正常死亡——他們是老死的，他們並沒有什麼病患，只是身體各項組織機構衰老，不得不死，俗稱老死。

「沒有！」姥姥連連搖頭道，「我看見了，有鬼……拿手電筒照著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睛都照花了，小然，你把燈打開，讓我看看你……」

「小朋友，叫什麼九_九_藏_書名字啊？」老乞丐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問道。

「姥姥，姥姥——」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姥姥這眼神完全沒有焦距，姥姥年邁，眼睛是不成了，但姥姥並沒有瞎，「姥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這一忙活，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我困得不成，打了個哈欠，正欲收拾藥草睡覺，不料卻聽得房裡姥姥大聲嚷了起來——

我忙著點頭，這老乞丐好像很是了解我啊？可是我卻是一點也不認識他。

「你本人也是學醫的吧？」老乞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片刻，再次問道。

我吃了一驚，忙向姥姥房裡沖了過去，拉開燈，只見姥姥驚恐萬分的瞪大眼睛，瞧著我。

我心中無限狐疑，當即伸手在姥姥的面前晃了晃，果然，姥姥的眼睛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我囑咐二丫頭，明天一早過來給她醫治臉上的鬼面蛇蠱，二丫頭聽了，歡天喜地地去了，晚上我照顧著姥姥睡下，就趕緊開始動手配置藥物，二丫頭臉上這鬼面蛇蠱，不是一劑葯就可以奏效的，因此我必須把要用的葯全部配出來。

正如我所料，姥姥沒有能夠撐過兩天，就在一個黃昏時分，安然地去了，而我的父母，依然音信杳無。

我聞言雖然窘迫，卻大喜過望，也沒有注意老乞丐的調侃，這屍毒折磨得我日夜不安，今天有幸能夠聽到解毒方子，豈能不喜。一瞬間，我九-九-藏-書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哦？」我一愣，醫者父母心，焉有見死不救的道理？「為什麼？」我詫異地問道。

「你家裡可還有什麼人？」老乞丐問道。

被老乞丐這麼一打岔，我倒也沒什麼心情再找什麼醫術，當即轉身向回走。只是兩條腿走路終究比不上牛家的吉普車，直到日不西山，才趕回村子里。

我聞言，頓時就頭大了，難道說這個老乞丐竟然想要收我為徒？師父雖然不在身邊，就算我另投師門，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但是，師父待我不薄，甚至可以說，我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全賴師父一手教導，就連我中了屍毒，也是師父刻苦專研，找出來的壓制毒性的配方，讓我苟延殘喘至今。

姥姥還是和往常一樣，懶怠動，只喜歡坐著，二丫頭的一張醜臉，越發顯得猙獰可怖。我為著換取老乞丐手中的藥方，五天後要陪著他出門一趟，也不知道時間長短，這丫頭的一張臉，越耽擱越是難治，倒不如趁早兒給配藥醫治了——也算是了了一樁心思。

「小然，快點開燈，那個鬼又來了，又拿電筒照我眼睛了，小然……」姥姥死命的掐著我的手——掐得我感覺手腕都要斷了。

不料在拆除圍牆的時候，卻從圍牆裡面拆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棺材，當時張鐵漢就變了臉色——幾個請過來幫忙的小夥子只當什麼稀奇事情，都圍過來看。

我在村子裏面人緣read.99csw.com好，找人幫忙自然沒什麼麻煩的，只是二丫頭的鬼面蛇蠱的醫治，卻不得不又要向後延遲。

「算了，你既然要管，我也不管你的事情，只是警告你，下手的那人可不是善於之輩。」老乞丐道。

「徐逸然！」我忙著恭恭敬敬地回答。

「是，多謝老人家提醒，倒不知道你老人家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的？」我忙恭敬問道。

我匆匆趕到鎮子上，跑去鎮政府借了電話，撥通了父母親的號碼，只是出乎意料，電話那頭，久久也沒人接……

姥姥瞎了！

我抬頭看著吊在房子中央一盞黃昏的燈泡，雖然光線昏暗，但畢竟有燈，還是可以看到的，為什麼姥姥瞪大眼睛居然說看不到我？

「小然……小然……有鬼……房子里有鬼……」姥姥拉著我的手，驚恐萬分地說道。

「姥姥，你做噩夢了吧？」我一邊說著，一邊搖動姥姥，意圖讓她清醒過來。

「我這個乃是上古偏方，歷代單傳！」老乞丐嘿嘿怪笑道。

「你應該知道那老頭子不是什麼病吧？」老叫花子搖頭道。

「不知道老人家有什麼事情需要我效勞的？」我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要求我拜入他的師門，做些別的事情倒是好辦。

人最大的幸福，自然就是沒病沒痛的老死，可是老死也是一種痛苦……體驗著全身各項組織機構一點點的衰老，靜靜地等候死亡的來臨。

雖然沒有任何醫書關於神光盡散的記載，但我從師hｔtps://rｅａd•９9csｗ.coｍ父口中卻是得知，人老年邁的時候，最後會所有的精氣神全部集中在眼部，人會感覺像是被強光照住，先是眼睛瞎掉，隨即——老死！

只等到外面雞叫了兩遍，我才如同是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忙開門出去。我得去鎮子上打個電話給父母親，讓他們儘快趕回來，也許還可以見著姥姥的最後一面。另外，我還要找村子里的老人，準備籌辦喪事，我家不同人家，沒什麼人，如果不儘早料理了，只怕事到臨頭，忙亂不堪。

老乞丐橫了我一眼，冷笑道：「不教你，我叫住你做什麼？你又不是漂亮的大姑娘，逗著你好玩啊？」

「你回去找個人照顧姥姥，半個月後來這裏找我，陪我出去走幾天，我自然會給你藥方。」老乞丐說著，也不管我如何，已經哼著蓮花落，向街道的另一邊走去。

村子里唯一的磚瓦匠，就是村長家的大兒子張鐵漢，手藝活不錯，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幾個壯小伙過來，準備先把殘破的圍牆拆了，重新打上。

老叫花子又道：「你既然知道，你還插手做什麼？」

我在鎮子上磨蹭了半天，撥了無數次的電話，可是電話那頭一直沒有人接聽，最後瞧著無奈，只能委託鎮政府的一個工作人員，告知他原委，求著他到晚上再打我父母的電話。

我愣然，難道真是我懷疑的那東西？剛才診脈的時候，我就心中起疑了，只是想著牛老頭已經年邁，誰吃撐了去找一個老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