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我皺眉，嘆道，「事實上，說句難聽點的話，你爺爺也一把年紀了，就算真有個什麼閃失，也算是喜喪了！」

「真是太好了！」牛振華急道，忙著打開車門，拉我上車，同時就拉了一個危險式的調車頭，急道：「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我終於明白，我家到底少了什麼東西了——二丫臉上剝下來的皮，不見了……

我雖然一直自負大胆，但今天著實被嚇唬得不輕，如今又在自家見著這等詭異事情，更是毛骨悚然，全身都寒絲絲的。

但問題是，這老頭已經癱瘓多日，又不出去，怎麼會中邪？失心瘋也絕對不可能，牛振華雖然不懂醫術，但有句話說的對，老人哪裡來的力氣啊？

因此，那捲殘破的青囊經補術自然是要帶著的，還有師父的一些奇方手稿，全部貼身藏好，再來就是一些配置好的草藥等等，拿一個葯筐背著，包括那隻已經經過處理、風乾了的落錢金蟾。

我向四處看了看，天空中一縷浮雲飄過，將月亮遮住大半，蒼白色的月光下，在圍牆破開的口子邊，隱約有個黑影，靜靜地佇立著……

「我看著他走到牆壁裏面去了！」二丫結結巴巴地分辨。

「他媽的，這一定是那些小子的惡作劇！」我在心中暗罵了一聲，當即從牆角取出鐵鍬，攜了那兩隻小棺木，走到外面，找了個向陽的地方，挖了坑再次埋了……

「哦？」牛振華沉默了片刻，這才道，「徐大夫，能不能麻煩你在鎮子上住一段時間再走啊？至於房子什麼的，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安排好。」

「怎麼了？」我坐在他旁邊，問道。

牛振華的車速很快，一路上鳴著喇嘛橫衝直撞，很快就到了小鎮上，在自家門口停了車，拉著我就往裡面闖，迎頭碰了牛鎮長。

「聽你說的還真像是！不過，等著我去看看再說吧！」我搖頭道。

可我是想來想去，卻九-九-藏-書又一下子想不起來，當即倒在床上，合上眼就要睡，明明很困，可卻什麼都睡不著。

天際的一片浮雲散去，大片清光如同是水銀瀉下來，帶著說不出的清幽雅緻。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回屋子了。

有人來過我家，帶走了二丫的臉皮，卻把那些我已經埋掉的小棺材挖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你父親回來了嗎？」我問道。

等著天大亮了，我再次開始收拾東西，大概的整理了一下，除了二丫的臉皮，我家並沒有丟失別的東西，這人——忒古怪了，甚至連著我平日里放在姥姥抽屜裏面的錢都沒少一分，家裡也沒有翻動過的痕迹。

「要是好了，我還巴巴地跑來找你作什麼啊？」牛振華哭喪著臉道，「今天中午，我們正在吃飯，不料老頭子突然就從床上躥了起來，口中嚷著一些人都聽不懂的瘋話，我就急了，忙著安慰老人，可是他居然伸手掐我脖子——你看！」他一邊說著，一邊仰了仰頭。

我這才注意到，這人偶面部表情雕刻得非常地傳神，但兩人的表情，卻是截然不同，一個是大笑，一個卻是愁眉苦臉，似乎是在哭……

我搖搖頭，世上本無鬼，庸人自擾之而已。自個兒嚇唬自己，還真以為是鬼了？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爺爺怎麼樣了？」牛振華急道。

「好了？」我一呆，這不可能啊？

可是，如果只是為著嚇唬人，他為什麼要拿走二丫的臉皮？要那個有什麼用？我再次躺在床上，卻不敢關燈，睜著眼睛直到東方泛白。

我家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在兩隻小小的棺木，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兩具小棺木，應該就是白天張鐵漢從我家圍牆和屋脊上拆下來的，我清楚的記得，我已經把它們埋了啊，怎麼會又出現在我家桌子上？

走到牆壁裏面去了？我被她一說，也不僅有些寒意，但還是撐著說道hｔtｐs://rｅad•99ｃsｗ.coｍ：「沒事的，我去看看。」說著，我就向牆壁邊走去。可是牆壁邊什麼都沒有，除了亂糟糟的磚頭泥土，一切都好，外面，天上一輪老大的月亮悄然升起，把原本黑黝黝的地面上，鋪上了一層清光。

劇痛之下，我反而鎮靜了下來，忙爬起來，摸著手電筒，不料手電筒不知道什麼緣故，竟然不亮了，我死命的對著手電筒拍了拍，黃昏色的光恍惚亮起來。我對著角落裡面照過去，哪裡有什麼人影了？只是一根一人來高的木頭，撐著快要倒塌的院牆，不知道是那個粗心鬼，把衣服褂子落在我這裏了，就這麼掛在木頭上，黑暗中恍惚一看，還真以為是個人呢！

二丫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徐大夫，我不敢回去了……」

但是，不管是在笑還是在哭，總讓人只要看上一眼，心中就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不舒服。

我再次向前走過去，不料腳下一絆，頓時就重心不穩，重重地向前栽了下去，膝蓋處一陣劇痛，似乎撞在磚頭上，我這才想起，白天這院牆拆得亂七八糟的，我這麼摸索著過去，一個不注意，腳下就被磚頭絆倒了。

「徐大夫，您說我爺爺……會不會是中邪了？」牛振華問道。

山村純樸，一般別說是登堂入室的偷東西，就算是撿到個什麼東西，只要失主找上門來，也大都肯歸還的。這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偷偷地進入我家，做這等惡作劇？還順手牽羊帶走了二丫的臉皮？

「啊！」我聞言大驚失色，吶吶問道，「怎麼會這樣？」

「我正要去鎮子上呢，你這是去哪裡？」我詫異地問道。

「我爺爺的病——」牛振華急道。

「我姥姥過世了，我準備過些日子就去城裡找我的父母親。」我信口道。

「胡說！」我喝斥，「這世上哪裡有鬼了？大概是有誰走過去，天色晚了，你沒看清！」

「不九*九*藏*書是這個！」牛振華道，「原本我爺爺是癱瘓在床，一動也動不了，可是今天中午時分，他老人家竟然自己下床了……」

回到家，栓上門，看了看時間，這麼一折騰，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我忙洗了洗，找了些療傷的草藥，敷在膝蓋傷口上，正欲睡覺，卻突然心中一動，我家——似乎少了點什麼。

我聞言沉默不語，牛家老頭子的模樣，像是村子里的人常說的——中邪了！

心中猶自想著，大概是今天拆圍牆的那個小子缺德，故意整出來嚇唬我的。但想來又有些不會——平日里玩笑是玩笑，但這等風水煞局，山村都迷信，絕對沒有人會拿這等東西開玩笑的……

看花眼了？我在心中暗道，只是背脊上一片涼颼颼的，冷汗再次把衣衫濕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取出鑰匙開門的時候，總感覺黑暗中似乎有東西盯著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當即加快腳步，向家裡走去。由於月色比較亮，我雖然帶了手電筒，為著節省電，就沒有開，剛剛走到家門口，恍惚里見一個人，模模糊糊地站在門口，我一驚，只當是賊，大聲喝道：「誰？」同時，我忙著取出手電筒照了過去——

二丫神色驚惶，見著我忙著跑了過來，一頭撲在我懷裡，我急問道：「怎麼了？」

我一步步地向著圍牆角落裡走去，慘白色的月色恍恍惚惚地透進來，風過處，那個黑影似乎動了動，看的我更加懼怕。「誰？」我有些心虛，喝問道。

我愣了愣，不敢回去了？我姥姥已經過世，這裏就剩下我一個人，如果她不敢回去，留下來的話，只怕諸多不便。

「可不是？」牛振華嘆道，「老頭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差點就掐死了我。幸而他癱瘓在床多日，身子骨終究弱，被我掙脫跑了，可是他老人家跑去廚房，拿著刀就出來，就要殺狗殺雞的，見著人，也要殺人！我找了幾九_九_藏_書個人，好不容易奪下他的刀來，如今，拿著繩子把他老人家捆在家裡……」

也不知道在床上翻騰了多久，恍惚中，黑暗裡一個滿臉蛇鱗，醜臉不堪，宛如是厲鬼一般的女人，對著我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也是！」牛振華一邊開著車，一邊問道，「徐大夫，你去鎮子上做什麼？」

「鎮子上的那群醫生，說是我爺爺患了失心瘋！」牛振華狠狠地拍著吉普車的方向盤，怒道，「如果他們說我爺爺患了老年痴獃，我認了，可是他已經癱瘓在床這麼多日子了，怎麼會患失心瘋？就算是瘋了，他哪裡來的力氣跑了？」

牛振華搖頭道：「我來接你的時候，已經通知他趕緊回來，這不是事情啊！」

伸手打開燈，我徑自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但在經過堂屋桌子的瞬間，我全身一冷，雞皮疙瘩陡然遍布全身——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突然聽得外面二丫驚惶的大叫出聲，我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忙跑出去。只見二丫剛剛走到我家院子門口，由於圍牆拆了一邊，如今在昏蒙蒙的暮色中看著，宛如是一個大張洞口，一塊塊突起的磚，像是交錯的犬牙。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沒多少路。」我嘆氣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說著，回身去拿了手電筒，反手鎖了門，送了二丫回來。經過村子口的時候，陡然想起王來弟就弔死在那棵白果樹上，這麼一想，頓時就毛骨悚然，背心一片冰冷，夜風一吹，遍體生寒。

「徐大夫，你這是要去哪裡？」牛振華一臉風塵僕僕，見到我，大聲問道。

張村長說，我家是不能住了，而我也正準備去鎮子上，尋找那個老乞丐，問病尋方。因此第二天，我就把家裡一些笨重的傢伙送給了左鄰右舍，然後，吃過午飯，我就帶著簡單的行李向著鎮子上走去——以後，我大概也不會回來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我深深地吸了口ｈｔｔｐs://ｒeａｄ.９９cｓw•ｃｏｍ氣，將心中的恐慌壓下去，說不怕，那是騙人的，不管是人是鬼還是賊，如今我都怕得很。取過手電筒，緊緊地握在手中，這次我沒再次打開手電筒，我一點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沒事的，一定是你看花了眼了！」我安慰二丫道。

牛鎮長也是一臉的焦急，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做了個請的手勢：「還是請徐大夫看看吧！」

我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忙道：「你放心，我會給你爺爺治好，或者，等著他老人家百老歸山！」

過了足足三四分鐘的時間，我才算是回過神來，鎮定了一下，伸手摸向棺木，顫抖著手指打開。棺木裏面，兩個裸體的女人偶，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牛振華聞言，訕訕一笑，便不在說什麼。

「一個黑影……這麼一閃，就不見了！」二丫死死地抓著我的手臂，嚇得臉色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說道，「徐大夫，會不會是鬼？」

我看中他脖子上有著淤青的指印，不禁驚問道：「這是你爺爺掐的？這……要你的命啊？」

光柱亮起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一個黑影沒入在圍牆裡。我使勁揉了揉眼睛，舉著手電筒四處照了照，什麼也沒有。

由於膝蓋撞了一下，我用手電筒照了照，褲管上隱約有些血污，想來是跌破了，得干趕緊弄點草藥敷一下。

我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伸手開了燈，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身上一件普通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濕透。

師父以前曾經說過，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素來行為端莊，治病救人，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自然不怕這等宵小，但由於圍牆拆除，我倒是更怕鬧賊。

角落裡面的人影，靜靜地立著，一聲不吭。

這麼一想，我心中陡然「嗖」的一聲，就冒出一股子邪火來，這人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就是為著嚇唬人？

不料，我剛走到村子口，突然迎面撞上來一輛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