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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越絕書 第十九章 採鹽花

第五部 越絕書

第十九章 採鹽花

因為工民建專業會設計到一些挖礦時的建築,所以又提及了不少的古代採礦歷史,可許少德還沒踏出學校就把書本的知識還給了老師。我記得,廣西的岩鹽古迹少之又少,與煤礦混合的更是見都沒見過。中國製鹽的歷史至少可以追溯到5000年前,幾乎與史籍上的華夏文明史同步,官府甚至將鹽鐵一直壟斷,以便控制民生,所以控制了鹽就會有很大的權利。
我們全都走了過去,就連韋龍也忘記了恐懼,鐵柵欄散斷了很多部分,斷開的部分有融化的痕迹,一看就知道經歷過超高溫。鐵柵欄原來可能是黑的,現在已經變得光滑閃亮,有一種繽紛的色澤。鐵柵欄後面是一條隧道,隧道里七零八落,似乎隨時會活埋我們。裏面的冷氣更為強勁,經過了瓦斯爆炸居然還有如此低溫,我們不由得覺得奇怪。橋天煤礦的抽風機已經停止工作,煤礦里的氣體根本抽不了,按理說高溫下降得再快也不該降到這個溫度。
范里放慢腳步,半轉頭對我說:「我是想說,你能把手電筒關了嗎?」
韋龍在橋天煤礦幹了很多年,自然是輕車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出口。我一路上打著手電筒,對路況仔細觀察了一番,總覺得巷道里還有點蹊蹺。可是,我們已經走了出來,就算打死我也不願意再鑽進去,我出來的時候又望了幾眼巷道,裏面的黑暗簡直就是宇宙黑洞,我當時的想法就是如此,但是這個宇宙黑洞究竟是什麼並不清楚,只知道黑洞是光都不能跑出來。我本來期望袁圓圓跟著走出來,甚至慘叫幾聲也好,但是黑暗的巷道里就是什麼都沒有再跟出來。
可是,我們從井口一直走到這裏,卻是靠近出口,以及井道里的死屍最多,越往裡走卻越少死屍。瓦斯其實是沒有味道的,如果瓦斯在煤井凝聚,工人們不可能發現。可是,根據死屍與活死人的分佈來看,這群煤礦工人似乎已經發現了瓦斯將要爆炸,所以沒命的奔逃。我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在來時的路上經過了鐵軌,這些鐵軌是用來給運煤的電車用的,工人下井時也會坐電車進出,根本不會用腳走進去走出來。鐵軌的兩旁擠滿了屍體,我早該明白,他們已經發現了危險,而電車一下子承載不了九-九-藏-書這麼多工人,所以他們都用腳奔跑,想躲過瓦斯爆炸。當然,搜救隊遇難的不能算在裡面,他們根本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事到如今我們還沒有遇到一個搜救隊的人。
古代製鹽工藝中,井鹽的生產工藝最為複雜,早在戰國末年,秦蜀郡太守李冰就已在成都平原開鑿鹽井,汲鹵煎鹽。當時的鹽井口徑較大,井壁易崩塌,且無任何保護措施,加之深度較淺,只能汲取淺層鹽滷。北宋中期后,川南地區出現了卓筒井,那是一種小口深井,鑿井時,使用「一字型」鑽頭,採用衝擊方式舂碎岩石,注水或利用地下水,以竹筒將岩屑和水汲出。卓筒井的井徑僅碗口大小,井壁不易崩塌。古人還將大楠竹去節,首尾套接,外纏麻繩,塗以油灰,下至井內作為套管,防止井壁塌陷和淡水浸入。取鹵時,以細竹作汲鹵筒,插入套管內,筒底以熟皮作啟閉閥門,一筒可汲鹵數斗,井上豎大木架,用轆轤、車盤提取滷水。
小光看著我微微一笑,她接過了飄來的孔明燈,眉頭又皺了起來,孔明燈上面寫的字還是一樣的內容,但筆跡亂了很多,乍一看以為是小孩的塗鴉。范里站在旁邊瞄了兩眼,他想走近看看那個角落裡有什麼,可是韋龍卻一把拉住了他。小光見我不再追問袁圓圓的事情,便靠了過來,對我輕言了幾句,但都是無關緊要的廢話,不是問我哪裡傷到了就是問剛才有沒有遇到危險。我對小光的行為甚為詫異,但女人心海底針,我揣摩不透,只好直接回答自己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小光見我有點兒冷淡,又寒暄了幾句,然後想伸手去抱我懷裡的大靈貓,可是大靈貓卻發了瘋似地掙扎,一下子跳到了地上。
這時,一個孔明燈又從黑暗裡飄了出來,但這次不是從巷道里,而是從一個更為黑暗的角落裡鑽出來的。巷道的出口排成了一條直線,孔明燈飄出的位置在直線的盡頭,那裡的黑暗似乎更為濃重,好像所有的黑暗都來自於那裡。小光激動地一把抓住孔明燈,裏面又飛出了一根神仙筋,韋龍看著嘖嘖驚嘆,他想抓住神仙筋,但神仙筋一下子就飛走了。孔明燈上依舊寫了越國的鳥字,小光說那是求救信號九九藏書,我們想不明白這些燈是怎麼來的,求救還寫天書,這不是求死嗎。
范里他們全都望著巷道,過了一會兒每個人都同時吐了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我不明所以,賭氣地不想與他們說話,但隨即又想到了一些問題。我一直覺得巷道里有些問題,那是因為這條巷道完全沒碰上一具死屍,甚至連活死人也沒有,整條巷道沒有一絲生氣。我們走進了兩條巷道,另一條雖然有幾個死人,但都沒有來時的井道里多。換句話來說,巷道里有很多煤炭,照理說這裏才應該是最多人,如果瓦斯爆炸,這裏的屍體應該是最多的。
橋天煤礦的歷史悠久,有鹽花並不值得稱奇,我正想糾正韋龍的反應,哪想他卻忽然說他知道孔明燈是打哪兒來的,但他說完以後又搖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孔明燈怎麼可能從那裡冒出來。韋龍捧著孔明燈,望著巷道的角落,表情複雜,我剛想出聲問他怎麼了,此時卻又看見一個閃動著黃光的孔明燈悄然而來。我擔心角落裡藏了害人的東西,於是把手電筒對著那裡,可是光線有去無回,根本看不到角落裡是什麼。
「我說韋龍你別裝神弄鬼的,行不行?」許少德又恢復了正常,一臉不高興,說道,「不就幾個燈嗎,老子手上有殺了萬隻畜生的利刃,就算閻王來了也要哆嗦。」
「對的,我進來過兩次……」韋龍慢慢地說道。
據鹽的來源,中國古代的鹽可分為海鹽、湖鹽、井鹽、岩鹽等幾大類,每一種鹽都有不同的生產工藝。這裏的鹽井應該屬於岩鹽,岩鹽又稱為鹽礦,實際上是地下深處的固體含鹽岩層。古代岩鹽的開採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開鑿巷道,將含鹽岩石采出,然後將岩石粉碎和溶解后提取鹽分。二是開鑿深井至含鹽岩層,注水溶解鹽分,形成滷水,然後汲取滷水。這種方式與井鹽的生產工藝相同。
這時,范里盯著我看了一眼,似乎想說點什麼,他的嘴唇已經微張,但是又閉了起來。我見狀恨不得拿把鐵鍬將其嘴巴撬開,但很快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難不成我真的瘋了,為什麼老有如此不正常的想法。雖然燈光昏暗,甚至無光,但我的確看見范里準備說話了,我實在忍不住就問了一句:read.99csw.com「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當地的民俗傳說,沒人當真,直到橋天煤礦被開採,人們發現了埋了千百年的鹽井才驚覺這一切都是真的。幾乎每一號煤井裡都有鹽井,惟獨十號井裡的鹽井比較特殊,因為井底有一塊金色岩石,無論用什麼鑽井工具都不能將其穿透,極為詭異,但韋龍說這肯定是胡謅,哪有這等怪事。但是,我很快想到那塊金色岩石可能是歐冶金牆,剛才我們還看見它竟然移動了。韋龍繼續說,那口鹽井就在幾排巷道的一角,曾經有幾個煤礦工人想在角落裡撒尿拉屎,可是全都一去不復返,連坨大便都沒留下。從此,橋天煤礦的管事者就在那裡設置了一個鐵柵欄,禁止別人入內。
「你那把破刀就留著切西瓜去吧。」我聽見許少德胡說八道,嘴上教訓他,心裏卻十分高興。
這些東西是鹽花,顧名思義,花質是鹽,當然不是生活上所說的鹽,而是化學意義的鹽,無機鹽。任何無機鹽溶入水中,便得到這種鹽的溶液,工業上稱之為滷水。在自然界存在各種各樣的滷水,海水也是一種滷水。這些滷水都是礦產資源。地下滷水一般是飽和或接近飽和的,開採以後,稍加濃縮就會出現結晶。滷水的顏色有很多種,主要是成分和濃度不同,鹽花成為晶體以後,會開成五顏六色的晶花,極為美麗。青海省的察爾汗地區異常乾燥,蒸發量極大,滷水在不同程度上得到濃縮並結晶,那裡的鹽花非常壯觀,大大的一片,眺望之下猶如到了另一個星球。
我聽后語塞,一方面覺得尷尬,似乎所有危險皆因我而起,另一方面又覺得范里不是想說這句話,或者還有半句話他沒說完。范里沒堅持讓我關燈,可能他覺得危險已經過去,但我又不明白危險到底是什麼。整個隊伍都有些古怪,我心裏猜測了種種可能,最有可能就是有人脅迫他們說不認識袁圓圓,可是誰又會來威脅他們,又為什麼要威脅。小光走在最後面,重新見到我以後,她對我的態度很冷淡,一直刻意保持距離。我忽然覺得很無趣,既然他們都否認袁圓圓曾經出現在這裏,我又何必自討無趣,硬要他們承認。就這樣,大家全都不說話了,巷道里只有read.99csw•com腳步聲,我也抱緊了大靈貓,因為我忽然覺得有些寒冷,貓毛正好可以給我取暖。
韋龍掃興地來看孔明燈,他剛才抓神仙筋時一蹦一跳,現在不停地喘氣。但是,他看見孔明燈的時候,卻把氣息屏住,整個人也一動不動地站著,像是碰上了驚訝的事情。我們全都看著韋龍,他沒問小光就把孔明燈拿了過去,然後一言不發地看著孔明燈。除了孔明燈的出現很詭異,我看不出這個孔明燈有什麼好看的,但是韋龍卻摸了摸孔明燈上的紙,似乎上面有什麼問題。我將手電筒低舉,發現孔明燈上的紙有一些藍綠白黃的晶體,但這些東西並沒有任何驚奇的。
「老金什麼時候說過胡話,居然攻擊扞衛社會主義的衛士,我看你就是資本主義的卧底!」許少德一聽韋龍對我嘲笑,他就發火。
我剛想彎身再去抱大靈貓,可它卻怎麼都不願意,一直躲在離小光很遠的地方,但卻不肯離去。我不解地望著小光,心裏琢磨著難道大靈貓還能看透人心,覺得小光想吃了它?小光的眼神有點兒奇怪,她曾經也想抓住小紅雞,怎奈那該死的小紅雞太刁鑽,除了老婦人好像還沒人能抓住她。我已經隱約感覺到大靈貓與小紅雞都有類似的相似點,不曉得這兩隻畜生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害得小光對它們如此在意。
其他人似乎沒發現這個問題,我不情願地告訴他們這個發現,小光本說要再進幾條井道確認,但我一怒目瞪了她一眼,她就把這個建議作廢了。我不去理會每一個人的古怪,我堅信自己沒瘋,袁圓圓的確來過這裏,要瘋也是他們瘋了。
「我看他可能嚇得不輕,老說胡話。」韋龍對著范里說道。
韋龍說著說著就顫抖了好幾下子,看樣子這個傳說對他的影響很深,他又沒什麼文化,對這些神鬼之說特別的迷信。許少德一直對韋龍看不順眼,他沒聽完就質疑這個迷信傳聞,他說鹽能有多珍貴,控製鹽就想控制方圓百里,現在哪家哪戶沒有鹽巴。我擔心許少德的言行讓別人誤以我也沒文化,於是趕緊讓他打住,幸好誰也沒多言。
可是,韋龍還想繼續說的時候,鹽井裡又冒出了一道搖拽的黃色光團,那又是一盞孔明燈。我們全都小心地站在鹽井邊緣,范里將探照九九藏書燈對著井底一照,底下的金石沒看見,反倒看見一群小孩子,小孩子的中間有一個老人。
每一個人都把我當瘋子看,我憋著一肚子氣,想跟他們干一架,但這樣做恐怕對事情沒什麼幫助。韋龍不想再糾纏袁圓圓的問題,他半拉帶扯地把我們往巷道外面領,活像一個導遊。我哪肯罷休,一路上又把袁圓圓的點點滴滴列出來,她怎麼出現的,又怎麼幫我破除龍吐涎的危險,統統講了個遍。
韋龍在發揮導遊的作用,他和許少德大眼瞪小眼,嘴巴卻在說孔明燈是從一個採鹽洞里冒出來的。我們都已經先入為主,一直以為橋天煤礦就是採煤的,卻從未聽說這裏還能採鹽,所以都催韋龍快把事情說清楚。原來,橋天煤礦在開採時就發現了若干個深埋在地下的鹽井,鹽井深埋地下是罕有的,有人試著採鹽,但凡是去過鹽井的人沒過幾天不是死就是瘋。韋龍又說,橋天監獄在古時有一個隱世大官,他控制著橋天監獄方圓幾百里的一切。這位大官從何而來已不可考,他控制著山裡的幾口鹽井,幾乎所有人都聽他差使。可是,這位大官死後,他囑咐妻兒將他的屍骨投入一口最大的鹽井裡,並永遠封閉它。
我說完的時候,韋龍嘖嘖讚歎,說知識分子就是不一般,說得頭頭是道。大靈貓仰起頭,似乎在聽我解說,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這時,范里已將礦用探照燈打開,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印象中我們的燈都幾乎壞掉了。煤礦里有一處古代的鹽井實在特別,所以我們都想看個究竟,可強光之中,角落裡的鐵柵欄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中間的窟窿足夠同時經過三個人。
「兩次?不是說這裡有鐵柵欄,沒人進得來嗎?」我好奇地問道。
卓筒井的出現,使得中國古代深井鑽鑿工藝日趨成熟。此後,鹽井深度不斷增加。清道光十五年(1835年),四川自貢鹽區鑽出了當時世界上第一口超千米的深井——燊(念shēn)海井。
「前面就是鹽井嗎?」小光探頭一望,前面出現了一個直徑五六米的地洞,看著有點嚇人。
「不是跟你說過嗎,有些人進來撒尿拉屎就失蹤了,那時候鐵柵欄不知道怎麼的壞過一次,後來許多人失蹤了才又封了這裏……」韋龍心有餘悸地說道。